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週一片靜寂,只聽得慕容飄香的聲音道,「前因後果,我猜卓教主和秋左使大概有些不清楚罷。淺羽,這麼有趣的故事,你不說給他們聽聽,難道要我說麼?」
陸淺羽劇烈的喘息了幾聲,吃力抬頭,迎面卻對上卓起揚深沉幽暗的眼眸。
他咬了咬牙,「好。我說!」
「『血蠱,屍蠅,桃花瘴』。這三樣東西並稱為苗疆三毒。其中又以血蠱為首。」
虛弱的聲音在夜色中飄散,聽來有些不真實。
「桃花瘴是死物,血蠱卻是活物,以血寄生,以肉為食,只要植入人體,每月發作一次,直到內臟腐蝕,鮮血吐盡而亡,向來是苗疆男女報復不共戴天仇敵的第一毒物。教主身上,就是這血蠱之毒。」
卓起揚正不動聲色的聽著,卻感覺有隻手伸了過來,拉住了他的手。秋無意的手掌被冷汗浸得冰涼。
他反握在那只修長白皙的手掌,安撫的按了按。
「什麼時候的事?」秋無意低聲道。
「很早了。」卓起揚的語氣平平,「還記得先父被武林同盟圍攻的事麼?先父不敵被擒,受盡折磨而死。而當時……我就在他身邊。幾個心腸好的想直接把我殺了,卻有另外幾個說一刀殺了沒意思,於是弄了這血蠱種在我身上。後來聶長老趁夜來襲,總算將我救了出去,卻如何也化不去血蠱之毒。」
秋無意的嘴唇微微一顫。這麼說,竟有十年了!
「秋無意,教主脫險回來之後,為什麼就立刻把你派去蕭家?」陸淺羽冷笑,「他苦心瞞你,你就當真什麼都不知道。哼,若不是教主後來遇上了我,只怕直到活生生痛死,你都還在蕭家快活!」
秋無意臉色微變,張了張口,說不出話來。
這時候,外面的慕容飄香卻悠悠歎了口氣,「說的當真不錯,卻還是不夠有趣。淺羽,你怎麼不說說看,你一個苗疆牽機門的弟子,當初為什麼那麼巧就能和卓教主在中原遇上?遇上的時候,手裡又那麼巧有個方子可以壓制血蠱的毒性?」
陸淺羽的聲音顫抖起來。「我……我……」
「不必說了。」卓起揚驀然打斷他,「慕容公子處心積慮,原來是從那麼久之前就開始準備了。」
慕容飄香輕輕笑了幾聲,「不錯。淺羽這步暗棋是從很早之前就開始準備了。只是在下卻沒有想到,棋子在外面放久了,原來也有自己亂走的時候。」
陸淺羽的臉色煞白,「教主!」他想說話,卻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直咳得撕心裂肺。
卓起揚沒有說話,靜靜望著他。
陸淺羽擦去嘴角的血跡,急切的道,「教主,雖然我曾經是夜殺組派來的人,但我這麼多年,自始至終對你都是……」
秋無意聽到「夜殺組」三個字的時候,眼皮突然一跳,隱隱約約有個念頭轉過心頭。
卓起揚擺了擺手,還是淡淡的道,「我知道。」
陸淺羽的心裡驀然一鬆,釋然的笑了。強撐著壓住的心頭淤血猛地噴出來。
床單,地上,到處都是黑紅色的血跡。
「教主,你過來一下好麼……」他微弱的道,「我現在的心願,就是想再拉拉你的手……我看不見了……」
陸淺羽靠在床沿,半闔著眼睛,已經看不太清楚眼前的動靜。朦朧中,感覺有隻手如微風般掠過髮際,耳邊傳來一聲隱隱約約的歎息。
他忽然掙扎著抬起手,用盡力氣抓住那只寬大的手掌,閉著眼睛笑道,「得你這一歎,我也心滿意足了。以後每年到了這一天,你若能記起陸淺羽這個名字,也不枉我這一生……辛苦……」
握著手掌的力氣一鬆,軟軟的落回床沿。
卓起揚在床前默立良久,撫上他的臉頰,輕輕拭去他眼角的淚珠。
秋無意默然看著,心裡不知什麼滋味。
他一生從未正眼看過陸淺羽,沒想到竟會看著他如此憔悴的死去。
外面的慕容飄香拍了拍手,道,「卓教主真好福氣。這換血去毒的法子就是以命換命,換血三日,需要彼此催動內力方可持續,只要對方不願意就無法換成。沒想到居然遇到這個心甘情願為你換血的人……」他驀然冷笑一聲,「這樣死法,倒便宜他了。」
卓起揚自床邊轉過身來,視線沉沉的盯著窗外片刻,猛地一揮袖!
一股勁風襲過,幾扇窗戶同時大敞開來。
明亮的月色下,可以看見數十個黑衣人或蹲或伏在圍牆之上。人手一個連環弓弩,正瞄著主屋方向。
四名影衛橫排擋在主屋前方,而慕容飄香,便立於院門之外,微笑頷首。
卓起揚的視線掃過圍牆上的那些黑衣人,冷冷一笑,「就憑這些人,你以為能攔得下我麼?」
慕容飄香笑道,「教主蠱毒去盡,若是論武功,這裡區區二十幾個人自然是攔不住。只不過卓教主注意到那些連環弓弩了麼?就算卓教主武功蓋世,箭紮在身上也不好玩的。再說了……」他瞥了眼秋無意,「秋左使也在這裡。這二十多個人若是想請秋左使也留下來,定然沒有問題的。」
秋無意抿了抿唇,不說話。
四個影衛,卓起揚,再加他自己,六個人對二十六個,以他現在的狀態,全身而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正思忖間,卓起揚的手已經伸了過來。握住秋無意的手腕探了探脈,眉峰一皺,「怎麼把身體弄成這樣?」
秋無意苦笑著搖搖頭。
慕容飄香輕聲道,「卓教主,以你自己和秋左使二人的安全做籌碼,我們是不是可以坐下來談談了?」
卓起揚反問道,「談什麼?」
「卓教主何必裝糊塗?」慕容飄香意態翩然的走近兩步,「今晚收到的消息,卓教主居然在風雲頂上大唱空城計,另將貴教大部分人手派出去反抄了少林的老巢。呵呵,好一招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卓起揚淡淡道,「慕容公子的消息倒是傳得很快。」
「幸好消息接的快,否則動作慢一步,滿盤皆輸。」慕容飄香的臉色驀然一沉,冷冷道,「若在下今晚不動手,只怕明日之後,蒼流教內外夾擊,這江湖當真是你卓起揚的天下了!「
「你要如何?」卓起揚的聲音也沉了下去。
慕容飄香道,「簡單的很!這幾日在下想請卓教主和秋左使兩人在澈劍峰繼續閉關五日。兩位什麼都不用做,在下可以保證兩位安全。」
他又瞥瞥秋無意,輕笑道「當然,卓教主的武功高強,又有四位影衛在身邊,若是一定要走,在下也未必攔得住。不過……只怕秋左使的性命就要留在這裡了。」
卓起揚立在窗前聽著,不置可否。
他的身軀擋住了後面秋無意的動作。在慕容飄香看不到的地方,秋無意悄然拉住了他的手,手指在掌心輕輕劃過一個字,「走。」
「閉關五日不難。但五日之後,只怕江湖上會鬧得天翻地覆,正好遂了慕容公子的心意了。」卓起揚口裡不急不慢的說著,背後反握住秋無意的手,寫道,「不可。」
秋無意寫道,「不走,多年心血必毀他手。我願意……」
卓起揚猛地抓住了秋無意的手指,力道大得彷彿要捏碎般,緊緊的包在自己的手掌中。他寫道,「不准!」
卓起揚的手指頓了頓,繼續飛快的寫了幾個字。
秋無意吃驚的抬起頭來,望著面前的背影。
「卓教主,這麼半天不說話,考慮好了沒有?」慕容飄香望望頭頂天色,開口催促。
卓起揚眼中寒意一閃而過,「此事何需考慮。方纔我只不過一直再想另一件事情而已。」
「哦?這『另一件事情』又是什麼事情?」慕容飄香語氣好奇。
卓起揚注視著他,居然笑了笑,低沉的聲音聽來說不出的諷刺——
「尊駕沒有聽過狡兔三窟麼?
聲音平平吐出的同時,他的身形驀然騰空拔起,颶風般越窗而出!
一個手勢間,四名影衛齊齊縱身暴退,護在秋無意的前後左右。
幾乎同時,四周牆頭箭弩齊發,如狂風驟雨般鋪天蓋地向他而來!
霎時間,秋無意長身躍起,卻是直撲向相反的另一個方向!
「屋角,左扳燈台,暗道。」
卓起揚在手心寫下的八個字,就是今日唯一的生機。
門外傳來一陣簌簌輕響,那是尖利的箭矢扎入門邊窗欞的聲音。
耳邊隱約有衣衫風聲,清脆的兵刃交接聲,那是卓起揚在院落中抵擋交戰的聲音。
四名影衛守在眼前一丈之內,正和衝進屋來的七八個黑衣人浴血死戰。
不過片刻,幾聲悶哼,交戰雙方已經有三四個人中劍。
秋無意隨手抹去飛濺到臉上的鮮血,運力於手,用力向左一扳燈台——
沒有動靜。
他咬咬牙,運足十成力氣,再次全力扳動——居然還是不動!
許久不用的暗道機關,在如此危機關頭居然銹住了。暗紅色的鐵製燈台就在他的面前絲毫不動,牢牢定在地上。
秋無意盯著燈台,冷汗一滴滴的落下。
他不走,卓起揚就不走。這裡的六個人,還能支撐多久?
驟然一聲慘呼,又幾滴鮮血飛濺在秋無意身上。
他的視線注視著那鮮血片刻,又落在自己的手上。方才用來抹拭臉的手,也是血跡宛然。
他突然從懷裡掏出寒玉匕,對著手臂一刀劃下去。
鮮血如泉水般噴湧而出。
他對準燈台方向,揚起手臂,讓鮮血汩汩的流到燈台下方的暗槽。
第三次,或是最後一次。
秋無意深吸了口氣,抓住燈台,向左方用力扳去——
一陣沉悶的吱嘎聲響起,在鮮血的潤滑之下,地下許久不用的機關,終於啟動了。
地面一塊三尺見方的磚石緩緩向旁邊移開,露出一個黑黝黝的地洞。
不再多浪費一點時間,他縱身躍下。
僅僅相隔剎那時間,只聽背後格格幾聲機關響動,竟似乎有人又在移動燈台!
秋無意驟然回頭,只看見身邊一個影衛的臉在洞穴口一閃而過,洞口的光線迅速的變小。
他大吃一驚,「等等!教主還沒有過來——」
根本沒有人聽他說話。砰的一聲巨響,地洞口被石板完全覆蓋。眼前立刻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
眼前一片漆黑。
地道狹窄而崎嶇,不時有水滴從頭頂的石壁滴落下來,冷得刺骨。
秋無意弓著身子,在地道中深一腳淺一腳的摸索著前進。
雖然看不見,但是憑感覺,他還是能察覺這條通道一路下行,顯然是通往澈劍峰的山下了。就是不知道出口在哪裡。
左轉右折,走了大約一個時辰,起先還不覺得怎麼樣,漸漸的,秋無意覺得身體越來越冷。
大約是剛才失血過多的後果罷。
他摸著手臂上那道新的傷口,搖了搖頭。早知道這地道只是他一個人用,何苦放那麼多的血。
沒有死在上面,卻冷死在地洞裡,這種死法聽起來實在不怎麼樣。
不知他們怎麼樣了……
少了自己,至少沒有後顧之憂了罷……
所有的念頭都停在這裡了。
就在這時候,他一抬頭,看見了幾絲光線。
朦朧昏暗的光線從地洞頭頂的縫隙照射下來,照亮了眼前的出口。
手指握住鐵製把手的時候,他的心裡閃過一個古怪的念頭。如果這出口恰好開到風雲頂的西峰,只怕自己一出去就會死得很難看。
想歸想,他深吸幾口氣,還是扳動了把手機關。
面前的石門悄然無聲的滑開,如煙如霧的水汽撲面而來,一道七色彩虹掛在天邊,滿眼清晨日光。
秋無意忍不住笑了。
他的面前,不是風雲頂的西峰,倒是一個他常來的清幽所在。
蒼山風雲頂的山腹之中,藏了無數瀑布深潭。眼前這道瀑布,正是其中景致最好的一處。
原來這地洞是沿著瀑布在山中的暗流走向開鑿的,怪不得洞裡如此陰濕。
他鬆了口氣,探身幾步走到深潭邊,也不管瀑布飛濺下來的水霧把全身打濕,只顧蹲下身去,把血污的臉龐和雙手在水裡洗乾淨。
清冽的潭水倒映出他的面孔。幾分蒼白顏色,眼睛卻依然有神。
他抿著嘴唇,開始仔細的清理包紮手臂上的傷口。
畢竟時間不多了。他還有太多的事要去做。
低著頭,把衣服下擺的布條用力在傷口上紮緊,放下衣袖,抬起頭。
然後他就看到了水裡映出的一排人影。
溪水映入眼簾的那個瞬間,心臟彷彿靜止了一下。所有的動作突然滯住。
有人。身後兩尺處。
秋無意根本沒有察覺。周圍濃重的水霧汽和瀑布傾瀉而下的轟鳴蓋住了他的所有知覺。
現在他只能站起來,慢慢轉身。那些面孔沉沉的映入眼底。
十幾張或熟悉或陌生的臉孔,相同森冷的神色盯著他。
站在最前的蕭初陽面無表情。
秋無意苦笑。「看來是在下打擾各位密談了。」
當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誰又料到武林同盟首領級人物秘密協商的地點,竟然就在這個地洞出口旁二十尺的地方?
除了苦笑,他也沒有其他可做。
蕭初陽定定的注視著他,然後邁開腳步,一步一步慢慢走近,走到彼此呼吸可聞的地方,停下。
「記得我曾經對你說過一句話。」
望著相距咫尺的那個人,沾滿了血污的月白衣衫,蒼白卻平靜的面容,蕭初陽的神色冷漠。
自心底深處翻挖出來的語句,風雲頂上的記憶,當時的滿心悲愴,那割袍飄落的衣角,一切鮮活得彷彿昨夜清風。
他緩緩重複道,「他日狹路相逢,我必不饒你。」
※※※※※
一片白茫中,他站起來,左右四顧。眼前的一切彷彿又變成了少時模樣。
秋思院中古木參天蔽日,有個人負手立在樹下。望見了他,那人眉宇間的冷厲漸漸柔和,轉成了春風般的和煦。
他笑著跑上前去,想拉住那人的手,卻伸手拉了個空。眼前的景物扭曲似的變幻,映日綠色消失在視野中,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紅。滿山遍野的楓葉紅得好像天際最燦爛的晚霞,灼燒著他的眼睛,艷麗而詭異的色彩。
他茫然四顧,竟發現自己在秋思亭中,伸出的手在半空中,抓不住任何事物。
他驀然回首,他的身後有個人含笑望他,溫和的神色彷彿冬日煦暖的陽光。
漸漸的,那溫暖的微笑消失在唇角,變成了無盡的冷漠。咫尺距離變得越來越遠,那個身影消失在遍野的紅色中,周圍艷紅的色彩逐漸逼近,變成了燎原烈火,灼熱的火焰熊熊燃燒,秋思亭在烈火中砰然倒下,亭中的他被熾熱的刺痛逼得喘不過氣來——
秋無意猛然驚醒,滿身的冷汗,大口大口的喘息著,胸口劇烈起伏。
眼前是完全陌生的環境。門外來回走動的看守,警惕的眼神,手腕腳踝上的鐵鏈緊鎖在床柱上。
他試著動了一下,背後的傷口立刻傳來一陣熱辣辣的痛。
是了。自從他被擒住之後,每日都更換囚禁的場所,受到的待遇倒是日日昇級。
想起當日的離奇遭遇,他自己也無話可說。先是被困在澈劍峰上,費盡心機終於逃脫,獨自在暗道跋涉了那麼久,本以為死裡逃生,誰又能想到在出口處居然撞見武林同盟的人?
這下可當真是不巧,正好撞到了槍尖上。
「醒了?」
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驀然傳入耳際。秋無意抬頭望去,慕容飄香笑吟吟的坐在對面的椅子上。
「這兩日過得好麼?」看這副架勢,不知道觀察了他多久。
秋無意苦笑,「我一點都不好。尊駕看起來氣色倒是不錯。」
「哪裡哪裡。」慕容飄香換了個姿勢,更加舒服的靠坐在椅子上。「之前的那些問題,不知無意公子考慮的怎麼樣了?」
秋無意道,「你問罷。」
「好。」慕容飄香攤開卷冊,接過慕容天遞來的毛筆,「第一個問題,蒼流教具體的實力多少,各地分舵分佈情況如何?」
「……」秋無意抿緊了嘴。
「好罷,這個問題你不願說。」慕容飄香也不以為意,繼續問,「第二個問題,蒼流教下一步的動向如何?」
秋無意立刻回答,「我不知道。」
「……第三個問題,卓起揚目前身在何處?」
秋無意歎了口氣,「我也想知道他在哪裡。慕容公子如果知道的話,不妨告訴我一聲。」
慕容飄香停了筆,目光在秋無意的身上掃了一圈,微笑起來。
「這種供詞……只怕在下呈上去之後,你少不得又要吃苦頭了。」
秋無意靠在床頭,也是一笑,「慕容公子,彼此心知肚明,有些事只怕問你還更清楚些。」他的目光直視著慕容飄香,「——就比如說,第三個問題。」
慕容飄香輕笑一聲,「秋無意,你這是要和我撕破臉面了?」
「不敢。」秋無意收回視線,盯著內側的牆角,輕描淡寫的道,「我不過是一個階下之囚,怎麼敢和堂堂夜、殺、組的首領為敵?」
慕容飄香臉上的神情微微一滯。他盯著秋無意的側臉,一絲不易察覺的殺氣瀰漫過眼底。
不過那絲殺氣很快就消失了。慕容飄香還是怡然的微笑著,彷彿剛才的瞬間只不過是個錯覺。
「天兒,你出去。」他把卷冊收起來遞給慕容天,「把這些交給蕭盟主。」
房間裡只剩下兩個人的時候,慕容飄香對著秋無意注視了片刻,「原來你知道了。」
秋無意道,「陸左使當時說了一句『我曾經是夜殺組派來的人』,而他是你派來的。後來你又說你們慕容家已經暗中策劃了七八年,那時候我就猜到這夜殺組必然是慕容氏手下的了。」
慕容飄香微笑道,「你推測的大致不錯,只可惜知道的晚了點。如果我們初次見面的那夜被你看出來,我就不能留你了。」
感覺到那分殺意,秋無意的心裡一凜!
剎那間,慕容飄香的臉色迅速的緩和下來,繼續微笑著道,「說起來卓大教主的手段倒真的厲害,淺羽為他死心塌地,殺了我不少弟子不說,還為他換血丟了性命,硬生生毀了我這麼好的一顆棋子……唔,這樣的人假如不明不白的死在閉關的地方,也實在有些可惜了。」
秋無意抿了抿唇,直截了當的追問,「教主現在在哪裡?」
「你終於還是問了。」
慕容飄香古怪的盯著他,嘴角慢慢的彎起來。「秋無意,他的去向我是知道的比你清楚,不過我不說,又有誰知道呢?」
他大笑起身,幾步行到門口,笑聲斂住,又恢復了平日那貴公子的神情了。
帶著優雅微笑拉開了大門,慕容飄香遙遙揚聲道,「蕭盟主,幾日不見,別來無恙否?」
遠處腳步聲漸漸走近,耳邊聽那沉穩的步履節奏,秋無意的心冷了下去。
淡淡幾句寒暄,那腳步停在門口不動,感覺有熟悉的視線注視在自己身上。
秋無意別過頭去。
「你不必再問了。」他的聲音冷靜而疏離,「問多少次也是一樣,我沒什麼可說的。」
蕭初陽站在房屋門口,眼神複雜的望著那個始終背著他的人。
他開口的時候,聲音卻也是無比的冷靜。「秋無意,你昨天說的那句『提防慕容飄香』是什麼意思?」
秋無意冷冷道,「就是字面上那個意思。」
安靜了片刻,「拙劣的挑撥離間。」蕭初陽道。
秋無意乾脆的閉上了嘴。
門裡門外,相互無聲的對峙,蕭初陽掉頭走出用於囚禁的房間。
乍出門,有主司執法的弟子莫山上來陳述今日的刑罰量。
「盟主,按照同盟二十二條律令,一日不招供,就按照昨日的刑罰加倍。今日應該鞭四十。」
蕭初陽按住隱隱抽痛的額角,揮了揮手。
兩個執法弟子手執刑具進了房。不多時,就有沉悶的擊打聲從屋裡傳出來,莫山的聲音數著數,「……十一,十二,十三……」
除了鞭打聲有節奏的響起之外,卻沒有呻吟聲。屋裡安靜的可怕,感覺空氣都漸漸繃緊。
蕭初陽在屋外聽了一陣,默默的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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