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破的牆上投照出他偉岸的身形,閃爍的燭火映亮了他飽滿的額,挺立的鼻樑及簿削的唇。
茹兒手持著另一盞燭火,站在應君崴的身後。她伺候將軍不只一年了,面對將軍時,她總是敬若天神,不敢直視,並不是大人的面目醜陋,相反地,他是她見過的男子中最俊美出色的,從人群中望去,濃眉大眼,俊朗挺撥的將軍始終是眾人注目的焦點。
等到她親自伺候將軍後,之前的芳心竄動,和心底的愛慕之意完全被敬畏所取代,將軍的眸子銳利得像把閃著冷芒的利刃,脾氣則如深不可測的海淵,眾人只消被他這麼一望,立即原形畢露,兩腳發顫。
「去端些飯菜過來。」應君崴眉眼不抬,仍埋首於身前的案中。
「嗯?」正遊蕩在自己思潮中的茹兒,沒聽清楚應君崴的話,她驚懼地望著爺的後背,害怕爺會責備她的不專心。
「你來多久了?」應君崴特有的冷硬嗓音響起。
「來……來兩年了。」茹兒話還禾說完,便「砰」一聲,雙腳跪在地上。
「大人,饒了茹兒,茹兒下次不敢分心了。」她驚慌地蜷伏在地上,不住地求「出去,別在我房裡撒潑。」應君崴聲冷心更冷,眉睫下的冷眼禾因茹兒的求饒而有絲毫的眨動。
「爺,茹兒下次不敢了,您別趕我走。」茹兒跪在地上,不住地磕著頭,她的爹娘弟妹還指望著她吃飯,她一走,家裡的生計怎麼辦?思及此,磕頭的力勁用得更大了。
「出去,叫人端些飯菜來。」應君崴寫完最後一字,放下毛筆,仍不為所動。
「我馬上去、我馬上去。」茹兒從地上爬起,整個額際和膝頭早已紅腫成一片,她咬著牙顫抖地走出屋外。
茹兒揉揉發疼的額際和膝頭,慢慢走向灶房,突然一陣帶著寒意的夜風襲向她,她瑟縮地環住自己的身子望著前方不敢向前。
到灶房最近的一條捷徑須經過一處湖泊——這幾日府內的奴僕人人聞之色變的地方。
好多天了,每當夜深人靜時,湖畔便會出現一位長髮女子,靜靜地望著湖心。
幾名膽大的男工硬是不信,可還禾走近湖畔,他們便被女子飄揚在空中的青絲給嚇得勇氣俱消,臉色青白地奔回。
鬼魅的陰影籠罩在府內,每個奴僕入夜後寧願繞遠路,也不敢走近這湖泊。
茹兒進退兩難,她怕去遲了,將軍在怒極之下真會將她逐出府內,可是……她開始猶豫了,時間也一分一秒地流失了。
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況且現在如繞遠路到灶房,來回鐵定得花費半個時辰,茹兒左思右想的結果,覺得將軍還是比鬼魅可怕些!
茹兒每小心翼翼地踏出一步,便在心中不住地祈禱。只要風一吹,草一動,都會讓她受驚半天,禁不住心中的害怕,她閉上雙眼寧願用摸索的方式前進,以免見著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走到哪裡了?茹兒輕輕掀開眼皮,藉著微薄的月光向前望去,只見對面的湖畔坐著一名女子,女子的黑髮在空中飄來蕩去……
「啊!」一聲尖銳的叫聲後,茹兒兩腳發軟地癱在石徑上,發直的雙眼愣愣地望著前方。
茹兒震天價響的尖叫聲劃破寂靜的夜晚,屋內的燭火一盞盞地亮了起來,眾人拿著火把迅速地奔出屋外。
東旭披上外衣,循聲匆匆趕往,還未趨近,便見茹兒軟趴趴地癱在地上。
他正要開口問茹兒發生何事,赫然發現將軍高大的身形已無聲無息地矗立在茹兒身後,錦藍的袍緞襯著將軍莫測高深的黑眸,雙雙在月光下發出陰冷的幽光。
「將軍。」東旭恭敬地頷首。
應君崴置若罔聞,冰亮的黑眸仍是一瞬不瞬地盯著對面的湖岸。
東旭扶起腳軟的茹兒,跟著往對岸望去。
「鬼出現了……」癱在東旭懷中的茹兒,慘白著臉不住低喊。
此時,府內的奴僕都陸陸續續來了,他們圍在將軍和東旭的身旁,腳連一步也不敢稍動,只將手裡的火把高高舉起,藉著明亮的火焰想讓任何的鬼魅無法遁形。
「那是鬼嗎?」茹兒問道。
她的話引來一陣吸氣聲和附和聲。
「蠢言。」應君崴冷斥道。
「大人,是真的,我們親眼……」應君崴的黑眸倏地瞇緊,他腳下一蹬,身子便似長了羽翼般,橫過了湖面。
「將軍,等等!」東旭跟著腳下一點,也似蜻蜓點水的越過鏡般的湖面。
坐在湖畔的舒綠戀正詫異湖的對面突然出現的點點火把時,身旁冷不防地出現一道人影。
她抬起頭想看清來人,可那人高大的身軀遮住了月眉,她的身子整個被覆蓋在陰影中。
大地似乎因他的來到而益加陰暗,四周霎時靜寂,月收斂著自身的光芒,悄悄地掛在天上。
舒綠戀緩緩地從地上站起,在黯淡的月下,她迎上一雙幽冷如星的眸子,散發出的銀光竟更基於月芒。
「君崴哥!」舒綠戀住雙唇,不敢置信地喚道。
好多天了,她一直以為君崴哥會來探視她,可一天盼過一天,總盼不到他的身影。她失望了。而在無意間得知他的住處,才知,他倆之間竟只隔著一座湖,於是,她每夜坐在湖畔,看著對岸的燈火明明滅滅,猜想他的一舉一動。是上天聽到了她的呼喚嗎?才讓他像個天神般地翩然飄落在她眼前。
「將軍,她是舒姑娘,就是被馬給踢傷的那位姑娘。」東旭這時才趕到,他不知道將軍早與舒綠戀相識,連忙解釋著她的身份。
「是你,舒綠戀?」應君崴居高臨下地睨俯著舒綠戀,殘留在心底的臉龐驀地清晰異常,他冷意的眸子旋過一瞬而滅的暖意。那日,她的身子臉上覆滿了塵土,教人根本難以分辨。
即使那日認出了她,他會出手相救嗎?還是更嚴峻地令東旭驅離她,不准她入府?他不知道。不,他在做什麼,他怎能如此猶疑不定。她的出現只會牽絆住他騰飛青雲的雄心,他手中的權勢還不夠穩固,不能讓任何人動搖。
舒綠戀聞言,凝在臉上的笑意頓時瓦解。原來,他沒認出她,讓她進府只是一時的憐憫;原來,這全是自己的一廂情願……舒綠戀落寞地重下頭。
「你爹好嗎?」應君崴故意視而不見她臉上的苦澀,客氣冷淡地問道,他不容許自己有絲毫的心軟。
為何不問我好不好?五年後的今日,你竟同以前那般無視我存在,在你心中,我就像一根無舉足輕重的稻草吧!沉沉的悲哀滑過舒綠戀傷痕纍纍的心,她委屈地緩緩搖搖頭。我不好!爹也不好!
應君崴銳利的眼嚴厲地看著她。「搖頭是什麼意思?」
「我爹去世三年了。」她孤弱的身影搖晃了下。
應君崴擰起兩道黑眉,何以老師去世,她卻一人孤苦零丁地過活?該死的揚九霄,為何不將自己的表妹安置在揚風山莊,竟讓她流落在外!憤怒掙脫應君崴的囚禁,完完全全地顯露在他俊美的臉上。
站在一旁的東旭,眼珠子在看到將軍明顯的忿怒後,突地睜大。一向冷面的將軍,竟為了舒姑娘而顯露情緒?他的眼移到了舒綠戀身上,重新地評估她。
「傷好些了嗎?」舒綠戀猛地抬起頭,雖是一貫冷然的語調,但這是第一次,君崴哥主動關心她,無論是同情也好,客套也罷,她不在乎。她的眸子驀地起了一層水霧,愛戀的雪又紛紛地飄進了她蕭瑟的心中,重燃起對他的情愛。
沉默在一旁的東旭又瞪大眼看同將軍,他從未看過將軍主動關心過何人,可見舒姑娘在大人的心中肯定有一席之地,他暗忖。
「好多了,君崴哥。」她頷首,雙眸晶晶亮亮地望著他。
應君崴見到她眼中的情意,才警覺到自己對她的心軟,他突地偏過頭,明顯的拒絕在空氣中潺潺流動。
他拒絕避開的舉動又再次傷了舒綠戀,她顫抖地咬著下唇,柔軟的心在黑霧中抽痛。
佇立多時的東旭見他倆又陷入沉默,故意恍然大悟地開口道:「原來大人與舒姑娘是舊識,那太好了,舒姑娘你可多待幾日,好與將軍敘敘舊。」「夜深了,舒姑娘也該回房歇息了,別在這兒吹風,身子會受涼的。」東旭見大人無反對的意味,決定先請舒姑娘回房歇息,免得將軍突然出口反對。
舒綠戀搖搖頭。「沒關係,這些夜裡我輾轉反側無法入睡,所以在這湖邊吹風看水,不礙事的。」教她如何入眠呢?她的心全懸在君崴哥的身上,他們之間的距離從禾如此接近,在這裡,望著同一個月,吹著同一股風,甚至在空氣中交換彼此的呼息。每天,她一睜開眼,便是遠望著對面的湖畔,尋覓每一道可能是他的藍色身影。
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應君崴回眸,不慍地盯視她有些蒼白的臉。「回房去,別像個鬼魅站在這兒,你的出現已擾亂了府內的平靜。」應君崴冷漠地望著對面星火點點的湖岸。
這是你關心的方式嗎?用憤怒來代替溫柔。舒綠戀開始有些瞭解,它的雙眼像月光下的魚,在他掩藏的溫柔中擺動。
應君崴囚在冷冷地窖裡的靈魂,再一次接觸到她眼中的情意,大聲地吶喊要掙出││不准!追求權勢的慾望狠狠推倒它,沒有一絲憐憫,他離去的腳步不再遲疑。
看著他舉步要離開,舒綠戀才想到自己還未向他道謝。
「君崴哥,謝謝您救了綠戀的性命,綠戀在此……」舒綠戀語未竟,便被應君崴所阻斷。
「你的命是東旭以命抵命換來的,與我無關。」應君崴話一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舒綠戀癡望著他那冷硬的背影,覺得已心滿意足了,只要能每天見著他,即使只是一道藍色的背影,她也心甘情願。
東旭靜靜地看著淺淺的情意漾在舒姑娘的眉梢,也許,她真有可能闖進將軍的心中,只是這過程怕是一連串的遍體鱗傷……
★★★
府內住了個陌生的姑娘,很快地傳開了,所有的奴僕們才恍然大悟,原來他們在湖邊看到的不是鬼,而是這位舒姑娘。
每個人起初心中仍有絲疑惑,將軍怎可能收留一位來路不明的女子,將軍的冷硬眾人皆懼。說得好聽點,是鐵面無私,難聽點就是寡情,他們甚至還禾見過爺真正的關心過誰,那到底是何原因呢?他們猜不明白,對舒姑娘也就益加好奇了。
「萍嬸,您老人家說看看那位姑娘的長相,是不是美得沈魚落雁,才讓將軍捨不得將她趕出去?」茹兒纏著萍嬸追問道,都過了十餘日了,萍嬸都不讓任何人去探望那位姑娘,說是會打擾了那位姑娘的康復,這更加深了她的好奇心。
萍嬸搖搖頭。「她有沒有長得很美艷,日後你就會瞧見了!」她敲敲小丫頭茹兒的頭一記,繼續走著。
「我等不了那麼久,您快生告訴茹兒嘛!」她摸著發疼的頭,腳步還是跟著萍嬸。
「你這……」萍嬸剛要開口,卻看見站在屋外的人時,忙不迭地快步向前。
「綠戀!你怎麼起來了。」萍嬸扶著舒綠戀,便要往房裡走。
「休養了好些天,我身子好多了。」舒綠戀不想進屋,她的眼貪戀著這裡的一草一木。
茹兒逮到這個機會,滑溜地上了前。「我是茹兒,請問姑娘芳名?」在萍嬸殺人目光下,她還是開口了。
「她叫舒綠戀,好了,你可以回去了。」萍嬸搶先答道。
「舒綠戀?好美的名字。」果真人如其名,茹兒衷心地稱道。
茹兒的眼對上她的眸子,在舒綠戀一雙水溶溶的明眸前,向來脾性急切任何話都不經大腦思考的她,竟囁嚅地開口,彷彿怕唐突了佳人。「舒姑娘,我以後可以常來找你嗎?」她喜歡舒綠戀身上散發出來的溫柔,令人感覺好舒服,彷彿混濁的情緒全消。
「當然不……」萍嬸話還禾說完,舒綠戀的手便撫上萍嬸的手背,制止她的拒絕。
不忍見舒綠戀臉上的希望破碎,萍嬸軟了心,竟忍不住地點了頭。
舒綠戀感謝地露出笑容,如輕風劃過水面,釋出一湖的溫柔,萍嬸急躁的情緒瞬間消失,瞇著笑眼讓她們離開。
「這麼快就交到朋友了?」剛由將軍書房內走出的東旭,遠遠地就瞧見她們三人站在屋前,於是足下一轉,不急著出府,反而含笑地走向她們。
自從十天前的匆匆一瞥後,剛由山西回來的他們又到了山西一趟,以至於無暇來探望她,數日不見,舒姑娘的身子看來已康復了。
「東旭爺,日安。」茹兒和萍嬸低下頭,恭敬有禮地說道。
東旭頷首,溫和的目光望向舒綠戀。「舒姑娘,身子好些了吧!」舒綠戀的唇邊放開一抹笑。「讓您費心了。」
「別這麼說,若不是我們的馬踢到你,舒姑娘也不用受這麼多天的苦。」他滿懷歉意地說道,要不是他們急著趕回府邸,也不會誤傷了舒姑娘。
「東旭爺,舒姑娘會不會繼續留在府內?」茹兒急切地間道,雖然才首次見面,但她已喜歡上綠戀了。
萍嬸也跟著露出期盼的眼神。
「這得先問舒姑娘願不願意待在咱們府內啊?」東旭笑著說道。
這會兒,茹兒和萍嬸期望的臉全望到舒綠戀的身上了。
舒綠戀輕陘地點頭。「你們放心,我願意留下的。」柔細的嗓音如春雨灑上眾人的耳際。
「東旭爺,我就知道你人最好了。」萍嬸歡欣鼓舞地說道。
「東旭爺實在比將軍慈悲多了,綠戀你真該慶幸遇到的人不是冷酷的將軍,而是東旭爺。」茹兒有感而發地說。
「不,茹兒,讓舒姑娘待在府內的人不是我,是將軍。」東旭說道。
「怎可能!」茹兒驚愕地張大嘴。
「怎不可能,舒姑娘的爹和將軍是舊識,將軍得知舒姑娘的爹去世,便義不容辭地留她在府中。」東旭的回答,終於解開了一干人的迷惑。
「原來如此。」茹兒和萍嬸霍然明白了,她們不約而同地又望向舒綠戀,卻發現她白淨的臉龐上飛著兩朵紅霞,又羞又怯的,這是……難道她喜歡將軍?
萍嬸及茹兒極有默契地對看一眼,心中暗暗想道,不知她在大人心中是何地位,會不會到最後落得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
「舒姑娘,你在不在?」茹兒輕敲著舒綠戀的房門,手上端著茶盤。
「茹兒,有事嗎?」舒綠戀台上桌上的書冊,打開了門。
「舒姑娘,能否勞煩你走一趟。」茹兒的眼瞄向手中端著的茶盤。
唉!今天爺由朝中回到府內便冷著一張臉,她實在沒有勇氣端茶進去書房,雖然以往這項工作,茹兒在懼怕之餘,仍會硬著頭皮進去,可現在救星出現了。
每當爺面有慍色時,送茶端飯的奴僕便會拜託舒姑娘代勞一趟,他們不太敢直視大人的臉,唯有舒姑娘總是笑盈盈地接過茶水,雙眼瞬也不瞬,便送入大人的書房中,而書房內竟從不曾出現摔杯怒斥的巨吼。
「好。」舒綠戀接過茹兒手上的茶盤,蓮步輕移,緩走到應君崴的書房。
記得她頭一次送茶水進去時,君崴哥不悅地問她,為何是她送來茶水?其他的奴僕呢?
她笑著回答說,它是請別人讓她端進來的。
他恫嚇地說道,那麼喜歡作事,改沆他要人指派她些工作。可說著說著仍是沒有採取任何舉動。想到這兒,舒綠戀的唇邊緩緩綻開了一朵微笑。
「叩叩」她輕敲著門。
「進來。」書房內的應君崴正合上眼,指腹輕壓著額際的大陽穴。
舒綠戀輕巧地將茶盤放在桌上,倒了一杯剛沏好的茶水,端到應君崴身前。
「君崴哥,喝茶。」她的聲音,讓應君崴張開眼,黑眸望著她。
「怎又是你,其他人呢?」他沒接過舒綠戀手中的茶,眉間黑鴉鴉地,真有些動怒了。
「是我……」舒綠戀剛要開口說道,便被應君崴打斷。
「住嘴,你認為我還看不出他們那一丁點兒把戲嗎?你們把我瞧得大愚蠢了吧!」早朝時所醞釀的怒氣,這會兒全發出來了。
「君崴哥,您別生氣,您哪裡不開心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舒綠戀不畏他怒氣沖沖的眉眼,反而關心他為何而發的怒氣。
「你……」應君崴語未竟,一道殺氣已猛地撲入門口。
「應君崴,納命來!」隨即,滿是殺意的聲音破空而入。
舒綠戀聞聲,同過頭,只覺眼前寒光一閃,銳利的殺氣迎面而至,不消想,便擋在應君崴的身前。
「閃開……」凶厲的女聲沒料到會有人擋住應君崴,來不及收勢之下,尖銳的劍端眼見就要穿過舒綠戀柔軟的身軀。
「虞姑娘快住手!」聽見聲音疾奔而來的東旭只來得及喊出這一句。
舒綠戀手中的茶水潑向了空中,水珠落下時,身後突然揚起一陣掌風,掃偏了劍端,利劍隨即失了重心,只劃過舒綠戀的肩。
即使劍端只劃過舒綠戀的肩部,可凌厲的劍氣仍讓身子未癒的她受到衝擊,她一個踉蹌,身子便往後倒向應君崴。
應君崴正想伸出手接護舒綠戀身子時,虞蝶飛懷疑打量的目光投注在他的身上,他一凜,忍著心底輕輕的抽痛,冷漠地偏過身,任由舒綠戀的身子墜地。
「舒姑娘!」東旭懊惱地低呼,真不該期盼大人會出手相救的,顧不得呆立在一旁的虞蝶飛,他腳步急遽地奔向墜倒在地的舒綠戀。
「看來,我對你的處罰太輕了。」應君崴看著東旭抱起奄奄一息的舒綠戀,以輕描淡寫卻殺意十足的語調對虞蝶飛說道。
「應君崴,廢話少,要殺要剮盡避使來。」虞蝶飛惱怒地瞪著應君崴,他輕忽的態度比一刀刺死她,更令她憤怒。
她便計潛伏在他們身旁時,早抱著視死如歸的決心。第一次的行刺禾果,是老天爺願再給她一次機會,沒想到這一次她好不容易逃出地牢,竟再度失手。她不平!她不甘啊!
「好,我成全你。」應君崴的目光轉向她。
虞蝶飛閉上眼,準備承受雷霆萬鈞的一掌。
「不要……」虛弱的氣音從舒綠戀的口中發出。
舒綠戀抬起眉睫,逐漸失焦的眼望向那名嬌麗雪艷的姑娘,那雙散發著恨意的眸子讓她憶起應君崴冰冷的眼。不該如此啊!人不應有這麼多的仇恨冰冷聚集在眼底,眼是靈魂之窗,靈魂被仇恨冰冷所佔據,最痛苦的還是自己啊!
「舒姑娘,你別動。」抱著她的東旭,驚慌地發現懷中的人兒竟想掙離他的懷中,她想幹麼?難道她不明白自己的傷勢,東旭益加摟緊她,不讓她移動半分。
「君……您饒了……」她閉上眼,吸了口氣,冷汗如雨地流下它的額頭,肩膀真的好疼啊!
耳際傳來舒綠戀斷斷續續的求情聲,應君崴仍宛如八風吹不動的頑石,他緩緩舉起右掌,運勁凝力。
四周的空氣彷彿因應君崴掌中的殺氣而暫凝,緊繃的張力隨時可能一觸即發。
即使眼簾台上,舒綠戀仍能感受到那深切的殺意。突地,石破天驚的一掌擊向虞蝶飛,虞蝶飛悶哼一聲,口吐鮮血,整個人被掌氣擊撞到屋柱,再狠狠地落在地上,昏迷了過去。
舒綠戀聽見她的痛呼聲,勉力地張開眼,急焚的心不顧是否會撕裂傷口,硬是在東旭的懷中掙扎。,東旭怕自己再不鬆開,舒姑娘會傷了自己,於是鐵臂一鬆,舒綠戀便搖搖擺擺地走到虞蝶飛的身前。
「閃開。」應君崴冷眼看著擋在虞蝶飛身前的舒綠戀,他對敵人從禾手下留情過。,舒綠戀搖頭,張開顫抖的雙臂護住虞蝶飛,原本盈盈的水眸因身體的劇烈疼痛而乾涸。
「閃開!」應君崴再次沉聲說道。她知道在做什麼嗎?她膽敢如此違逆他呢?
「將軍!別出手,舒姑娘快閃開!」東旭顧不得虞蝶飛了,此刻能保住一人的性命就已屬萬幸了,將軍一旦出手,就連大羅神仙地無法挽救了。
她垂憐的模樣像只手,輕輕地拉住他的衣袖,牽扯著他的心,阻礙他飛上青雲。可惡!在得到權勢和名位之前,誰也不能阻止他的決心!
像是要掩飾對她的在乎,否決她是自己的弱點一般,應君崴忍著心底的抽痛,異眼突地殺意迸發,他運轉功力擊向她們……
「別……」舒綠戀話語未竟,就已痛昏過去。
就在這生死一瞬,一襲紫色的身影閃入,硬生生地接了應君崴的一掌……
「應兄,這是你問候老友的方式嗎?」紫袍男子朗聲笑道。
東旭在看見紫袍男子後,臉龐霎時雨過天青,他趕忙趨前恭敬地頷首。「巽禎大人,您來得正是時候。」巽禎朝他微微一笑,俊逸無比的臉龐上帶著邪魅十足的笑容。
「東旭,好久不見了,近來可好?」他閒散的悻度,擺明了不讓應君崴下手殺人。
應君崴黑眸一凝,不發一語地收回掌氣。
「應兄何苦要殺這兩位美若天仙的姑娘呢?美人該是用來疼的。」巽禎回頭對著身後的兩名早已昏迷的女子露出顛倒眾生的邪魅笑容。
應君崴不睬他,黑眸迅速地望了舒綠戀一眼,收拾起心頭的顫動,便冷著臉,不發二言離去。
「巽禎大人,還好您來了,否則這兩名姑娘鐵定性命不保。」東旭再次慶幸地說道。
「應兄的脾氣還是這般冷硬?還真是苦了你。」巽禎笑道。
「這兩名姑娘打哪來的?」他沒忽略應君崴離去時的眸光,是哪一名女子挑起的?巽禎低頭注視兩人,目光落在虞蝶飛臉上時,俊美的臉龐上竟微微一震。
東旭正要細說從頭,巽禎便笑笑地打斷他。「待會兒再說不遲,先將這兩名昏厥的姑娘扶上床,否則我救人的苦心就白費了。」東旭拍了腦袋瓜子一下。「瞧我這笨腦袋!」他小心翼翼地抱起舒綠戀,心中滿是讚歎,沒想到看來柔弱無比的她竟對冷硬的爺毫無懼意,他跟了爺十多年,這還是第一次看到敢拂逆爺的女子。
「巽禎大人,這位虞姑娘就勞煩您了。」語畢,東旭便抱起舒綠戀走出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