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希望他問,至少這代表他在乎她,可惜他一如平常,連提也不曾提起,徒惹琬凝一顆心莫名的低落。
一直到吃過晚飯,他們東南西北地扯了一堆,就是沒人主動提起「那件事」。
宸軒的記憶能力果然不是普通的好,幾乎她說過的東西他都買齊了--其實她也不確定他是不是買齊了--看得她眼花繚亂、目瞪口呆,害她為了將那些東西塞進冰箱而大傷腦筋,所以,她一直掛懷的辦公室插曲也暫時忘卻了。
但是宸軒可沒這麼好過了,天知道他是多麼渴望知道他走了之後琬凝究竟有沒有向趙毅翔解釋,想知道她對趙毅翔有沒有一點點心動……卻只能拚命忍住追根究底的衝動,費力維持表面的鎮定工夫,就怕問了會顯得突兀而讓琬凝困擾。
直到琬凝準備起身回家休息時,宸軒終於忍不住喚住她。「琬凝!」
琬凝在門邊停了下來,疑惑地轉身望著他。「還有事嗎?」
「沒……沒有,早點休息。」他尷尬地搪塞過去,一臉不自然的笑。
琬凝狐疑地打量他一會兒,抿抿唇、聳聳肩,把宸軒的異樣表情視為自己太神經質。「晚安。」
宸軒只能望著她的背影,暗自懊惱。
美好的星期假日。
陸宸軒可沒這麼好命,可以像一般人一樣尋找愜意的休閒活動,也無法睡到日上三竿--如琬凝。
想到琬凝,他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容,這個小母豬八成又睡到七級地震也搖不醒的地步了。
「喂,」葉心瑜伸出五指在他面前晃了晃。「神遊太空啦?我在跟你討論案子,你傻笑個什麼勁?」
「噢,沒什麼,我們繼續。」宸軒趕緊收拾心情,將注意力拉回到眼前的案子上。
葉心瑜分析事情的能力不亞於事務所的正牌律師,她的見解也十分獨到犀利,是宸軒最有力的左右手。
她之所以一直待在宸軒身邊幫忙他,乃是因為崇敬宸軒嫉惡如仇的行事作風和他的足智多謀、膽大心細、智慧過人,在他身上,她可以吸收更多的經驗,得到更多收穫。
偶爾,宸軒為了某個案子大傷腦筋,不知從何著手時,她提供的意見確實也幫了不少忙,他們之間於焉培養了良好的默契和如兄妹般深厚的情誼。
所以呢,葉心瑜犧牲了美好的假日,跑到他家陪他泡在成堆的訴訟案件中,但心細縝密的她,可沒忽略了他心不在焉的樣子。
「不玩了啦,你都不專心!」她丟下筆,撇著小嘴抗議。
「你又知道了?」
「本來就是了,你難道不是在想你那個溫柔可人的琬凝妹妹?」
對於他和琬凝的事,她多少知道一些,對於身陷情網而不自知的宸軒,她是衷心的祝福,更為他的情有所托感到高興。
被道破心事的宸軒啞口無言,連否認也不敢,沒辦法,受到琬凝的薰陶--老師說,好孩子是不說謊的……
「唉呀,何必這樣呢,她就在隔壁,與其兩地相思,不如主動點,去找她嘛!」她動作俐落地將資料收回檔案夾內。
「你幹什麼?」宸軒愣愣地望著她。
「這些事可以等到星期一再做,你去找你的古典美人談情說愛去,要不然像你這樣恍恍惚惚的,能做得了什麼事?」
宸軒笑了笑。「說得也是,不過我要更正一點,她不是『我的』琬凝妹妹,我們只是朋友。」
心瑜聳聳肩。「無所謂,以後你就不會這麼說了。」
她何曾看過他如此在乎一個女孩子?別把人家丟在馬路上或讓人家當眾出糗就不錯!
「先走了,拜。」她瀟灑地揮揮手。
「等一下啦,我送你回去。」他穿上外套,拿起車鑰匙和她一同出門。「雖然我有把女人丟在馬路上的紀錄,但是我保證你不會有這種待遇。」
「是哦,感激涕零?。」她白了他一眼。
當他們走出電梯,下二、三層階梯的時候,她不小心拐了一下。「唉喲--」
宸軒反應很快,及時將她接個滿懷。「沒事吧?」
心瑜搖了搖頭,陶醉地靠在他胸前。「哇,好舒服哦!」一雙頑皮的小手還乘機搭上他的肩膀。「難怪你的琬凝老喜歡往你身上靠,原來你的胸膛這麼溫暖舒服。」
他沒阻止,只是沒好氣地瞪著她不安分的纖纖柔荑。「這能不能稱之為性騷擾?」
「去!我有這麼沒格嗎?你也未免太厚此薄彼了吧,唐琬凝在公車上向你投懷送抱兩、三次,你都還意猶未盡,我不過才跌了一下你就說我性騷擾。」
「誰教你沒事穿這麼高的鞋子。」
「別告訴我,你的琬凝都不穿高跟鞋!況且,要是沒有高跟鞋,你們男人哪來這麼多飛來艷福可享?」
宸軒輕笑,捏了她小巧的鼻子一下。「你唷,總有一堆歪理。」
「不然怎麼鬥得過你這個大律師呢?」
宸軒笑而不語,體貼地扶著她一同步出大樓。
樓上,琬凝站在陽台,望著樓下相契相合的親密身影,隱忍已久的淚水悄然滑落……
原來宸軒早有女朋友,看他們恩恩愛愛的親密模樣,她的心就像被狠狠蹂躪踐踏過一般--慘不忍睹、支離破碎……
痛!好痛、好痛的感覺,那是來自於心上!她用力咬著唇,卻止不住瘋狂奔流的淚,將自己用力拋在床上,她痛哭失聲。她盡情釋放自己的悲傷,再也不願隱瞞她真正的感情了,淚眼婆娑中,她承認她一直以來都看不清的事實--她愛宸軒!
她愛上了和夢中的陸游一樣有著溫柔雙眸的陸宸軒,是移情作用也好、真情付出也罷,她是徹底地交出她的心,只是,她刻骨的情愛,換來的卻是苦澀的單戀。她在樓上得一清二楚,那個女孩長得那麼清靈動人,那麼惹人憐惜;宸軒能找到他的真愛,她是應該為他高興啊,可是,她為什麼又感到如此痛不欲生呢?
將自己埋在棉被中,她盡情渲洩滿腔的淒楚。
宸軒煩躁地在屋內踱步,一會兒坐著、一會兒又走來走去,一個晚上不知道抽了多少根煙、扯斷了多少根頭髮。
琬凝躲著他。
對,他肯定琬凝在躲他,可惱的是,他卻不知道為什麼。
大概是從那個星期日開始的吧,他送心瑜回去之後就立刻回家找她,可是按了半天門鈴就是沒人應門,就算再能睡的人也會被他吵醒,所以他以為她可能不在家,卻不知道,琬凝在屋內哭得肝腸寸斷,卻固執的不肯開門。
那一整天,宸軒完全沒見到她的人影。之後,琬凝不再主動為他做晚餐,更堅決不讓他送她上、下班,每回不小心碰了面,總是像個陌生人般隨便點點頭就擦身而過,她一夕之間的改變教他摸不著頭緒,而她的冷漠客套幾乎快把他逼瘋了!他甚至問葉心瑜:「你們女人翻臉是不是就像翻書一樣快?」
「怎麼,和你的琬凝妹妹鬧彆扭啦?」
宸軒抿抿唇,臉色臭臭的。
「唉呀!女人有時候難免會比較情緒化,你讓讓她就好了嘛!」
「問題是我根本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呀,怎麼讓?」他懊惱得要命。
「呃,這個--你知道,女人有的時候會--呃,就是情緒比較不穩定。」她不好意思對宸軒明說,畢竟這是比較隱私的事。「總之過一段時間就好了啦!」
宸軒有聽沒有懂,偏著頭懷疑地看著她。「是嗎?」
「對啦!」她又點頭又打包票的。
可是一個星期都過了,琬凝的態度不僅沒有好轉,反而愈來愈冷淡,間接的也使宸軒的情緒煩躁不已。
是以,又是一個美好假日,他卻待在家裡坐困愁城。
「該死的!」他憤憤地捻熄煙蒂,再待下去他就算沒被逼瘋也會得肺癌!
他披上外套,準備出去透透氣。才剛開門,對面的門也同時打開。
「琬凝!」他驚喜地叫著。
老樣子,她只是微微點頭,準備再來個擦身而過。
「等等,」他急忙拉住她的手腕,「不要躲我--好歹,你也要告訴我為什麼。」
琬凝微微一怔,別過頭。
她也不想這樣,她也不想表現得這麼淡漠疏離,天知道她內心的痛苦和掙扎,但是……她不能再接近他,否則,她真的會愈陷愈深、無法自拔,她怕克制不住自己的心啊!宸軒能不能明白!?
「我只是覺得……」她竭盡所能使聲音維持最平穩的聲調,不讓內心波濤般的強烈情感顯露出來,然而面對俊美如天人的他,她的心跳又開始紊亂了,所有的話全卡在喉嚨中,再也擠不出一絲聲音來。
「覺得怎麼樣?」宸軒不識她的淒苦,急急地追問。
「覺得……我們不該太過親近,會……」她有些惱怒,這些話她不說,他難道不明白嗎?非要她挑明了說,把自尊傷得蕩然無存他才甘心嗎?但是他卻誤會了。「你怕那些蜚短流長?」
琬凝意外地望著他。說真的,她從未在乎過那些流言,一直以來,她在乎的只是宸軒的想法,而他的誤解……其實也有一些說對了,她擔心這些流言傳到他女朋友耳中,人家會怎麼想?她不願造成他的困擾。
她順著他的話說:「也可以這麼說,宸軒,你不會遲鈍到不知道週遭的人是怎麼看我們吧?」
「這些流言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為什麼你到現在才來告訴我這些話?」他沒有想到琬凝會因為在乎這些話而執意和他劃清界線,他感到受傷害。「如果……造成了『某人』的誤會……總之,一個未婚的單身女子每天出入男人的家裡,又一同上下班……這,想不誤會都難,心胸再寬大的人都無法忍受的。」她想宸軒會明白她的涵義的,他的女朋友不會寬宏大量到能容忍他和別的女人有如此頻繁的接觸,她在為他設想,他該明白的,只是--為什麼他的表情會這麼難看?
「我想,我懂你的意思了。」該死的!原來她是怕趙毅翔的誤會--她那個儀表不俗的上司!
他雙手握拳,強烈的嫉妒和痛楚幾乎吞噬了他……
「你……沒事吧?」琬凝本能的關懷立刻顯露出來,她終究是深愛他的,她無法掩飾對他的重視。
「沒事。」他撇撇唇,「你放心,以後我會盡量和你保持距離,再也不會造成你的困擾了。」
他匆匆跑下樓梯,是以沒發現琬凝在瞬間湧現的淚意。
他在說什麼?什麼「她的困擾」?明明是「他的困擾」才對呀!
她在原地呆立了良久。
陸游和唐琬的故事,依然不斷在琬凝的夢中上演著,至今已演進到唐琬在外頭尋了一間小屋安定下來,只要陸游一有機會,立刻前去看她,互訴情衷,兩人的感情依然如膠似漆、恩愛逾常。
而這段時間,陸游每回對陸母提起唐琬的事,總難免引起她的勃然大怒,氣著說:「這種女人休了便罷,還提她作什麼?」
陸游無奈,或許這是需要時間的,等母親漸漸消了火氣,不再對唐琬反感時,他再提起吧。
然而陸母不僅懷疑他們仍藕斷絲連,甚至時時至唐琬的居處「臨檢」,陸游總是事先避了開來,從未被發現。
直到有一天,百密一疏,終究還是被陸母撞見……
陸母重重推開門,房內相擁的兩個人淬然分開!
「娘!」兩人相顧失色,戰戰兢兢地叫喚。
「別叫我,你這個逆子!居然……居然……」陸母氣得說不出話來。
「娘!」陸游見事情已無法隱瞞,於是坦言道:「我愛琬兒,求娘成全。」
「你、你!」
「是的,娘,求你成全我和務觀吧,我真的離不開他呀!」唐琬淚兒滾滾滑落,雙膝一彎,重重地在陸母跟前跪了下來。
啪!
陸母一巴掌狠狠摑在唐琬毫無血色的臉上,唐琬禁不住重擊,整個人往後倒!渾渾噩噩的腦子只聽見陸母怒不可遏的痛斥。「唐琬,你沒資格喚我娘,務觀和你早已沒有瓜葛,你休要恬不知恥,纏著務觀不放!」
「娘。」望著心愛的琬兒,他的心整個揪在一塊,痛得說不出話來。
「務觀,你太讓我失望了,你眼裡究竟還有沒有我這個娘?」陸母看出他欲上前攙扶唐琬,立即緊緊扯住他,威嚴的怒容教陸游硬是止了步。「娘,我不懂您為什麼執意不肯接納琬兒,她是那麼聰穎賢慧,百般犧牲自己,顧全大局,您為何不肯放開胸懷接納她呢?」陸游痛心地喊著,即使男兒有淚不輕彈,他眼中還是閃著晶盈的淚光。
「你的意思是為娘的專制無理、阻撓了你的幸福,」陸母大聲一喝,熊熊怒火在胸口燃燒著。
「孩兒不敢。」陸游知道已觸怒母親,再多說她也聽不進去了。
「那就跟我回去,從此不許再見這個女人!」堅決的威嚴,不容他反抗。
「這……」他權衡了一下情況,知道已沒有他選擇的餘地。
「是。」礙於母親在場,他只能轉首望著蒼白脆弱的唐琬,那柔柔的一望,似乎無聲地告訴她:為我,保重自己!唐琬柔腸寸斷,命運是如何無情地撥弄著她殘缺脆弱的心啊!
她閉上眼,不想再看那雙令她哀痛欲絕的柔情眼眸,這令她傷得更深、痛得更徹底,她緊咬著唇,咬得那麼緊、那麼用力,彷彿這樣就可以減輕內心的傷痛,渾然不覺血絲正沿著唇角往下滑--「琬兒!」陸游驚呼,此刻他怎拋得下令他憂心牽掛的她啊!
他顧不得母親的想法,飛快奔回她身邊,心如刀割的猛力擁緊她孱弱無骨的身子,語帶悲痛地喊著:「琬兒,不要,不要這麼傷害自己,你這是在折磨我呀!你教我好心痛、好不捨!琬兒。」
「務觀!」她回擁著他,淚水不可抑止的紛紛撲落,她將他抱得好緊、好緊。「我不要離開你,不要啊!」
「這是幹什麼!」陸母出聲威嚇,用力將他們分開。「唐琬!少用這等伎倆迷惑務觀。」她注視著神色哀淒的陸游。「你究竟走是不走?」
他看了眼搖搖欲墜的唐琬,左右為難。「娘!」
「跟我走。」不管他同不同意,陸母強行拉著他往外走。
「不!」唐琬淚流滿面,激動地位住陸游的右手。「我不能失去你呀!你怎能、怎能如此待我?你的生死相隨的誓言呢?你說生生世世呵護著我的諾言呢?你說不忘『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諾言的啊!你說今生絕不負我的啊!如果你根本辦不到,又為什麼要承諾我……」她哭喊著,決堤的淚、她的話、她的淒楚容顏,猶如利刃狠狠戳進他的心,不斷鞭笞著他。
「唐琬,休要撒潑。」陸母非但沒有半絲感動,反而氣忿得怒火狂燒,她氣得失去理智,卯足了勁、使盡全力往唐琬臉上一揮!
原本就羸弱的唐琬根本禁不住如此折磨,踉蹌地退了兩步,在尚未感到臉上火辣的疼和陸游椎心的呼喊以前,眼前一暗,身子已軟軟往下墜,失去了知覺。
「琬兒!」陸游不敢抗拒母親,又憂心唐琬。「娘,琬兒昏倒了,我……」
「不關你的事,跟我回去。」陸母拉著他往外走。
「娘,」他一步一回頭,說什麼也不能拋下沒有意識的唐琬。「我一定要留下。」
陸母一臉決然。「你若留下,我就再也沒有你這個兒子!」
「可是……」
「我會差人來照顧她,跟我回去。」
陸游又看了唐琬一眼,才狠下心說:「好,但是娘需保證琬兒毫髮無傷。」
「行!」
於是,陸游隨陸母回去了,他以為這只是權宜之計,來日方長,將來他還有和唐琬重續前緣的機會……
沒幾天,陸母通知唐琬的父親接回自己的女兒,唐閎見女兒形容憔悴的模樣,不禁心疼地說,「唉,如今嘗遍苦楚的你,後悔當初下嫁陸游了吧?」
誰知,唐琬依舊毅然決然地說:「不,我不後悔,從未後悔。」
為了使唐琬早日脫離這場磨難,唐閎自作主張為她另配了一門親事,對方名喚趙士程,早已愛慕唐琬許久,唐閎認定他會善待自己的女兒,於是軟硬兼施要她下嫁趙士程。
唐琬堅決反對,只告訴父親:「烈女不事二夫,況且我至今仍深愛著務觀。」
「愛?莫非你忘了被休的恥辱?忘了陸游丟下你、毫無眷戀地和他母親離去的無情?他都不要你了,你還惦著他做什麼!」唐閎怒斥著女兒。
一語直搗唐琬的心扉,她啞口無言了。
在唐閎不斷地勸導、而陸游又全無消息的情況下,她不得不含淚點頭,其中有一部分是負氣,氣陸游對她不予置理,而另一部分是難敵父親的權威,畢竟「在家從父」是千古不變的道理。
於是,她改嫁趙士程。
消息傳來,陸游痛不欲生,他將自己鎖在房裡藉酒澆愁,整整不言不語三天,好一陣子落落寡歡、頹靡不振。
他無法怨唐琬辜負他們的深情誓言,是他愧對她於前,只是,她怎能這麼快就將他們的濃濃情意忘懷?這麼快就將曾有的甜蜜拋諸腦後?
但是後來他想通了,他從未給過她幸福,他帶給她的,只有一樁又一樁的痛苦、一件又一件的屈辱記憶,他對不起她,他沒有遵守諾言好好保護她,就算她回到他身邊,也只會一再受苦。再嫁了也罷,至少!用不著再為他吃苦,她嘗的辛酸已經夠多了。他會默默地祝福她,他所能做的,是成全她的幸福,不再去打擾她已然平靜的心湖,讓她安安穩穩地度過這一生。
胸口一緊,他又灌了一大口的酒,這個決定絞碎了他的心。
當琬凝睜開眼時,早已淚濕枕畔。
回想夢境,她的心跟著扯痛,酸楚的淚一顆顆跌出眼眶。
為什麼老天不讓有情人如願廝守,卻讓他們勞燕分飛、抱憾終身?
這太殘忍了!
為了一個夢落淚心痛,她知道很荒謬,但是……她總覺得唐琬好像活在她心中,對她的喜怒哀樂感同身受--或許真如母親所說,她和唐琬已經凝為一體了!
她拭去淚水,腦子突然湧現一個想法:她想問唐琬,如果真有來世,你是否願意和陸游再續前世情?又如果,她和唐琬是一體的,為什麼她沒愛上不知在何方的陸游,反而執著於出類拔萃的宸軒?她相信唐琬那撼動天地的深情是禁得起時空考驗的,不可能就這麼輕易抹去,除非--陸游?陸宸軒?
噢,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宸軒怎麼可能是陸游!
陸游對唐琬是那麼情真意切,宸軒對她卻--如今就算她不再刻意躲著宸軒,宸軒也會遠遠避開她,琬凝心想,他終究想通了嗎?還是他的女朋嚴?
沒有宸軒品嚐她的手藝,她幾乎已不再費心下廚作菜,自己一個人面對冷寂的四面牆,儘管是珍饌美味,少了宸軒幽默詼諧的言談,她也嚼之如蠟、食不知味,為了避免觸景情更傷,她拒絕再下廚作任何一道菜,每晚都是草草填飽肚子了事。
在令人動容落淚的夢境和宸軒帶給她的情傷雙重折磨下,她迅速消瘦了,往日時時漾在臉上的笑容已不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