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很輕、很輕的呻吟聲由朱葉口中送出,那呻吟聲聽起來不像痛苦,而似享受。
朱葉正被人吻著,而吻他的人當然是正在追求他的齊蔭。
至於地點嘛……不消說,不是在朱葉家就是在齊蔭家,若是在外頭,兩人可沒有如此囂張。
這間位在市區的黃金地段,四十坪大、兩房兩衛的公寓,當然不是月薪兩萬三的朱葉所能擁有,可也不是齊蔭工作五年就買得起的。
朱葉第一次來這兒時,就張大眼眸地追問齊蔭這房子是怎麼來的。
他才不相信業務員有這麼好賺,沒幾年就能賺進一幢位於黃金地段的公寓。
齊蔭解釋:「我們公司有很多董事都是有錢的公子哥兒。」
一家公司的成立不僅需要人才,更需要資金,齊蔭的公司能在短時間內成功,與這群有錢子弟的「零用錢」有關。
看著公司中的董事們,齊蔭常有一種有錢人生的同性戀孩子全都集中在此的感覺,從田僑仔、某角頭的愛子到政界名人之女等等,所有類型的富家同性戀都聚集在此。
「嗯!」朱葉曾聽齊蔭談過他們公司董事們的行徑,令他很感歎自個兒為什麼不是銜金湯匙出生的,一樣都是人怎麼會差那麼多?
「有一年,他們不知道在打什麼賭,規定輸的人要提供一幢公寓當作年終大摸彩的禮物。」齊蔭說得稀鬆平常。「連稅金都由送禮的董事付,還要負責預付一年的管理費。」
其實,他的公司裡也不全是有錢人,亦有不少家境小康但頭腦不簡單的人物,靠自己的努力得到公司大權。
「哇塞!你們那是什麼公司啊?竟然這麼好康?」
朱葉嘴巴張得大大的,不敢相信世上真有這種公司。
「結果,你抽中了?」朱葉盯著齊蔭問。
他雖然猜得到結果,但還是問一下比較保險,他不太相信真的會有公司送幢公寓當摸彩禮物。
「你看到啦!」齊蔭攤了攤手,笑得十分得意,他天生就是這麼好運。
那一年公司的抽獎活動可是萬眾矚目,一見抽中華廈的人是他,他的同事們只差沒把他敲死,連主任的手都在發抖。
「別說你同事了,連我都想扁你,這比中樂透彩還誇張耶!你連五十元的本錢都沒出,就得了一幢公寓!」朱葉大叫。
齊蔭笑著親吻朱葉,沒繼續往下說。
他知道自個兒生來就一直很幸運,至於目前在他的人生裡出現朱葉是幸或不幸,嗯……他現在不知道。
可是不管好壞,這個問題兩人目前都沒有餘力去思考……
「唔……」朱葉又是一聲呻吟,聽來曖昧萬分。
齊蔭坐在沙發上擁抱著朱葉,他的兩隻手很安分的放在應該放的地方,一點也沒有逾矩。
齊蔭輕柔地只手勾起朱葉的下巴,一方面是不想讓他過於太辛苦,另一方面則是不讓他躲開自己的親吻;另一隻手則霸道十足地環住朱葉的腰身,不讓朱葉逃開。
「嗯……」
朱葉陶醉地閉上雙眸,享受著齊蔭的溫柔。
如果問朱葉被吻的感覺如何,他必會怪罪於齊蔭的接吻技巧太好,讓他想喊停也喊不了。
絕對不是他想被吻,絕、對、不、是!
趁著氣氛正好,齊蔭的大手悄悄地撫上朱葉胸前。
朱葉的身材是時下最流行的纖瘦型,他的纖瘦卻和食量扯不上關係,是個怎麼吃也不會胖,讓人嫉妒萬分的傢伙。
齊蔭的唇由朱葉嫣紅唇瓣移往弧形優美的下巴,一路往下滑,漸漸地欺上朱葉胸前的果實。
他隔著衣服輕輕舔出形狀,被舔得濕濡的布料貼在朱葉身上,形成一種誘人的姿態。
身為情場老手,齊蔭不如朱葉意亂情迷,他尚有餘力去注意朱葉的反應。
見朱葉雙頰微紅、目光迷離,一副無法抗拒自己魅力的模樣,齊蔭的臉上露出邪笑。
見機不可失,齊蔭將手由襯衫的縫隙伸入朱葉胸前,尋上微微濕濡的尖挺……
說時遲那時快,朱葉一拳擊向齊蔭的腹部,讓他當場打消念頭,不敢再碰他的敏感地帶。
「人家會怕嘛!」三步並作兩步地逃離齊蔭後,朱葉故作委屈地扁著嘴。
「凡事總有第一次。」齊蔭咬牙切齒地道。
他咬牙切齒的緣由並不是因為生氣,而是腹部痛得要命啊!
朱葉這傢伙!他看似纖瘦,實際上還挺有力氣的,而且出手一點都不留情,害他痛得半死。
「可是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你別逼我嘛!」朱葉又再退後三步,差點當場奪門而出。
「有些事情做了之後才知道容易,就像高空彈跳一樣,有多少人原本不敢往下跳,可是在跳了之後,還想再來一次。」
齊蔭的表情依然難看,語氣卻溫和不少,畢竟是他先愛上朱葉,而且他本來就是個講道理的人。
「我對高空彈跳沒興趣。」朱葉笑容可掬地道。
一說完,他又退了一步,越來越靠近門口,準備當苗頭一不對就衝出去。
「不試試看怎麼知道是真的不喜歡,或只是害怕而已。」齊蔭腹部的疼痛感稍減,終於露出業務員的招牌笑容。
「有些事情不用試就知道不會喜歡,比如說火好了,應該沒有人把自己的手往火上烤,還會覺得喜歡的吧?」朱葉學齊蔭舉例說明。
他一邊講,一邊緩緩地往後退,生怕被齊蔭捉住後會貞操不保。
「人之所以知道火不能玩,有一小部分的原因是被千叮嚀萬囑咐不能玩火,有很多人是被燙過才知道的;如果沒有經驗,怎麼知道不能去碰?」齊蔭理直氣壯地說。
其實,他如果不要一面說一面逼近朱葉會更有說服力。
「所以說,有些事情不用做,就能由別人的經驗中得知,還是不要做比較好。」朱葉陪笑道。
雖然和齊蔭逛街的時候很愉快、吃飯的時候很輕鬆,被親吻的時候感覺也很好;但是!他不要被上啊!無論如何都不要!
他雖然頭腦不好,仍曉得保護自己,他不要被吃啊!
「很多人因為氣味難聞不敢碰榴槤,可是敢吃的人都愛死它了,你不試怎麼知曉你不愛?」齊蔭依然笑容可掬地往朱葉走去。
朱葉一聽,臉色倏地剛白,退後的速度加快不少。
嗚……他是愛吃榴槤沒錯,可是愛吃榴槤不代表他會喜歡被上,這是兩碼子事,不能混為一談。
朱葉的身高比齊蔭矮,再加上他平常運動量不足,所以退後的速度不夠快,齊蔭一個箭步向前,就將小小人兒拉回懷中。
「別動。」齊蔭緊緊抱住朱葉織細的身子。
「怎麼可能不動。」朱葉小聲地道,死命地掙扎。
如果下一秒鐘就會被吃掉,每個人都會掙扎的,不掙扎的人八成是嚇暈過去了。
「你究竟要我等多久?」齊蔭歎了一口氣。
他為什麼會喜歡上這個小傢伙,連他自個兒都不明白,或許不知所以的感情會更單純、真實……
「嗚……我也不是不要,只是……」朱葉的聲音哽咽。
從齊蔭的胸前傳出的哽咽聲,惹得他十分心疼。
「別哭了。」齊蔭手足失措地道。
一想到朱葉的悲傷是因他而起,使得齊蔭心裡又急又悔,愧疚感朝他襲來,淹沒了他的情慾。
他試著推開朱葉,想拭去他臉上難過的淚水,可惜朱葉緊抱著他不放。
「不要。」
齊蔭的胸前傳來朱葉細微而執拗的聲音。
「朱葉。」齊蔭柔聲地呼喚,是他太心急了。
他緩緩地撫摸朱葉的背脊,像撫觸貓兒的飼主。
朱葉沒有應聲,他的啜泣聲慢慢轉小細不可聞,最後只剩下均勻的呼吸聲。
「朱葉……」齊蔭再次叫喚,語調比剛才更溫柔,想讓朱葉抬頭瞧瞧他。
好像朱葉只要看他一眼,任何事情都能被原諒。
「你得先答應我,不可以再做那種事了。」難得聰明的朱葉先談好條件。
聞言,齊蔭感到一陣窒息,頭也開始發暈。
沒有人能承諾永遠不對喜歡的人出手,愛一個人本來就會想接近他、擁抱他,想同他溫存一下。
而且,一來他是個正常的男人,二來他喜歡朱葉,恕他無法承諾永遠不出手。
「至少再等我一陣子吧。」朱葉又退了一步。
朱葉不是一言九鼎的人,但齊蔭還算是個言出必行的人。
當業務員當久了,為了讓顧客滿意,齊蔭總是說到做到。
不太笨的朱葉就是懂得利用這一點,來達成他的希望。
齊蔭沒出聲允諾,僅是深深地歎了口氣,不知在傷感什麼。
「嗚……」將頭埋在齊蔭胸前的朱葉,又開始小小聲的啜泣。
「好,我答應。」齊蔭牙一咬,說出心不甘情不願的承諾。
不管心裡願不願意,承諾就是承諾,話既說出口他必定會遵守。
「至少,最近不會再發生這種事。」齊蔭接著補充了一句,想讓他自個兒好過一點。
「嗯。」朱葉出聲應和,聲音裡明顯帶有笑意。
「朱葉,現在你可以讓我看看你了吧?」齊蔭無奈地說。
朱葉咕噥一聲,仍把頭垂得低低的。
「朱葉……」齊蔭輕喚,像在勸誘。
可惜懷中的人兒動也不肯動,仍然低垂著頭,不過他不像在害羞,倒像是在害怕東窗事發。
齊蔭總覺得什麼地方怪怪的卻說不上來,但是他相信他的直覺。
他伸手用力一抬,朱葉的臉蛋登時出現在他眼前,小臉蛋如往昔一樣美麗,還帶著促狹的笑靨。
沒錯!朱葉在笑,很愉快地笑著。在他的臉上別說一滴眼淚,半滴都找不到,更別提眼眶紅腫、鼻頭泛紅了。
「難怪我不覺得胸前濕。」他竟然被騙了!
「大丈夫一諾千金。」朱葉笑吟吟地提醒齊蔭。
齊蔭只手撫額,不知該說些什麼。
看來,朱葉沒有他想像中那麼笨。
*****
事情發生在光天化日下,大馬路上──
事發當時,朱葉和官陽泰逛完街,正準備返回羊咩咩工作室。
因為羊咩咩工作室就三個人,彼此之間又沒什麼深仇大限,會變成朋友十分正常。
跟惡劣的孟德耀比起來,冷靜型的官陽泰與朱葉比較合得來,再加上孟德耀不太愛出門,因此採購材料的事就成了他們的任務。
頂著炙熱的太陽,官陽泰和朱葉始終低頭不語地快步向前走。
幕地,官陽泰不曉得想起什麼,突然開口問道:「你跟齊蔭還好吧?」
自從和齊蔭認識後,朱葉漸漸被潛移默化,反應變得快多了。
「就算有吵,也還不到發生兇殺案的程度。」朱葉淺淺一笑,回了句頑皮話。
官陽泰沒有直接回應朱葉的話,這段時間相處下來,他發現朱葉不是真的笨,只是懶,所以才會造成笨的假像。
「孟德耀和齊蔭算是舊識。」官陽泰的聲音一如往常般平和。
「嗯!感覺得出來。」朱葉不以為意。
只是舊識而已,又不是舊情人,就算是舊情人會怎麼樣?誰沒有過去,他自個兒的初戀也不是齊蔭,是個清秀可愛的女孩子。
況且,他跟齊蔭並非情人,未來會不會成為情侶,目前還是未知數,嫉妒不是他現在該有的情緒。
「齊蔭和孟德耀都是很會玩的人,搞一夜情的次數高得驚人。」官陽泰勾起淺淺笑笛,看不出是嫉妒、無奈、傷心或羨慕。
「哦!」朱葉依然沒想太多。
「他們平均三個月換一個情人。」官陽泰的口吻依舊淡然。
「嗯哼。」朱葉仍沒有太大的反應。
不過,這次不是因為他不在意,而是他的目光被一旁櫥窗內的物品吸引住。
「你在看什麼?」官陽泰皺眉問道。
官陽泰不像朱葉那麼遲鈍,他馬上敏銳地察覺朱葉心不在焉。
「那條領帶滿適合齊蔭的。」
朱葉邊說邊往櫥窗走去,雙唇還勾起一抹笑靨,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
官陽泰不是笨蛋,他當然懂。
「嗯哼!所以呢?」官陽泰沒看向領帶,反而盯著朱葉秀麗的容顏瞧,他臉上也帶著柔和的笑靨。
「我現在去買,不會花太多時間,你陪我一下。」一說完,朱葉便拉著官陽泰往店裡跑。
就如朱葉所說的,他從進那家店到拿著領帶走出店外,不超過五分鐘。
領帶的底色為深藍色,上頭以銀白和明黃色的絲線繡著盤龍,看得出是純手工刺繡而成的。
「你不是老說薪水不夠,有錢付嗎?」官陽泰佯裝不經意地問起。
「不知道耶!」
朱葉慌了,他剛剛壓根兒沒看領帶的價格,刷卡後也未注意簽單上的金額……這下慘了。
官陽泰的笑意加深,對著朱葉搖搖頭,率先邁開步伐。
朱葉愛不愛齊蔭這個問題,已經毋需再問下去了,事實很明顯嘛!誰會買東西送給不喜歡的人,更遑論是不顧一切的買下。
縱使如此,該說的話他仍會說,談戀愛是可以不計較很多事,但想長相廝守卻不行。
「朱葉啊……」
官陽泰輕聲喚道,表情相當嚴肅,但是跟在他背後的朱葉沒能看到他的神情。
「做什麼?」朱葉還在煩惱錢的事情,口氣有些不善。
「孟德耀和齊蔭認識……」
「你剛剛說過了。」朱葉不悅地打斷官陽泰的話。
「我跟孟德耀打賭,賭你會不會被齊蔭追到手;孟德耀又跑去跟齊蔭賭,賭他半年內絕對追不到手。」官陽泰的口氣一如往常。
他只不過是善盡告知的義務,接下來會如何不關他的事,就算齊蔭因此而追不到朱葉,依舊與他無干,頂多他請齊蔭吃頓飯當作陪罪。
「你們還真愛打賭!」朱葉抱怨地說道。
他真是搞不懂,這幾個傢伙怎麼成天正經事不幹,淨做一些怪事情。
「會嗎?還好吧?」官陽泰聳聳肩,不置可否。
官陽泰停下腳步,笑笑地轉頭看著朱葉。
「等一下!你說孟德耀和齊蔭是舊識,兩個人都很會玩?」朱葉倏地恍然大悟,突然開竅了,想起官陽泰剛剛講了什麼話。
官陽泰點頭,笑意加深了一點,非常期待朱葉的反應。
他可是下注在齊蔭追不上朱葉,扯後腿這種事情,只不過是利己的行為罷了。
「他們兩個該不會……」朱葉慘白著臉,表情很詭異。
官陽泰開心地幫他接話:「他們兩個上過床,次數不多,但是不只一次。」
朱葉的臉色比剛才更慘白、更詭異,嘴角還微微抽搐;官陽泰則喜出望外地等著朱葉發飆。
「齊蔭竟然跟那種人上床?他沒做全身檢查,絕對不准碰我!」朱葉氣憤地道。
官陽泰愣了下,他沒料到朱葉竟是這種反應。他邊笑邊搖頭,率先往羊咩咩工作室走去。
「可不可以問個問題?」
官陽泰走不到兩步,朱葉就伸手在他眼前晃啊晃,舉手發問。
「請問。」官陽泰臉上的笑意不減,語氣則回復往昔的平靜。
「你跟孟德耀賭什麼啊?」朱葉天真地問。
他記得官陽泰和孟德耀什麼事情都分工合作,財務上也差不多,他想不出他們還有什麼東西可以賭的。
「攻受問題。」
官陽泰淡然地回答,朱葉則愣在大馬路上。
該不會……怎麼看都像「小受」的官陽泰,也想當「小攻」吧?感覺真怪。
「你跟齊蔭來往多久了?」官陽泰停下腳步。
「兩個月多吧!」朱葉頭微抬,思考著。
他和齊蔭認識當天,官陽泰就在一旁,他這是明知故問嘛!
「哦!恭喜你,再過一個月,他就不會纏著你了。」
官陽泰笑得燦爛,朱葉的表情卻很難看。
朱葉心想,他甩掉齊蔭是一回事,被齊蔭甩掉又是另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