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睿一進房門,看見雨脈笑意盈盈地迎接著他,背上的寒毛倏地一根根豎了起來……
成親這麼久,他已經被訓練到能夠分辨她真正的思緒,是以她過於溫馴的表情對他而言,可比怒氣衝天還可怕。
「娘子,你別忙著倒茶,躺著歇息,小心累著了。」他扶著她的手,讓她坐在椅子上。
「我不累,就算再累,也要把該辦的事先辦一辦再說。」雨脈仰首對他嫣然一笑。
「辦事」?聽到這二個字,袁睿心一驚。
「不……不要好不好?」他懇求道。
「不行!」雨脈一口否決。
「可是你這樣的身體……」
「我說過不礙事,你儘管來吧!」雨脈豪氣萬千地說。
「不要啊……」
「少囉嗦!」
說時遲那時快,雨脈已經撲了上去,她的掌往他胸前擊去,袁睿一閃一避,躲開她的攻擊,想不到她的掌風綿密不絕,招招驚險,根本不容他有半絲分神或故意放水的餘地。
袁睿此時後悔萬分,他昨夜不該一時忍不住回了一掌,讓她敗在他手裡,他早該知道她不會就此罷休,一定會再找他比試。該死!
此時雨脈步步進攻,袁睿卻節節敗退。
「還手啊,你怎麼都不還手!」看他這樣子,分明是在讓她,雨脈怒氣衝天。
「算我輸了,咱們別再比了,你小心別——」袁睿話尚未說完,雨脈使力擊出一掌,袁睿聽其掌風,知道這一掌威力不小,當下也忘了要故意輸她的念頭,下意識地往旁邊一閃。
「啊!」雨脈尖叫。
袁睿定睛一看,這一眼把他的魂都嚇掉了,只見她收勢不住,就要摔倒在地——
「別怕!我抱住你了!」他撲在地上,一把護住她,用自己的身體化掉這下墜的力量,而雨脈也嚇呆了。久久不能言語,只能讓丈夫抱在懷裡。
「你這是做什麼?也不想想自己現在的身體!」自震驚中回過神,袁睿破口大罵。他把她打橫抱到床上躺好,急切撫摸她高高隆起的肚子,氣已消了大半,卻多了憂慮。
「怎麼樣?身體有沒有不舒服?肚子疼不疼?有沒有動了胎氣?」
「我就知道,你只關心孩子!」雨脈小嘴一噘。
「你這是什麼話?是誰懷了孩子還不安分,一天到晚找我比武?」袁睿再也忍不住大吼。
「還不都是你害的。」雨脈眼眶一紅,無限委屈。
「是你把人家弄成現在這個樣子的,又胖又醜,還什麼事也不能做,哪兒都不能去。娘一天到晚做一大堆補湯,害人家也不能不暍,嗚……都是你這禍根害的啦!」想到傷心處,雨脈氣憤地槌著袁睿的胸膛,嚎啕大哭,都是他啦!她的優雅自在都被他毀了,現在居然變成個大肚婆。
「誰說你又胖又醜?」袁睿連忙安慰老婆,把她摟在懷中。「在我眼中,你比以前更美了。乖,你就再忍耐幾天,等平安的把孩子生下來,你要什麼,我都答應你。」
「真的。」雨脈止住了哭泣,仰頭望他。
「真的。」看她的表情,袁睿困難地咽口口水,卻也只能硬著頭皮點頭答應。
「那你以後不能再故意放水輸我。」雨脈舒服地倚在丈夫懷中,嬌嗔道。
「沒問題。」
「以後我找你比試,不許再推托。」
「不會。」
「那我隨時想回娘家都要讓我回去。」
「我陪你。」
「我才不要你陪!」她轉頭瞪他一眼,「我要待在娘家,隨我高興什麼時候回來!」
「不行,我不許你離開我這麼久。」
「你剛才還說什麼都答應我!」
「不包括這個!」
「你——唉喲……」雨脈氣得推開他,突然,皺起眉叫了聲。
「怎麼了?」看她神色不對,袁睿慌了。
「好像……」雨脈蒼白著臉,「好像要生了。」
「什麼?」袁睿跳起來。「怎麼辦,快叫產婆,不對,找娘過來,你別動,我去找人幫忙,馬上回來!」
「你不要走!」雨脈拉住他。
「你別怕,乖,好好躺著,我一會兒就回來陪你。」
「我才不怕呢!」雨脈不屑道。「生孩子有什麼好怕的。」
「那你叫我不要走是……」
「剛剛那件事呀!」雨脈哼道。「答不答應?」
都什麼時候了,她還管這個呀。
「快答應喔!否則我就不生了!」
什麼?袁睿臉都黑了。
「好好好,你說什麼都好!」
雨脈看著他慌張離去的背影,雖然肚子傳來的劇痛讓她額上聚滿冷汗,她依然微笑了。
也許她這輩子都注定要與這個男人糾纏在一起了,可是漫漫人生,誰贏誰輸,誰得聽誰的話,誰佔上風——
那可說不定!
正月
雖說正月裡,這山上的天氣是特別的凍,但宋家的五位女婿們還是趁著月色正美,坐在莊內一處涼亭裡把酒言歡。
經過了一天的相處,原本對彼此都十分陌生的五個男人也漸漸地有了話題,不過真正將他們五個人拉在一起的其實是——他們都在「不小心」及「被強迫」的情況下,娶了宋家的女兒。
想當然爾,他們喝酒聊天的話題自然是圍繞在他們親愛的娘子身上——
因為父親想報恩,而娶了宋家老大水脈的藏劍門少主陸鎮淮首先發難,「說起我娘子。那可真是千言萬語難表心中苦。」
雖然嘴上說苦,但他臉上卻洋溢著隱藏不住的幸福,「她一天到晚想去浪跡江湖,到現在還不想替我生個娃兒。」
「別說了,」旭脈的夫君穆鼎驤喟歎一記,附和著:「我家旭脈還不是難搞得很,不愛說話也就算了,那脾氣還硬得跟石頭一樣。」
說著,他睇著雨脈的夫君袁睿,「還是你好,人家都替你生了個娃兒了……」
「唉,甭提了。」袁睿一副有苦說不出的表情,「雨脈自認武功高強,一天到晚找我比武,就連懷了孕還不安分。」
聽見他這麼說,其他人都一臉驚愕,異口同聲地問:「真的?」
此時星脈的夫婿冷玉郎朗聲大笑,「我還以為只有我娶了個棘手小妞,原來你們也沒好到哪裡去啊!」
他倒是想得開,還能放開懷地大笑。
「唉!」突然,樊焰沉沉一歎,「你們再怎麼棘手也沒我慘吧?」說著,他自憐自艾地說:「雪脈是個女賭鬼,什麼都能拿來賭,我怕哪天弄不好,她也會把我這個丈夫給賭掉了……」
他話剛說完,雪脈的聲音忽地從他身後傳來,「誒,你可別忘了我替你家的賭坊贏了不少錢唷!」
不知何時,她們五姊妹已經上涼亭來了,大概是他們聊得太起勁,竟沒有半個人察覺。
不一會兒,姊妹五入各自坐到自己夫婿身邊,個個臉上洋溢著幸福美滿的笑容。
「你們聊什麼?聊得這麼起勁?」水脈睇著陸鎮淮問道。
雨脈哼地一笑,「姊姊,他們還能聊什麼,一定是在說咱們的是非。」說著,她嬌悍地瞪了袁睿一眼。
星脈附和著雨脈的話,說:「我想也是,旭脈,你說呢?」
「唔。」旭脈依舊惜言如金,只虛應了一聲。
「不打緊,不打緊……」雪脈威脅意味深濃地道:「要是惹了咱們姊妹五人,咱們一起下休書回娘家。」
她才剛說完,五個大男人立刻一臉驚慌,「別別別……」
覷見他們五人神情緊張,同聲同氣,姊妹五人忍不住相視而笑。
寧靜的山上,她們銀鈴似的笑聲像是能傳達到天上去一般。
此際,她們姊妹五人都想著同一件事,那就是——
娘,我們都嫁了好人家,都過得很幸福,您……看見了嗎?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