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接近傍晚的時候,閒人居內早早亮起了燈火,迎接四方賓客盈門。
茶樓的名字雖起的悠閒,店裡的夥計賬房卻忙的腳不沾地,半點也閒不下來。放眼望去,卻只有茶樓的紀大老闆閒的百無聊賴,搬了個春凳翹腳坐著,望著門口人來人往發呆,偶爾對來往的客人點頭致意。
對著客人連點了三四十次頭以後,紀鴻熙捂著發酸的脖頸,嘴裡喃喃抱怨個不停,眼睛卻還是不住的打量著外面街上的人來人往。
就在這時,一個淡淡的迅捷人影閃入眼簾。
紀鴻熙臉上閃出喜色,立刻站起來迎上去,「玄影∼」
通明的燈火映不到的地方,有佳人立於牆外。
透過稀薄的光線看去,那身影輪廓正是閒人居見首不見尾的二老闆玄影。卻沒有人知道,這神秘的二老闆,就是江湖上的頂尖殺手影子。
眼前突然閃出個大活人來,影子吃了一驚,硬生生煞住身形,沉下臉色道,「你不好好看著店舖,跑出來做什麼?」
紀鴻熙道,「看你又要跳牆進來,本來想出來跟你打個招呼,不過今天的情形似乎不太方便……」
視線瞄過去,影子的懷裡此時抱了一個人。那個人用披風裹得嚴嚴實實,看不清臉孔身形。
「這人是你救回來的?呃,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心了?」
影子瞪他,「我好不好心關你什麼事?」
紀鴻熙乾笑兩聲,「只不過有點好奇罷了……」
影子哼了一聲,也不答話,看看左右無人,提氣縱身飄過牆頭。
身形甫落地,眼前人影一閃,一隻手倏然伸過來,迅疾無比的扣向影子胸口幾處大穴!
影子倒退半步,反射性的抬手一推一擋,封死路數。
就在這個剎那間,那隻手突然半路轉向,唰的揭開披風,露出一張清俊蒼白的容顏來。
那人雙目緊閉,氣息微弱,顯然正在昏迷中。
看清那張臉的時候,紀鴻熙卻一驚,臉上表情瞬息萬變,人頓時僵在原地。
影子重新把披風蓋好,瞪著紀鴻熙道,「我不要你看,你卻非要看。現在看清楚了罷?這個人我是一定要救,你不是自找尷尬?」
紀鴻熙歎氣,「你是在哪裡揀到他的?」
「揀?」影子重重哼了一聲,「說得輕巧!在郊外遇到他的時候他被人圍攻,我宰了十幾個兔崽子才把人搶回來的。幸好我今天路過那裡,否則看他那失魂落魄的樣子,多半被人擒了送去少林領賞!」
一邊說一邊走,他越說越氣,腳下越走越快。回頭看紀鴻熙還跟在身後,影子想起了什麼,冷著臉道,「聽說你那個大哥也在少林?」
紀鴻熙點點頭,「應該是。」
影子頓住腳步,轉身逼視對面的人,「如今他沒有能力自保,你有沒有打算把他的下落透露給姓蕭的?」
紀鴻熙沉吟了一陣,卻不說話。
影子咬牙,「你要是敢說出去一個字,我就……我就……」
紀鴻熙微笑著拍拍他的肩。「你放心罷。」注視著昏迷中的那個人許久,他抬起頭來望著影子,「無論如何,無意他畢竟也是紀家的血脈……我不會為難他。」
影子輕吁了口氣,忽然瞪起眼睛道,「囉嗦!還不快點準備一桶熱水去,我要替他沐浴裹傷。」
紀鴻熙摸摸鼻子,居然真的轉身出去準備熱水,邊走邊搖頭歎息不已,「為什麼我受傷的時候就沒有這種好福氣,每次使喚人的時候就想起我了。不公道啊。唉……」
紀大老闆的動作實在很快。不過片刻時間,一桶熱水就送進了房裡。
影子用小刀劃開與受傷血肉粘住部位的衣衫,小心的把秋無意身上的衣物除掉。
柔韌瘦削的肢體上傷痕遍佈,舊傷還沒好,就有新傷又覆在上面。對手下手極狠,從不同種類的刀劍傷口來看,他這一路上的對手只怕遠遠不止今天遇到的那些。
影子紅著眼眶替他擦拭週身血污完畢,上好的藥膏敷住傷口,用乾淨布條裹緊,還要小心不要動作太大痛醒了昏迷中的人,忙了大半個時辰才包紮好。
歇下來喘了幾口氣,旁邊遞過來一張帕子,替他擦拭額頭上的細密汗珠。
側頭望去,正撞上紀鴻熙微笑的眼神。
影子臉沒來由的一紅,伸手把帕子搶過來自己擦了幾下丟在一邊,站起來道,「我去休息一下,夜裡再過來。你守在這裡,別忘了你自己剛才說的話就好。」
往門口走了幾步,腰間一緊,被身後的人攔腰抱住了。
紀鴻熙貼在耳邊吐氣悄聲道,「我們都什麼關係了。對我,你還不放心麼?」
影子僵著身子不動,臉慢慢的紅起來,漸漸紅到耳朵。聽到後面低低壓抑的笑聲,他頭也不回,腳跟往後挪五寸,狠狠踩下去——
「趁機佔便宜的色狼!」
慘叫聲中,影子瀟灑的拍開腰上的狼爪,揚長而去。
紀鴻熙不住的倒吸著氣,一瘸一拐艱難的走到房門口,沒有追出去,反倒是插上門閂。
然後他轉過身來,歎氣道,「無意,這裡沒有其他人了。把眼睛睜開罷。」
靜躺在床上的那人睫毛微微顫動著,緩慢張開眼睛。
聲音有點啞,不復記憶中的清朗。秋無意盯著頭頂的帳幃,低聲喟歎,「沒想到再度見面,你還肯這樣叫我。」
紀鴻熙走過去,搬了把椅子坐在床邊,「你傷得不輕,一路之上不好過罷。」
秋無意笑笑,「還好。」
「既然醒了,為什麼要瞞過玄影?」
秋無意的神色閃過無奈,「我若醒了,他肯定會立刻逼問許多問題,倒不如拖一陣,等他的脾氣過了才好應付。再說……有些事情,他還是不知道的好。」
紀鴻熙仔細的觀察著他的神情,「比如說,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風雲頂之外的這裡?」
秋無意一滯,沉默的側過頭去。
紀鴻熙站起來,「你好好休息罷。精神養好點我們再說話。」
聽著紀鴻熙的腳步聲走開,隨即門閂打開的聲音傳入耳際,秋無意盯著雪白的牆壁,驀然出聲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為什麼對我的態度不變?你難道不知道麼,當時你爹就是死在……」
「我爹是自盡。」紀鴻熙扶著門閂站住了身子,「他們當年的事情糾葛已經結束,我們這一代不必再繼續下去了。無意,我和你之間的恩怨已經在當時的那場比武中勾銷。而現在,無論你承認與否,你都是紀家的血脈,我的兄弟。」
秋無意默默望著門口的背影。
良久,他展顏一笑,輕聲喚道,「二哥。」
聽到如此舊日稱呼,紀鴻熙微笑著轉過身,對著秋無意一揖到地,「說起來還要多謝你。多虧你在風雲頂上救了大哥性命。」
聽到風雲頂三個字,秋無意臉色頓時一黯,旋即強打起精神笑道,「你怎麼知道的?」
紀鴻熙道,「大哥安全下山之後,曾飛鴿傳給我一封書信。雖然寫的簡略,但大致能揣測出事情的前因後果來。」
秋無意點點頭,道,「最近被一群不知哪裡來的武林人物盯上了,沒有時間打聽消息。卻不知……外面的情況怎麼樣了?」
「外面情況?」紀鴻熙隨口答道,「最近流傳最廣的消息就是蒼流教開始準備天下大會,召集天下英雄與會,凡是不願意去的勢力被滅了不少。還有就是大哥去了少林。其他沒有了。」
「沒有了?」秋無意愣了愣,「可是半個月前就聽過相同的消息——」
「有了蒼流教準備吞併天下武林這麼大的消息擺在眼前,其他的小消息當然都是不值一提了。」紀鴻熙笑道,「有什麼消息我會通知你,現在你放寬心,只管安心睡覺就好。」
秋無意點點頭,閉上眼睛睡去。
反手帶上房門,走出庭院,紀鴻熙抬手遮住冬日的陽光,從懷裡掏出一張揉成團的紙條來。
「蒼流教已攻入少林,激戰寅夜,血流成河,勝負尚不明朗。若此次幸能生還,則明日書汝。兄字。」
反覆看著紙條上的字跡,臉上的笑容漸漸褪去,轉成一聲微不可聞的歎息。
※※※※※
蒼流教問鼎中原之心,路人皆知。廣袤中原武林,依附者有之,倒戈相投者有之,反抗者亦有之。積蓄修養旬數日,蒼流教於十二月大舉侵襲反抗勢力,斬海南雲英三傑,襲崆峒,洗滅唐門川南倒戈分支,勢如破竹,中原大地血濺如雨。
風雨飄搖之中,唯少林一役未遂卓起揚之心願。蕭初陽巧借聲東擊西之法,與八方前來之英雄合力聚殲來犯之敵於嵩山,力保少林泰斗不失。
經此一役,蒼流首度折戟,正道士氣大振,天下英雄紛紛投奔少林,十里外可見旗旌飄揚,隱隱如有當年武林同盟之勢。
————《武林通史之辛酉年十二月卷·概論》
※※※※※
「蕭盟主!」遠處傳來一聲大喊,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氣喘吁吁的跑過來,對著坐在石桌旁沉思的修頎身影大聲道,「我們剛才抓到一個香主級別的活口!」
桌旁的藍衫青年回過頭來,俊雅的面容上浮現出沉穩的笑容,「我這就過去。」
他站起身來,摸摸少年的頭,「小天,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這樣稱呼,叫我蕭大哥就好了。」
少年瞥瞥嘴,「可是自從武林同盟的大旗重新豎起來以後,大家都是這樣叫啊。上次我叫蕭大哥的時候被我們家公子聽見了,還被罵到臭頭。」
蕭初陽笑起來,「等過些日子見到慕容公子,我跟他說說去。」
兩個人談笑著走進隔壁院子的圓形拱門,不約而同的閉上嘴,泯去了笑容。
空氣中飄著濃濃的血腥味。自昨夜戰況結束之後,隔壁的院子專門辟出來關押俘虜,四處的呻吟哀號聲和大聲叱罵聲不絕於耳。
僅僅一牆之隔,兩邊的情形有如天差地別。
蕭初陽慢慢走過地上的俘虜身邊,停在一棵松樹下。一個渾身血污的俘虜坐在松樹旁邊,靠著樹幹的支撐才沒有倒下去。看他的年紀還非常年輕,不過二十出頭年紀。旁邊幾個少林俗家弟子目光炯炯,看守的相當嚴密。
蕭初陽盯著那年輕俘虜的面容看了幾眼,突然輕咦了一聲,問道,「小天,你說的就是他?」
慕容天道,「是啊。有什麼不對麼?」
蕭初陽沉吟片刻,幾步走過去,蹲在那青年的面前道,「我認得你。當夜你是跟在戚堂主身後的人。」
聽到戚堂主三個字,那青年身體一震,勉強抬起頭來。透過滿佈的血污,依稀可以看出他的面容輪廓。
蕭初陽沒有認錯,此人正是戚莫聰屬下的香主章乾,這次戰役中失手被擒。
看到面前這個人是蕭初陽,章乾也是吃了一驚,脫口道,「是你?」
神色間的迷惑之色一閃而過,他突然掙扎著坐正身體,指著蕭初陽破口大罵。
蕭初陽皺了皺眉頭沒說什麼,旁邊看守的俗家弟子卻個個大怒,一個人揪起章乾的衣領,幾個耳光辟啪扇過去。
章乾滿口是血,卻還是口齒不清的大罵,「我不知道你使了什麼詭計蒙騙秋左使放你下山!這次也是!你們全憑陰謀詭計,勝之不武!若教主親臨,定然能識破你的那點彫蟲伎倆,就憑你這個教主的手下敗將,肯定是死無全屍!」
蕭初陽耐著性子又問了幾句,章乾理都不理,嘴裡只顧罵個不停。蕭初陽只得揮揮手,讓看守點了他的睡穴,揉著隱隱發痛的眼眶道,「這個人看緊點,當心劫牢。」
對著旁邊的幾人點點頭,轉身大步走出這個怨氣沖天的院子。
正是天明微曦時分,深夜中廝殺的戰場剛剛清理完畢,放眼望去,地上還是隨處可以看見折斷的刀劍,邊角落裡堆起的屍體,以及大片的暗紅色土地。
庭院外走過幾個前來助拳的關東漢子,大嗓門隔的老遠都能聽見。只聽其中一個大笑道,「可惜卓起揚那廝沒來,不然我們這次一定能把蒼流教從上到下一鍋端了!」
旁邊幾個人聞聲也俱是放聲大笑。
蕭初陽單手支在桌子上,漲痛的眼睛盯著天際若隱若現的啟明星發呆。
因為霧氣的關係,本應湛藍的天空濛上了一層薄紗,有些蒼白的色彩。
深思恍惚的看著半空,那裡似乎漸漸出現了一個身影。沒有變的月白色衣衫,隱約寂寥的眉頭,神色帶著掩不住的悒鬱色彩,還有那淡水色的雙唇……
他突然驚醒,氣息有些不穩。
捏的泛白的手指緊緊掐入肉中,人騰的站起來,倉啷一聲,長劍出鞘!
十丈之內,身影模糊,白光閃爍,劍舞如飛。
如虹劍氣之下,周圍枯葉簌簌落下,地上的碎葉亦無風自動,無數的細碎枝葉形成了一個數丈大小的圓,繞著中間白光緩緩旋轉起來,周圍劍氣縱橫。
屏息的寧靜中,只聽一聲清嘯,匹練似的白光倏然自漫天落葉中穿出,面前的一顆大樹劈成兩半。
洛陽蕭家的絕技,驚鴻一劍!
劍式猛地收住,他走過去,摸著大樹上凹凸不平的劈痕,眉頭深深的皺起來。
恢復的還是不夠。
收劍入鞘,望著地上四濺的碎木枝,蕭初陽良久不語。
卓起揚此次若來了,勝負未可知。
※※※※※
拂曉時分,沉沉的夜色已經散去,啟明星在天際閃著明滅的微光。
臨窗而立的黑衣男子收回凝視遠眺的目光,視線低垂,落在眼前的沙盤上。
「這戰居然輸了麼……」
手指掠過沙盤,立在嵩山位置上的紅色小樹枝在周圍一片青色籠罩下,越發的刺眼。
「三面縱橫……三面縱橫……」卓起揚驀然冷笑一聲,「如果縱面這一仗拿不下來,還談什麼三面縱橫之計!」
離霜堂堂主馮於海和夙雨堂堂主程自興互相對望了一眼,不約而同的低下頭去。
「於海,離霜堂的情報發過來了麼?這次行動失利,最根本的原因是什麼?」
馮於海站起來,躬身回稟道,「根據探子發回來的消息,最大的失利原因是戚堂主估錯了對手的力量。此次蕭初陽帶去支援少林的人手似乎門路很雜,三山五嶽的都有,估計有數百人。此外……」他遲疑了一下,道,「數十年置身江湖事外的姑蘇慕容家,這次似乎也參與了。有人看見慕容飄香出現在那一戰的戰場上。」
「那個號稱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飄香公子?」卓起揚不動聲色的點點頭,「連人丁稀少的慕容家都拉進來,看來蕭初陽是不惜代價要和我教死鬥了。」
他站起身,沿著大廳慢慢的踱步。
「這一戰戰敗,連累的前幾次勝利的威懾力大減,如此以來,在天下大會召開之前懾服所有門派的目的只怕難以達到了……說不定就在這幾日,那些觀望的門派就會倒戈到他們那邊去。」卓起揚思考著,眼睛掠過沙盤上橫七豎八插著的一根根細小樹枝,倏然定住腳步,
「馮堂主,程堂主,改變計劃。」
他轉身走到沙盤面前,出聲問道,「馮堂主,程堂主,不知你們堂下各自還有多少人手?」
馮於海道,「啟稟教主,離霜堂大約有七百人,不過目前在風雲頂上的只有三百左右,其餘的正從各地分舵趕往總舵。」
程自興回稟道,「夙雨堂亦是如此。」
卓起揚搖頭道,「通知下去,分舵弟子不必來總舵集合。」
馮、程二人齊齊吃了一驚,「這……」
「非但分舵弟子不必前來,你們現在就帶上總舵的三百堂下弟子離開風雲頂。」
卓起揚隨手摘下根樹枝在沙盤上劃出幾個圖案,「這裡是風雲頂,這裡是抵蒼山必經的幾條道路,他們若是前來參加風雲大會,必定只會沿著大路走。而你們這兩部人手就從小路散到蒼山外面去。然後你們傳出風聲……」
他的聲音低了下去,在兩人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馮於海呆了半晌,大顆的冷汗從額頭滲出來,「太冒險了!教主,雖說故意示弱可以引蛇出洞,但總舵弟子一下子少了六百名,等參加大會的那些勢力都來了,萬一風雲頂上的防禦出了點問題,那您豈不是……」
「天下從來沒有穩妥的征戰!速戰速決,這是最有效的辦法。」
卓起揚抬手打斷他的話,「馮堂主,你去通知戚堂主,這次我先不治他的罪,讓他帶領剩下的洄風堂弟子原地休整。」
手中的樹枝在沙堆上劃出三道彎曲的箭頭,他的眼睛中閃爍著犀利的光芒,「三路人馬,以退為進,正好定下這新的三面縱橫之計!你們立刻下去準備,明日就離開總舵。」
馮、程二人齊聲道,「屬下遵令。」當下打開門走了出去。
門外松濤疊嶂,寂寂無聲,兩位堂主的身影如輕煙般消失在視野之中。
見二人走遠了,卓起揚拋下手裡的樹枝,也走出了議事廳的大門。
剛在外面的小徑上走了幾步,他的身形倏然一頓,手緊緊的摀住嘴,劇烈而沉悶的咳嗽幾聲。
幾滴鮮血從指縫裡流到青石地上。
卓起揚瞥了眼地上的血跡,在周圍掃了一圈,銳利如刀鋒的視線直視兩旁的松林深處。
片刻之後,黑衣影衛打扮的少年垂首從陰影中走出來,手裡還捧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藥。
「教主,該服藥了。」屈墨的聲音細若蚊蚋,卻帶著固執的堅持。
卓起揚皺著眉頭走過去,「陸右使不在風雲頂,就換了你天天跟著我?」
屈墨垂著頭不說話,把新熬好的湯藥雙手舉起奉上。
卓起揚不接,自己掏出帕巾將手上的痕跡擦拭乾淨,隨口問道,「阿墨,陸右使去了多少天了?」
「大約有十天了。」
「十天啊……也該回來了。」卓起揚點點頭,逕自向修竹院走去。
屈墨在後面追著道,「教主,藥--」
「這種滋補湯劑,喝了也無用,你自己留著喝罷。」
「教主∼」
只是一眨眼的時候,眼前已經再沒有半分人影。
黑衣少年站在原地發了半天愣,最後歎了口氣,將那碗湯藥全部倒在青石板上。
石版上濺到的斑點血跡在藥劑的洗滌之下漸漸淡去,再無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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