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來的笛聲?」
在竹林裡嘈雜雨聲環繞下,英挺青年仍清晰聽進那動人心魄的笛音。
受那道悲慼哀傷、把人心弦的優美笛聲吸引,東方戩一時之間竟忘了,此刻,他正在追蹤盜走他東方家至寶的兩各狂風寨賊人,卻逕行停下腳步。
他心中掠過疑惑:笛音為何聽來如此悲哀?
他忽然起了衝動想一探究竟;直到笛音陡然中斷,他才帶著一絲莫名惘悵,想起自己還有急事待辦。
奸不容易回過神,他懊惱著,銳利鷹眼迅速掃過泥濘不堪的地面,環視週遭看來幾乎一模一樣的翠竹林立;一確認那兩名歹徒前進方向後,立刻飛身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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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臨玥坐在河水暴漲的小溪邊,一方大石頭上。一身緊縛黑衣,宛如鬼魅般的纖細身影:她忽將玉笛納入腰間,回過頭,冶漠看著打擾她清靜的兩名下速之客。
「該死的女人,快讓開!」
看到那女子動也不動的坐在那塊大石頭上時,狂風寨的小嘍囉不免氣急。
輕功不佳的他們,原本打算利用那塊突起石頭當踏板、越過急湍溪流逃逸,帶著偷來的寶物,趕快躲開東方戩追蹤。
但,此刻逃生路上,怎麼多了個不知死活的障礙?她戴著附有面紗的斗笠,看不清她容貌,但,管她是什麼人!敢擋他們狂風寨的路,只能怪她命薄!
兩人不約而同拔出手中利劍,在逼近她的同時,朝她猛力一砍!
若是真能讓這兩個傢伙砍死也罷了。有那麼一刻,風臨玥苦澀想著。
可即使她不打算反抗,但狂風寨嘍囉對她的攻擊,仍然落了空。
她早在他們行動前,瞬間失去蹤影。風臨玥還沒來得及動作,她的身子卻早已騰空;她吃驚發現,她居然被一名陌生男子緊摟懷中!
未曾與男人有過如此親暱的接觸,一剎那間,她做不出任何反應!
直到感受他的熾熱時,她才意識兩人是多麼踰矩。雖明白她理該掙脫出他有力的臂膀,但那溫暖,卻令她莫名眷戀。
想必是這雨夜太過冰冷,讓她無法斷然拒絕他火熱的胸懷吧?
無法推開他時,她突然思及一個問題:這男子的武藝與她相比,誰高?
毋需多言,方纔她遭受攻擊那瞬間,高下已然分出。所以,她不想憑空惹上麻煩,卻也不想他來招惹她。靜默不語,她決定冷眼旁觀。
她不解,她與他素昧平生,他為何要救她?
此時,他不經意的一眼,瞄見她腰間露出一截玉笛,他當下聯想到,莫非這姑娘是笛聲的主人?她竟能吹出那動人旋律?不由自主的,他對她心生憐惜了。
雖沒瞧清她容貌,可自身形分辨,該是年輕女子?她……曾有過怎樣的悲慘際遇?不合時宜的,他的注意力,竟被她給吸引走。
「你們連無辜路人也不放過嗎?」青年力圖振作,仗義執言問道,顯得氣勢凜然。「無恥的狂風寨眾!竟敢濫殺無辜?」
然而,乍聽他開口,她心頭不禁揪緊起來。無恥嗎?呵呵……世人這樣看待狂風寨嗎?必然的吧?
「將東西還我,我饒你們這次!」擔心傷了她,青年略微鬆開懷抱;但,怕她又被對方挾持,他小心地讓她離開他的保護。
「愛說笑!若能得到東方家家傳『終古鏡』,就足以稱霸天下,怎能還你?」將懷中寶物收得更緊,賊人並無放手之意。
「說那裡頭藏有稀世絕學還是金銀財寶,都只是謠傳!」東方戩厲聲回應。
「若僅是謠傳,為何你這騰龍堡堡主,如此執著它?」
「那是傳家寶,當然得取回不可!」東方戩不免要想,他和這些嘍囉囉嗦個什麼勁?對方雖是惡徒,可東方戩並不喜歡取人性命,如今,是他們逼他動手的。
他眸色一暗,陰鷲盯著對方。「不交,別後悔!」
大概從這三人對談中,猜出前因後果。風臨玥悠悠歎了氣。
一樁無聊紛爭。
「誰命你們偷東方家東西的?」她挺身打岔,無視眼前一觸即發的對決。不過恐怕算不上對決。見他如此年輕俊秀,開口閉口東方家,武藝又勝過她——
想來他便是傳說中騰龍堡堡主東方戩。對他,恐怕狂風寨徒毫無招架之力。
東方戩意外聽著身旁神秘女子開口。她口氣漠然,可無法掩飾其中甜膩音質,若是,她肯婉轉說上幾句撒嬌話,怕沒幾個男人把持得住。她太嬌,太柔……
太不相稱。由她笛音就可窺見她豐沛情感,她不該是如此冷淡的女人。
「干你屁事!這裡沒女人說話的餘地!」狂風寨的人完全不買帳。
「還他東西。」她冷然踏前。
「你……」注意到這女子身上隱約傳來冷冽寒意時,東方戩反射地一躍跳離那危險氣勢。她——是誰?
「不還?」她矛頭並非指向他,反而甩出袖裡金蛇鞭,閃電縛住狂風寨徒。
「難道你是……」直到眼見那飄動面紗下,若隱若現的熟悉容貌時,嘍囉們才發現,惹上多不得了的人物;他們態度一轉,連忙錯亂解釋:
「這終古鏡,是寨主要的,他說會有賞賜,所以咱們兄弟——」
「東西交出來。」她沒興致聽他們辯解。
「在這裡。」賊人們畏縮地奉上一面古樸銅鏡。
下一刻,金蛇鞭靈巧捲走他們手中的鏡子。「東西還你。」她毫不遲疑轉頭對他拋出終古鏡,銅鏡在天空飛舞,畫出美妙弧線,穩穩落人他手中。
「原諒我冒昧,還請姑娘把他們交給我。狂風寨是東北禍害,為了地方安定,就請你……」
「狂風寨的事,自有規矩處置,還請東方魁首別過問。」她微微欠身。
他心頭一凜。她認識他?狂風寨徒始終不甩他屢次出言勸告,卻甘心輕易聽令於她?加上她突然竄出那身非比尋常的威勢……他不免訝然。「你是?」
「風臨玥。」
這名字,東方戩不可能或忘——那是狂風寨中,武藝凌駕寨主的第二高手。據聞,她來去無蹤,神出鬼沒,性格詭譎,一身絕頂武藝,連寨主也要讓她三分。
「姑娘竟是狂風寨——風臨玥?」
傳說中的冷血殺手,會是這麼一個嬌小女子?他對狂風寨厭惡觀感依舊沒變,只是不知怎地,他無法憎恨眼前這位令眾人聞之色變的她。
忽生奇妙念頭,他想一睹她廬山真面目。可這恐怕不能輕易辦到。
「同屬狂風寨的人,你為何不幫他們,反而要把終古鏡還我?」他問。
「他們以下犯上,我自當出手制裁,東西還你,僅是順便,別無他意。」她冷然回應,就不知道頭紗之下,是否也同樣面無表情?
「東西既已物歸原王,還請東方魁首勿再深究;若是魁首執意辦他倆罪名,那麼——風臨玥只能阻止魁首干涉狂風寨私務。」
金蛇鞭雷霆舞出,在他腳邊泥地上畫出一道涇渭分明的界線,入土三分;可她金蛇鞭上依舊寸泥未沾;而他毫無懼色,未曾閃躲半分。
她雖出語恫嚇,可不帶半分殺氣。東方戩不明白自己為何能肯定,但他確實知道,她不想與他起無謂的爭端。
「不,我不和你打。」他輕輕搖頭。「不過,你能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她沒有理會,轉身一鞭掃向兩名狂風寨徒,示意他們趕緊走人。
「方纔……是你吹的笛子?」他依舊故我,追問他想要的答案。
「是?不是?與你何干?」她素來不喜牽扯太多,這樣反詰他,就連她自己也頗感意外。
「笛音雖哀傷,但極為悅耳。」他不帶敵意輕笑著,縱身一躍離去,聲音徐徐迴盪在雨中。「不論你是誰,這純淨動人的笛聲,仍是我聽過最美的旋律……」
猛地一陣強風刮起,掀開風臨玥臉上黑色面紗,那絕艷動人的美貌,足以讓世間無數男子捨命癡狂追逐。
不明白這句簡單的話怎能撼動她,可是風臨玥,握緊腰間玉笛,長久緊抿著的緋色櫻唇,緩緩牽動一抹難能可貴的笑意。「美嗎……」
他不看她的出身,不看她的外貌,偏獨看她的心思……
騰龍堡,堡如其名,以龍騰沖天之姿,傲然矗立北方灣岸峭壁上。
日日夜夜,水流重重拍擊巖壁,激起數尺白浪,卻無法撼動騰龍堡半分。
天高皇帝遠,在中原,藩鎮割據,戰亂連天,在西北,各族互相侵攻,無暇多顧;因此東北這兒,早已是官府無力插手的三不管地帶。
於是,恰恰坐鎮百川匯流之處、大運河要衝的騰龍堡,自然而然成為出入神州外海、抑或是藉水路往來東西南北的過往船隻,指引航路的重要關口。
現下廣為人知的是,主掌騰龍堡的東方家,由於經商有成,又是地方上舉足輕重的士紳;最後,東方家甚至成了民兵之首,保護著東北這區域的安定。
然而,悄悄地流傳在民間的是,騰龍堡之所以能歷代不衰,不只因為東方家的厲害,更因為歷代堡王自古便守護著一面傳說中的神鏡。
神鏡名喚「終古鏡」,據聞自開天闢地以來便存在,不僅能洞察天機,預卜生死,更有未知的驚人法力;而由於神鏡庇佑,才讓騰龍堡獨霸一方。
堡主代代相傳的不只那面神鏡,還有為了守護神鏡而由神人賜下的神器「騰龍戟」,以及一套足以毀天滅地的絕世武藝。
騰龍堡主,神勇威武,無人敢欺,無人能敵。
不管多少野心份子嘗試奪走寶鏡,卻只能一一亡命於騰龍戟下,沒有例外。
久而久之,寶鏡是代代堡主的權位證明,成了慣例。以騰龍堡為首,周圍各個支持騰龍堡的莊園與州縣,只聽命於擁有終古鏡的人。
在東北這塊朝廷管束不了的疆域,擁有寶鏡的騰龍垡主,宛若中原帝王,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傳說早已失真,寶鏡是否真有神力不得而知;不過,現今堡主東方戩,年輕氣盛,霸絕天下,無人敢纓其鋒銳,卻是無庸置疑的事實。
即使如此,人心不滅,慾望愈烈,正面衝突雖無法與東方家為敵,但試圖盜走寶鏡的賊人只是有增無減。
譬如說,在東北方新崛起,據山為寇的「狂風寨」,就是當前對寶鏡最為虎視眈眈的一群人。東方戩對這來勢洶洶的強敵,也不曾掉以輕心。
可近幾日,東方戩對於行事囂張、擾民生計的狂風寨,不得不暫時停下討伐的計畫,只因堡內發生大事。
「又是高堂主?」東方戩劍眉輕蹙,俊秀的容貌不怒而威,眉目間幾分冷凝便已讓底下人嚇得噤聲不語。「傳令下去,命他來見我。」
別說前些日子幾樁強擄民女、強佔田地的風聲傳進他耳中,數天前,狂風寨徒盜走寶鏡一事,他也懷疑是有內賊接應,嫌疑者在在指向高堂主。
「回魁首,高堂主剛出去,不知要多久才回來。」不敢回稟的是,性好女色的高堂主,大概正在城裡最熱鬧的「萬芳樓」裡。
「現在,他人應該在哪兒?」輕易看穿了屬下畏縮的神情,東方戩沈聲問。
高堂主雖是自父親那代便為東方家效命的長輩,可妄自為非作歹,將騰龍堡堡規視若無睹,他也不會默不作聲,放縱他們恣意逞兇。
東方戩心中拿定主意,冷峻面容泛起一抹笑,可卻凜冽之至,令人望而生畏。
不能冤枉無辜,也不許惡行當道,他決定親自走這一遭,瞧個究竟。
倘若證據確鑿,親眼所見不容分辯,那麼他對叛徒的處置—絕不寬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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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芳樓後院殘破柴房裡,年逾半百的鴇娘命人提著冰水,就往躺在稻草上的年輕姑娘猛力潑去。
「這死丫頭,你還要睡多久?該起來接客啦!咱們萬芳樓不養米蟲!」
少女還倒在草堆上,弄不清楚發生何事的「她」,突然讓冷水潑醒,凍得她渾身打顫,驚醒過來。美艷絕倫的不似凡人,反而像是誤墜入世的小仙女。
雖然一身陳舊粗布衣裳,可掩不住她傲然脫俗的靈動亮眼。
水燦瞳眸宛若夜星熠熠生輝,微顫丹唇好似桃辦迎風輕舞,凌亂長髮披散雙肩可比懸垂鳥緞,隱約透著嬌媚風情,冰肌玉膚粉裡透紅宛若高山清流澄澈。
那是一個俏生生粉雕玉琢的稀世美人兒。
即使沒有華麗首飾妝點,可她一回眸,一顧吩,她的存在,就是美的極致。
心生疑惑,她驚惶打量四周。她……是怎麼了?抹去一臉的水漬,她努力睜開眼,可發現週遭一切竟那麼陌生。咦?這是什麼地方?
「你叔叔把你押給咱們,你想裝糊塗啊?喔,我差點忘了你是個不會說話的啞巴!」鴇娘譏諷笑著。「你還得謝謝我大發慈悲收留你這殘缺丫頭呢!」
不過,靠這丫頭的驚世美貌,要賺進大把銀兩,其實不難。
少女的心頓時涼了一截。叔叔?她不記得,什麼都記不得了呀……可是,看到眼前邪肆朝她逼近的鴇娘與護院打手們,她只想逃離這裡。
才想抬起手,卻發現自己雙手腕間與肘上,像是掛了千鈞石頭。試圖站起身,又察覺雙腿膝踝猛然傳來一陣劇痛。手腳虛軟無力,四肢酸疼地動彈不得。
最後她想好好將一切事情問明白,卻意外地發不出任何像樣字句;喉嚨痛得彷彿有火在燒,聲音梗在咽喉間,只能咿咿嗚嗚,不成人話。
啊,對了,剛這大娘說了些什麼?怎麼著?她……原來不會說話嗎?
怎麼會這樣?
「哼!」見她遲遲沒有反應,鴇娘便拿起先前準備好的皮鞭,猛力朝她身上揮落。「還不快點,我已跟高堂主約好,要送個清倌過去讓他嘗鮮;就是你了!」
鴇娘雖不捨得破壞這個好貨色,不過,要是這丫頭不聽話可麻煩了;意思意思打個一兩下,丫頭要是認命,也就好辦事。
「唔!」少女反射性地想要躲開,可卻因手腳無法自如行動,追不得已只能乖乖承受鴇娘鞭子,皮肉之痛叫她徹底清醒,瞭解自己困境。
不要!她不要這樣,就算疼死,她也不想出賣自己清白!
但皮鞭一下下抽破她衣裳,在欺霜賽雪的肌膚上,留下沭目驚心的紅色血痕,可即使她快痛暈過去,也只是抱著身子蜷縮,就是不肯點頭。
她明明看來纖柔地彷彿一鞭就能殺了她,可竟堅強地咬牙挺過十數鞭;反而讓鴇娘沉不住氣,索性將鞭子甩落地上。「該死的倔強丫頭!」
眼見約定時間將至,搗娘決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人送去再說。「落在我手裡,你不肯也得肯!」鴇娘自袖中摸出小瓷瓶,在少女面前晃了晃。
「告訴你,這是昂貴的南蠻媚藥,你一服下,等到煎熬難耐,就是要你上街隨便拉個男人來,怕你還等不及送上去!到時候,看你還裝什麼假清高!」
鴇娘得意看著少女瞪大美眸,徒勞無功地試圖從草堆上爬起,她使了個眼色,讓熊腰虎背的護院上前將少女的身子架直,拙住她下顎,逼她張口就範,
「讓你用還嫌可惜,不過,為了給高堂主這份大禮,你立刻給我乖乖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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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嘖嘖,果然是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好了,我答應你的事,你放一百個心。騰龍堡想剷除狂風寨,我會壓著不讓魁首動手的。」
「那高堂主您就慢慢享用這謝禮吧,我不打擾了。」
「嘿嘿,美人兒,這會兒只有咱們兩個了……」
直到聽見那令人陡然發寒僵直的下流聲音時,少女才從詭異的迷離幻境中稍微清醒些,好不容易猜出,自己正置身某個豪華廂房的床鋪上。
她無法集中注意力,全身燥熱,意識飄忽,彷彿柳絮飄呀飄,想抓緊什麼,卻覺得使不出半分勁。她怎麼了?
依稀記得,方才在柴房裡,她被逼著喝下了……會是、是春藥嗎?
勉強睜開眼,就見一張讓人只覺渾身毛骨悚然的猥瑣臉龐,朝她逼近,帶著令她反胃的噁心酒味,急躁大掌立刻毫不憐惜地撕裂她艷麗的衣裳。
當幾乎包裹不住那胸前豐盈的青綠兜衣,曝露在冰冷空氣與色慾薰心的視線下時,她才猛地驚醒,小手死命推拒對方。
住手!住手!任憑她如何心急,偏偏喊不出半句話救命。
「還裝得挺像的。」賊賊笑著,騰龍堡高堂主看著身下的女人奮力掙扎,他反而更為得意地壓向她,貪婪吻起她胸口半露的姣美盈肌。
「真要不情願,就求我停手啊!」明知對方是啞女,高堂主卻故意羞辱。「看吧,明明是個想勾搭男人的花娘,別裝了!」
隨便她怎麼蠕動逃避,高堂主只是輕鬆繼續他的遊戲。
怎麼辦?少女左躲右閃,死命抱胸,就是不讓那奸人如願拉開她上身僅存的兜衣,腦中想不出任何能逃離這困境的方法。
她雖不清楚自己為何反射地就能想到,男人身上的要害太多,眼睛、喉間、後頸,只要對這幾處使勁重擊,就算是虛弱的她,也能輕而易舉置人於死。
但,那得是她手腳能運用自如的時候呀——
更可怕的是,她明明滿心不願這男人碰觸她,可身子卻不聽話的越來越虛軟,全身熱流直竄,幾乎要燒燬她理智。她的反應為何如此奇怪?
無計可施,她只能看著他沉重的腦袋,令人難堪至極地在她頸項間磨贈;而她手腳均被制住,無法反抗,眼中幾乎迸出淚水。
最後,當他要吻她時,她趁那瞬間,賭上最後的機會,撐起臉迎向他,惡狠狠地一口咬向他鼻樑!
「啊——」沒料到會被攻擊,一吃痛,高堂主兇猛一掌將嬌小的她擊飛床下,生氣的大罵:「你這該死賤人!敢咬我?」
吐了口鮮血,少女強忍身上的疼,也顧不得許多,拖著總算獲得自由的身軀,手忙腳亂扯開上鎖的木栓,跌跌撞撞地開門衝出去。
誰能救她?總覺得自己彷彿從沒拉下臉向誰求助過,可現在她也不管了,迷惘的轉頭張望。
可萬芳樓四周來去的客人,只是用更為直接的噯昧目光,審視這幾乎身子半裸的絕世美女,其他的花娘則訕笑鼓噪著,喚來護院打手追捕她。
「等我逮你回去,看我不把你整得哭爹喊娘才怪!」在後頭,高堂主掩住臉上傷勢,氣憤地發狂緊追著她。
她也只能吞忍羞恥,沒命地往前跑,可身子的異樣,叫她跑不快也跑不動。眼見要被抓住時,她突然撞上一堵厚實牆壁,叫她被反彈開來。
「小心。」在她快要跌上地面,以為已絕望的當口,卻出現一隻強而有力的臂膀將她扯回來,同時將她穩穩納入懷中。
她訝然地抬頭一望,迎上一雙與四周邪惡目光截然不同的澄澈眸子,擔心的看她。瞬間,她的不安突然消逝。明明是陌生男子,這面容卻令她有些……熟悉?
映入她眼中的,是一張俊美臉龐,劍眉斜飛,星目清揚;這青年,一身帥氣白衣武服,間或綴以藍、銀絲鑲繡龍虎圖樣,英武逼人,威勢赫然。
她一思及自己的上身幾乎空蕩,卻這麼偎在男人懷裡是多麼不適當,她便羞紅臉頰。可一股離奇燥熱迅速擴散,迷昏她的矜持;不知怎的,她不想離開他。
她被他攬著的肩頭,忽升陣陣酥麻,叫她站不住,自然的倒向他。
「姑娘?」發現她直打顫,還不避諱的縮進他懷中,青年連忙將她拉開些,解開自己的披風為她披上。
泛白的櫻唇街留著沭目鮮血,讓東方戩注意到那張驚惶失措的清麗容顏。
她就像凜冬中一株挺立寒梅,任憑狂風吹拂,在一片紛飛大雪中,讓人欽佩著她的不屈,激賞她的絕艷。霎時,他胸口陡然一緊,心揪疼起來。
因此他一見有人追她,便不加思索動念護衛她。怪事,從沒哪個女子能讓他格外留神,而這初次見面的小女人,卻能漾起他心湖不尋常的漣漪?「你……」
「這下你逃不掉了——呀!」高堂主被慾火燒灼的雙眼,只瞧見那即將到手的美人,直到他抓回她的指掌,猛然讓人一劈,疼到叫他縮回手,他才看到別的。
「是誰這麼大膽——款?魁首!」高堂主定睛一瞧,這才發現,騰龍堡堡王竟護著那惹他心癢難耐的小美人。「魁首怎麼來了?」
看懷中這懼如驚兔的女子,東方戩大致可以猜出前後緣由,他對高堂主厲聲喝道:「無恥!膽敢強搶民女,辱沒我騰龍堡名聲,高堂主,你可知罪?」
罪證當前,這下子高堂主可賴不掉了。騰龍堡容不得這樣的敗類!
「魁首,您太少見多怪了。」高堂主深知東方戩厲害,不敢正面與之衝突。
雖然自己袒露上身,缺了氣勢,不過他仍試圖為自己辯駁,站穩立場:「既然來這萬芳樓,不就是為找女人快活,男人天性所趨,哪能說是辱沒騰龍堡名聲?」
東方戩嘲諷勾唇一笑。他就不曾涉足這些風花雪月的地方,這些事,不過是自制力不夠罷了。
「何況咱們是客人,她不過是賣身的花娘,還由得了她挑客人?這可不是強搶民女,是你情我願,銀貨兩訖的交易。這不算是罪名吧?」
高堂主小心翼翼的盯著魁首,緩緩伸出手,就想要拉回那美人。
她無助搖頭,雖然想不出關於自己的任何事,可她能確定一點—她抵死不願委身眼前這強索無道的惡徒!
看出她的抗拒,東方戩手刀便不留情面直往高堂主揮去。
「強訶奪理!她分明就不願意——」
「這兒是妓院,花娘最愛耍弄這套欲拒還迎的招數,要客人心癢難耐。魁首不會如此不識趣,看不出事實吧?」
「哼!說不定是你橫搶人家,還說得振振有詞。」東方戩意有所指的暗示。
先前幾樁案子,若非受害姑娘都讓人滅口,否則還怕沒人可揭發高堂主諸多惡行嗎?也許,這位姑娘可以幫上他,除去騰龍堡的害群之馬。
「她根本沒說她不願意。」高堂主最後縮回手,拋出嘲弄眼神。
「不過是個卑微花娘,魁首不必拿她當人看,客人給錢買她初夜,鴇娘點頭就成,還管她願意?不願,為何賣身?既然甘願做賤,就少擺貞節架子!」
反正她是啞吧,辯駁不了他的羞辱。高堂主得意的冷笑。
她泫然欲泣,無力護衛自己清白。
她不知自己怎會淪落此地,鴇娘說她讓叔叔給賣了,這些她也不記得。她甚至連自己名字、自己是啞子的事都想不起來,她……又能如何?
東方戩眼見高堂主對這花娘惡言相向,不由得心升怒氣。
瞥見她頸上柔細雪膚,被掐出好幾道青紫指痕,他看得出來,她若當真如高堂主所說是自甘墮落的女子,玩弄招術也罷,又何必弄傷自己?
但,她若不願賣身,為何不說?只要她開口求救,他要救她不難。
「難道你……不能說話?」東方戩猛然想通,這女子看他的眼神裡,那楚楚哀戚從何而來。
雖說天不給二物,但這女子如此美麗,卻有這缺憾……
對那雙藏著千言萬語的靈動瞳眸,他心底忽生沒來由的憐惜。
也許是為了如此出塵的女子竟墮落風塵,也許是因為她雙眸盈淚的無言懇求,那份嬌柔偏觸動了他向來不讓人親近的心弦。
等他意識到自己的所作所為,於身份有多不恰當時,他卻早已脫口而出:「好,我為她贖身!她若只是一般女人,我就不許你們對她如此放肆!」
「她不贖身的。」高堂主拚命給鴇娘使眼色,要鴇娘拒絕東方戩強勢贖人。
「八千兩,一個子兒也不能少。」鴇娘無視高堂主暗號,逕自開天價。這個數目,相當於這附近數個村莊一年稅收。
「你——上騰龍堡來取吧!」他雖不明白自己怎麼會如此唐突贖她走,但他知道,他想保護她,想救她離開此處,不需任何理由!
強硬要鴇娘交出賣身契,不等高堂主和鴇娘再提出反對,東方戩用自己披風將這啞巴花娘緊緊包裹好,溫柔卻霸氣的帶著她,快步離開萬芳樓。
「唔!可惡!」礙於堡主威勢,高堂主只敢等東方戩走後才表露心中憤恨,將不滿的矛頭全指向鴇娘。「哼!美人被魁首帶走,咱們的約定……」
「哎喲,高堂主,我再找新人給您就是。何況,若您堅持得到那啞巴姑娘,同在騰龍堡內,您還怕沒機會瞞著魁首強佔她?她又不能聲張,您想對她如何,東方魁首也不會知道呀!這對您而言,反而方便呢!」
鴇娘笑吟吟安撫高堂主。「再說,東方魁首為了女色一擲千金,這荒唐事一傳開,您要將他扯下堡土位置,不就容易多了?」
高堂主一愣。「話是沒錯,可東方魁首說得義正辭嚴的,又怎會自打嘴巴,迷上那女人?你如此爽快交出賣身契,實在太可惜。」
「這花娘的絕色當代少見。何況,她身上媚藥未解,只怕現在她正對著東方魁首投懷送抱呢……男人,絕沒法抗拒她的。」
「但對方是那自律甚嚴的東方戩……」
「那又如何?哼,我方才回房取那賣身契時,在上頭也灑了同樣的媚藥藥粉,就算東方戩能自持不碰她……」故意頓下,吊人胃口,搗娘狡猾地掩唇奸笑:
「當他想還她賣身契、撇清關係的同時,一攤開那張折好的賣身契,只要吸入一點點飛散的粉末,就算他是聖人,也會立刻放浪地發狂要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