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武獨溫正舒服的臥枕於蘇焉煙的雙膝之上,蘇焉煙則柔情萬千的以纖指爬梳著他的頭髮,由唇角漾出的笑儘是甜蜜。
「煙兒。」
「嗯?」
「這三日來我的耳朵全是若有似無的聽到有人在遠方呼喚著我……」頭枕在她的雙膝之上,因為太過舒服而有睡意的武獨溫別無他意的問著:「會是誰呢?」
是誰在好遠、好遠的地方呼喊著他?彷彿他有未了的心願,千千萬萬個不該享有如此的幸福一般。
「誰?我瞧瞧。」蘇焉煙原本的柔情瞬間變冷。
她愛他,一向就只有她愛他,而這份得來不易的愛如履薄冰,愈是愛,愈是難以放手,也愈覺害怕。
幸福與害怕成正比成長,愈是幸福就愈教她害怕萬分。
「瞧什麼?」
「瞧瞧溫的耳裡是否塞滿了耳垢?再不……」她不悅的神色滿是感傷。
他若真心愛她,就不會有所謂的耳邊傳來呼喚,是誰在呼喚他?到底是誰?是他的愛人嗎?
不,不論是誰,她都不允許他人破壞此刻的幸福!誰也無法把他自她身邊帶走,誰也不許!
不許、不許、不許!
聽出她的不悅,又猜不透她為何而生氣?武獨溫起身,在她的反抗之下硬是摟抱住她,狐疑的問道:「再不?」
他不懂她何以有如此激烈的反應?她對他似乎有所隱瞞。每一處、每一個角落不經意的碰觸,皆能引發她如刺蝟般的反擊,他老是碰觸到她碰觸不得的傷。
為什麼會這樣呢?相愛不該坦承以對的嗎?他不懂,真的不懂她的心裡到底藏有多少的秘密?
蘇焉煙別開臉厲言指控道:「再不,溫的心裡除了煙兒之外間有別的女子,正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溫的心裡若無他人,豈會有此錯覺?」
唉!她老愛扭曲他的本意。「煙兒,你誤會了——」
不等他把話說完,她旋即怒瞪的打斷他,咬牙切齒地質問道:「誤會?有沒有誤會溫的心裡再清楚不過。或許溫一直都不願意退隱江湖,是煙兒苦苦相逼,溫迫不得已才歸隱江湖的是嗎?你說是不是?」
「不!」他搖頭無奈的歎道,「煙兒又說到哪兒去了?」
哪壺不開提哪壺,女人就是小心眼兒,老是在爭吵之時記性特好,幾百年前的舊帳也能一一再翻出來算一遍,非要把彼此搞得傷痕纍纍才甘願啊!
可過分的是,他對很多事沒了記憶,僅能吃虧的無言以對。
「煙兒說的不過是藏在溫心裡的真心話!」她好怕,真的好怕,好怕失去他。他們終日纏綿,愈是相愛,她的不安隨之日益加深。
深怕如此的幸福是假象,她不要,不要這份她經過千倍努力才得來的幸福消失,於是她拚命想抓住這份幸福,要牢牢記住他們相愛的每一刻。
愈是這樣,她愈不安,愈不安,她的心情就愈焦躁。
「你在怕什麼?」他瞧出她眼底的害怕,不希望她是因他而變得如此不安。「能否告訴夫君?」
「我怕什麼?哈……」慌亂的偽裝超自已,蘇焉煙又如刺蝟般的張牙舞爪,「我天不怕地不怕,你憑什麼斷定我的感覺?喔,我知道了,你是故意逃避問題是嗎?你的心裡有鬼,所以怕的人是你,你怕我知道你的心裡有別人是嗎——」
「焉煙!」他生氣了!
「呵呵,哈!」淚水一下子自她的眼角成串的滴落,倔強的抹去後,她僅是笑道:「你走吧,走,走了之後就別再回來了,走……」
強摘的果實不甜,這話說得一點兒也不假!她活該受愛人之苦。
走得開嗎?武獨溫深深一歎,把她的患得患失歸為她曾歷經過生離死別,才會有如此的情結出現。「煙兒,我不會走的。」
「今日不走,明日一樣會走。」這是她害怕的主因。
「不會的……」在她倨傲的反抗之下,他以柔情環抱住她,並融化她。「這輩子我都不走,就陪在你身邊,好不好?」
「不信……」她已然臣服,卻仍死鴨子嘴硬。「我不信!」
「不信啊?」受不住她艷紅唇瓣的誘惑,武獨溫偷了一個香吻之後,正色道:「諾,我們已是名副其實的夫妻了,夫與妻本是一體,你是我的小女人,夫君理當疼愛妻子一輩子的,不是嗎?」
蘇焉煙多希望這是他的真心話啊,但她知道這永遠都不是。「抱我。」以確定他真的愛她。
雖訝異,心早被她所撩撥,「求之不得……」熱切的吻上她的雙唇,旋即抱起她,闊步的往床榻而去。
春風拂亂人心,為降妖伏魔而來到人界的玄武啊,此刻正陷入情愛的風暴之中,醒不來。
飛瀑之上——「可惡!可惡!」被隔絕於結界之外的烏鴉精眼睜睜瞧著心上人柔情似水的偎入別的男子的懷抱,引發一肚子的怨氣。
壞女人跟它最相配,焉煙是它的!
它一定要奪回她,一已之力難與仙人搏鬥,或許……「呵呵呵,焉煙將是我的,呵呵呵……」伴隨著陰冷的笑聲,烏鴉精的身形亦隨之消失無蹤。
◎◎◎
丹閣穴居天廳內「玄武真的失蹤了!」白虎簡直無法置信。
朱雀眷戀的眸光不情願的稍稍移開銅鏡裡嬌俏的身影,意思意思的關心道:「事態嚴重囉!嚴重囉!」
這玄武八成凶多吉少。
「經這二日來以仙術千里傳音,玄武仍無訊息,顯然是需要我等的幫助。」青龍下了結論。
「嗯。」為自己腦中乍現的想法,朱雀不受控制的噗哧一笑,惹來青龍、白虎好奇的目光之後,他方斂起笑意,「或許玄武迷路了。」
白虎立刻發飆,「真是夠了!」
「是你們要聽的。」朱雀無所謂的聳肩。
「當務之急乃找出玄武方是。」青龍不著痕跡的提醒白虎、朱雀尚有要事待辦。
「如何尋找?」白虎果真轉移話題,希冀玄武之事能早日解決,因為他已三日不見柳青蹤影,擔心青蛇乘機現身做亂。
「是呀,怎麼找?」朱雀不動腦的問,眼角餘光瞄到銅鏡之中的無雙正躡手躡腳的踏出門檻而焦急的大叫:「啊——」
「你又怎麼了?」白虎不悅的翻了個白眼,雖然他與朱雀早成了朋友,但是碰「正事之時,白虎仍舊秉持一貫的作風,就事論事。
青龍開心的問道:「發生什麼事了嗎?」
「嘿嘿嘿,我的確有要事待辦……玄武之事就……」接收到白虎不以為然的目光,朱雀轉而改口,「就……一起尋找吧!」
無雙這小妮子鐵定是等他等得不耐煩,方趁他不在之際偷跑出門,待玄武之事辦成,他非抓回她好好數落一番不可!
「轉得倒是滿快的嘛,算你識相。」
朱雀不以為忤地笑道:「多謝誇獎。」
待他們的話題打住,青龍也已做出決定,「尋找玄武一事不宜遲延,我等往北分頭尋找,並時時保持聯絡。」
「好。」
「就這麼辦。」
白虎、朱雀一致點頭同意。
◎◎◎
四精洞天烏鴉精乍然而來拜訪好友烏龜精。
「嗯,好酒!」烏龜精貪杯的繼續喝著水酒,雙頰泛紅。
烏鴉精討好的說道:「小弟知道龜兄的嗜好,遂找遍天下各地,特地為龜兄帶來這壇上好的女兒紅。」
「我說啊,無事不登三寶殿,到底是啥煩心之事把久未露臉的同道好友給請到四精洞天來著?」一杯杯的黃酒下肚,烏龜精好心情的問道。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點道理它是懂的。
再替烏龜精斟了杯水酒,烏鴉精笑道:「龜兄道得極是,小弟的確有事相求。」烏龜精不問,它尚苦惱著不知如何開口是好吶!
「你知道咱們四精洞天的規矩嗎?」烏龜精笑問。
「規矩?」是啥規矩啊?怎麼它從未曾聽聞呢?烏鴉精狐疑地問道:「四精洞天有什麼規矩?小弟願聞其祥。」
烏龜精滿足的打了個酒嗝,欺近烏鴉精的臉龐,酒氣嘖入它的鼻子裡,冷笑道:「呵呵呵,四精洞天的規矩是這樣的,來到四精洞天求助者,得獻上自身最珍視的東西以做為謝酬,烏鴉弟這會兒可懂?」
「喔!龜兄道得極是,瞧小弟失禮了。小弟最珍視的東西即是神樹上的那個鳥窩,龜兄若不嫌棄,小弟願意雙手奉上。」聞到危險的味道,烏鴉精離烏龜精遠些,裝傻的堆著笑,心中暗叫不妙,它似乎是來錯地方了。
「不不不,為兄的要來烏鴉弟的鳥巢何用?為兄又不居住於樹上,看來烏鴉弟尚不懂為兄所言啊!」
「啊?」烏鴉精不動聲色的又退了幾步,仍是裝傻的笑道:「呵呵呵,原來龜兄知道小弟手中有一把削鐵如泥的神劍呢!二話不說,小弟手中的神劍就給龜兄吧!」
「砰!」
是烏龜精以魔咒輕易的就把鐵盾給擊碎的聲音,嚇得烏鴉精再退了幾步,嘴角不斷抽搐的笑著。
「看來……看來龜兄是不需要小弟手中這把削鐵如泥的神劍。」烏鴉精的額際冒出了冷汗。
烏龜精邪睨著臉色慘白的烏鴉精,冷冷的問道:「幾百年沒見了吧?烏鴉弟有多少年的修行了呢?」
「五……五百年……」
「那麼,」烏龜精滿意一笑,轉眼間來到烏鴉精的身前,教烏鴉精嚇軟了雙腿。「為兄的理應要了——」
它要的東西顯而易見,烏鴉精急急打斷它的話,哀求道:「不要啊,求龜兄饒了小弟這一命吧!」
「哈哈哈,瞧你嚇得。」烏龜精大笑,瞬間回到座位之上。「開玩笑,開玩笑,為兄的不過是同烏鴉弟開了個玩笑罷了,瞧烏鴉弟嚇得,哈哈哈!」
「呵,」烏鴉精苦笑的落座,「呵呵呵……」
它的膽子差一點兒就給嚇破倒是真。
「看在烏鴉弟有心替為兄找來這壇上好女兒紅的份上,為兄的答應替烏鴉弟挺身而出,烏鴉弟何事相求?」單瞧烏鴉精嚇得雙腿發軟,烏龜精已心情愉悅,遂很是豪爽的免去烏鴉精的謝酬。
「事情是這樣的……」
很快的,烏鴉精把事情的始末鉅細靡遺的述說了一遍。
「所以小弟到四精洞天是為請求龜兄助小弟一臂之力,以除去那名帶有仙氣的男子。」說完,烏鴉精口渴的喝了杯酒。
「連日來朱雀、白虎相繼於人界現身,除去找不少同道之人,烏鴉弟口中身上帶有仙氣之人,極有可能是青龍抑或是玄武。」
「但,仙人何以與人相戀呢?」雖為精靈,仙界的規矩它是知道的。
「這……」烏龜精無法給烏鴉精回覆,畢竟這僅是它的猜測。「人在哪兒帶我前去一探便知。」
「是,請龜兄隨小弟前往一探。」
◎◎◎
北靈潭畔,洗盡紅塵味的蘇焉煙、武獨溫全然的素衣裝扮,與一般新婚夫婦沒兩樣的甜蜜生活著。
「溫……」
蘇焉煙嬌媚的嗓音呢喃低唱,佐以妖嬈婀娜的身段舞弄一曲「花好月圓」,武獨溫的指間則流洩出悅耳的箏音。
生活樂趣全然自找。
一幅夫彈琴箏妻隨樂音婆娑起舞的景象,在北靈潭這人煙罕至之處上演,似仙境,道是兩位仙人下人界偷歡亦不為過。
「呵呵呵……溫……」
蘇焉煙腳步輕盈地繞至武獨溫的身後,藕臂環繞他胸膛若有似無的輕輕佻逗,在她發燙的十指逗弄之下,他朗笑的轉身在她唇上偷了一個香。
顯然他的琴藝高超,定力亦是夠的,箏音未稍停歇,穩如泰山的悅耳飄揚著,就連潭中魚亦浮出水面傾聽,空中鳥也停落樹梢。
此曲只應天上有啊!
如癡如醉,北靈潭籠罩在武獨溫的箏音裡,除了蘇焉煙的嗔笑聲外,悄無其他聲息。
嫵媚的眼神勾引、大膽的肢體挑逗、若即若離、若有似無,蘇焉煙以曼妙的舞姿傳達愛意。
大膽而毫無保留。
一曲彈奏完畢,在蘇焉煙的掌聲中,武獨溫朗笑的展開雙臂,邀請她投入他的懷抱。
「我的小女人。」
「好琴藝。」她愛嬌的讚美著,雙眸與他的膠著,「我的大男人。」
武獨溫給了她一個火辣辣的香吻,厚臉皮的應道:「我知道。」
「羞羞羞……」賴在他懷裡柔柔的取笑起他的自負,心似沾上了蜜一般的甜。「大男人可真是不知羞呢!」
「嘿,這有料即便是受到萬般考驗仍是有料,關於已所擅長之事,在小女人面前,為夫的又何須過於自謙呢?」他頗不贊同的搖頭,「如此稍嫌矯情也。」
「咦,難道大男人間不知「一山還有一山高」的道理嗎?」必要的自負是好的,倘若過於心高氣傲,則又顯得目中無人。
「咦?」武獨溫甚感意外,一向驕縱高傲的小女人竟說出如此謙遜的話語,當真令人難以相信。
敢情天要下紅雨了不成?
「咦?」蘇焉煙納悶。「咦什麼咦?這該是妾身對大男人所發出的疑問才是,怎麼大男人反倒用在妾身的身上了呢?」
「為夫的發出疑問乃因為夫尚不見此時此地有何人的琴藝能與為夫一較高下呀!」
他做勢環顧四周並發出豪語。
一切都怪跟什麼樣的人在一起久了,多少便會沾染上那人些許的脾性,這跟人與人相處久了,相貌自然會有幾分相似的道理是一樣的。
「我呀!」她不服輸的指著自已。
他當沒見到的目空一切,「誰?我……我瞧不到!」
知道他是同她玩,她好笑的壓下他的頭,使他的雙眼正視她。「是大男人的小女人。」
怎麼說,她都是自幼習古箏的,可不容他小覷。
「口說無憑啊!」
「那麼……」她玩笑的推他一把,他旋即被擠到一旁的座位去了。「小女人這就替大男人獻上一曲。」
「洗耳恭聽。」
「請大男人給小女人一個鼓勵吧!」臉頰湊近了他,顯而易見是要他吻。
武獨溫寵溺的如她所願,在她頰上輕輕一吻,瞧她心滿意足的坐正身子欲彈箏,猛然將她拉向自已,火熱的唇瓣熱切的貼合上她的,靈舌深入她的口中,肆意掠取她的芳香,意欲使她為他失神瘋狂。
她當真在他的懷裡化成了一攤水。
火辣一吻完畢,伴著喘息,嬌嗔自她艷紅的唇瓣逸出,「不算,大男人使了卑劣的手段壞心要妾身份神,所以不算。」
「我沒聽錯吧?」受不住她雙唇的誘惑,他又偷了個香方無賴的笑道:「正所謂「兵不厭詐」。況且為夫的不過是應了小女人的要求……呃,比小女人的要求尚要熱情了些,倒也不算卑劣吧?」
「歪理!」蘇焉煙嘴裡嗔罵著,倒也甜蜜在心頭。
「嘿,禁不起撩撥,敢情小女人認輸了不成?」他使的是激將法。
「才不呢,嗯哼。」斂起心神,不再打情罵俏,她不認輸的端正坐姿,纖纖十指撫弄古箏。
旋即箏音自指間流洩而出,比先前更為陰柔多情,悠揚悅耳……武獨溫相當的激賞,甚是陶醉的閉起雙眼仔細聆聽。
「就是他。」
「喔?」烏龜精欲上前,卻被武獨溫所設下的結界給彈出。「哎呀!」
「結合龜兄與小弟之力或許能打破此結界。」
「好。」
烏龜精、烏鴉精吐出本命丹,於同一個點之上,齊力震壓,多次的重擊耗費不少邪魔之力後,結界總算被打破。
收回本命丹,烏龜精殺氣立現,「殺進去!」
「龜兄等等……」烏鴉精急喚。
烏龜精不悅,「此時不滅要待何時?」
「男子可殺,但那女子……那女子……」
烏龜精一點就通的邪笑道:「行,為兄的就饒那女子一命,好給烏鴉弟當婆娘來著。」
「呵呵呵,多謝龜兄。」
「走吧!」
不多言,烏龜精、烏鴉精直攻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