壹青聰深邃的眸子如兩個不可見底的深潭,她無法從他的眼中看到任何情緒。
先開口說話的人是壹青聰。
「我在結界森林的邊緣發現了加米,所以帶牠來見妳。」
壹青聰的話聽來輕描淡寫,實際上過程很複雜,耗了壹青聰近兩天的時間才把加米帶了出來。
「你……只是為了把加米送來嗎?」
「妳認為還應該有什麼事?」壹青聰伸出手想把綠羅從水中拉起來。
「別碰我!」綠羅忽然格開他的手。
月光御劍流一直都在看著這一幕。
壹青聰也早就看見了月光御劍流,只是他的精力都集中在如何才能接近綠羅的問題上,所以忽略了月光御劍流。
他找綠羅的目的就是要把自己的生命傳入綠羅體內,這樣即使他死了,綠羅也不必依賴他的力量就可以繼續存活下去。
就在綠羅把壹青聰的手格開的時候,月光御劍流出現在壹青聰面前,這使得壹青聰的眼中多了一份警戒。
「我不是來找你打架的。」
月光御劍流問:「那你是來找綠羅的?」
壹青聰冷冷地說:「和你無關。」
月光御劍流冷聲的問:「綠羅現在一定很想殺了我,但是她做不到,你有沒有興趣代勞?」
壹青聰皺了皺眉,「你說什麼?」
這時,綠羅突然從地上跳了起來,她的臉因窘迫而通紅;她萬萬沒想到月光御劍流竟會這麼大方地把他們的醜事告訴壹青聰。
她朝著月光御劍流大叫:「你住口!不許說!你說了,我會恨你一輩子、詛咒你一輩子!」
壹青聰的眉頭皺得更緊,他的視線從月光御劍流身上轉向綠羅。
綠羅恨恨地瞪著月光御劍流。
月光御劍流避開她的目光,把視線轉向壹青聰,但他沒有再說下去。
壹青聰先是覺得疑惑和吃驚,接著一股噁心和怒不可抑的感覺從心底直冒上來。「你對她做了什麼?」
這句話還沒有被月光御劍流完整聽入耳中時,重重的一拳已經擊在月光御劍流臉上,月光御劍流整個人彈了出去;就在他即將跌入海中時,他在空中一挺腰,往回飛了過來,又落在原來的地方。
他摸著被壹青聰攻擊過的側臉,眼中的殺意逐漸增濃。
加米被捲在兩股力量強大的妖氣漩渦中,驚叫一聲,身體在綠羅懷中瑟瑟發抖。
「住手!」綠羅的聲音帶著顫抖的沙啞。上一次他們為了她而發生爭執,她可以大聲地阻止他們,這一次呢?他們到底是為了她,還是為了壹星月?
壹青聰的眼珠微微一動,轉向綠羅那邊,然後他伸出一隻手在綠羅的周圍設下人類無法看見的結界以保護綠羅。
「壹……」綠羅終於忍不住叫了他的名字。
「站在那兒,別亂動。」壹青聰出聲阻止綠羅即將跨出的步伐。
「壹,流他並沒有……傷害我,請你停手。」
月光御劍流望向綠羅,但是綠羅別開臉不願看他,更不願讓他看見自己的表情。
「綠羅,我無心傷害妳,如果今日這一戰我死了,就當是我向妳謝罪;如果我是有幸活下來的那個,我會好好照顧妳,只是請妳答應我一個要求。」月光御劍流說:「不要阻止我們,因為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五百年。」
淚水從綠羅的臉頰上滾滾落下。
「為什麼?為什麼你們要當著我的面去爭奪一個已經死去的女人,一次又一次……」
壹青聰的心彷彿被人突然揪住,綠羅悲傷的眼神令他幾乎心軟。
月光御劍流輕聲說:「原諒我,綠羅,因為我不能讓星月的靈魂在天國裡無法安息。」
話一說完,他突然閃電般出手,手指劃過壹青聰的左手臂,他的速度快得令壹青聰失去防備。
壹青聰手臂裡的血液被瞬間凍成了堅硬的「冰血」,無數道鮮紅色的冰針自壹青聰的血管內部刺出,衝破肌肉,從他的手臂中向四面八方射了出來。
衣袖被刺穿了無數個洞,卻沒有染上血,因為血向外射出的時候,是冰的狀態。
月光御劍流在一招成功之後,並沒有加緊追勢,因為海水中急遽爆發的殺氣使他的身體本能地向空中直射了上去。
海水呈水柱狀追向月光御劍流,勾住他的腳踝,把他從空中硬生生地拽住,狠狠地拖回海中。
但壹青聰卻沒有對他下殺手。
兩個人過完一招,只用了一秒鐘。
直到月光御劍流摔回海水中,綠羅才反應過來。她看著壹青聰僵直垂落的手臂,她從未見過這麼殘酷的招式。
月光和壹兩大家族都擁有無比強大的妖力,可以隨心所欲地控制任何型態下的液體、氣體、光以及火,所以在敵我對抗時,身處的環境只要有水、氣體或光的存在,就等於進入了最危險的戰場。
如果設下結界就可以阻斷這些危險的因素,但是對於兩個實力相當的對手來說,結界毫無疑問將是形同虛設。
中了一招,壹青聰不再大意,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月光御劍流身上。
雙方僵持著,誰有沒有再動一下,因為一個破綻都很有可能使自己喪命。
平靜的海面上起了風,島上的樹葉發出輕微的沙沙聲;漸漸地,這種沙沙聲變得越來越響,混合著風聲,像萬千匹駿馬在嘶叫。
一排排巨浪吐著白沫,向岸上直衝過來。
壹青聰和月光御劍流的衣袂隨風飄起,彷彿一面隨風鼓動的旗幟。
月光御劍流的臉幾乎全被頭髮掩住,髮絲隨著風的吹動在他的臉上像發瘋般地舞蹈著;而壹青聰的頭髮則全部向後飛揚起來,露出了光潔的額頭以及他彷彿被風雕刻出的一張俊美絕倫的臉龐。
雖然一切都在瘋狂地搖擺著、舞動著,但是氣氛卻令人窒息。
地平線上的紅日按照往常的軌跡徐徐上升,可是天空中卻出現了像柳絮一樣的東西在飛揚;純白而晶瑩,在陽光下發出五彩繽紛的光芒。
那白色的東西急速下飄,只一會兒的工夫,整個小島就從蔥綠色變成了純白色。
「下雪了?」綠羅驚詫地望著自空中灑落的雪花,「怎麼可能?他為什麼要製造這場雪?」
漫天飛舞的雪花,在綠羅看來,似乎漸漸沖淡了原本瀰漫在島上的殺氣。
但就在這時,地面上的積雪突然被捲了起來,夾著凜冽的風聲和著從天空飄落的大雪,可是綠羅的身上卻一片雪花也沒沾到;這時她才發現自己的周圍不知道什麼時候已被設了結界。
她看到漫天飛舞的雪花中夾著紅色的雪花,那是血的鮮紅色。
她緊緊地抱著加米,在大雪中劇烈地顫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
飄飛的雪花遮住,讓綠羅看不清前方。這一戰無論誰生誰死,無論決鬥如何血腥、畫面如何殘酷,綠羅都不能看見。
這就是壹青聰製造這場大雪的良苦用心嗎?
綠羅忽然放下懷中的加米,向著紅色雪花最多的地方衝了過去。
「如果你們要打,就先殺了我吧!」
當綠羅衝入他們的戰場時,壹青聰和月光御劍流同時收住即將攻出的招式,但強大的力量被硬生生收回,造成了他們各自體內的反噬現象。
他們分別朝著不同的方向跌了出去。
綠羅驚叫一聲,跑向壹青聰。
她在離壹青聰還有兩三步遠的地方就跌跪了下來,綠羅完全沒有注意到擦破皮的膝蓋,撲向壹青聰,緊緊地抱住他。
耳畔沒有任何聲音傳來,連風也漸漸止息,雪花一片一片輕輕飄落在他們身上。
「壹,快告訴我你沒事!」
綠羅急切的聲音在空闊的雪地上迴盪著。
壹青聰輕聲說:「我沒事。」
綠羅稍稍鬆開緊擁住他的雙臂,望著他喜極而泣。
這時,她突然想起月光御劍流,於是轉頭向月光御劍流望去。她發現月光御劍流也正向這邊望過來,可她還沒來得及看清他的情愫,身子猛地向前跌了過去,壹青聰強而有力的擁抱幾乎令她透不過氣來。
「壹!」綠羅的內心開始狂熱地悸動起來,他的擁抱足以令她忘記一切。
她等著他的表白,等著他要她回到他身邊,那麼她將會不顧一切地告訴他,她愛他!她願意!
比起愛他的心,恨又算什麼?
但是他擁抱了她很長的時間,卻一句話也沒說,她甚至覺得他雖然緊緊地抱著她,可他卻遠比自己要平靜、鎮定得多。
這個時候,月光御劍流已經發現壹青聰這個看似充滿激情的擁抱,實際上是在綠羅無法察覺的狀態下把自己的生命灌入綠羅體內。
如果他已經不愛綠羅,為什麼要這麼做?答案只有一個,他愛綠羅,比任何人都愛綠羅!
如果壹青聰再不放開綠羅,他的生命將會全部被綠羅吸納。
「住手!」月光御劍流電光似的撞向壹青聰,氣急敗壞地大喊:「為什麼你和舞上了床,卻對綠羅……」
「住口!」壹青聰怒喝道:「你再說一個字,我會讓你的存在成為月光一族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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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串風鈴般的輕笑聲在雪地上蕩漾開來,一襲飄揚的長裙從雪花的盡頭向這邊走來,亞麻色的長髮四散飛舞,一如飛舞的亞麻色長裙。
「好熱鬧!唉,怎麼下起雪來了呢?」月光舞來到他們面前,「哥哥,你也在這兒?我未來的嫂嫂也在這兒啊?」
月光御劍流臉色一沉,「不要胡鬧!舞,妳來幹什麼?」
月光舞指了指壹青聰,「花塚告訴我她的主子一聲不響出門了,我追了兩天,總算是皇天不負苦心人。」
月光御劍流把視線定在壹青聰臉上,不再說話。
壹青聰用眼角的餘光看了一眼綠羅,她的臉色極其蒼白。
「過來,舞。」
壹青聰的聲音很輕,也沒有什麼感情,可這句話卻對月光舞有足夠的吸引力。
她蓮步輕移,走到壹青聰身邊,並且設下結界為他擋開雪花。
壹青聰側頭看著她,「妳是特意來找我的嗎?」
月光舞微笑著,她的笑容猶如陽光下的雪花,光彩照人。
「你出門為什麼也不和我說一聲,害我找好久。」
「找我做什麼?」壹青聰注視著月光舞。
月光舞嬌羞地靠在壹青聰身上,小聲的說:「人家擔心你嘛!」
壹青聰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抬起月光舞的臉,輕輕吻上她的額頭;月光舞竟也不顧旁人,嚶嚀一聲把身子靠進壹青聰懷裡,儼然是一對熱戀情侶的模樣。
月光御劍流冷眼看著壹青聰的行為,他明白壹青聰是故意做給綠羅看的。
突然傳來一聲野獸的吼叫聲,原來加米已經變身;綠羅抓住加米長長的棕毛,熟練地跨上加米的背脊,催促一聲,破空飛去。
月光御劍流瞪了壹青聰一眼,見他毫無反應,於是足尖一點,飛到加米前面,擋住綠羅。
他輕聲說:「綠羅,或許這其中有某些誤會。」
綠羅將視線投向地面上的壹青聰,他的眼神根本就不關心自己是否離去,現在他的眼裡只有站在他身邊的月光舞。
綠羅收回視線,冷冷地說:「有沒有誤會,我已經不關心了,我決定回到人類的世界去。你不用擔心我,我向你保證我絕不會再自殺,因為我發現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人能愛,那就是自己!所以以後的日子裡,我會對自己很好,再見。」
綠羅在說這番話時,語氣沉著而堅定,但是月光御劍流看著她的眼睛時,她刻意掩飾的神情卻出賣了她。
加米從月光御劍流的身邊繞了過去,踩著紅色的火焰飛向遠處。
月光御劍流停在半空中,目送她遠去後回到地面上。
月光御劍流盯著壹青聰,有話想說,卻因為月光舞在而沒有說出口;當他轉身欲走,卻被壹青聰叫住。
他停下腳步,口氣相當不好的問:「什麼事?」
「今天晚上,我在『魔鬼咽喉』等你。」
月光御劍流回頭看著壹青聰,「我會去的。」
壹青聰把約會地點定在魔鬼咽喉,自然是不想被人打攪,因為那種地方也只有像他和月光御劍流這樣的實力才能去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