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亞成坐在一堆白布中間,這次的廣告廠商要求表現夏日的清爽透明感,一切都用白色系,連他的頭髮上都被灑上了亮粉。
「很好,看這裡……眼睛抬高!再迷濛一點……」
雷亞成沒聽到攝影師的指示,恍神的注視遠方,直到攝影師大吼:
「雷亞成!你有沒有聽見?」他才驚醒過來。
攝影師歎了口氣。
「算了!你先到旁邊休息,等你能拍了再告訴我!」
雷亞成有些難堪的走到一旁,這是他第一次在工作上出了問題。
此時一旁的工作人員馬上替他補妝、擦汗,遞上飲料。
「你今天怎麼啦?」比較熟的工作人員好奇的問。
雷亞成沮喪的抓著自己的頭髮,但隨即又想起還要拍攝,便停了手。
「我今天沒辦法專心。」
「是不是……因為今天貞雅沒來探班?」
平常薛貞雅都會到他的工作地點來瞧瞧,但是今天沒有,大家猜測可能是吵架了。但雷亞成隨即否認。
「不……不……跟那無關……」
其實他之所以曾無法專心,還是因為前幾天和陳庭介見面吃飯的關係。
第一次在那家餐廳看到他時,雷亞成真的嚇到了。本以為沒有什麼可能再見的人,卻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
隨即產生的便是愧疚感、當初那樣甩了他的愧疚。
再請他出來吃飯,本來是想更詳細的采問他的情況,誰知貞雅硬要跟著來,然後陳庭介便揭出了自己以前的行為,為了這件事,他和貞雅還吵了一架,所以今天她也不來探班。
其實這整件事說來全都要怪陳庭介,可是雷亞成明白陳庭介為什麼要當著自己現任女友說這些話。
他一定還在對過去的事耿耿於懷,自己道歉時,他說都過去了,不用在意……但那只是說來欺騙自己、欺騙別人的,否則不會再聽到自己和薛貞雅整整交往了半年時眼睛幾乎冒出火來。
這表示,陳庭介還沒忘掉自己?
兩人再度見面時,陳庭介生分得讓人尷尬,但是一看到自己的女友,突然又恢復了過往的那種個性,那才是雷亞成知道的陳庭介。
和陳庭介分手後,雷亞成斷斷續續的和幾個人有過幾次關係,但戀愛之於他,變得無法像以往一般容易觸碰。
每次談一場新的戀愛,看著那個人的一顰一笑,他眼前就想到陳庭介的舉動。
他笑的時候、傷心的時候、最後對自己怒吼的時候瞬間,他就會發覺眼前再有魅力的人都變得食之無味。
最後遇到了貞雅,兩人是在一次服裝展示會上認識的,貞雅先來和他攀談,雷亞成當時也覺得這女孩頗有魅力,兩人就開始約會,很自然的順其發展,沒有吵過架。
事實上雷亞成也很少和自己的情人們吵架,當發生衝突時,就表示該分了,唯獨吵最多次的就是陳庭介,所以也分得特別慘烈吧!
這些事,他已經盡量不讓自己去想了。只是,再遇到陳庭介之後,這些回憶又一段段的被挑起了,此時雷亞成才知道不去想不代表遺忘,只是藏在深處,當想起時,還是會一樣鮮明。
他驚訝的發現自己對陳庭介的感情,一如當初離開他時那樣強烈。
如果他沒猜錯,陳庭介也是一樣。
這麼說來,他們當初那樣分開,之後又過了四年,居然毫無影響嗎?
「休息夠了嗎?」攝影師派助理過來問道,雷亞成沒有時間在浸淫於自己的思考中,連忙點頭。無論如何,他希望能盡快把這個工作完成,然後才有時間思考陳庭介對他為何曾有這樣的影響力。
「好,那準備開始拍了。」
照相機的鎂光燈啪啪啪的閃個不停。
從那天吃完飯後,他就一直在拍這個廣告,攝影棚過熱的溫度,和為了表現清涼感而往他身上灑的水珠讓他忽冷忽熱。
雷亞成覺得自己一陣暈眩。
***
距離上次見面後的某個週末夜晚,陳庭介接到雷亞成的電話。
他的聲音很疲累,陳庭介接起話筒的時候幾乎聽不出那是他。
「你怎麼了?好像很累。」
「嗯?可能我剛剛才結束工作吧!其實本來不用這麼久,但因為進行的不太順利……」
聽到雷亞成聲音越來越沙啞,陳庭介擔心的問:
「你是不是感冒了?」
「有一點。」
「要不要人照顧啊?」陳庭介想起他在台灣沒有親人。但是,他還有女友不是嗎?「你女朋友有去看你嗎?」
「她不知道我感冒。」
「哦?」
「我們有幾天沒見面了……一方面是因為工作忙,一方面是因為我們剛吵了一回架。」
陳庭介心虛起來,該不是因為他上次那些話吧?不過如果是因為這樣的話,雷亞成還打電話來給他做什麼?難道是來責備他的?
陳庭介越想越怪,但雷亞成在咳了一聲之後,又繼續說:
「本來相處得都還好,但突然之間……」他的咳嗽聲不斷,讓陳庭介有些慌了手腳,粗魯的打斷他的話。
「別說了,我看你先去休息比較好。」
「可是我話還沒說完。」
「有什麼話以後說不一樣。」
「可是我……」
「可是什麼?」
「我肚子很餓,睡不著。」雷亞成說得可憐兮兮。「因為沒力氣,所以叫了外賣,誰知越吃越吐,連胃裡本來還有的東西都沒了。」
「你的經紀人呢?」
「我說我要休假,叫他也去休息,怎麼好意思突然再叫他來?」
陳庭介愣了一下,也就是說,雷亞成是在餓得發昏,無人可救援的情形下打電話給自己?
「你到底是拍什麼廣告片拍成這樣啊?」
「啤酒廣告。每天淋水表現清涼感。」
陳庭介深歎一口氣,扶著自己額頭。
「好,我知道了。你家在哪?你應該不住原來那裡了吧?」
一陣沉默後,雷亞成答道:
「我是不住原來那裡了。」他說了一長串地址,陳庭介隨手記了下來。「你要做什麼?」
「當然是帶東西給你吃啊!還是你要繼續講電話?」
「你要帶東西給我吃?你不會做吧?」
「我是不會。但買稀飯這種事我就會。」
陳庭介現在自己一個人住,但吃飯都是到外面吃,廚房從來沒有用過。
掛了電話後,他看時鐘,正是十點整。
繞到夜市買粥,再給雷亞成送去,至少要一小時吧?
可是他好像很餓很餓。陳庭介想了老半天,決定直奔雷亞成家。
***
電鈴響起,雷亞成打開門,看到陳庭接口無表情的站在門口。
他揚了揚手上的一袋東西,裡面儘是些調理包之類的。雷亞成請他進屋,但陳庭介先用手背靠在他額頭上。
「還好嘛!你沒有發燒。」
「你不是說要買稀飯帶過來?」
「我原來是這樣想,但後來算一算,可能要花不少時間,怕你餓死。所以我想直接熬稀飯,加上濃湯調理包,打個蛋,應該也可以吃吧?」
看陳庭介一副要拿自己做實驗的樣子,雷亞成也不敢反對
陳庭介脫了鞋子,走進雷亞成四十坪的房子,忍不住發出讚美。他隨即走進廚房,雷亞成站在一旁看他做,見他動作生疏,忍不住笑了出來,遭來一陣白眼。
「你還有精力笑,怎麼不自己煮稀飯?」
「我煮的比你還差。」
「那就是了,走開啦!」
陳庭介不想自己差勁的做飯過程被人目睹,努力的把雷亞成推出廚房,然後一個人奮鬥起來了,雷亞成無事可做,只好去浴室沖澡,把因為感冒而發出的汗洗乾淨。
等到他出來時,看到一碗粥放在桌上,旁邊還放了張字條,要他趁熱吃。
他已經走了嗎?雷亞成拿起字條端詳,忍不住心中失落。
但廚房傳出的金屬撞擊聲隨即否定了他這個想法。
他是到廚房,一打開門,看見陳庭介滿身狼狽的試圖刷掉剛剛煮稀飯時溢在瓦斯爐上而燒焦的殘渣。
陳庭介原來打算煮完就走,所以連字條都寫好了,但看到廚房的慘狀,又不好意思就丟下這麼一團亂自己跑掉,只好打算在雷亞成洗完之前把這些弄乾淨。
一看到雷亞成站在門口,他吶吶地說:
「我不知道你那麼快就洗完了……」
雷亞成覺得自己心中滿溢著將近爆炸的情感。
他拉起陳庭介,脫掉他的塑料手套,低聲說:
「不用刷了,你幫我做飯我就感激得很,這些我會請清潔工想辦法。」
「是嗎……」陳庭介看雷亞成抓著自己的手,他輕輕的甩開。「那你趕快吃,吃完就去睡吧!我要回去了,都那麼晚了。」
「那麼晚了,乾脆就留下來。」雷亞成看著他,陳庭介經過四年,稍微又高了一點,但自己還是比他高了五、六公分,站在他身前,可以俯視自己落在他臉上的陰影。
「還好,捷運到十二點都還有車,現在才十一點半。」
陳庭介躲開他的眼神。
「但是自己一個人吃飯有些孤獨。」雷亞成打定主意想將他留下,但陳庭介不領情,繞過他身旁,走到客廳,雷亞成追著出來,看到他正套上外套。
「你不肯陪我吃?」
陳庭介穿好外套,轉過身,眼裡有著不解。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我可不是你的女朋友。」
雷亞成因為他的話而表情凝固。
「我知道你不是。」
「那就別留我過夜。可能我這人比較小心眼,對曾經有過肉體關係的人,無法以平常心看待。」陳庭介對他微笑,揮了手之後便從大門走出去了。
雷亞成兀自發呆,接著食物的香味飄過來,他才想起那碗粥還沒吃。
走到桌邊攪動食物,雷亞成一口口的吞嚥下去,良久才自言自語。
「我也不能以平常心看待呀……否則為什麼想打電話給你?」
***
母親已經去世將近五年。
當初雷亞成選擇火葬,將母親的骨灰放在靈骨塔中,一年去祭拜一次。
這次他破例了,還沒到祭日就帶著鮮花和水果去上香。
這個靈骨塔是位在一個莊園中,要把車停在山腳下,在一路走上山去,雷亞成挺喜歡這段路的,相當寧靜,而且除了清明節外,都沒有什麼人。
先在一樓的神像前燒了幾灶香之後,他走去母親位於靈肯塔四樓的牌位,放下水果,再點了檀香。
母親生前的黑白照片笑得非常美麗。
雷亞成在母親死後,開始想要尋找父親的蛛絲馬跡,但他沒有能力,直到一年前因為工作關係可以到意大利之後,他才開始四處尋找。
看到媽媽,他就覺得像看到自己。
他們母子倆實在太像了,一樣對自由感到極度嚮往,不准任何東西綁住他們。
只是母親最後選擇了自殺,那他呢?
等檀香燒得差不多了,雷亞成也把水果撒了下來,他還必須到靈骨塔外面的土地神廟再燒一些紙錢。
走到樓下的時候,有幾個歐巴桑看到他,高興的指著他交頭接耳,雷亞成有些不好意思的走了過去。
他走到自己停在山下的車子,坐進去然後發動,此時他才發現剛剛自己上山時忘記把手機帶到了,上面有一大堆的未接電話,都是薛貞雅打的。
他才想打回去,又一通電話進來。
「亞成!?你去哪了?我打了好久電話!」薛貞雅高分貝的聲音傳過來。
「我有事。」
雷亞成打了方向盤倒車下山。
「什麼事?」
「我現在在開車,不能講電話,等我回去再說好嗎?」
「等……」薛貞雅的話還沒說完,雷亞成又把電話切了。
***
陳庭介望著手錶,已經快要七點了。
他今天八點和人有約,是父親上星期日邀請到家裡來的合作股東的女兒,叫林悅芳,接著就在父親的壓力下被逼著這星期請她出來約會。
自從被父親知道自己再度跟一個女人分手後,父親對自己的忍耐度簡直到了極限。
作為一個大老闆,他的個性本來就很專制,但要搞到連交不交女友、和誰結婚都要干涉的話,陳庭介覺得自己根本一點自由都沒有。
陳庭介下午去跑了客戶,趕在七點而回去把公司的事也告一段落後,他連忙又出了大門趕去赴約,誰知一出門,便看到雷亞成的女友淚眼汪汪的站在公司門口,一看見他就迎了上來。
「請問你……現在有沒有空?」
「妳……」
「貞雅。薛貞雅,你忘了?」
「我沒忘。」
看到眼前哭得梨花帶雨的女子,陳庭介好奇她怎麼知道自己的公司,還有辦法在這裡等他。
薛貞雅拭著眼淚說:
「我上次有在亞成那看到你的名片……本來我也很猶豫該不該來找你,也不知你幾點下班,只是我……」她說著說著又哭了起來,啜泣的樣子看起來相當稚氣。「我認識亞成的朋友也只有你一個,我不知該問誰了……」
陳庭介知道這女孩居然來找自己談雷亞成的事,不禁呆住了。
***
「喂?林小姐?不好意思,我突然得加班,不能去赴約,真的對不起……」陳庭介道歉完,掛掉手機,開始喝著自己在販賣機買來的飲料,等那薛貞雅開口。
本來想找個好一點的地方談,但薛貞雅不知有什麼顧慮,堅持在路邊談一談就好,兩人買好了飲料,就坐在公司旁的公園座椅上,此時天色已晚,沒有什麼人經過,倒是一個談事情的好地方。
「對不起,讓你的約會泡湯。」
「沒關係。妳先說妳怎麼了吧!」
薛貞雅吸了下鼻子。
「上次見面時,你不是說了……亞成很花?情人換了一個又一個。一開始我覺得不太高興,可是想一想也就釋懷了,不管他以前有多少個人,以後只要有我就好……」
陳庭介在心裡嗤笑一聲,這傢伙多像以前的自己呀!
「可是,最近他越來越冷淡,常常看著我卻心不在焉。兩個星期前,他甚至跟我說,他覺得他對我不太像愛情。我不懂!都交往了半年了,為什麼現在才覺得那不是愛情!?」
陳庭介等著她繼續說下去,他對雷亞成的心情變化也感到很有興趣。
「我拚命哭,他才說,那讓我們彼此冷靜一會吧!」薛貞雅低聲說:「可是他一直都不聯絡我,我昨天打給他時,他也不太在乎的樣子,我是不是……被他厭煩了?」
妳是。很想大聲的說出來,這就是他的一貫模式,不過陳庭介怕薛貞雅受不住這種打擊,只好含糊的說:
「找他談談啊!」
「對,我要找他談。我不能接受這種逃避的行為。」薛貞雅淒楚的說。
看到她的眼神,陳庭介有些不忍,輕拍她的肩頭。
「妳別想太多。」
「我沒有。我只是要找他談清楚。」
「……那就去吧!」
陳庭介淡淡的說,但薛貞雅卻拉住他。
「陪我好嗎?我會害怕……你只要站在那就好,什麼都不用說。」
「別鬧了,我怎麼能陪妳。」陳庭介甩開,但薛貞雅瞬間又哭得淒淒慘慘。
「我怕我聽到他說要分手的話,我會氣瘋了……陪我好嗎?就這一次。」
越看越像自己。怎麼這麼傻?年輕就會這麼傻嗎?
薛貞雅的臉蛋混合著一種稚氣和滄桑,看來格外令人驚心。
陳庭介沒辦法,只好拉起她。
「走吧!」
***
兩人坐出租車到了雷亞成位於半山腰的公寓,他住在十二樓,陳庭介和薛貞雅逕自和管理員打過招呼,便上了樓。
按下門鈴後,雷亞成慵懶的聲音傳來。
「來了。」
隨即門被打開,雷亞成見到他倆在屋外,有些驚訝。
「怎麼會是你們?」
雷亞成看向陳庭介,眼神像在要他解釋為什麼會跟薛貞雅一起出現,但陳庭介只是聳肩,用眼神說!你造的孽自己負責。
雷亞成看到薛貞雅泡腫的眼,心裡也有幾分底,連將她拉入門內。
「我有話想跟你談。」薛貞雅已經沒在哭了,陳庭介來的路上一再交代她要冷靜。
「什麼話?」
薛貞雅看了陳庭介一眼,後者馬上說:
「你們談,我先走了。」
雷亞成卻攔住他。
「沒關係,你待著吧!」他轉向薛貞雅。「我們到房裡去談。」
兩人走到臥房去,留下陳庭介一人手足無措的站在客廳。
陳庭介上次沒多注意,他仔細觀察客廳的擺設。
黑色真皮沙發、黑色大理石茶几、黑色櫃子配上黑色音響,客廳給人的感覺是高級的泠硬感覺。
這的確滿適合電亞成的嘛!
陳庭介還在東想西想的時候,此時臥房傳出了高亢的女聲。
「我不相信!」
雷亞成又低低的不知說了些什麼,薛貞雅開始尖叫、摔東西,陳庭介忍不住縮起身子,他覺得好像往日重現,開始後悔自己為何心軟跟過來。
又過了良久,臥房門終於打開,只有雷亞成一人疲累的走出來,坐到陳庭介身旁兩手埋在臉上。
陳庭介看得有些不忍,摸著他的頭髮。
「怎麼了?」
「我跟她說……我要分手。」
陳庭介對這結果毫不意外。事實上從薛貞雅的敘述,他已經知道雷亞成已經是跟她分走了。
「為什麼要分手?」
雷亞成握住他摸著自己頭髮的手。
「因為我不愛她。」
陳庭介的身體因為他的行為而彈跳,他想把手縮回來。
「你誰都不愛。」
「不,我漸漸的不知道了……我以前也以為我想跟你分手是因為不愛你,可是……」
陳庭介越聽越驚慌,更用力的想把手扯回,而臥房傳來東西翻倒的聲音,兩人都望向那個方向。
「她在裡面做什麼?」
陳庭介緊張的問。他心中有不好的預感,這樣的情況下,會做什麼?
雷亞成也明白了,連忙起身跑到臥室前打開房門,而陳庭介也跟著,兩人剛好看到薛貞雅拿著刮鬍刀的刀片試圖在手腕上劃下。
「笨蛋!」陳庭介比雷亞成還快衝上前抓住她的手。「妳以為劃下去誰會受到傷害?只有妳自己啊!」
薛貞雅不停落淚和掙扎。
「他不要我了……不要我了……」
「不要妳又怎樣?還有很多人要你!」
雷亞成聽到陳庭介說的話,臉色蒼白。因為這個場面,他接觸到了至今他們見面後還沒接觸過的部分,那就是陳庭介為了他自殺的回憶。
那些話對薛貞雅說,也對他自己說嗎?
薛貞雅哭著將臉埋進陳庭介懷裡,雷亞成想碰她,卻被她躲開,甚至她的眼睛對他有濃濃的恨意。
「貞雅。」
雷亞成抓住她的肩頭。
「他說的沒錯,為我這種人死,不值得。」
陳庭介看向雷亞成,嘴巴蠕動著,想說些什麼,終究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