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藍的海浪在陽光下閃動著鑽石般璀璨的光芒,數不清的遊艇與風帆追逐著浪濤,更有期待飛上枝頭變鳳凰的淘金女郎。
在這裡,財富不但值得炫耀,更是萬能。
海上遊艇一艘比一艘豪華,而遊艇愈豪華,上面的泳裝美女就愈漂亮、愈性感。
一艘名為「夢露號」的白色遊艇突然加快速度,超越四周所有遊艇,排濤破浪,以快得令人咋舌的速度駛向碧海深處。
「哇,費加,你好棒哦!」
「現在我們相信你是維京海盜的後代了。」
四名身穿比基尼泳裝的金髮美女湧到駕船的男人身旁,爭先恐後讚美著。
甲板上斜躺著兩名臉戴墨鏡、身著藍色泳褲的東方人,他們兩人互相看了一眼,嘴角浮現一抹詭笑。
駕船的男人是個身材高大魁梧的白人,他的膚色很白,輪廓深邃的臉上掛著一副墨鏡,泳裝美女的恭維與討好令他開懷大笑;他雙臂一展,一左一右,把四個金髮尤物全都納入懷中。
金髮女郎們全部吃吃笑了起來。
費加低頭吻了其中一人,其他三人立刻抗議:
「不公平,你怎麼只吻她呢?我也要!」
「對呀,對呀,我們也要!」
三個女郎推來推去,邊笑邊鬧。
「好,好,好——」費加連忙安撫。「每個人都有、每個人都有。」他驕傲地吻遍所有女孩,心裡得意非常。
加州!多美的地方啊,這裡才是人間天堂。
「費加。」這時,甲板上那個較高的東方男人站了起來。「我們兄弟最近老是受你照顧,跟在你身旁吃香的、喝辣的,心裡著實感激不盡。」他咧嘴哂笑。
費加抬起臉孔,漾開一抹天真的笑。「哪兒的話,若不是你們兄弟倆帶我玩遍洛杉磯個個有趣的地方,介紹朋友給我認識,我在這裡哪能這麼快活?」
「我們第一眼見到你,就決定要交你這個朋友了。」另一個東方男子也站了起來,拍著胸膛豪邁地說道。
「話雖如此,我們還是要好好謝你一番。」較高的東方男人露出複雜的笑容。「我們中國人可是相當講究禮尚往來的民族。」
「沒錯,我們準備了一份禮物要送你。」另一人附和。
「禮物?」費加好奇地揚眉。「是什麼?」
「是我們的表妹……」
「表妹?認識六、七個月了,我好像不曾聽你們提過有表妹住洛杉磯。」費加疑惑地問。
「喔,是個遠房表妹,最近才在附近遇到。」
「她可是『火焰俱樂部』的紅牌舞孃,每當她出場表演時,俱樂部內的溫度立刻升高到沸點,每個人幾乎要燃燒起來。」
「喔?」費加張大嘴。「她這麼紅?既然如此,我們今晚就去『火焰』捧場吧。」他毫不遲疑地下了決定,他可沒忘記自己遠離祖國、停留在新大陸的目的。
「咦,既然是送禮,哪有叫你跑一趟的道理?這樣未免太沒有誠意了,這可不是我們中國人送禮的方式。」
「你的意思是——」費加驚喜不已。
「費加,你可要仔細觀賞了,她的身段可不是一般脫衣舞孃所能比擬。」東方人笑得甚是邪門。「你看過後,一定會想她想得無法入眠。」
「喔?」費加簡直興奮呆了。
較高的東方人拍了兩個響掌,高聲喊道:「安吉莉亞——」
話尾甫落,兩道紅光隨即自船艙的入口處竄了出來,曲曲折折衝向藍空。
費加和金髮女郎們皆睜大眼睛瞪著紅光瞧,每個人都想知道那兩道火紅是什麼東西。
紅色光焰像浪花般滾向碧藍高空,不管竄得多高,它們始終保持著美麗的波浪弧度。
兩道紅光在碧空交叉旋舞,他們五人看得目瞪口呆,連連發出嘖嘖的讚歎聲,這神秘華麗的綵帶舞是他們前所未見。
正當他們看得如癡如醉時,大紅綵帶突然向下滾落,曲折的波紋愈縮愈短,眾人癡迷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隨著紅光急遽下落。
目光落回船艙時,每個人都吃驚地張開了嘴巴。
費加的墨鏡還差點掉了下來。
此時此刻,唯有「驚艷」兩字方能形容他的震驚心情。
那個「禮物」就站在前方,她有一頭又捲又蓬鬆的黑髮,頭髮很長,已經垂到了大腿。
女郎額上戴了一隻金色的圈環,紅色面紗自環上垂下,罩住臉孔。
她的身段玲瓏、體態輕盈,凹凸有致的上半身穿著中國式紅肚兜,光滑白皙的背部與濃艷的紅色呈現明顯對比,費加看了不禁猛嚥口水。
女郎的下半身繫著一條紅紗巾,修長勻稱的美腿在紅紗裡若隱若現。她沒有著鞋,塗著鮮紅蔻丹的雙足以最優美的姿勢支撐全身的重量,白皙的足踝有一圈閃閃發亮的光圈,好像繫了什麼裝飾品。
「哇——」費加目眩神迷地摘下墨鏡,藍色的眼珠瞪得快凸出來了。「好美!我從沒看過這麼美麗的女人。」他吞了幾口口水,眼前這個女人的確秀色可餐,倘若不是有這些金髮尤物拉住他,他早就衝到她身旁去了。
較高的東方男人偷瞄費加的反應,嘴角浮現滿意的笑。他舉起雙手,狠狠擊了兩次響掌,口裡高聲喊叫:「安吉莉亞,費加少爺已經等很久了,你快點獻舞吧。」
安吉莉亞緩緩轉過身子,她朝費加略略點了個頭,大紅綵帶迅速由她雙掌竄出,她扭動迷人的身軀,點足走著蓮步,每走一步,就響起一陣清脆悅耳的銀鈴聲。
「妙,妙——」費加忍不住低呼起來,她那雙繫著銀鈴的小腳真是可愛,他多想衝過去跪在她腳邊,用舌頭親吻它們。
費加的身軀才動了一步,四位金髮女郎馬上就架住他不放。
有人用手臂纏住他的脖子,有人用身子壓在他身上,有人緊緊抓住他的手臂,像捉犯人似的,一左一右,弄得他動彈不得,只能用那雙充滿慾望的眼睛,虎視眈眈注視著安吉莉亞。
安吉莉亞愈舞愈狂熱。
她有時輕撩紅紗裙,露出圓潤豐滿的大腿;有時躺在甲板上做出挑逗的動作,有時更倚在船欄上,表演淫蕩的姿態。
費加看得口乾舌燥,全身都興奮了起來。
這時,安吉莉亞開始伸手解開背後的肚兜帶子,美麗的身體和波浪長髮仍然晃得既浪蕩又輕浮。
「哇……」費加舔舔雙唇,高大的身軀反射地動了幾下。
「賤婊子!」金髮女郎們高聲咒罵,把費加抓得更緊。
費加不但出手闊綽,還是個很好的情人,絕不能讓他給別的女人搶走。
當安吉莉亞即將解下肚兜的那一剎那,金髮女郎們互看一眼,四人同時使出力氣,一起把高大的費加推倒在甲板上,最風騷的那位立刻坐到費加身上,其餘三人連忙按住他的手腳,把他牢牢定在甲板上。
「你們在做什麼?放開我!快放開!」費加一心惦著安吉莉亞,不禁咆哮大叫。
「嘻,好好玩哦……」
「我們才不讓那個脫衣舞孃勾走你的魂。」
「是啊,她會的,我們都會。」
「她有的,我們都有。」
「你何必看她呢?看我們就好了啊。」
這四個金髮女郎是大都會中常見的「寄生者」,她們不務正業,專靠男人養活。當枕邊男人金盡,或是厭倦她們時,她們便會找尋下一個金主,繼續過追逐享樂的生活。這些寄生者像遊魂般周旋在男人之間,她們的人生空洞、虛無、膚淺,任何賣力工作的脫衣舞孃都比她們高貴。然而,愈是膚淺的人,總愈自以為是,這四個金髮女郎就是這類人。
「放開我!」費加急得滿頭大汗,他的腦海裡只有紅衣女郎的倩影。這些女人愈阻止,他想要她的慾念就愈強烈。
「費加,我要你,現在就要——」坐在他身上的金髮女郎露出狐媚的笑容,她伸手扯掉自己身上的比基尼胸衣,其他三名女郎全都歡呼了起來。
金髮女郎仗著人多勢眾,嘻嘻哈哈地鬧了起來。
驀然,一道高大魁梧的白影凌空而來,身手敏捷地落在遊艇上。
他的面孔陰鷙得像殺手,面罩紅紗的舞者和兩名東方男子不由自主地退到船舷旁。
白衣男子的藍眼珠冰冷得像結凍的大海,他淡淡掃了三名東方人一眼,他們立即冷得唇齒發顫。
然後,他捏緊拳頭,大步邁向倒在甲板上、不斷發出笑鬧聲與抗拒聲的男女。
白衣男子虎背一彎,雙手一抓,前後不到兩秒,四名金髮女郎全被狠狠摔到旁邊去。
兩名東方男人互看一眼,臉色蒼白如紙。他們兄弟倆在道上混了二十幾年,這等敏捷利落的身手還是首次目睹。
費加不知惹到什麼幫派,這次鐵定完了。東方男人互看一眼,他們雖然不敢開口,腦子裡想的卻完全相同。
白衣男子蹲到費加身旁。
「你……」費加定眼一看,臉色大變。
「很意外吧?」白衣男子冷笑,他那深邃的輪廓和費加有幾分神似,不同的是,他臉上充滿了成熟男性的果決與氣概,看起來既冷酷又性格,比花花公子般的費加還要迷人。「你以為你滯留不歸,我就拿你沒辦法是嗎?哼,你錯了!」他一把抓住費加的手,費加痛得臉都紅了。
「放開我,我不會跟你回去。」費加含恨地瞪著他。
「我要你回去。」白衣男子一字一句冷冷地道。
「我不要!」費加像孩子般大吼。「我不要回到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你敢!」白衣男子咬著牙,迸出一記沉如獅吼的聲音,冰藍雙眸裡,怒焰已然高張。
「這裡不但氣候溫和,地大物豐,要什麼有什麼;這兒的人更是熱情友善,生活多彩多姿——」
「熱情友善?」白衣男子嗤之以鼻,他伸手指指在一旁做壁上觀的男女冷笑道:「這些人完全是看在錢的份上才和你打交道,你竟然以為他們是誠心和你做朋友?費加,你已經二十二歲了,怎麼還這麼天真?」他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都怪他,是他把費加寵壞了。
「不准你侮辱我的朋友。」費加生氣地大吼:「他們純粹是因為喜歡我,才和我在一起,不是為了錢!」
「你根本搞不清現實人生是怎麼回事!」白衣男子單手圈住費加的後頸項,硬把他從甲板上架起來。「跟我回家去,你在美國待太久了。」
「我不要回去!」費加著急地掙扎。「這裡的生活多彩多姿,生活在這裡就像在天堂一樣快樂,我不要回到那座鳥不拉屎的島嶼。」
「我們亞納遜家族的人絕不能滯留在國外,這是傳統,你乖乖跟我回去。」
「哼,又是那個可笑的傳說。」費加嗤笑,都已經邁向二十一世紀了,哥哥竟然還相信那個一千年前流傳下來的傳說。
「不管是什麼,你都得跟我回去。」白衣男子被費加那副輕蔑的神色惹得肝火大動。
「我偏不。」費加固執地道:「這裡是天堂,死在這裡,遠比活在那座沉悶的島嶼強多了。」
「好。」白衣男子突然放開費加,費加登時跌得四腳朝天。「我倒要看看失去經濟來源後,你還能在天堂待多久。」他轉身就要走。
「你休想吞掉我的財產!」費加立刻從甲板上跳起來,氣急敗壞地大吼。
白衣男子停下腳步。「你剛剛說什麼?再說一次。」高大的背影隱隱抽動了一下。
「哼,我知道你一直想併吞我的財產。」費加激動地道:「小時候,你曾經把我丟到冰原上,任我自生自滅,為的不就是想併吞我那一半龐大的財產嗎?告訴你,我已經長大了,你的詭計再也無法得逞!我絕對不會坐視你奪走我的一切,我要有自主權!」
白衣男子轉過身來,陰晴不定的臉孔暗藏著一觸即發的風雨。
費加挺直背脊,怒目瞪視大他八歲的兄長。他的心底升起一股得意與驕傲,他很高興,自己竟然有勇氣反抗一出生即注定成為家族領袖的哥哥!
加州果然是個美妙的地方,在這兒住久了,連個性都會改變。
驀地,兇猛的一拳落到費加臉上,費加痛得倒退幾步,嘴角立刻沁出鮮紅的血絲。
金髮女郎們發出淒厲的尖叫聲。
白衣男子一步一步,怒氣衝天地逼近節節後退的費加。
圍觀的人都為費加捏了一把冷汗,但是,沒人敢上前幫他。
「你沒有資格打我!」費加抹抹嘴角的鮮血,怨恨地說。
「是嗎?」白衣男子猙獰一笑,緊握的拳頭像槌打沙包般,瘋狂地起落。
費加的眉毛皺成一線,臉孔也痛苦地扭曲,他想尋找出手的機會,可惜總是找不到空檔。
在驚叫聲與拳打聲中,年輕的費加倒在甲板上,他雙手抱著腹部,赤裸的身體蜷縮成一團,痛苦萬分地掙扎著。
白衣男子仍然不放過他,結實的拳頭像石頭般落到他的臉上、身上。
「起來!像個男子漢般站起來與我決鬥!」白衣男子一手槌他,一手抓住他的後頸,硬要把他揪起來。
鼻青臉腫、渾身是傷的費加用怨恨的眼光瞪著白衣男子,他既無力招架,也不願屈服。
白衣男子被他瞅得更氣,拳頭於是落得更狠。「如果你是男子漢,就給我站起來;如果你寧願當個懦夫,就乖乖地求饒。」他凌厲凶狠地吼。
眼見費加就要被他打死,空中忽然又落下一道同樣高壯敏捷的黑影。
「殷格,你瘋了!」黑衣男子揪住白衣男子的手臂,氣急敗壞地阻止。「你這樣會把他打死。」
「這個懦夫竟然說我要霸佔他的財產!」殷格又氣又悲。費加是他最愛的人,竟然說這種話來傷他,教他如何不瘋狂?
「費加還是個孩子,你幹麼和他計較。」黑衣男子搖搖頭,亞納遜兩兄弟之間的愛恨情仇,可不是一般人所能瞭解。「我們先把他帶回飯店去,待他清醒,他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哈拉特,我不要回去……」費加奄奄一息地朝著黑衣男子說,然後,他以前所未有的憎恨眼神望向他的哥哥——殷格亞納遜。「我恨你,我永遠都不要再見到你!」他使盡力氣,咬著牙低咒。
殷格的臉頰抽搐幾下,冰藍眸子瞬息萬變,複雜幽森,教人猜不透他下一秒會做出什麼反應。
「殷格。」哈拉特緊張地喊了一聲,雙手更加用力揪緊他。
殷格的嘴動了幾下,陰鬱的眸子瞇成一線;費加見狀,反射地縮縮身子。
殷格使力甩開哈拉特的手,眾人驚得心都要跳出胸口來了。
只見殷格臉色灰敗地站起來,一語不發地掉過頭去,步履蹣跚地步向船尾。
這時,一架直升機慢慢飛了過來,又慢慢地放下雲梯,殷格攀上雲梯,準備離去。
「費加,你傷了他的心。」哈拉特搖頭一歎。「你快過去求他原諒。」
「我沒有錯,我說的都是實話、真心話。」費加合上眼,固執地道。
哈拉特搖搖頭,轉身奔至船尾搭上直升機。
不一會兒,直升機轟隆轟隆地飛走了。
費加張開藍眸,望著漸去漸遠的直升機,心頭不由感到一股酸澀。
一道火紅的身影迅速閃到他眼前。
「你還好吧?」安吉莉亞蹲到費加身畔,將鼻青臉腫的他擁進她柔軟芬芳的懷裡。「一定很疼,對不對?」她伸手輕撫他的臉龐,語氣裡全是心疼與關愛。
費加朝紅紗裡的臉孔笑了笑,「我……很好……」話一說完,他即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