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兒,財去人平安,府邸被燒,再建築另一新屋即可,別氣壞了您的金身貴體啊,您可是我們八個姐妹所仰望的……」三姨太嬌聲嬌氣的屈跪在地,意欲承歡。
「滾!你也該死!」晉弘貝勒腳一抬,踹她一下。
淚珠子含在眼眶,三姨太忙不迭的爬著滾開,生怕虎威一發,她的賤妾之位不但不保,甚至可能喪命嗚呼。
「氣死我了!」這穢氣,他何時吃過憋!
「貝勒爺!氣個啥勁啊?」一陣奚落的笑聲飄進偏堂。
大阿哥?!晉弘貝勒連忙整理衣冠,歡迎貴客駕臨他殘破大半的貝勒府邸。
「不必拘禮了,你我可是比親兄弟還要情深義重的哥兒們。」大皇子永璜一進偏堂即揮揮手,然後大咧咧的坐於主位。
事實上,待他一受父皇獨寵,什麼親兄弟、堂表兄弟的全閃一邊涼快去吧。
他將是萬萬人之上,所有的人都只能自稱奴才。
「聽聞你的府邸被火燒得不堪居住,怎麼你還杵著,不回德王府去?」
「仍有幾間偏堂得以安身,何況小弟得處理一下整修或重建的事宜。」
「是不是歹人的蓄意縱火?這場災難和永璋有關聯嗎?該不是他見我們近來走得勤快以致心性怨懟吧?」
「這事和三阿哥無所相干!」他剛剛建造的藏嬌新居啊!
「當真不是他派人放的火?」永璜仍然心存懷疑,今日便服出宮為的就是探查此事的原委真相。
三弟一向笑裡藏刀,他必須慎防三弟隨時暗捅他一刀,叫他腹背受敵的奸計得償心遂。
晉弘貝勒雖然不才,但是他的生父德王爺可是父皇深為倚重的臣弟,所以為了鞏固權力核心,他必須拉攏結交。
「是哪一個不要命的人膽敢放火燒了貝勒府,晉弟,你告訴為兄的,我一定替你出一出這一口冤氣。」
「是個不長鬍子的小奶娃。」晉弘貝勒咬緊唇齒,一想到獵艷失敗已經是不堪了,居然還引來災難凶煞,他就嘔得幾乎氣暈過去。
小奶娃子!「這挺特別的嘛!哪一家的千金女或是哪一個窯娘不賞你的面子?堂堂的貝勒之尊居然不受青睞?」
所以是他此生最大的恥辱!「那小奶娃子寧願被我絞殺也不願意當我的九姨太。」
「喔!」細長的眉眼不自禁的勾揚起來,永璜極高興的問道:「那女娃長啥模樣?年歲幾何?」
「一十六左右!清麗有餘,絕艷不足但是她的嗆辣性情倒是難見,所以我才破天荒的沒有立刻強佔她的身,卻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她弄傷……」
「她竟敢傷你!」不怕死或是不知天高地厚!
「哼!她打破我的額頭還……」晉弘貝勒胡亂的揮一揮衣袖,沒啥好氣的,「反正她是個拗強性子的小平民!」
沒吃到甜頭反而惹來身傷、屋毀,財寶皆損的下場,算是他的運道不佳吧。
永璜卻是藏起勃勃的興味盎然,他假意道:「畫個圖像吧,為兄的我派出心腹將士幫你把她捉回來,逼使她好聲好氣的喚你一聲爺!」
「不用了啦,那女娃頭上綁紮了一塊黑布巾帕,放眼整個北京城,大概找不出第二人吧。」
「是嗎?」假若讓他找著,他應該如何處置才妥當?帶回他的宮苑,或是另辟一所好慰借他的尊貴需索。
「小弟謝過大阿哥的美意,不過那奶娃小娘可是不比尋常女子,難以馴服啊。」他就怕下一回遭殃的不只是他的命根子和貝勒府邸。
「女人都是一樣的,全是賤胚!」永璜縱身大笑。
他可是將來執掌江山的君王帝皇,這世上的女人哪一個膽敢抗違不遵就是死罪不赦!
他不相信有人寧死也不屈不從,況且跟了他的女人即有可能成為妃嬪之貴,求之亦難得,哪有不屑之理。
捉回那奶娃小娘,他可以據為己有,好好享用哪,晉弘這笨蛋,當真以為他會把軟香溫玉雙手奉上,白費一番功夫嗎?
難怪德王爺早已唾棄他的長子謫親……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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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郊外,茶棚內只一客倌狼吞唬咽的啃食包子饅頭,彷彿是餓鬼來投胎。
班娃已經挨餓兩天了,由於恐懼那壞貝勒派人追殺她的小命,所以她不敢在城裡逗留片刻,一路往城外趕著。
歇了下嘴,她喝一大口茶,開始煩惱了。
「我該往哪兒去呢?班家?傲心別莊?或是回菩提寺去敲木魚?嗯不,我已是有夫之婦了,怎能再回去當一個不太正式的尼姑呢,師父們絕不會答應為我點上戒疤,收為門下弟子的。」
哎,普天下之大,竟然叫她沒個去處。
「死厲天擎,臭厲天擎,不負責任的丈夫!天罰你的錯,地也罰你的大錯特錯!」他竟然對她不聞不問,不但沒有追上來哈腰求罪,而且不擔心她的安危。
無親無戚,人生地不熟的她是讓他帶來北京大都的耶!他對她本來就是責無旁貸,何況他與她已是名實俱存的鴛鴦婚盟。
一陣駭人聽聞的達達馬蹄呼嘯而過,她抬眼一瞧,不干己事的繼續啃食包子餡兒。
可真奇怪,那一隊穿著盔甲的兵馬竟然反折回來,而且把整個茶棚給包圍住了。
茶棚小廝連忙衝出,必恭必敬的低首道:「各位兵爺,想用點啥小菜,小店招待。」
「退下。」最前方的兵士一喝。
「是、是!」小廝不僅是退下,他慌得跑至茶棚後方,只敢露出眉眼偷觀著。
「黑頭巾十六歲年紀!」帶隊的漢子回頭請示,「阿哥!可是這小姑娘?」
咦?他說的是她嗎?阿哥?不是貝勒爺?班娃糊塗了。
可不管怎樣,她覺得對方似乎不懷好意,針對她而來,還是溜為上策,管他是哥或爺的。
但她一站起,右肩頭立時讓一小兵卒給按壓住了。
一聲淡笑逸出,「你就是差一點做了晉弘九姨太太的那奶娃小娘?」
「你怎知?」班娃愕然的直瞪著他。
帶笑的男人下了駿馬,玉樹臨風的站立在她眼前,橢圓的漂亮面孔使她覺得熟悉。
可她沒見過這男人呀,哪來的熟悉感呢?
「啊!」她想到了,這男人和厲天擎有三分的相似樣。可是厲天擎比他好看得多了,雖然他也算是漂亮的男人。
「被我迷惑住了嗎?這麼不眨一眼,膽敢直眼瞧我的女人還真稀罕!」他的決定果然無誤,這小娃子肯定能夠慰借他的。
「為什麼要攔住本姑娘的去路?」以為是什麼阿哥就了不起了嗎?呸、呸!
對她的不畏不懼,永璜不得不另眼相待了,他低笑著,「沒看見我身旁的幾十名兵將嗎?你好勇敢喔。」
「我沒傷人,沒犯大清律令,也不是立盟結社的抗清份子,你的兵士於我何干?」
「天真的姑娘,即使不按任何罪名,身為大皇子的我只要一聲令下,你的項上人頭依然得掉下來呵。」太可愛了,尚未為他享用便已取悅了他。「況且你敢說你沒傷人?那麼晉弘貝勒額頭上的血口子是怎麼來的?貝勒府邸又是如何毀之泰半?那個無名火不是從天而降的吧。」
「你……和那個混蛋貝勒是啥干係?」難道是混蛋貝勒派他來捉拿她回來治罪?
「我不是說了嗎,我是大清朝的大阿哥。」
「那麼就是同一宗族的堂兄弟了……」又是一枚混蛋皇親!
「我曉得我逃不掉了,混蛋阿哥你捉我回去向你的兄弟討人情吧。」
混蛋阿哥?賤胚子!看他如何整治這小人兒。「這人情我不討……」
「你可以放我離開?」很難相信!這男人看起來有點兒使人憎厭。
他抿唇笑了一會,方才緩緩說道:「本皇子不會把你交給晉弘貝勒,因為我要你來裝飾我的門面。」
「裝飾門面?」她不懂。
「就是玩玩你以後,讓你成為歌姬或舞妓,娛悅我的貴賓們。這般的『人情』討得才夠瞧!」女人呼之即來,揮之則去。
他要的是至高的龍位,待他登上九五之尊,三千佳麗都不過是狎弄之流呵。
他的生母哲憫皇貴妃因為孝豎皇后的病歿,父皇以其缺乏「哀慕之情」加之申斥,兩年後憂鬱而亡。
二弟永狸曾經被密立為皇儲,但是在七年前故亡了。
五弟永琪可能被立儲君,但是他鬥不過他這皇兄,他惟一放在眼裡的是十五弟顆瑛,然而顯琰的年歲小,加上心無雄志大略,所以不足為懼。
只要擊垮永璋,其他的皇弟都不是他的對手!
「小娃子,一旦本宮接掌大位,立你為後,如何?」誘之以權貴,他不信她不會跪地感恩,流涕痛哭。
班娃抿緊唇,不屑他的反覆乖戾。皇后?要來做啥呢。
「父皇封賜名號的妃嬪有二十九位,我嘛,絕不吝惜,多多益善。」
瞧這嘴臉,彷彿是恩澤下被!呸,呸呸呸。
她不屑道:「我是厲家媳婦,不是你們愛新覺羅的女人。」
永璜嗤怒道;「由不得你所願!老天爺注定你這小平民成為我愛新覺羅的女人!」
「作你的白日夢!」她伺機掙脫開身旁的兵士。
「帶走!」永璜暴喝。他決定玩了她之後,把她丟到軍營內去伺候大清的兵卒們,或者把她贈予其他皇子當做排遣乏味時光的玩意也行。
「哈哈哈哈……」他走回他的駿馬。
無限得意的他正欲上馬鞍,突來一陣狂風掃落葉的馬蹄聲響起。
黃沙飛揚,寒芒逼人。
嘖嘖稱奇著的永璜眼睛瞠亮想看個仔細,但是寒芒已逼近他的身側。
「你!驚犯本皇子,死罪。」他大駭,卻不敢動身一分一毫,頸脖上的銳劍使得他只能做一隻紙老虎。
「放開她!否則我要你的命!」
「大膽的狗奴才!」這從天而降的男人怎麼一點兒也不怕他的阿哥身份!
「放開她!」斜轉一下劍鋒,厲天擎冷笑著。阿哥?即使是乾隆皇帝站在他面前,他也是無恐無畏!
帶頭的將領大斥,「你是誰?挾持阿哥,立地正法。」
班娃快嚇死了,她哭叫道:「別管我了,你快走!他是皇上的大阿哥,他可以隨意所欲,胡作非為的!」
「你是我的妻。」他只這一句話。堅定之心,磐石無轉移。
不要不要!她不要他為她不明不白的送死呀。
「厲天擎,我們已經恩斷情絕了,你趕緊回你的各家妓院去巡視,就別……反正我不要你這丈夫了。」
「小娃子不要你了,聽到沒有?」永璜露出風涼的譏笑。
厲天擎手中的銳劍離開了,永璜連忙呼喘一氣,但是厲天擎揚高右臂,利落的猛力一揮!
「啊啊!」永璜鬼哭神號的淚流滿腮,他痛得說不出半句話來,只能呻吟連連。
眾兵士大亂,「叛賊!竟敢砍下大阿哥的左手臂!」
厲天擎一手掐捏住永璜的頸項,另一手持劍向前,淡笑道:「一條手臂而已,如果你們不立即放開她,我會再砍下永璜的另一手臂,甚至是雙腿!」
「咳……咳……」永璜難受的白了面色。「你們快放開那小娃子!不……不然……」不然他可能被捏掐死!
這個姓厲的男人氣勢太強,或許是個毀天滅地的狂漢,他不能為了一賤女,拿自己的寶貴性命做賭注啊。
將領只好放開班娃,人人嚴陣以待。
班娃奔向厲天擎,投入他的懷抱,然後往身側的永璜吐上一口唾沫,再往地上「躺」著的一條血手臂連吐幾大口的唾沫。
厲天擎大笑。他的妻子果然不是能夠唸經、敲木魚的料。
他放開永璜,這與他同一血脈的異母親弟在他眼中不過是一隻小螻蟻。
那個人所認為的嫡親長子未免太令人鄙夷不屑了。
「滾。」他邪笑一句。
永璜立即三肢著地的爬在地上蠕動著,他的左斷臂仍然流淌著未乾的血滴,痛到極點。
厲天擎將班娃往馬鞍上一送,他無心再和任何人玩遊戲了。
他不該留戀在北京首城,那個人深居紫禁城,並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一個兒子存在。
「殺!」永璜大吼,他絕不原諒斷他臂膀的死老百姓。
「殺!殺無赦!」將領也斥喝道。
遽然,十幾匹的兵馬朝向厲天擎奔去,刀起劍揚,噬血氣味狂狂飄飛,駭人心間。
厲天擎揮灑劍尖,毫不留情的殺將過去,但又必須顧及馬鞍上的班娃。
駿馬受了嚇,開始踏踢著馬蹄,班娃死命的抱住馬兒的頸子,她快被震落下地了。
厲天擎迅速跨上馬鞍,他忙抱緊班娃,持劍的右手繼續抗敵。
「你發個傻呆啊!」永璜憤憤的瞪向將領。
只一瞬,將領忽然配刀,眾兵士皆瞠目以對,莫名所以。
將領雙膝下跪,趴俯在地,高聲敬喊,「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服兵士雖茫惑,但也趕忙棄武丟械,個個跪俯在地,「聖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怎回事!你們……該死的!」永璜快氣暈了。
將領抬頭答稱,「玉k!他的身上有著皇上的隨身玉k。」
「呃?」永璜一凜,轉眼探看。
沒錯!駿馬之下的一隻圓形玉k正是父皇配戴十幾年,從不離身的圓形玉珮。
厲天擎抿緊薄唇,眸中的寒芒足以冰凍山河。
原來他所認的「歷兄」即是那個人!
弘歷,清世宗的第四子,清聖祖疼如至寶的皇孫,大清帝國的帝皇君主!
太可笑了。
他居然忘記問明白他的結義兄長的真實名姓!
愛新覺羅弘歷,其母為鈕佑祿氏,生有十七皇子、十位公主的一國之君。
最可笑的是他竟然和那個人稱兄道弟!荒謬。
他冷然的勾勒起一抹無情的笑弧。
永璜陡地站起,低吼道:「赤怒!帶這小子回宮面見父皇,或許他是盜取宮寶的賊!」
將領赤怒不敢妄動,畢竟天下之大,惟有乾隆為尊啊。這厲天擎竟有圓形玉k,恐怕是個犯不得的人物。
「反了!你敢不從,你的主子爺是本皇子!」永璜一邊因為傷口的大痛而不自禁的掉淚,一邊威逼脅迫的怒喊著,「即使那隻玉k是父皇的恩賜,但是本皇子才是父皇的兒子!姓厲的砍了我的左臂,我就要他的命來抵!不,我要敬稟父皇,抄他的三族、九族!」堂堂的大皇子被一個平民斷了臂,簡直是天大的羞辱!
赤怒猶疑難決,面帶驚色。
厲天擎冷冷一笑,「帶我去皇宮吧!皇上倘使要我的命來抵永璜的一條膀子,我也無所謂!」他在下賭,賭注是自己的命,賭本是那個人的抉擇!
「是!厲公子。」赤怒遵了令。
「將掉在地上的絲綢布袋丟上來……」
赤怒立即照辦。
握住絲綢布袋,厲天擎莫測高深的笑了。
袋內仍有一隻圓形玉k……他帶在身邊將近十八年的信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