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問你自己嘍!」
「問我?」
潔西一頭霧水。
萊斯回來後,奧文仍如往常般工作,雖然前者對後者仍是非常冷淡,不過已沒有那麼深的敵意。
反倒是奧文越來越沉默了。以往工作到一半,只要她目光落在他身上,不管他在忙什麼,一定馬上回視她,給她一個微笑。然而,最近她似乎已好久沒看見他湛然的綠眸及迷死人的笑了。
當然他工作還是一樣的認真……不,該說是太認真了,認真到連和她說話聊天的時間都沒有。
趁著店裡沒客人,她觀個空到後頭廚房,看到奧文正專注地將麵團分成小塊。
「奧文。」
忙碌於工作的人抬起頭來,看了眼來人後,點個頭示意又開始忙他的。
潔西簡直不敢相信,以前她走來和他聊天,他一定會極溫柔地迎視她,而今天居然這麼疏遠,連目光都沒和她對上。
就像在逃避什麼似的。
「奧文!」她沉下臉走了過去,偷瞄了眼對面料理台的萊斯和老肯待,確定他們沒有偷聽後,才拉住奧文的衣袖。「你最近很奇怪,為什麼都不理我?」
「……我在忙。」久久,他回了一句,手上的動作沒停過。
「我覺得你在生我的氣。」
「我本來就長得凶。」他終於停手了,卻是轉身走到冰箱邊,拿出事先做好的餡料。
「少來了,我還不瞭解你嗎?」雖然他的表情一貫的嚴酷,但她就是感覺到了嚴酷之中的一絲不快,而且只針對她。「老實說,你最近到底怎麼了嘛?是不是我做錯什麼事了?你明白跟我說,我會檢討的。」
她一路直跟著他,最後擋在他的前面,迫使他終於低下頭來看她,但潔西卻發現他的綠眸透出滿懷心事,顯得更加深沉了。
「沒有,你沒有做錯什麼。」是我錯了。奧文在心裡補充。
「是嗎?」她很懷疑,甚至對他帶著些微落寞的語氣感到有些愧疚。
不過,她在愧疚什麼呢?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奧文無奈地看著她。他承認自己的逃避,但那是希望自己能調適好心情再來面對她,而不是對她有所怨懟。
可是他不知從何解釋起,更怕真的解釋了,會嚇壞她。
「潔西。」站得遠遠低頭擠花餅乾的萊斯突然插口,「你還不懂嗎?他根本不想理你。」
「可是他剛才說沒有。」她微惱的反駁。
「那是客套話,你聽不出來嗎?」把烤盤放進烤箱後,萊斯肅起臉,不悅道:「你們情侶吵架,請私下解決,不要耽誤了廚房的工作!」
「可我們又不是情……」想到之前的托詞,潔西突然住口。
「不是什麼?」萊斯瞇起眼。
「我們不是吵架啊。」她硬拗回來,還勾起奧文的手臂以示證明。反正即使他心裡再怎麼不舒服,也不會推開她的。
聽到這裡,老肯特突然呵呵地笑起來,「沒關係、沒關係,情侶吵架,就用情侶的方式解決,一定有效的。」
潔西看到老肯特朝她眨了眨眼,想到他教的招式用在奧文身上都很有效,連忙問道:「什麼方式?」
老肯待朝她勾勾手,在人走過來後附耳低語一番。
「真的嗎?可是我們不是真的情侶耶!」她臉色微紅地瞥向奧文那方,發現他也正在看著自己,居然有種「下不了手」的感覺。
「聽我的就對了。」老肯特將她往奧文那兒一推,「這裡就交給你們,我出去看看,聽說湯姆今天會接一個大案子,也該回來了。萊斯,跟我一起去吧!」
觀察兩人一陣子後,萊斯冷哼一聲,脫掉身上的圍裙丟在桌上。「給你們十分鐘。」
他們轉身走了出去,很顯然是將空間留給小倆口談個清楚。
潔西方才被老肯特一推,沒頭沒腦地撞進奧文懷裡,等她回過神來,廚房裡只剩他們兩人了。
她這才發現彼此的距離有多麼靠近,小巧的臉蛋貼在他堅實的胸膛上,呼吸順著他肌肉的起伏而紊亂。
當下,她真有一種不想離開的感覺,這個懷抱讓她產生了難以言喻的安全感及依賴心,回想老肯特的交代,她橫下心,乾脆賴著他不放。
她不知道的是,奧文內心受到的衝擊更是她的數倍,心儀的女孩如此嬌柔地窩在自己懷裡,要不產生旖念都難。他極力克制住想狂吻她、撲倒她的衝動,強迫自己要拉開距離。
硬生生的被拉離溫暖的胸懷,潔西可不依。衝著他不敢對自己怎樣,她強硬的抱住他,小臉埋在他胸前磨蹭。
「奧文……我們不要再這麼陰陽怪氣的相處了好嗎?不能恢復以前那樣嗎?你突然不理我,我好難過喔。」
被一字字的軟語呢噥迷得不知今夕是何夕的男人,只能默默地摸著胸前香軟人兒一頭烏溜溜的秀髮,答不出個所以然。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嘍!以後不准不理我!」老肯特的計劃果然奏效!她揚著驕傲的笑昂起頭,用目光表達她的高興,卻瞬間被一泓碧綠的深潭吸引住,自個兒也難以自拔。
兩顆頭慢慢接近了,唇對著唇……
其實她並沒有要完全照老肯特的話做,至少接吻──這種情人標準作業流程──不在她的規劃裡、然而此刻它勢必要發生了,她卻沒有一點拒絕的念頭。
兩唇相接的那一剎那,她頓時明白奧文這陣子的彆扭是為了什麼,原來自己才是那個不開竅的人。只是這樣輕輕的觸碰,兩人都瞬間迷失了,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對方的接受程度,奧文終於忍不住想加深這個吻,突然間……
「啊──」
親密的兩人被麵包店前頭傳來的尖叫聲一驚,隨即彈開來,還無法釐清彼此因這個吻而可能改變的關係,奧文已經反應過來,拉著潔西衝了出去。
「怎麼了?」
只見娜塔莎驚恐地指著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老肯特。
「老肯特突然昏倒了!」
***
老肯特有長期的糖尿病及高血壓,聽到湯姆帶來的好消息後,一時太高興血壓升高,造成急性心肌缺氧而休克,幸虧奧文當機立斷地施行心肺復甦術,才救了他一條老命。
醫生要他住院觀察一陣子,看看有沒有因缺氧而留下什麼後遺症,更強調他日後不能再做太過激烈的運動,也不能有太大的情緒起伏,飲食上更要控制,像糕點這類高熱量高糖分的食物,就完全不能吃。
這下問題來了。
湯姆接下的案子,是英國政治家維爾先生兒子的婚宴,肯特麵包店因牌子老、品質好,故被委託製作數百份宴會上食用的點心。這無疑是為肯特麵包店打了個大廣告,現在卻因老肯特病倒而陷入危機。
「怎麼辦……」湯姆看著病床上臉色蒼白的老肯特,「少了老肯特,誰來擬菜單?還有,廚房人手也會不夠……」
「我看我們去和維爾先生道個歉,拒絕這次的訂單好了。」萊斯皺眉。
「可是這會損及肯特麵包店長久以來建立的信譽……」潔西很猶豫,雖然他說的有道理。
店裡所有人蹺課的蹺課、蹺班的蹺班,都來到醫院探視老肯特,現在知道這個情形,全都說不出話來。
「也只能如此了。」溫蒂大嬸歎了口氣。她知道等老肯特醒來後知道了,一定會傷心生氣的。
「不!」在一片倒的聲浪中,向來沉默不語的奧文突然開口,「我們要接這個案子。」
「我們要接?」萊斯質疑的音調都拉高了,「我們有什麼本錢接?老肯特病例了,失敗了誰來負責?」
「你對自己這麼沒信心嗎?」奧文侃侃分析,充滿威嚴的外型更添加了說眼力。「菜單的草擬,我們兩個可以一起討論,至於廚房人手不足,我們也可以辛苦一點,甚至潔西、娜塔莎他們都可以幫忙處理裝飾、分裝這些一教就會的工作。老肯特病倒了,我們更要撐起來,讓他能安心養病。」
被這麼一說,大家的信心都來了,但萊斯仍是猶豫不決,畢竟他經驗最老,要承擔的壓力也最大。
見他躊躇,奧文下了猛藥,「你去法國,不就是為了獨當一面嗎?」
這句話猶如醍醐灌頂,萊斯眼神一凝,意志立刻變得堅定。「好!我們就接下這項委託。」
湯姆放鬆心情笑了,他在奧文背後一拍,拋給他一個讚許的眼神。而奧文見大家都被激起了鬥志,也微微露出一個笑容。
這個笑容瞬間征服了娜塔莎。「天哪!我從來不知道這傢伙笑起來這麼迷人,說話又這麼有魄力,我以為他只有肌肉呢!」
「我早就知道了。」潔西也跟著微笑。她可是早就為他的笑容所傾倒,只是自己遲鈍到最近才發現。
「可惜他喜歡的是你,唉……」想到自己已失了先機,娜塔莎不禁歎息。
「你怎麼知道?」潔西好奇問。她自己都不很確定他的心意呢!
「拜託!看他望著你的眼神,還有他只對你一個人溫柔,就知道他愛死你了好嗎?」說完還順道翻了個白眼。
「是這樣嗎?」她再一次確認了自己的後知後覺。
不過他有多愛她呢?兩人早先分享的那個吻,在他心裡又代表著什麼意義?而當她無意傷了他的心,他寧可悶在心裡,也不肯向她明說,究竟他能憋多久?
潔西露出一個意味深遠的笑容,這或許是很值得追究的一個問題!
***
肯特麵包店開始忙碌起來。
湯姆和維爾先生聯絡了細節,馬上請萊斯和奧文進行菜單的研擬,待一切確認無誤之後,肯特麵包店立刻進入緊鑼密鼓的狀態。
趁著店裡的公休日,萊斯和奧文趕緊教大夥兒做些簡易的裝飾及烘焙的技巧,以便到時候能幫得上忙。
「湯姆,你擠的花好醜!」
「丑嗎?潔西,我這個叫藝術!」
「你根本是在浪費奶油……」
「那我再刮起來重弄……」
奧文在另一邊教授娜塔莎擠花的技巧,突然覺得這陣打鬧的聲音很刺耳。
「奧文,這個花這樣擠對嗎……奧文?」教學的人突然失了神,娜塔莎頤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隨即露出一個弔詭的微笑,口中也放大了音量,「凱伯瑞先生,你可以關心一下你可憐的學生嗎?」
猛然聽到自己的名字,奧文這才回過頭,微赧地低聲道了歉,再次示範正確的擠花方式。
「專心點嘛你,湯姆,你擠的花像大便一樣,誰會想吃?」
「那你擠得漂亮,你來教我好了!」
「剛剛奧文不是說了嗎?來,你看著我的動作……」
「不是!我是要你抓著我的手教我擠。」
娜塔莎興致勃勃地看著奧文額角爆出青筋的模樣,原本就不甚和善的臉顯得更加冷酷,她忍不住用纖指戳了戳他的手臂。
「奧文,你擠出太多奶油了。」
「……抱歉。」陰沉的目光收回,繼續教學。
「臭湯姆!不要把奶油塗在我臉上……」
「我偏要!哈哈哈,小花貓。」
「討厭鬼!都弄髒了啦!」
「來來來,我幫你舔掉它……」
「啊──」
還沒等到潔西拒絕,娜塔莎比她先尖叫起來。
「奧文!你搞什麼鬼?」
小於注意力放到潔西那邊,他一時氣急力氣用得太大,不小心把擠花袋捏爆了,離得最近的娜塔莎自然首當其衝,滿臉滿身全是奶油,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驚覺自己的失態,奧文原本黑著的臉變得又紅又青,不知道該先去解救潔西,或先解救娜塔莎,抑或先揍湯姆一拳。
「我很抱歉!」最後還是選擇先解決眼前的事情,他順手拿了塊布給她。
娜塔莎卻不領情,最注重儀表的她被弄成這副德行,晚上要怎麼出去玩呀?
「可惡!我要報仇。」
她順手刮起臉上一堆奶油就往奧文臉上抹去,後者半因愧疚半因反應不及,馬上變成「小白臉」一名。
潔西和湯姆抗戰到一半,見到娜塔莎在欺負她的心上人,當然二話不說地衝過來幫他。
「娜塔莎,你居然欺負奧文?你別躲!」她用力丟了一坨奶油過去。
「是你的奧文先整我的!」閃過奶油,也回敬一坨給她。
兩個人丟來丟去,不小心波及到湯姆,他老實不客氣地加入戰局。而站在中間的奧文也無法倖免,既然有機會教訓湯姆,他也拿起擠花袋和他們大戰起來。
「不要再丟──」萊斯皺起眉來大喊,可才一張嘴,一坨奶油不偏不倚地進了他的嘴巴。「呸呸呸!是誰幹的?」
目前的一片混亂已找不到兇手,他氣得挽起袖子,由身前剛打好的一盆鮮奶油內抓起一大把,直往四人身上砸去。
這下你來我往,熱鬧非凡,一開始帶著氣憤的偷襲漸漸變為笑鬧性質,尖叫變為狂笑,這群年輕人居然忘我地玩起來了。
「你們鬧夠了吧?」溫蒂大嬸推開廚房的門,叉著手站在門外,沒好氣地看著這五個大孩子不知是玩還是打在一起,當下哭笑不得。
「呃……我們……」萊斯狼狽地想解釋,卻找不出任何理由。
「是我的錯。」奧文先道歉。
「是娜塔莎啦!是她先欺負奧文的。」潔西當然不會讓他吃虧。
「還不是你和湯姆先玩在一起,奧文吃醋了,才會……」
「吃醋?」
不解的眼神投向奧文,只見他隨著娜塔莎的話而偏過頭不語,滿臉尷尬的模樣,潔西頓時明白了。
她向旁邊移動了幾步,特地讓自己的臉對上他的,沒想到他乾脆低頭假裝整理衣物。
潔西差點忍不住噴笑。他的反應實在……太有趣了!
「算了!都別再玩了,你們等會兒先整理廚房,不弄乾淨不准走。」看奧文窘得都快撞牆了,真拿他們沒辦法,溫蒂大嬸搖搖頭再次發出警告,「過幾天到倫敦的漢彌頓大飯店去送點心時,你們最好聽話點,別砸了老肯特的招牌。」
***
漢彌頓大飯店嗎?
載著餐點的小巴上來到飯店前,奧文昂首望了望這座富麗堂皇的五星級大飯店,神情滿是複雜。
「嘿,該進去了,你發什麼呆?」這傢伙是沒見過大場面,瞧呆了嗎?小心地扛著結婚蛋糕其中一部分的湯姆,用肘部頂了頂他。「我知道這飯店很棒,你也不必看成這樣吧?你知不知道你冷著一張臉瞪著飯店,看起來超像要進去放炸彈的!」
「不,我不是……算了。」多解釋也無益,奧文甩甩頭,單手就拿過湯姆手上扛的東西,氣勢昂然地走進飯店。
留下雙手空空的湯姆,一臉錯愕地喃喃自語,「哇啊,他是機器戰警嗎?這麼孔武有力?還好我早認識他,知道他脾氣好,否則不被他扛著傢伙進去尋仇的樣子給嚇死才怪……」
「發什麼呆啊?笨蛋!你是沒見過這種大飯店嗎?」黃雀在後的潔西拍了下他的肩膀,在他還沒反應過來時,已提著裝飾用的花朵跟上奧文了。
「搞什麼嘛!明明看呆的人是奧文,這對情侶也太過分了……」自語到一半,他突然皺起臉,抽搐著嘴角苦笑。「不、不會吧?連我也覺得他們是情侶了?那我豈不是不戰而降?真是天殺的!」
拖著沉重的腳步,湯姆本想跟進去,卻被後頭的溫蒂大嬸拖回小巴士,繼續做他苦命的搬運工。
進到婚宴會場的準備區,肯特麵包店的人開始有效率地動起來。大部分的糕點已經在店裡烤好,剩下的只是擺盤及裝飾,再請佈置會場的人員安放在適當的位置。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十層的結婚蛋糕,上頭綴有奧文花了一整個上午製作的精美天使人偶,看起來美輪美奐,方才維爾先生的兒子只是瞄了一眼,便大大地讚不絕口。
不過,原本工作的分配有了小小的改變,原本奧文和萊斯一起負責結婚蛋糕的組裝,但在前者以非常的速度完成後,兩人轉而監督及指導其他人做盤飾。奧文硬生生站在湯姆和潔西之間,做著原本不屬於他的工作。
「潔西,這個巧克力餅乾是這樣擺嗎?」湯姆問。
「不,是這樣擺。」奧文答,順便做給他看。
「啊!花朵不小心沾到奶油了!」潔西低聲叫。
「我來幫你擦──」
「我來。」奧文打斷湯姆,拿起紙巾仔細地擦拭花瓣。
「我這裡完成了!潔西,我來幫你。」
「我也好了,我來幫她就好。」奧文不動聲色地擋在湯姆身前,快速地幫忙潔西的工作。
「潔西,你那裡弄髒了,我替你……」
「我來就好。」
「潔西,餅乾用完了,我來……」
「我來就好。」
「潔西……」
「她的事我處理就好。」
「請問凱伯瑞大師,我什麼時候才能和潔西小姐說話?」湯姆翻了翻白眼。
「什麼時候都不行。」奧文凝著臉瞪他,「你去幫娜塔莎。」
「為什麼不是你幫娜塔莎,我在潔西旁邊協助?」湯姆發出不平,反正早就不怕他那副凶相。
「因為他是總指揮,你不是。」終於有機會插嘴了。拍拍手中餅乾屑,潔西一手勾住奧文,朝湯姆嘻嘻地奸笑。
「你們……」一隻手指顫抖著指過來又指過去,「真的在一起了?」
「這個嘛……」柔媚的水眸滴溜溜地轉了轉,「就程序上來說,還不是。」
奧文的心霎時沉了下來。
「那要怎麼樣才算是?」湯姆絕望地歎口氣。
「看某個人什麼時候開竅嘍!」俏皮的話裡藏了一絲埋怨。
那位某人下沉的心隨即高揚,他正色扳過她的肩。
「潔西,我……」
「等一下──」
尖銳的叫聲中止了奧文的告白,他攬起眉頭往來人一看,不是湯姆,而是娜塔莎匆匆地跑過來。
「呼,呼,不管你們在說什麼,都先、先停一下……」等她喘夠了,她才拉著潔西,「那邊有位飯店人員想請你過去一下,職位好像滿高的,你去看一下吧?」
「有問題應該找萊斯吧?為什麼是我?」潔西納悶地指著自己的鼻頭。
「我也不知道,該不會你進來時太急,不小心砸了什麼東西,或是得罪什麼人吧?」
「怎麼可能?我再急也不會急成這樣。」她直跳腳。
「不管,先過去看看再說,你們兩個趕快把剩下的東西弄一弄。」娜塔莎廢話不多說拉著人就走。
湯姆和奧文對看一眼,兩人都認命地繼續做著繁瑣的工作。
半晌後,湯姆突然開口,「喂,你和潔西是來真的?」
「嗯。」
「我看你們很曖昧,為什麼不和她說清楚?」
「……我也很想。」但每到緊要關頭總是就被打斷,唉。
嫉妒突然變成同情,湯姆歎息著拍拍他的肩,「我明白,你自求多福吧!我也要去為自己哀悼了。」
嘴角逸出苦笑,奧文只能遠遠地盯著潔西跟著娜塔莎走出婚宴大廳,眸色倏而轉深。
飯店的高層嗎?
***
「恭喜!我們成功了!」
晚上的肯特麵包店是一片歡樂氣氛,因為大家在老肯特不在的情形下,完成了維爾先生兒子的婚宴,糕點還受到眾賓客一致的好評。老肯特在醫院裡聽到這個消息,還吵著要出院和大夥兒一起慶功呢!
不過他的願望在醫生的教訓下幻滅,其他人還是在店裡開香檳慶祝,奧文和萊斯兩個大功臣被拱在中間,只差沒被剩下的老弱婦孺丟起來歡呼。
「你們真是太棒了!」
「對啊,那個結婚蛋糕推出去的時候,新娘都哭了呢!」
「該不會是嚇哭了吧?」
「哈哈哈……」
喜悅之中,只有一個人仍是眉頭深鎖的模樣,但這個人卻非剛剛宣告失戀的湯姆,而是功臣之一的奧文。
「喂!大塊頭,今天這麼高興,你幹麼還是這麼酷呢?很少看你笑,笑一個來看看吧。」湯姆舉著酒杯笑道。
「喂喂喂,我勸你別看。」娜塔莎笑得有點神秘。
「為什麼?怕嚇到我嗎?」他不以為然地撇嘴。
「不!」大波浪的髮絲隨著她搖頭的動作左右搖擺起來。「是怕你看了會自卑。」
「不!我不相信──」假裝捧著心,他誇張地大叫,「我的潔西就是這樣被拐走的嗎?」
「哈哈哈……」眾人又笑起來,但奧文只輕扯嘴角,仍是心事重重。
「喂,奧文,你怎麼還是悶悶不樂的?」湯姆靈光一閃,「啊!難道你還在懊惱今天沒辦法向潔西告白的事嗎?」
「那就馬上來吧!」溫蒂大嬸興致來了,連忙幫腔。
當事人之一的潔西只是微帶羞怯地瞅著他,那嬌柔的模樣,讓奧文的心卜通直跳。
但,他煩惱的事並不是這個……不,應該說,比起這項煩惱,還有更煩的事。
「其實──」他深吸了口氣,為難地一笑,「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和大家說,這件事我隱瞞了很久,原本說不說都無所謂,但這件事從今以後可能會影響到肯特麵包店……」
「你繞口令了半天,到底想說什麼?」娜塔莎好奇。
「其實我──」
砰!嘩啦──
刺耳的聲音截斷了奧文的話,店裡的落地玻璃莫名其妙地碎了。大家還在震驚之中時,由破碎的窗框中跳進來幾個人,手持球棒,似乎想來搶劫。
「不會吧?奧文,你真的那麼衰,每次告白都被打斷?」湯姆怪叫。
「這不是重點吧?」潔西橫了他一眼,轉而對那群不速之客喝道:「你們想做什麼?」
「潔西,不要衝動。」溫蒂大嬸知道她急公好義的性子,便先按捺住她。「你們想拿什麼自個兒拿,不要傷人!」
不知為何,他們不是走向收銀機,而是掄著球棒亂無章法地開始砸店,店裡的人被嚇壞的溫蒂大嬸拉到角落,娜塔莎尖叫不停,所有木架鐵架以及桌椅被毀壞傾倒,此時終於有人忍不住了──
「你們究竟在幹什麼?」潔西不顧旁人阻止跳了出去,舉起小小的拳頭就要衝過去,「看我的中國功夫。」
一聽到中國功夫,店裡的大伙都尖叫起來,「潔西,不要──」
此時一隻大手從她胸前橫過,擋住了她的去路。「我來。」
一腔熱血被澆熄,她抬起頭看向擋路的奧文,卻被他凜冽的神情驚呆了。以往他表面嚴酷,但她尚能感覺他內心的柔軟,此刻,他身上冰冷的氣息卻像由靈魂深處散發出來般,令人望之膽寒。
邁著穩健的腳步走過去,奧文一手抓住揮來的球棒,另一手立刻一拳將人打飛至店外,其他入侵者一擁而上,他更是三拳兩腳將他們全踹飛或扔出店外,幾乎不費吹灰之力。
「我的媽,我就說他是機器戰警嘛!」湯姆看得臉都歪了。
「原來……原來他那麼厲害……」潔西說得吞吞吐吐,差點閃了舌頭,「我一直錯看他了,把猛虎當病貓,還以為他是個軟腳蝦呢……」
橫豎店已經被搗得亂七八糟,遇到奧文這個恐怖分子,那些人也沒搶錢就逃了。他轉身回到店裡,眾人正想開口讚美他,卻見他表情陰翳地向大家鞠躬,滿是愧疚。
「對不起!那些人是衝著我來的,是我拖累了大家,我明天不會再來了,老肯特那裡我會再向他辭職。」
語畢,在所有人的錯愕之中,他滿臉寒霜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