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也喜歡這裡,只要晚上聽不到隔壁情侶架的聲音,樓上阿婆叨念媳婦的「每日一本經」,還有樓下他到現在還不知道是哪一家,每天不是音響開得震天響,就是電視機轉得特別大聲,若讓他知道是哪一家,他會去「拜訪」一下,讓對方知道,每一個家庭都有音響,電視機了,勞駕別再炫耀了。
四月初,忽冷忽的天氣還不穩定。今天稍美,她是他僅見過最傾城的美人,問嗥不知道自己貪看這張容顏多久,他根本捨不得把眼光移開分秒。
直到他發現,她被割破的衣服也濕了,他才想起自己一身濕,又抱她進入房間因而把她染濕了。問嗥皺起眉頭,擔心她穿著濕衣服會著涼……
天可明鑒,他絕非有輕薄之意,真的只是擔心她會生病,他動手輕輕地從她的腰際拉高那件殘破不堪的白色套頭短袖針織衫,儘管他無意,還是瞥見她內衣下雪白渾圓的挺立雙峰,他的呼吸變得粗,很快的把視線移開,手忙腳亂的把衣服從她的頭部拉下來,丟到一旁去。
還有裙子……他翻著白眼瞪著天花板,原來上面有蜘蛛的巢穴,住了那麼多年,他還是第一次發覺,他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別像個青澀少年一樣,見到女人的胴體就如一隻發情的野獸,然後他伸手,警告自己不准把色迷迷的眼角餘光溜到上面那完美的雙峰,用「專注」的目光在她纖細的柳腰,腰際找到裙子的環扣,他解開它,緩緩地拉下鏈條。他不由自主的吞嚥口水,像只獵物在眼前的狼犬……該死!他可不能胡思亂想。
他的呼吸不穩,眼光不知道該往哪兒擺,腦海中無法制止地閃過一幕幕纏綿撩人的畫面,手還停在那條已經拉下的拉鏈,他緊緊咬著牙,用力禁止自己不純潔的思想再「放送下去」。這才好不容易把好身上的濕衣服脫下來,他很快的把僅有的一條薄被為她蓋上,然後隨便拿一件T恤、短褲進入浴室。
他仰著臉任冰冷的水柱沖刷而下,她絕倫的臉蛋依然不停地在腦海裡浮現,她完美無瑕的胴體更不時擾亂他的呼息。活了二下四個年頭,認識的美麗女人也不少,卻沒有一個能像她在一瞬間佔去他的全部,並讓他深深感受到,她將從此顛覆他的生活。
出來時,她仍未醒,他拿一條水藍色毛巾擦拭濕淋淋的頭髮,順便把計算機打開。
他看看時間,五點不到。他偶爾也會像今天提早回來,因為有一些需要思考的工作,不准腦袋再有遐想。他拚命與自己薄弱的意志纏鬥,結果事倍功半,身後躺著的美人已經無次入侵腦海成功。
「嗯……」
輕輕一聲低吟,就教問嗥從椅子上跳起來,轉身伏到床沿,期待、迷戀的目光鎖住一張精緻美麗的臉蛋,他屏息看著兩扇長而松翹的睫毛緩緩的動,他的等待已無法以秒計了。
終於,彎彎的兩葉柳眉下,張開了一雙黑白分明的剪瞳,先是微璐著恐懼,看看四周,待看見他,她彷彿安了心,用漫柔沉靜的眼波望著他。
「你醒了,」問嗥俯首凝視著一張醒來的美顏,內心莫名溢滿的喜悅在嘴角化成了陽光笑容。
她直直望著他,她記得他,在前一刻的意識裡,是他救了她,如今明亮的光線下,他的臉龐清楚可見,她的「救命恩人」有一身健康的古銅膚色,削薄的半長髮還不及肩膀,額前的頭髮垂落,幾乎遮住一隻眼睛,她最記得那雙眼睛,那道澄澈、炯亮有神的目光,莫名地,幾乎奪去她的魂魄。她沒有發覺自己是紅著臉垂下頭的,她的視線剛好停在他直挺的鼻樑,他形狀美好的唇瓣此時正咧著欣悅的笑容,露出一排潔白健康的牙齒,不知道為什麼,望著這張爽朗明亮的臉龐,她竟能完全安心。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又把眼光對上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謝謝你救了我。」
她輕柔得如春風拂面的音調,一下子飄進了問嗥心中,吹拂得他一顆粗魯的心也不由得化細化柔。
他對她搖頭,詢問道:「我是問嗥,你呢?」
美麗的女孩眨動一雙翦水瞳,緩緩掀動櫻紅唇瓣,吐出三個字,「楊凱茵。」
「楊……凱……茵?」他字字細細咀嚼,柔情的眼眸深深鎖住她,這個名字從這一刻起,將深深烙印在他的心底,永不磨滅。
楊凱茵卻對他的凝視似無所覺,僅點點頭,躺在柔軟的枕頭上轉眼看看陌生的四周,眼底浮出疑問。
「這裡是我住的地方,在五樓,還有……剛才抱你下來的時候,把你的衣服弄濕了,所以才幫你脫掉。」他還是先解釋清楚較好。
楊凱茵一聽,燒燙嫣紅的臉頰,一雙小手不由自主拉緊了被子,羞赧無措的眼光更是避開了他。
問嗥看著她,竟也有些無措了,他趕緊說明,「我怕你感冒,絕無非禮之意,我發誓。」他甚至認真的朝天舉了手。
她瞥他一眼,輕輕的點頭:「我知道,謝謝你。」
問嗥鬆一口氣,弛緩了莫名緊繃的神經,他遲疑了一下,才開口道:「那混蛋已經被我狠狠地揍過一頓,他就住在六樓,如果你想報警處理,我會幫你。」
楊凱沒有多加考慮就趕緊搖頭,那是一個可怕的夢靨,現在起都會也顫抖,她只想趕快的忘掉它。
問嗥似乎能夠明白她,「那麼,就讓我來『處理』好了。」
「你處理?」一雙泛起恐懼的明眸裡浮著迷惑和淡淡的憂慮。
「這種敗類不好好教訓,很難保證不會有下一個受害者,不過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受牽連。」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擔心你。」她感激的眼神同時夾雜著一絲羞怯。
問嗥的眼光柔了,凝望著她幾乎入了迷。她的美,她的柔,她的動人,深深吸引住他的魂魄,令他一顆蠢蕩的心不停地為她悸動。
「你怎麼會遇上這種事?」
她的眸光黯了一下,隱約還有一絲恐懼存在,不過她還是回答了:「我來看一位生病的同學,她住六樓,剛才我按了門鈴,一直沒人應門,我等了一會兒,後來……就碰上那人……
「你的同學住哪一棟?」問嗥大概瞭解是怎樣的情況了。
「她住C棟。」
「這裡是A棟,前一陣子標識掉了就經常有人找錯。」他凝視著她恍然的神情,心底莫名地為她浮起一層擔憂。「你以後別再一個人到陌生住宅,像你這麼美麗的女孩,隻身行動是相當危險的。」
常有人讚她美麗,她的心卻不曾像今天這樣浮動過,怔了好一晌,她才點點頭,「謝謝你,本來還有一位同學要過來,臨時有事走不開了,我才……一個人過來……以前不曾這樣的。」她最後一句話,是想讓他安心才加的,因為他看起來那樣關心她。
她是看著地址找上來的,也因為提前下課,她才能夠利用這份多出來的時間。
問嗥癡癡地凝視她,第一眼見著她,他就知道他的心掉入愛河裡了,光這樣看著她,他已經迷戀得不可自拔。
「我可以叫你凱茵嗎?」他的聲音居然可以為一個女孩子變得如此溫柔,連他自己都感到意外,若讓他的一票朋友聽到,肯定一個個起雞皮疙瘩。
她點頭,有些難以啟齒的開口,「我……我應該回去了。可以向你借……衣服嗎?」
問嗥馬上為自己的粗心責怪不已,他很快站起來,「你等等,我馬上拿給你。」
他打開褪色老舊的衣櫃,在時而不停翻找,結果卻沒一件乾淨的衣服,他髒衣服塞了一大堆,正準備送洗,唯一乾淨的一件已經穿在他身上。
問嗥翻起白眼,差點要為這尷尬的場面呻吟,最後他還是硬著頭皮面對她。
「不好意思,我的衣服……好像沒有適合你的。老實說,我今天正準備送洗,真的。」他強調,靦腆地笑了笑,把一件深藍色的睡袍放在床沿,「你先穿上它,我去幫你買衣服。」
楊凱茵看見他匆忙地從桌上拿起鑰匙就跑出去,她拉著被子從床上爬,看見衣櫃敞開,裡面凌亂的衣物叫她張口結舌了好一會兒。
她穿上睡袍,把一些亂丟的書歸回原位,然後從地上撿起她的衣服,丟時垃圾桶裡,幾乎不想再多看一眼。
不到幾分鐘,門又開了,問嗥跑進來,把門關上,對她笑著說:「我忘了,我以前擺地攤還剩下一些貨沒賣完,應該有你能穿的衣服。」
他從角落一個紙箱上面拿下一些雜物,打開紙箱,從裡面翻找出幾件還包著塑膠袋的衣服。
「只有牛仔褲和襯衫,你試試。」問嗥先了適合她的尺寸拿給她。
「謝謝你。」她拿著衣服進浴室裡換,結果相當合身。
她穿著他選的白色牛仔褲和白襯衫走出來,及腰的烏黑長髮披散,襯出她白皙無瑕的肌膚,看起來飄逸動人,差點教他看得癡了。
楊凱茵有些不自在,從小到大,她的母親只許她穿裙子,說是女孩子穿褲子不得體,所以除了體育課,她幾乎不曾穿過褲子,更別說牛仔褲。
被他盯著看,楊凱茵更加彆扭,她忍不住問「很……奇怪嗎?」
奇怪?問嗥一下子反應不過來,直到她不自在的視線落在身上的衣服,他才趕緊搖頭:「不一點都不奇怪,很好看。」
楊凱茵並不及相信他的話,以為他是安慰她。她的母親說過女孩子只有穿裙子才有女人味,才像個女人……啊,糟了!
她看看表,神色開始慌張,「我必須趕快回去了。真的很謝謝你救我,還有,這套衣服改天我會送回來,謝謝你。」
她對他鞠一個躬,很快的轉身開門。
「等等!」問嗥拉住她纖細的手,不捨的目光對上她回來頭來的剪水秋波,「我送你回去。」
她羞怯地輕輕把手抽出來。
問嗥心裡生起些許的惆悵。他是主動積極的人,小小的挫折不至於失掉他的信心。
「凱茵,我、我很喜歡你。第一次見面就對你這麼說,也許太唐突,不過我是真心的,你可以答應跟我交往嗎?」
楊凱茵張著水汪汪的大眼睛,驚訝的神色中有些倉惶、困窘,她下意識的摸著手指。
「啊,不見了。」她突然低頭看自己的手指。
「什麼不見了?」
「訂婚戒指。」她沒有抬頭,輕輕地說。
問嗥僵住,無限的春光和希望,因為這一句話而被狠狠啃噬掩埋。
「你……已經訂婚了?」他似乎不應該意外,這麼美的女孩,不可能等到他來追,然而不斷滋生的失望和沮喪卻無可抑止。
「是的。」楊凱茵點點頭,戒指……算了,也不知道掉哪兒去了。
「外面還下著雨。這地方不容易叫車,我還是送你回去,到你家附近你再下車。」儘管知道她即將為人婦,問嗥仍然為她著迷,為她擔心,一顆剛為她活躍的心更因此跌落了。
楊凱茵見他如此堅持,也不好再拒絕了。
曉風輕搖著樹尖,曙光在枝頭初綻,又是一夜無眠。
他張開眼,交叉的十指在枕上枕著頭,仰望著天花板上的蜘蛛網,又是一個無聲的歎氣。
一張絕倫的美顏,聲聲嬌嗲的聲音,卻即將為人婦……唉,出師未捷身先死,他實在不甘心。
問嗥霍地坐起,起碼要看看那個傢伙配不配得上她,他要瞭解他是否有機會,就此放棄他絕受不了。
一有所決定,他不再耽擱,很快的翻下床,拿著鑰匙出門。
開著一輛破舊的二手車,來到楊家門口,那是一棟三層樓的房子,深灰色的大門深鎖,他看看表,才六點,也許楊家人沒這麼早起吧。
他在車裡等,期待著楊凱茵從這扇大門出來。
大約半個小時後,大門開了,他趕緊下車。
楊凱茵走出外面把門關上,轉過身來卻差點和人撞上,令她嚇一跳。
「啊,……是你。」問嗥一張俊逸黝黑的臉龐在裡晨曦的陽光下閃耀,她莫名其妙心兒怦怦跳,抓緊了手上的紙袋才想到,「這是要還你的衣服,謝謝你。」她將紙袋遞過去。
問嗥搖頭:「你留著吧。凱茵,我們可以談談嗎?」
楊凱茵不明白地看著他。
在一雙翦水柔波的眼瞳凝望下,問嗥幾乎無可克制的想將摟入懷中,她飄逸的長髮在微風中散發清香,感受得出她身軀的溫熱和柔軟,一股強烈的衝動在他緊緊握起的拳中勉強的壓抑著。
「我無法輕易放棄你,凱茵。」低沉的嗓音絲毫不掩藏一份深深的迷戀。
她睜大了黑白分明的眼眸,神色顯得震顫,「你……我已經……」
「我知道,你已經有一個深愛的人,可是凱茵,我就是無法忘記你,我必須知道那個深愛的人,可是凱茵,我就是無法忘記你,我必須知道那個你所愛的人,我要確定他會珍惜你,也許……那樣我才會死心。」他想住她白細嫩的柔美,卻怕嚇了她而不敢伸手。
「愛?」楊凱茵用迷惘的眼神看著他,她不知道自己深愛著誰,他所用的字眼聽起來那樣陌生,她幾乎聽不懂。
問嗥凝視她的眼神漸漸轉為狐疑,「你應該是愛著你的未婚夫的吧?」
楊凱茵張著更加迷惑的眼瞳,為什麼她應該要愛著她的未婚夫?
問嗥瞇眼,心中滿是不解和疑惑,「凱茵,你說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你不是愛著那個即將和你結婚的人,否則為什麼會答應訂婚?」
「因為這是家父的安排。」楊凱茵輕輕柔柔的語氣裡有著一份毫無懷疑的理所當然。
問嗥在驚訝過後,緊緊地擰起眉頭。「你是說,你並不愛那個人?」
楊凱茵眨著困惑的眼,她不明白為什麼一再提起「她愛不愛」這個問題,這重要嗎?
「我不知道。」她的語氣裡有著惶惑,為什麼他的表情看起來,彷彿她漏知了重要的「常識」。
對問嗥來說,她的答案簡直不可思議,「你不知道,為什麼還可以嫁給他?」
「因為……家父答應了他了呀。」楊凱茵不明白,他為什麼一再問重複的問題,她不過了嗎?」
問嗥啞口無言,這是一樁什麼樣的婚事?現在還有女子可以從父命而結婚?
「凱茵,那個要和你結婚的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在他過去的生活圈中,為謀利、為策略、為雙方企業而結合的婚姻多不勝數,他不知道她是否她她捲入其中。
「什麼樣的人?」她的眼底寫著不懂。
問嗥深鎖眉頭,他問的可是她即將結婚的對象,她卻好像一臉一無所知,他只好逐步追問,先是問對方的名字。
「夫家姓唐。」她回答。
住哪裡?
「家居台南。」
做什麼?
「大約……賣房子營生。」
幾歲?
「好像……二十五。」
她所知的幾乎就這麼多,別說那個男人大了她十五歲,她甚至不確定對方長啥模樣,說是因為僅見過兩、三次面,而她每次都低著頭不敢看他。問嗥一次次的從她的話裡感到訝異。
這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家庭?似乎她的生長方式有一點與眾不同,他也發覺到,不僅她常規的觀念與眾不同,她斯文的談吐也是與眾不同的,像是古人仕女圖裡走出來的美人……
而他,深深的迷戀她到不可自拔。
既然她只是從你命而結婚,那麼就表示他有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