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澤製作」的頂樓套間中,一個黑衣男子扯下領帶,回頭往沙發上瞥了一眼:「下午的飛機。」
「這麼趕地回來,是為了見她吧?」黑澤揚起聲調,調侃地問。
「你明明知道,又何必多此一問。」黑衣男子反將一軍,在窗口站定,「她好嗎?」
「她在和煌交往,兩人似乎如膠似漆。」
聞聽此言,黑衣男子默默頷首,轉過臉來。
他們兩人有著一模一樣的臉龐,一模一樣的身材——是對孿生子。
黑澤楓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接下來你準備去哪?」
黑澤笑笑:「還沒有想好,不過既然你已經回來,我也可以放個假了。」
「黑澤製作」的頂樓是他們交換身份的地方,因為對外界來說,這世上畢竟只有一個黑澤。
門輕輕地被敲了幾下,一個聲音問:「是我,可以進來嗎?」
「進來吧。」兩人不約而同地回答。
淺香推開門:「嗨,楓,你回來了?這趟環球旅行還不錯吧?」
「差強人意。」黑澤楓勉強說。
「有沒有空讓我請你喝咖啡?」
「只要大哥願意代班,我就有空。」黑澤楓惡意地看向黑澤。
黑澤瞪了弟弟一眼:「算你走運,提前回來。不過只有一晚的時間給你快活,明天一早給我乖乖滾回來坐鎮。」
「OK。」黑澤楓識趣地拉著淺香溜進直達停車場的私人電梯內。
「你看起來還不錯哦。」淺香把他打量了一下,高興地發現了這一點。
「你也是。」雖然長得一模一樣,但黑澤楓同黑澤磊介相比起來就顯得溫和多了,最起碼人家一看到他的第一反應是俊逸,而不像黑澤給人的第一感覺是冷漠,其次才是以此為前提的俊逸。
「黑澤製作」所在的地段屬於高檔的商業區,不但環境高雅,噪音稀少,而且遍佈頗有情調的小店。
「這家的咖啡還不錯,快趕上你的手藝了。」黑澤楓以精巧的銀勺攪動純黑色的液體,冒出一句。
「我和煌也很喜歡,前兩天才來過呢,也是坐在這個位子。」她轉念一想,問道,「有個問題,我早就想問你。你和磊介為什麼不能同時出現呢?」
黑澤楓的眼神變得深邃了起來,無奈地搖搖頭,他低聲說:「因為在我們這個龐大而古老的家族中,雙生子是一項很大的禁忌,家族長老認為在一對孿生子中必有一個是惡魔,一個是天使。按照傳說,本該遺棄其中一個,不過因為母親還有點地位,我們才免遭此運。這個秘密只有家族中幾個德高望重的長老知道,所以即使是煌也被蒙在鼓裡。」
「哦……」淺香頓生敬畏,「那麼我現在也知道了啊,這怎麼辦呢?」
「你會洩露出去嗎?」黑澤楓笑了一下。
淺香趕緊搖搖頭,頓了一下,不太好意思地問:「煌他在你們的家族中,是一個什麼樣的孩子?他……是不是發生過什麼事?」
黑澤楓一怔:「怎麼了?」
「他過去,是不是發生過什麼事?為什麼他會這麼厭世呢?」淺香緊緊盯著黑澤楓,「像他這樣一個被父母和旁人寵大的少爺總不可能天性風流吧?這些事,我不好去問磊介,但覺得可以找你。」猶豫了片刻,黑澤楓還是開口了:「正如你原來所知,煌他從來不乏人問津,他跟我和磊介不同,一生下來就是家族裡的希望,人人爭相寵愛的對象。可以說,他的願望從沒有落空過,他父親甚至為了實現他想到月球上去的願望,在他十歲生日那天將他專程帶上太空。
所以有很多挫折,普通人可以接受的,他就不能。十六歲那年,他愛上了比他大四歲、美麗的家庭教師。老實說,那女子也算是出生名門,書香世家。沒多久他們就發生了關係,那女子不久懷孕,煌的父母也同意了婚事,只是覺得煌的年紀還小,不一定真的懂得婚姻非同兒戲的道理,他們擔心兒子還不能負起男人的責任,就決定先讓他們訂婚,兩年後正式舉行婚禮。不過煌堅決不幹,所以兩個月後他們就成婚了。」
黑澤楓停了下來,好像想要理清思緒。
「雖然倉促,但絕對不失豪華。家族中所有人,包括一些已經隱退的大家長都到場了,新聞記者、電視媒體報道得轟轟烈烈,熱火朝天。新郎是最完美的新郎,新娘是最幸運的新娘,儘管如此,這場婚禮的結局,我想你也猜到了。」
「他們分手了?」淺香問完才覺得問得真蠢,「那,是怎麼分手的?」
「女方提出的,雖然煌一再盡力挽救,說至少等她生下孩子,不過他新婚不久的妻子還是寄來了簽好字的離婚協議書。」
「為什麼?」淺香打斷他,「那女孩既然決定要和他分手,為什麼還要嫁給他?那孩子呢?」
「孩子不是煌的。」黑澤楓輕而平靜地說,「一生下來就發現了。」
淺香目瞪口呆。
「這樣一來,煌再沒有任何理由要將她留下,雖然仍然深愛她,卻只能成全別人的團聚。如果他只是個普通人家的孩子,我想接下來的打擊就不會降臨。」黑澤楓苦笑一下,「媒體以遠遠大於對婚禮關注程度的熱情來鋪天蓋地地進行追加跟蹤報道,就是因為這樣……」
輕輕疊起雙手,心底一片哀傷,不知不覺地為他痛起來。
「原來是這樣。」
「而且,那位美麗的家庭教師有一頭燦爛的金髮,長得是那麼不食人間煙火的純,簡直就好像——」
「像我?」淺香抓抓頭髮,黑澤楓略略點了一下頭。
「你覺得他在我身上尋找初戀情人的影子?」
「也許吧。畢竟,他並沒有太過怨恨她,他只是把這一切當作生活中的種種遊戲罷了。」
「可他說不喜歡我這個類型的。」淺香悶悶地說。
黑澤楓一呆:「他這麼說了?」
「是啊。」
「哦……」他撐著頭,表情極不自然地僵,「這個笨蛋。」
「他這話什麼意思呢?」淺香好奇地追問。
「嗯——也好也壞。他大概是想引起你的注意,也有可能還對過去耿耿於懷,誰知道呢。」
淺香才一回神,目光頓時凝聚在對面那輛非常顯眼的法拉利上。
黑澤楓順著她的目光偏過臉,臉上也出現了一絲訝異,「那應該是煌最喜歡的車才對——難道他在附近?」
「不可能啊,」淺香比他更吃驚地搖頭,「他今天要拍外景啊,也許,也許他把車借給鶴紀他們了吧。」
語音剛落,事實卻偏要讓她自打耳光——煌從對面那家咖啡店走出來,身邊居然還有一個紅衣似火的窈窕女郎。她貼得那麼緊,有眼睛的人都該明白是怎麼回事。
火紅的法拉利絕塵而去,淺香回過神,趕緊裝作什麼也沒有看見的樣子,一口接一口喝那杯冷卻的咖啡。
「他沒有去拍外景。」黑澤楓回過頭,盯著她來了一句。
「啊?什麼?我今天沒戴隱形眼鏡,看東西不大清楚。」淺香故意打馬虎眼。
「真的沒看清,還是不願意承認?煌他身邊有一個美女,看上去可是厲害得很,我想正在跟他交往的你居然裝瞎子,這之中是不是有點什麼問題要解釋一下?」
黑澤楓慢條斯理地問。
「或者我直接找煌問他?」
「別啊!」淺香叫出了聲,在心裡迅速盤算出一個可以讓精明的楓相信的理由:「其實,我們說好不干涉對方交友的自由……」
「交友?」黑澤楓一臉無所適從的樣子,「我以為你至少可以讓他收斂一點,想不到他居然還像以前那樣明著一夫一妻制,暗裡一天一妻制。」
「其實這樣也好啊,煌那種人是越約束越野的嘛。我放他自由,他只要想到我不就行了?再說別人,別人也都是這樣的……」淺香亂七八糟地解釋一通,自己都不知道在說什麼,心底裡澀澀的感覺像漲潮一樣一波一波拍擊著心堤,痛也就像滲進泥土的水分慢慢蔓延開來,直逼得她將謊言編不下去。
「別說啦,再說下去眼淚就要掉下來了。」黑澤楓搖搖頭,歎了一口氣——這種混沌的局面要到哪一天才能撥得雲開見月明啊。
※※※
回到兩人共同擁有的小天地中,淺香正要拿鑰匙開門,卻意外地發現門是開著的。
疑惑地推開虛掩的大門,那名紅衣女郎就坐在沙發上,曼妙的身體裹在繡有華麗圖案的襯衫中,雪白的大腿裸露在外,分外誘人可口。
淺香在空氣中聞到了一股別樣的氣息,他們做愛了,就在客廳裡!
屋子裡開著暖氣,淺香卻覺得有點冷。
煌從浴室裡出來,髮梢還滴著水,他漫不經心地掃了她一眼,只當是來了個無關緊要的人般,說了一句:「這麼早?」
「是啊,你也很早嘛。」硬是擠出了一句話,淺香在考慮要不要提及沙發上的女郎,「你的客人要目下來吃晚飯嗎?」
煌瞥了女郎一眼:「美姬,她問你是否要留下來過夜。」
淺香暗自瞪大眼望向無禮的他,這男人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美姬微笑一下,無限風情地說:「那麼就叨擾了。不會太麻煩你吧?」
淺香虛情假意地嘿嘿笑了兩聲,黑著一張臉走進廚房。
剛圍上圍裙,煌悄聲無息地站在了她身後,淺香故意不回頭,假裝沒看見地開始洗菜。
「今天工作怎麼樣?」他問。
「不忙。」
「明天呢?」
「沒什麼大事。」
「那就陪我出外景。」
「你今天不是出過了嗎?」淺香賭氣問。
「今天沒心情。」他倒乾脆。
「我沒時間。」話一出口,她自己都大吃一驚,
這是什麼狀態啊?她居然在公然反抗?
煌微微皺起了眉:「你不高興?」
「那倒不是。反正你又不缺女伴,我去了也是白去。」
「明天只有你一個。」他低聲說,好像有點要求原諒的味道。
「那我的午餐和晚餐都由你負責,檔次不能太低的。」
煌淡淡一笑:「你這是坐地起價。」
「你可沒得選擇的。」
「隨你吧。」他一轉身正要走,淺香舉著菜刀抓住了他的衣袖:「等等!她——真的要在這兒過夜?可以睡的房間只有兩個,你要她睡我房間、還是你房間?」
煌失笑:「她怎麼可能留下過夜?我已經給她訂了客房。」
淺香抽回菜刀,噘起嘴瞪了他一眼,然後心情複雜地開始宰割晚餐的材料。
※※※
晚餐一結束,煌就不由分說地把美姬塞進法拉利,也不管她是撒嬌還是生氣,看得淺香差點笑出來,不管怎麼說,教訓歸教訓,教訓完她以後,煌總會妥協地照辦她的要求,這和別人相比可是本質上的不同。
「說明我對他來說還是不一樣的。」淺香完全沉浸在比較後的陶醉中,對於一大堆需要清洗的碗碟和弄髒的地毯完全沒有怨言,還幹得樂在其中。
汽車的引擎聲傳入耳中,淺香甩甩橡皮手套上的泡泡,跑出去迎接煌。
煌的目光落到她手上,一把將橡皮手套拽下,「跟你說過很多次,這些就讓鐘點工去做,你全都包了,想讓他們喝西北風嗎?」
「可我沒事可幹嘛。」
「沒事幹可以問我,現在跟我進來。」
淺香瞪著眼指著前方:「進你的臥室?」
「有何不可?」
「你想、想幹嗎?」
煌回頭好笑地瞥了她一眼:「這麼緊張幹嗎,你以為我會對你幹什麼?」
一聽他這麼說,淺香頓時覺得自己很無趣,把好好的氣氛都給攪了。
雖然不是第一次進來,可是這次是被他邀請,一進房間,淺香就四下環視了一下,冷不防身後響起了關門的聲音。
煌走過僵直的淺香,來到床邊坐下,毫不避諱地直直盯著她看。
「有、有什麼事?」被他的目光盯得好不自在,淺香結結巴巴地開口。
「真是奇怪,我還以為,這世界上不會有兩個氣質一模一樣的人,想不到你生氣或者害羞的時候,和她簡直毫無分別。」
淺香理理臉龐邊的碎發,她想起了黑澤楓的話——他果然還是念念不忘那個在第一時間闖入他生命中、將他改變的刺客。
煌改變了一個方向來打量她:「不過,我知道你不可能是蕊貝卡,因為她是無論如何不會廚房那檔子事的,而且也不會去刺青。」
「原來她叫蕊貝卡,」淺香咬咬手指,若有所思,「真的那麼像我嗎?」
「我忘了她的長相了,」他悵然若失地說,「只依稀記得她有長長的金髮,只有這個而已。她的所有東西,我好像都燒掉了……」
煌回過神來,發現淺香就坐在伸手可及的地方,而且很怯懦地向他靠過來。
不假思索地環過她消瘦的肩膀,將臉龐輕輕貼上那片柔和的金色,他又好像回到了年少輕狂的時候,如果他並不是世界上三大家族之中的少爺,而是一個普通的樂手——就像蕊貝卡心儀的那個人一樣,穿得頹廢另類,扎上十幾個耳洞,並且騎著誇張的摩托,放著重金屬音樂,事情是不是就會向另外一個方向發展了?
「我覺得,你這樣很好啊,」淺香小聲說,「如果不是那樣,你現在又怎麼會和我坐在一起發呆呢。你覺得我自私也好,我非常感謝上天這樣安排,讓你和我都在經歷了多多少少的感情之後,在—個不起眼的夜晚依靠著彼此。」
「你真的認為,我們可以長久?」他一字一句地重重問道。
「不試怎會知道?我很不錯哦,你一定會慢慢愛上我,然後再也離不開我。」
「證明給我看。」他斬釘截鐵地命令。
「現在?怎麼證明?」
煌伸出手,抓住她的衣領開始解扣子。
淺香的臉頓時通紅,急吼吼地掙扎:「你、你怎麼這樣!」
「通常情況下我只對還沒有跟我上過床的女人有點興趣,要證明你和別人不一樣,自然要經過這道手續。」
淺香奮力甩開他的手,並且用力往那張令她心動的俊臉上狠揍了一拳。
從床上爬起來,煌摸摸嘴角,鹹鹹的,是從未嘗過的辛辣感覺。
淺香縮在牆角,抓著衣領:「你、你冷靜點,這樣是不能說明什麼的。」一般情況下男人被鎖定的目標揍了的話,應該都是氣急敗壞地撲上來的,她開始盤算怎麼自保。
「不喜歡我動手是嗎,那你自己來。他平靜地說,順手解開自己的襯衫。
「喂!你頭腦清楚一點!」
煌抬起眼,注視著朦朧燈光下髮辮凌亂的淺香,看的時間越長,他該死的感覺就越發強烈。
努力地平定了一下混亂的思緒,煌勉強擠出一句:
「你出去。」
淺香一呆,正在縮頭縮腦地打量他,冷不防他吼一聲:「我叫你快出去!」
不等她站起來,煌騰地走過來,抓起她打開門,把她推了出去,然後重重關上門。
淺香從地上慢慢爬起來,想要敲門卻猶豫不決,幾番衡量之後,她回到房裡抄起被子和枕頭等臥具回到煌的臥室外,就地紮營。
※※※
煌的心情簡直無法用憤怒這樣簡單的兩個字就能形容得了的,清早開門出來,這笨蛋就像殭屍一樣直挺挺地在躺在門口,他若不是留神了些,只怕要從她頭上踩過去了。
「笨蛋,給我死起來!」他惡聲惡氣地吼道,幾乎想一腳踢上去。
淺香睜開朦朧的睡眼,渙散的眼神圍著煌繞了幾圈,呆呆地問:「你心情好點了?」
本來已經好多了,可是他一看到這副光景就氣不打一處來。「誰罰你睡門口了?你的床讓水淹—了?!」
「我怕你想不開。」淺香老實地說,「好啦,我去做早餐,煌你今天要吃什麼?」
她居然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泰然自若,煌不得不佩服。
地板真硬,睡得她腰酸背痛腿還直抽筋,正這麼想著,一個驚天的噴嚏就這樣迴盪在屋子裡了。
「煌,我是不是穿得太誇張了?哪有人秋天圍圍巾戴口罩的?」給塞了一通藥片灌了一通開水後又被層層裹起,淺香雖然感動,可他也太過頭了。
難道他是緊張過度?
想到這兒,淺香得意地笑出聲來。
「高興什麼?看我等會怎麼收拾你。」該死!越是凶神惡煞地吼,這女人反而越得意,簡直不要臉到了極點。
「哇,淺香,你從愛斯基摩人那兒做客回來啦?」
鶴紀不愧是黑澤裡最漂亮也是嘴巴最毒的,在二十六樓一碰到就這麼問候。
「她感冒。」煌沒有給她好臉色。
「是嗎,那就難怪了。難道是快活得忘記蓋被子就睡著了?我說煌啊,淺香就算了,你不應該忘啊……」
「雞婆,讓開,我要帶她去請假。」
鶴紀對雞婆沒反應,反而對後半句產生了興趣:「請假?淺香,你真的病到不能工作啦?」
「沒有沒有,是煌他要帶我出外景。」淺香忙著解釋,可是煌像根本沒聽見一樣又補充道:「算了。我們先走,等會兒你去跟黑澤說,今天的外景取消,改到一禮拜後,通知繪褚安排。」
鶴紀更是目瞪口呆:「煌你也病得沒法工作啦?」
「我要照顧病貓。」他扔下一句。
「什麼?怎麼回事?你又不去了?還有,誰是病貓?我可是健壯如牛,現在跑步回家都沒問題。」
「閉嘴。現在去醫院,看完大夫後再決定去哪兒。」
涉谷綜合醫院是一所在各方面都堪稱醫療界典範的醫院,以解決各種疑難病症而名滿全國,治癒的重病患者數不勝數,不過此時此刻在一個小小的「注射室」中,幾個醫生護士弄了一腦門子汗也沒把這個病人給搞定。
「佐久間醫生,還是你來吧,我是沒法擺平了。」搗鼓了好一陣子,即使是見過無數大場面的稻葉醫生也不得不繳械投降。
「稻葉醫生,您是權威呀,您都不行我哪兒夠看啊。」佐久間連連擺手,死都不接這個燙手山芋。
「你們到底商量完了沒?到底誰來打針?」
煌沖兩人一陣暴吼,淺香眼淚汪汪地說:「還沒打完嗎?還沒打完嗎?已經是第九針了。」
「不好意思呀,這種病例我們可真是沒怎麼見過……」當了二十幾年的醫生,居然連打九針都找不著血管在哪,真是無顏苟活於世。
「煌,我不打針了行嗎?少打一針又不會死。」
「呃,是啊是啊,不打針,光吃藥也行,就是好得慢點……」兩位醫生賠笑道,沒笑兩聲就被煌的目光給瞪得嚥下了後面的話。
「我非投訴不可。」煌盯著兩個老傢伙,「還不快開藥!」
「哎喲,這下玩完了……」佐久間哭喪著臉,如果是一般人還好一點,怎麼就非要攤上煌來投訴呢?媒體不會放過他們的,這回真是徹底玩完了。
走出醫院大門,煌低聲說了一句:「果然是個不正常的人,連血管都比別人的難找。」
「那能怪我嗎!我又沒打過針我怎麼知道啊。」
淺香捂著手臂半死不活地跟在後面。
他忽然回過身,將她打橫抱起走向汽車。
「煌,這裡是醫院的停車場啊!」尖叫一聲,淺香卻緊緊地摟住了他的脖子。
「是又怎樣。」他懶洋洋地反問,眉宇間有一份邪佞。
「車子很近,我可以自己走過去啊。」她仍在分辯,不過聲音細若蚊吶。
「你確定?」他慵懶地問,步子也停了下來,好像準備放她下地。
「嗯,不太確定……」她把臉低下,咬著嘴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