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把映漓還給我!」
一進了夜殘樓,谷殘心隨即一陣破口大罵,為什麼他身邊的人都想要傷害她,她又招誰惹誰了?
「殘心!你在發什麼瘋?那個女人怎麼可能在我這裡。」
谷殘焰不得不暫且放下研討至一半的事情,殘心到底是怎麼回事,兩個兄弟相依為命那麼久了,從來沒看見谷殘心為了什麼事情如此暴怒。
「我不相信……把她還給我,我求求你!」
耽憂緊張的情緒開始在谷殘心心裡發酵,害怕自己會永遠失去她,她一定還在這裡,有人把她藏起來了,焰向來看她不順眼,一定是他……
「啪!」
猛然,一個巴掌落在谷殘心右頰上。「谷殘心,看你成了什麼樣,她說不定只是一時不在而已,你就我來這裡興師問罪,你把我當成了什麼?」
谷殘焰憤怒萬分,谷殘心如今會變得如此不成器,這一切都要怪那個女人。
「好!我會自己找到她。」
谷殘心瞪了谷殘焰一會兒,如果焰堅持沒有,可能就真的不在他那,說不定映漓只是離開一會兒……強烈的失落感簡直讓谷殘心差點崩潰,這才驚覺到映漓的存在已經成為自己呼吸的一部分,一旦失去了,將會窒息而死。
映漓回到海汕鎮,滿懷憂心的進了非凡少爺的府邸,今晚正是她侍寢的日子,一走進人稱非凡少爺的「妄心園」,映漓目光隨即被裡面的裝潢給吸引住了,沒想到「妄心園」竟是這番景致,想必全是搜刮民脂民膏而來的吧,一股厭惡之感油然而生。
「映漓小姐,請暫且在蘭閣住下,少爺有事會傳喚你。」
丫環面無表情的退至一旁,對這種事情來說已是司空見慣,非凡少爺正是京縣丞府大人杜琴鶴的獨生愛子。仗著杜琴鶴的遮掩,在百般的放縱下,即使杜非凡做盡傷天害理之事,亦是完全傳不進杜琴鶴的耳裡,因而造成杜非凡欺壓城民,草菅人命,窮盡所能的做盡了人人憤慨的惡事,卻依舊逍遙法外,只因他的親爹是縣丞大人。
「殘心……對不起了……」
映漓隔著窗欞,孤獨的看著窗外的庭院景象,這麼漂亮的亭子院落,很可惜住的卻是非人。
「映漓姑娘!請沐浴更衣,酉時會有人來請姑娘到公子歇息的房間。」
丫環準備了熱水,要讓映漓沐浴更衣。更衣後,即將前往杜非凡的寢房侍寢,這是她等待了十餘年的惟一機會。
映漓冷漠的應了一聲,她已經可以暫時將對谷殘心的熾戀埋在心底,在自己眼前還有比愛更重要的事,那就是報仇。
沐浴完畢後,丫環們紛紛開始替映漓打扮,穿上精心準備的薄蟬絲所作成的衣衫。
「映漓姑娘果真美艷出塵。」
「嗯……你們先出去吧!」
冰冷的語調中無一絲溫熱,映漓看著銅鏡中盛裝打扮的自己,只是讓自己感到厭惡。
「我不要……殘心……我不要離開你啊……」
突如其來的一陣怒氣,映漓扯掉頭上的金步搖、川雲髻,對於自己目前做的事情感到厭惡,她趴在桌上開始嗚咽,手中則是緊緊握著谷殘心送給她的青龍玉磐,依稀可以深切的感覺到那龍紋上溫熱體溫,殘心……
「殘心……」映漓感到自己終將失去所戀,不免一陣揪心刺痛,如果當初留在孤巖島沒有回來,這又會是怎樣的情形,肯定是安穩的陪在殘心身邊,可是這樣卻又怎麼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呢?
「姑娘!你準備好了嗎?公子房裡的丫頭在催了!」丫環對著屋內的人喊了一聲。
「可以了!帶路!」
映漓擦掉不斷掉落的淚水,都已走到這麼一步了,也不容許自己還有回頭的機會了。
「小姐!你沒事吧!」丫環發現映漓粉臉上的斑斑淚痕,每個女人第一次來都是這樣的。
「沒事!儘管帶路!」
「姑娘,第一次嘛,別緊張,之前來的姑娘幾乎每一個都是哭哭啼啼的,可是當公子寵過她們後,她們反倒捨不得走了,還是守門的硬是拉走才離開的呢!」丫環的語調裡帶著奚落,似乎亦是將映漓落淚的因素歸咎於此。
「不用你嘴碎,帶我到公子的房間就是了。」映漓十分不屑,那個男人根本不配讓她掉淚。
「是!」
丫環嘴上應聲,心裡可不頂服氣,這個女人說不定只能囂張這麼一天罷了。
繞過不少的廊道與川堂,這才來到杜非凡所在的寢房,光是外頭站著伺候的丫環就足足有一整排之多,足見排場之大。
「公子!姑娘帶到!」丫環輕聲稟報。
「帶進來!」一個低沉的男聲響起,不自覺將映漓遠飄的思緒帶回現實,映漓冷沉的眸子一閉,苦苦等待的近十年的時間,這才等到這麼一天,無論如何絕對不容自己敗事。
「喀!」
映漓深呼吸一口,推開了房門,自己名義上雖是杜非凡的女妓,卻從未被寵幸過,謠傳杜非凡有個獨特的禁忌,他只嘗十九歲的處子,因而凡是杜非凡看上眼的女人,只要沒超過十九歲,還是處子,就會被烙上他獨有的「青蜘蛛痕」標誌,等到女人十九歲時,便會被召進杜非凡的房裡侍寢,一旦嘗過了,他絕對不會再碰第二回。杜非凡更是一個嗜欲極強的淫人,真正能活過走出他的寢房的,這十多年來,十個指頭屈指可數。他的女人中,也只有在這個時候有機會見到他,甚而親近他,而侍寢的結果不錯,即可在「妄心園」富貴榮華過一生。相反的,則是淪落為妓為丫環,海汕鎮內人人因而有了「生女莫上蜘蛛印,大羅神仙難救人」的俗諺流傳而出。
「映漓……我等你九年了。」
聽到了這個充滿邪佞的聲音,映漓隨即打了一個冷顫,極力說服自己一定要鎮定,要冷靜。可是到了床畔,她依舊看不見杜非凡的真面目。
「非凡少爺……奴家……欣悅來伺候公子。」
映漓咬緊了唇瓣,不讓自己洩漏任何一絲恨意,要不是他,她根本不會淪落到青樓為妓。
「過來!讓我看看你的蜘蛛印吧!」
杜非凡側躺著身子,掩蓋在紗羅帳內,映漓看不清他的真面貌。杜非凡究竟是生的何種面貌,為什麼有這麼殘忍的心,映漓似乎感覺到背上蜘蛛印在嚙啃她的肌膚,火熱的灼燙依舊徘徊在自己的心窩。
「是!」
每接近杜非凡一步,映漓殺意越濃,她總算可以報了這筆血債。她絕對要他血債血償。
「過來啊,把衣衫脫了。」
杜非凡目睹了映漓清麗的容姿,隨即失了魂,這女人果然美得不可方物啊!
「是!」清冷的眼瞳注視著一臉邪欲的杜非凡,映漓只感覺到啄心,為什麼姐姐們……會死在這樣一個人的手上……一股極陰寒氣圍住映漓所有的思緒,她活著的目的,就是為了報這個仇。杜非凡,我要你的命。
「過來啊!小美人……等你值得啊……值得啊。」
杜非凡著實忍耐不住,隨即將映漓壓倒在床,貪婪的瞧著映漓嬌麗的容顏,這個女人可是目前惟一看得上眼的。
映漓冷漠的看著杜非凡撕扯自己的衣衫,面無表情的注視著,這個衣冠禽獸為什麼能逍遙這麼多年,卻依然沒有報應,老天爺……真是不公平啊。
「小美人……」
見褻衣逐漸脫落之際,一股鬱積內心的羞恥感掠上映漓的心頭,以及谷殘心那始終溫熱的眸光,還有他那獨特的氣息,映漓沒有辦法承受杜非凡在她身上烙下唔心的吻痕。
「杜非凡……去死!」
映漓乘機抽出綁在自己大腿上的匕首,隨即往杜非凡的腰間攻擊,另一隻手則是扣住杜非凡的穴道,只是沒想到杜非凡的武功亦是這番了得。
「該死的賤女人!」
杜非凡發現太晚,腹部被惡狠狠的劃了一刀,當場血流如注,滿心的淫慾陡然消散的無影無蹤。
「去死!」映漓隨即一掌直抵杜非凡的胸口,非讓他重傷不可。
「哼……想殺我……沒那麼簡單。」杜非凡一瞬間躍離床面,避開了映漓的掌風,兩人都對於對方的武功底子感到震驚。
「糟了!」
還不及補上第二刀,映漓的匕首隨即被揮落在地,趁著杜非凡離開自己身軀的當頭,映漓一個翻身,翻落至地,準備撿拾掉落的匕首,再來一擊。
「該死的女人!回來,老子還沒玩夠你。」
杜非凡凶性大發,眼看映漓即將奔至房外,一個伸手,拉住了映漓頭髮。
「放開我……放開我……」
猛然頭皮上一陣刺痛,映漓無力還擊,只得任憑杜非凡對自己的動粗,他硬是將映漓給拉上了床。
「放開你?哼,上了爺的床,沒人敢下床。」杜非凡開始撕扯映漓的衣衫,褪去褻衣。
「杜非凡……我詛咒你一家不得好死,即使我死,作鬼也不會放了你……」映漓大聲的嘶吼著,想起爹娘的仇沒辦法報,姐姐的恥辱無法消除,她更不可能活下去,殘心……對不起……眼淚緩緩溢出映漓的眼角,被羞辱的恐懼更是盤據在心頭,殘心……
「該死……」突然一陣嘶吼,震駭了映漓的思緒。隨之而來的,更是火辣刺痛的掌印。力道之大已讓映漓嘴角溢出了血絲。
「你的蜘蛛印給了誰?快說!」
杜非凡不敢相信映漓背上的青蜘蛛印已經轉成了紫紅,這怎麼可能?她已經不是處子之身?
「鬼羅剎。我的身,我的心全都是他的。」映漓彷彿不怕死般的決然,她知道杜家痛恨孤巖島入骨,不僅破壞了杜非凡的生意,還處處與杜琴鶴為敵,杜家已經想把孤巖島除之而後快了。她惟一最美好的記憶便是在孤巖島的那一段日子,愛過了,就足夠了,她並不奢求能夠廝守到老,只求殘心終能找到一個能相伴他一生的女子。
「該死的鬼羅剎!」
杜非凡惡狠狠的抓起映漓的手腕,怒瞪著躺在床上同樣怒視他的人兒,等了九年的天鵝肉就這麼飛了。
「你要幹什麼?」發覺杜非凡眼裡的兇惡,映漓硬是打了一個冷顫,不知所措的看著杜非凡,他的武功比自己以為的強上許多,看來他是故意對外示弱的。
「幹什麼?我不會允許屬於我的女人背叛我。」
「喀!」
猛然一個使勁,只聽見房內傳來了映漓的痛苦叫聲。她的左手腕緩緩的癱軟而下,映漓痛暈了過去。
殘心……在失去意識的那一剎那,腦海裡依舊是谷殘心那深情如井的黑瞳,殘心,對不起了,心口貼上那冰涼透骨的青龍玉磐,那冰涼的冷度,暫且讓映漓有思念谷殘心的機會。在嘴角溢出最後一抹笑意的當頭,只剩下一片黑暗,及杜非凡猖狂的笑聲。
「鏘!鏘!」谷殘心緊握手中的白玉瓷杯猛然一個碎裂,碎裂的瓷片紛紛割傷了谷殘心的掌心,溢出絲絲的血痕,杯中的酒液亦是濺灑了出來。
漓兒……她……出事了?一陣陣頭皮發麻,驚恐開始盤據谷殘心的心神,不行……他要去救她。
「二爺!沒事吧!」
仇忌亦是吃驚不已,趕緊處理谷殘心依舊牢牢握在手心的碎片,看著自己的主子一天比一天消沉,仇忌著實也不願意,只是……他該不該把信交給二爺?
「滾開!不要靠近我!」
手上的血漬傳來細微的刺痛,可是怎麼也沒有心裡的失落感到痛苦,漓兒!你為什麼要選擇這種方法來折磨我。
「唔……」
谷殘心又感覺到陣陣的刺痛襲來,這是怎麼一回事?谷殘心痛苦的癱趴在桌子上,濃眉緊緊的聚攏著,似乎正在承受著外人所難想像的錐心之痛。
「二爺!二爺!我去請島主來。」仇忌從來沒有看過谷殘心如此痛苦,內心更為緊張,想立刻請島主來看一看。
「島主?」
仇忌才步出房門沒多久,隨即看到谷殘焰跟戚雪霓正往這個方向而來。
「殘心呢?」谷殘焰的黑瞳掩飾不了耽憂。
「二爺不知道出什麼事,按著心窩,好像很痛苦。」
「殘心?殘心,你的青龍玉磐呢?」
谷殘焰焦急的詢問谷殘心,象徵他的「狼牙掛鏈」竟出現了自己無所解釋的現象。名曰狼牙,實則為青玉所製,型似於狼牙,故得此名,與青龍玉磐為出自同一塊母玉,故能相通靈氣,互有感發。
「焰……我……」又是一陣猛烈的錐心之痛侵襲而來,谷殘心險些無法招架。
「為什麼我的狼牙掛鏈會泛出血光?你的青龍玉磐到底在哪裡?」
谷殘焰一陣驚恐,看著莫名其妙發著血紅的玉珠,這可不是好現象,這兩樣的東西兄弟一人一個,皆是極有靈氣之物,甚而有時可以來斷定分別兩地的兄弟是否安好,端看這兩物所散發的光芒。
「血光?我看!」
如五雷轟頂般的恐懼爬滿的谷殘心的心窩,難道……漓兒真的出事了?不祥的預感一遍又一遍的閃過谷殘心的腦海。
「怎麼回事?」谷殘焰還是摸不著頭緒,既然自己的兄弟好端端的在這,那這掛鏈泛出血光到底在說些什麼。
「殘心,你要不要上床歇會兒?」戚雪霓知道愛人離開自己身旁的痛苦,任誰都是無法承受的。
「出事了……漓兒出事了,我一定要去救她。」谷殘心二話不說隨即轉身離開的房間,找了許久,還是沒發現她的蹤影,她肯定瞞著自己回到海汕鎮了,對了,一定是如此!劇烈的心痛已經逼得谷殘心再也無法冷靜思考。
「殘心!你去哪裡?」
谷殘焰氣惱極了,都是那個女人才會害得殘心落得這番魂不守舍的模樣,該死的女人。
「島主……這?」
「還愣在這裡幹什麼,還不趕快帶兄弟跟著二爺去,如果殘心出了什麼事,你絕對不會有好下場。」谷殘焰相當在乎這惟一的手足,谷家就只剩兩個兄弟,無論如何,都不能讓殘心出了任何差池。
「是!」
仇忌隨即跟著快步跟去,心裡隱隱約約知曉谷殘心要去的地方,或許這一切都該結束了。
仇忌一趕到岸邊,隨即發現谷殘心獨自拉出一條小舟,劃向海汕鎮的方向。
「糟了!」仇忌飛快跟著拉出一條小舟,準備追上前去。
「仇忌,島主吩咐我跟你一道去。」谷殘焰的貼身護衛厄羅一身勁裝突然地出現,看來谷殘焰早有準備。
「走!」兩人七手八腳的劃出了小舟,試圖追上谷殘心。
小舟的速度雖不如黑骷髏號來的快速,卻更為輕巧,更為簡便,也比較容易掩人耳目。
經過了大約三四個時辰的輕舟追逐,仇忌與厄羅始終在谷殘心的後頭護著,並不打算超前。
到了岸邊,已經接近酉時,天色暗沉了下來,大海歸於一片黑漆,這時正是最好的上岸時機。
「漓兒……我不會放你走的……」
驚覺映漓可能遇到的危險,谷殘心更是一陣心悸,早該發現她神色不對勁,尤其是那一晚,他早該有所警覺,只是沒想到自己會被她的小手段給騙了。
「碰!」
氣力全失的谷殘心還是在將小舟拉上岸之際,體力不支倒地,掌心淨是摩擦船槳的斑斑血痕,濕黏的血水沾滿了掌心。
「二爺……你要不要緊?」看見谷殘心倒臥在岸邊,仇忌顧不得小舟還沒有靠岸,隨即跳下船,奔至谷殘心的身邊。
「走開!仇忌,你跟來幹什麼?我說過我不是你的主子了。」
谷殘心一把推拒仇忌的攙扶,要不是他,映漓不會受傷,谷殘心推開仇忌伸來的援手,緩緩的站起身,即使氣力不足,亦是勉強自己站起身。
他的女人,就在海汕鎮裡,呵呵呵,漓兒……孤傲的黑長髮隨著海風飄散,在谷殘心背後揚起一個弧度,更顯得谷殘心陰鬱的心房及合寂的思緒,他會拿回他該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