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陽坐在沙發上霸著遙控器看美國拳王爭霸賽。在兩位次輕量級選手打到第四回合時,門鈴驟然響起。
秦情把茶杯放在茶几上,跳起來跑去開門。門外站著一個戴著帽子的瘦小男孩,見到秦情時笑著遞上包裹說:「蕭陽的快件,請簽名。」
包裹上貼的是一張蓋有三角形印章的,用電腦打印「¥3.00」符號的長形紙條。
秦情新奇地盯著看了兩眼問:「虛擬貨幣?」
小男生的笑容不變:「如果是秦辛青青的話,可以代簽。」
手中握著男孩遞過來的圓珠筆,秦情更驚訝了:「你知道我。」
「嗯,西城中學二年八班的秦辛青青,本來就很有名。我也曾考過那個班,但沒考上。」
少年把紙條撕下來同筆一起遞給小男孩。他非常高興地把紙條仔細看了看,然後小心放在上衣兜中。
「真幸運呢。這字條我會好好保存的。」
想關上門,卻看到男孩子遲疑的表情,少年不禁又問:「還有什麼事嗎?」
「嗯,」小男孩吞吞吐吐地說出他的請求:「也,也許有些冒昧……如果可以的話,你可不可以當我的家教?」
「啊,我、我不是會員呢,抱歉。」
門扉掩住小男孩失望的臉色,秦情在玄關處呆怔了一會,然後拿起包裹向客廳走去。
看到女兒在少年說了聲「有你的包裹」後,連最愛看的拳擊比賽都不看了,與少年一起跑到房間裡呆著不知在做什麼。蕭陽的爸爸突然有種「女兒是別人家的了」的感覺,好心痛!
「嗚,現在女兒有什麼事都不與我們商量了,以前她多可愛呀,總是『爸爸,爸爸』的叫著。」
坐在沙發另一頭的媽媽手指飛快地打著毛衣搭話:「那是在小陽七歲以前吧。其實……小孩子只要不做壞事,在外面也不受欺負就行了。」打毛衣的手停了一停,媽媽歎口氣有些惆悵地說:「可是她突然變懂事的話,做父母的反而變得很寂寞呢!」
爸爸無意識地看向電視,變幻著的彩色圖案在爸爸黑色的瞳孔中跳躍著,但明顯的沒看在心裡。
媽媽又重新抬起手中的活:「爸爸,我們也不要為難小情啦,我看他家裡人是真的沒問過他。只是開始搬東西的那一天,秦先生打過一次電話謝謝我們照顧他兒子。以後就再也沒消息啦。」
「嗯,不論工作多忙,自己的小孩還是必須關心的。」爸爸打開保溫杯的蓋子,喝了一口茶說:「很少見過這麼懂禮貌的好孩子,他還會陪我下圍棋,和我一塊看球賽呢!」
「我在廚房做事時,他也經常進來幫忙。昨天看到我炒蝦仁腰果時,還高興地說謝謝阿姨呢!因為那是他最喜歡吃的菜,非常率直。小陽說他經常吃方便麵,快餐或叫外賣什麼的。小孩子正在長身體,那些東西怎麼夠營養呢?怨不得他那麼瘦弱,看起來像女孩子一樣。」
「……是那樣沒錯,可是小陽……」嗚,好捨不得他的寶貝女兒。
「對了,我看既然小情的父母不管他,還不如讓他在我們家生活算了,這樣女兒也不會離開,還多了個兒子呢!」
「啊,媽媽,你果真英明呢!」
從秦情出現在這個家以來,蕭陽爸爸媽媽心中的陰霾首次煙消雲散。兩人的想法已超越次元與時空,充滿幸福地微笑著。
※※※
「值得懷疑的人多如天上繁星。」
這是拆開包裹後,躺在包裹底部一張紙條上面所寫的話。
而拿起紙條,從紙條後面落下一張照片,旋轉著飄在秦情腳邊。
「開玩笑的吧?」
蕭陽左右翻轉著紙盒,更把盒子本身撕開來看,當然沒任何玄機。
因此萬眾期待已久的情報,只有一張調侃似的字條和一張照片。
「咦?是林澤。」
隨手把紙盒扔進廢紙簍中,蕭陽湊過去看秦情手中的照片問:「你認識?」
照片上的男子有一張清瘦、頗為英俊的臉,緊皺著眉在行走著。
「他是我們學校的校醫,人非常好。看樣子是在校園內拍的,照片上顯示日期是昨天。」秦情仔細看了看。
「是偷拍的。」
「哎,這是正面吧。」
「這種事情對紫電來說才不算什麼哩,要不她也不會被稱為『恐怖的八卦女王』了。」
「恐怖的……八卦女王?是什麼意思?」
「那是因為她可以讓你不出市門就可以瞭解到國外一流狗仔隊的深厚功力。若被她糾纏住,往後的一生都有可能活在似乎所有人都在窺探你的陰影當中。」蕭陽微笑著:「聽起來雖然很可怕,但只要心中沒鬼就行了。」
像想起什麼似的,少女對秦情說:「你本名應叫秦辛青青吧。」
「嗯,秦情是我上西城後所改的名字,因為以前的名字太麻煩了。」
「有人覺得名字奇怪而嘲笑你?」
少年撒了撇嘴:「被嘲笑我倒不怕。怕的是別人一聽到這名子就會發問:『咦?不像西門,南宮之類的複姓啊,有姓秦辛的嗎?』我就會不得不解釋:『不是,因為我爸爸姓秦,媽媽姓辛,他們是把兩人的姓一起傳給我……』我為什麼非要為我父母所做的事情整日解釋不可呢?真是的,起怪名字的父母也不替接受那種名字的兒女多想想……」
「哈哈哈,」蕭陽很愉快地笑了:「真慶幸沒有看紫電所調查的資料。」
「什麼?」
「為了安全起見,從你答應幫助之初,紫電就開始調查你。你的真名也是她告訴我的。不過你與我相遇之前的所有事情,我卻沒什麼興趣知道。」
「為什麼?」原本想質問她們怎麼有權探知他的生活,但出口時卻變了詞。不可否認,少女對他不感興趣,稍稍刺痛了他的自尊。
「因為我希望自己去看、去思考、去感受,不想讓那些雖然存在但我並不知道的往事禁錮我的思想,把你限制在別人所給我看的那個『你』上。現在我眼前的秦情,是自己認識到感受到的,鐫刻在我腦中的一切印象,是我所相信的真實,因此感到非常高興。」
剎那間,腦中又如爆炸般的一片空白,但又似乎看到許多絢麗奪目的光。
「……我,我以為你是笨蛋呢,原來你也能說出有道理的話。」少年為了掩飾微紅的臉,眼移向別處,同時說出惡毒的語言。
「沒錯,臭小子,這就是真實的你。」
蕭陽飛腳踹去,在冬季溫暖的小屋中,兩人又不可避免地演出全武行。
※※※
市第七醫院。
在醫院原址對面新建造的醫院大樓,潔淨亮麗的玻璃外牆,明亮乾淨的室內衛生,先進的醫療設備,一流的護理人才,與舊醫院樓相比,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在晚上,醫院內外燈火通明的,遠遠看去,如盛滿流光溢彩的透明玻璃盒子。
推開玻璃制大門,劉峰走進亮如白晝的大廳中,比外面溫暖的氣溫讓他舒心地吸一口氣,一股刺鼻的藥水味馬上鑽進他的鼻腔,令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兩三個噴嚏。
「真討厭,這過敏性的鼻子。」
高個子的少年揉了揉自己的鼻子,直到發紅了才停手。
劉峰低頭跳上三樓最後一個台階,就那樣向右拐去,沒注意的,肩膊撞上迎面而來的人。
「啊,對不起。」
劉峰抬起頭,對面是穿著高領毛衣頗為英俊的男子。胳膊上搭著洗得發白的大衣。男子露出溫和的笑容:「沒關係,我走得也急了些。」
沒注意劉峰近乎失禮地直盯著他的臉看,男子點了一下頭,又急忙向前走去。
※※※
推開虛掩的門扉,劉峰向內看了看,注意到伏在桌前有著白頭髮的男子,少年連忙打了聲招呼說:「叔叔。」
「啊,小峰。」醫生伯伯扭頭看清來人後,摘下眼鏡:「真稀奇呢,你不是最討厭醫院的藥水味嗎?」
「我好像有些感冒的樣子,就到這裡拿些藥,順便來看看叔叔。」劉峰咳嗽了兩聲,找了個凳子坐了下來:「爸爸經常說是不是叔叔太忙了,都不到我們家來玩了。」
「哈哈,有空我一定去的。」
每次到叔叔的科室,劉峰都會好奇地看來看去。似不經意地,少年問道:「叔叔,剛才從你這裡走出去的那個男的是誰,好粗魯哦。」
「咦?」醫生伯伯放下手中的筆,仔細回想了一下說:「啊,你是說林澤?他是很溫和的青年呀,不會在什麼地方惹到你了吧。」
「我過來的時候,在門口時就被他撞了一下,連對不起也不說一聲就急沖沖地走掉。」劉峰嘟著嘴說著謊言。
動手收抬著桌上的病歷單,醫生伯伯回答:「他心裡也很焦急吧……妻子的情況沒什麼進展,其他事情一點消息也沒有。」
「他妻子得了什麼病啊?」
「噓,你忘了嗎?病人的情況醫生是要保密的。」醫生伯伯伸出食指搖了搖。
敲門聲響起,在叔叔說請進後,門把扭開,一位護士伸出頭來叫道:「林主任,有你的電話。」
「唔,那你等一下,我馬上便回來。」
醫院裡不准使用手機,無論接聽或打電話,都需要到一樓的大廳中。
看著叔叔跟在護士身後消失在門扉的另一邊。少年收回目光,看向桌子上叔叔並未完全收整齊的病歷表。綠色硬塑料的病歷夾在日光燈下閃著平靜而詭異的光。
深吸了口氣,少年再看一眼還在晃動的科室的門……從一樓到三樓,走得再快回來也需要十分鐘吧,電話來得真及時啊……在手伸出去之前,少年一閃而逝這樣的念頭。
※※※
奇怪,周圍明明有很多來來去去的人影,他卻好像隔在另一個世界中一樣。顏色、聲音、圖像彷彿都不真實地存在著。
「林澤。」
「林澤?」
「喂,林澤,你聾了啊!」
因遭蔑視而火大的口吻讓一直往前走的林澤的耳膜受了點震動,他不需找尋,就看到面前站著的穿著白大褂的青年。
「晤,是孫連達啊。」
比林澤矮一些、有些脂粉氣的漂亮青年扯起傲然的笑容:「真巧會碰見你,又要陪那個『美麗』的妻子呀。」
「嗯。」林澤微笑著。
護士站在孫連達身後,公式化地提醒著:「孫醫生,等一下還要巡查703號房。」
朝林澤點一下頭,孫連達說:「對不起,我先行一步了。」
雖然走廊很寬,林澤還是向旁邊移了一下身子,好讓他通過。
兩人身影交錯的瞬間,孫連達像突然想起什麼似地回過頭來說:「對了,林澤,外地的同學曾打電話來,說元月一日有個同學會,他們讓我見到你時跟你說一聲。」
「同學會?」林澤抓了抓額前稍長的頭髮:「我沒有辦法去。」
「這麼不給面子?大家都想知道我們那屆醫學系才子的近況呢!」孫連達的語氣隱藏著刺般的挑撥。
「那你告訴他們我很好就行了。」
「是嗎,可你那美麗妻子的病很難治……」
溫和有禮的微笑瞬間變的得犀利而陰森,讓孫連達習慣性地窒了一窒:「收回你的話,不要想惹惱我。」
可惡可惡可惡,就是那種態度、就是那種眼神、就是那種壓迫感!大學七年就一直一直在他的鋒芒之下,雖不同班級卻同一寢室,天之驕子般意氣風發的他怎會懂日日與人比較總處於下風的感受。
但時間真是很好的裁判,現在他只不過是個沒錢沒勢沒背景的小市民,就做出卑微乞求的樣子好了,但為何還有那種令人害怕的眼神,自己現在可是精英啊!
「我就惹惱你又……」
「啊,對不起,我又忍不住發火了。」林澤露出後悔的表情,孫連達漸漸露出滿意的神色。
轉過身,林澤摸了摸臉:「魚尾紋不會又增加了吧,不要發怒,省點能量,這樣晚飯也會少吃點。」
眼中已沒別人的林澤喃喃自語地走遠,留下牙關緊咬、感覺受到羞辱的孫連達。
一定要找到他的弱處,一定要讓他痛苦求饒……對了,聽說他最近欠下的巨額醫藥費突然還清……漂亮的臉陰沉地扭曲著,可怕得讓護士小姐不敢近身。
※※※
他的心變冷了。
「小舞。」
憔悴卻依舊清麗的容顏,飽受痛苦卻依舊堅韌的心,這是他的妻子。
眼中只在乎一人,心中也只盛滿一人,這種狹隘令他對外界的一切堅冷如鐵,卻用溫和的外衣包圍著。
握住小舞的手,如柴般的削瘦,纏了紅絲線套在手指中同自己左手上同一款式的戒指,表示是他的妻子——他的妻子,他的妻子。
一種突如其來的感覺如潮湧般緊抓住他的心,令他幾乎無法呼吸。
他的妻子啊,為了她……他可以把靈魂賣給惡魔。
※※※
「我們今日所介紹的威廉·莎士比亞,是歐洲文藝復興時期最傑出的戲劇家和詩人。他一生創作甚豐,著有37部戲劇,二首長詩,150首十四行詩。今天的作業就是大家到圖書館查一下他所寫的戲劇,比如《威尼斯商人》、《仲夏夜之夢》或《麥克佩斯》等等;寫一篇莎士比亞作品的讀後感……」
「老師,可不可以寫評論文,例如《論莎士比亞在中國文壇的地位》……」
「咦?想法很好嘛……」
「老師,模仿莎士比亞寫一首十四行詩,行不行?」
「啊,更好了……」
「老師,可不可以看裡奧那多主演的現代版的《羅密歐與茱麗葉》。」
「可以……」
「老師……」
西城高中二年八班依舊像往常那樣活躍,學者似的老師敲了敲桌子,讓大家激動的情緒冷靜下來,微笑著說:「大家可以像以前一樣自由發揮,體裁不限,字數限在三千至三萬之間。一個星期後,交到班長那裡。秦辛青青……秦辛青青不在嗎?」
老師在教室裡四處看了一下:「真奇怪,一向全勤的秦同學竟會缺席。」
二年八班實行班長輪任制,下個星期正是秦情當班長。
「李力哲,若見到秦辛青青的時候,告訴他一下。」
老師不再多說什麼,坐在講台旁和同學討論起莎士比亞來。李力哲搖了搖周千明的課桌,引起他的注意問:「阿青呢,第一節課時還見到他的。」
「下課被蕭陽叫出去了。」
「喂,那個女的到底上不上課了,怎麼整日圍著阿青轉?」
「他們倆的事情你還是不要管太多。」
「什麼叫不要管太多,蕭陽才是半路插進來的。」竟獨自霸佔著阿青,害得他很久沒和阿青出去玩了。
「你不懂嗎?有一種感情,一眨眼的時間便可抵過千年萬年。」
周千明輕歎一口氣,不再理會如同心愛的玩具被奪走而鬧脾氣的李力哲。
他不知道阿青幫蕭陽什麼忙,而且他也並不想瞭解。如果可能的話,他希望從未與那少女有任何牽扯。自從那女子到來後,他總有自己的人生軌道會偏離自己所設定的計劃之感。
※※※
西城中學教學樓某一樓層樓梯一角,傳來竊竊私語的聲音——
「準備好沒有,不是上樓去見林澤嗎?」先開口的是清澈嘹亮的男聲。
「等一下啦,我先把劇本拿給你看。」軟軟甜甜的童音,有種說不出的嬌俏。
「劇本?」
坐在樓梯口的美少年好奇地伸過頭去看。他穿著高領毛衣和牛仔褲,紅色的長髮紮成長長的辮子垂在後背,脖子上繫著白色的羊毛圍巾,更襯得他面如冠王,美麗非凡。
呆在他身邊的是一個身材嬌小的少女,純白的針織帽下露出蓬鬆的短髮和孩童般的小臉,同色的羊毛高領衫外罩深色的粗燈芯絨休閒開衫,下身是炫目的火紅色長裙和高跟白色皮靴。此刻少女正用手拍擊著身上的衣兜處,似乎在找什麼東西。
「說真的,我並不相信林澤是壞人,他為人和善溫文,作為學校醫務室的醫生,他經常告誡我們小孩子最好不要吸煙喝酒……」
「可他的確像是地下實驗室的醫師,單純調配毒品,不管進貨和銷貨,卻在毒品市場上佔有很重要的地位。」
少年單手壓在膝上支著臉頰說:「即使林澤真的是什麼室的負責人,你們學生又怎能查到他的犯罪資料。」
「販毒所得的暴利是每個毒販鋌而走險的原因。同樣的,錢也容易使人露出馬腳,林澤也不例外。他最近有幾筆算是巨額的花費,要不紫電也不會注意他。」
「你的意思是說洗錢?!」
少女點點頭:「洗錢的手法多種多樣,非法得來的錢可以通過存人銀行,炒股票,買樓等等轉為乾淨的錢和有價資產。昨天晚上不是有人又送來包裹嗎?」
昨天的包裹裡是家屬為林澤妻子支付的病歷單、照片和醫藥費發票單的複印件,同時在一家有洗錢嫌疑的廣告公司的電腦名單上面也有他的名字。
是西城中學的員工就可隨意進入校電腦室,也可下班時到附近的網吧去,妻子在第七醫院治病,他可以看過妻子後再去上網,本身是醫生,有可能是調配毒品的高手,怎麼看都是林澤最有嫌疑,當然最具說服力的還是來歷不明的巨款。
「秦情,可以問你一件事嗎?」
「幹什麼這麼嚴肅啊?」
「你想啊,一個從未受過苦、心思單純的男子,如果在一夕之間妻子重病,而且又長時間拚命工作度日,據說他曾在准何路上賣小吃呢!但仍欠下天價醫藥費。四處奔波卻又借貸無望,妻子健康無望,前途無望,據說他曾經是醫學院高材生,卻不知怎的分到學校裡當校醫。每日生活在緊張疲憊的日子裡,會不會心理更容易崩潰或更易受誘惑呢?」
少女眼巴巴地看著少年,希望聽到他的答覆。
歎了口氣,少年撩開額前的一綹散發說:「這已經是你認定的林澤犯罪的心理動機,還問我做什麼。」
少女遞給少年一張紙說:「看一看,我連夜所寫好的劇本。」
「劇本?」少年再次不解地吐出這兩個字。
「如果我們照上面演的話,有可能套出嫌疑人講出他的犯罪真相。」
這麼神奇?少年感興趣地打開十六開的白紙。
第一行是少年所熟悉的可愛的圓體字:「完美無缺之美少女天才計劃」。
下面用紅字書寫有一行字:
「秦情,做我的男朋友。」
少年脊背發涼地緩緩轉過頭,看著涎著笑臉的少女。
「為……為……為什麼,我非要當你男友?」
「秦情——」
溢滿水氣的黑色的瞳孔,柔甜的懇求的聲音,使少年絕望地發現,他逃不過少女的任何要求。
※※※
醫務室。
白色乾淨的布簾把醫務室隔成問診處與病床處。背靠著布簾身穿白大褂的年輕男子小心地處理著少女的傷口。
「嗚,好痛。」
酒精沾到傷口的辣痛令少女不由自主地縮了縮手。
「再忍一會,以後用美工刀要小心一些啊。」
溫和的男聲、溫和的笑容讓人非常舒服。
「都怨秦情,他非要和我搶著用。」少女嘟著嘴,如不諸世事可愛的小孩。
「秦情?」溫和青年的手頓了一頓看向紅髮少年:「二年八班的秦辛青青嗎?來這裡的女孩子經常談論你的事呢。」
抓住少年的衣袖,少女有些霸道地說:「秦情是我男朋友啦,和他相配的只有我,才不會把他讓給別人呢。」
「你胡說什麼呀。」少年臉紅地拽回自己的手臂。少女卻任性地不鬆手。
「不要動啊。」年輕的校醫苦笑著,但並沒勸解。
掙扎的兩人,動作漸大,一小包東西從少女的裙兜中滑落,掉在地上。
「啊,我的藥。」
少女鬆開抓住少年衣袖的手,想去撿起掉落在椅腳邊的東西。而少年乘機後退幾步,讓少女抓不到他。
另一隻手在校醫手中,少女側著身子也夠不到地。少女轉頭瞪向秦情要求著:「幫我撿。」
「不要。」少年又後退兩步,離少女更遠。
「我幫你撿吧。」林澤校醫把少女手指細心地包紮好後,彎下身子,撿起小包裝袋,袋裡是六粒圓形的黑色藥丸。
林澤快速的抬頭。「這種東西從哪裡得來的。」一閃而逝的可怕表情。
探索的目光立刻變成可愛的笑容:「啊,這是同學給我的,現在學校很流行呢。尤其心裡煩躁時吃了精神會更好。」
「疲倦,抑鬱或……精神恍惚?」
「咦?」少女驚訝地看向年輕的校醫:「你也有這種症狀嗎?」
年輕而俊雅的臉無表情地看了少女半晌,突然說:「最好叫你的同學別再吃這種藥丸了,很危險的。」
「耶,為什麼危險?」少女有些緊張地問著,手心悄悄在冒汗。
校醫嘴張了張,還未發聲,門突然「砰」的一聲被拉開,擠進來兩三個五大三粗的男生。
「林,林醫生,快點看,他被足球砸到腦袋了。」
林澤猛地站起來跑過去:「快,把他平放到床上。」
小小的醫務室內變得擁擠和噪雜起來。
蕭陽和秦情對視了一眼,悄悄離去。
※※※
「呀,是秦辛青青。」
「二年八班的秦李青青。」
紅色長髮少年的路過,總會引起沿途少女的驚羨,竊竊地低語,頻頻地回望。不知他是早已習慣還是太過於遲鈍,並沒注意自己的惹人注目。
而身邊的少女更是對周圍的一切熟視無睹,她滿腦子只想著已糾纏她幾個星期的毒品事件。
「林澤知道真相。」少女踏下樓梯時如此肯定的說。
「嗯,看樣子他知道那是什麼……但也許他只是也在吃那東西……」
「不會的。」少女卻激動地瞪著紅髮少年大聲說。
她用力地握住雙拳,額角冒汗的自言自語:「不許你說這種喪氣話,他一定與毒品有關連才對,一定是的。我們已花費了大量的財力、人力,若這次再錯的話,還要再找出另一嫌疑人,所有事全要重新做,想起來就可怕。」
「喂喂。」紅髮少年拍拍少女的肩讓她放鬆:「再怎麼說真相最為重要吧。」
深呼吸了幾次,少女點點頭:「嗯,我要冷靜,冷靜。」
兩人轉入教學樓後面,幾棵常綠植物孤零零地仁立在樹葉已掉落得差不多的槐樹、梧桐等喬木之間,教學樓的陰影斜映下來,更顯冷清幽靜。
秦情好奇地看著蕭陽在樓根的灌木叢中扒來扒去,從裡面掏出來的,是一個長方形的紙盒子。少女把箱子打開,裡面是如12V電瓶大小的黑色長方形物,箱子裡還準備周到地放置了兩塊紙板,蕭陽把紙板抽出,放置到地上,示意秦情像她一樣坐下。
「這是什麼?」
看到少女從裡面又掏出耳機、大電池之類的東西,少年有種不祥的預感。
電池裝上,天線拉長,耳機戴在耳上,少女伸出食指朝秦情「噓」了一聲,另一隻手調著記錄多少赫茲的顯示表。
少女少見的認真表情在十分鐘過後變成高興的笑臉,她向少年豎起大拇指,輕聲說:「成功了。」
像要驗證她的說法一樣,少女把耳機取下戴到秦情耳上,開始只覺得是雜亂無章滋滋作響,所以當有聲音猛地出現時還真嚇了他一跳。
「……他沒什麼大礙,休息一下就會沒事的。」即使有沙沙的雜音,音調完全失真,但話語的意思卻聽得很清楚。
看到秦情吃驚地望向她,少女翹著嘴角換防地說:「他在為我包紮的時候,我就乘機把竊聽器放在他毛衣袖口內側。神不知鬼不覺哦,我很了不起吧!」
秦情張大嘴指了指眼前的機器和耳朵上戴的耳機,少女點點頭說:「沒錯,我們是在竊聽。」
手指在空中停了半晌,少年才反應過來,他一把抓住少女的領口,咬牙說:「別一臉無辜的理所當然地說『我們在竊聽』這句話好嗎?國家禁止民間使用竊聽器啊。」
「我們也煩惱了好久啊。」撥開秦情的手,少女憂傷地歎了口氣說:「只是決定用今天一天,看看他對藥丸在面前出現有什麼反應而已,你就別再計較了。」
這不是計較不計較的問題。摀住腦袋,少年頭痛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