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白、粉紅、紫、正黃、大紅、桃紅的花瓣,讓整座城都鮮活起來,更點綴的多采多姿,莫怪乎家家戶戶門前總會擺上幾盆應應景。
一個臉頰紅通通的小男孩,興高采烈的奔進一棟位於東郊的莊院。
跟隨在他身後的素衣女子緊張的疊聲叫道:「小少爺,跑慢一點,小心跌倒了……」
她話還沒說完,小男孩真的絆了一跤,整個撲倒在地上,害得繚綾在心底直罵自己烏鴉嘴。
「小少爺,有沒有哪裡摔疼了?」她緊張地上上下下察看他,剛滿六歲大的小少爺是少爺和少夫人的寶貝,也是嚴家惟一的命根子,可不能有半點損傷啊!
小男孩被扶了起來,眼眶只是紅了一下,不過很快的忍住了。
「我沒事,爹說男孩子不能動不動就掉眼淚,所以我不能哭。綾姨,顥兒很勇敢對不對?」
繚綾拍去他衣褲上的灰塵,一臉的稱許。
「嗯!小少爺真的好勇敢。」這個年紀的孩子多半都崇拜父親,也希望能因此得到更多的肯定和讚美,對於這個自小看到大的孩子,她也有無限的驕傲。
嚴顥獲得了想要的答案,開心的又朝屋裡跑。
「爹、娘……爹……」他嘴裡不斷的呼喚,一路奔進疼愛的雙親懷中。
顧馥柔將兒子抱個滿懷,寵溺的問:「顥兒,瞧你玩的滿身大汗,整個下午都到哪裡玩去了?」
「綾姨帶我去看花展。娘,外頭好多人,好好玩喔!就跟廟會一樣熱鬧,還有雜耍、舞龍舞獅,好多、好多有趣的東西。」他誇張的比著手勢,繪聲繪影的說。
「真的嗎?」她也配合兒子,故意裝作很驚訝,其實嫁來洛陽這麼多年,這種熱鬧的場面對她來說已經見怪不怪了。
嚴顥認真的點著小腦袋,「顥兒沒有說謊,娘要是不信的話,我帶你跟爹一起去看就知道了。」
他稚氣的語氣逗樂了一旁的嚴碩文,他揉著兒子的頭頂,呵呵笑說:「爹當然相信你的話,每年洛陽都會舉辦這種活動,以後想看多的是機會。繚綾,麻煩你帶顥兒回房梳洗一下,待會兒就要開飯了。」
繚綾恭敬的應了聲,拉起嚴顥的小手,「小少爺,來,我們回房去。」
目送一大一小離開後,嚴碩文臉上才閃過一抹郁色。
「相公,你有心事?」與丈夫結褵多年,顧馥柔很快察覺他神色不對。
他欲言又止的望向愛妻,不禁又歎了口氣。
這對生性樂觀的嚴碩文而言很不尋常,可見事態嚴重,顧馥柔心往下一沉。
「究竟發生什麼事了?是跟生意有關嗎?」嚴家是以經營骨董生意起家,兩代以來都是一帆風順,會出什麼事呢?
嚴碩文不忍讓愛妻跟著擔心受怕,連忙打起精神,「沒什麼,做生意難免都會有些小麻煩,我很快就會把問題解決,你不用擔心。」
「相公,若只是小麻煩,絕不至於讓你長吁短歎,你我既是夫妻,就不該對我有所隱瞞,不管問題大小,請相公老實的告訴我,讓我為你分憂好嗎?」
他動容的緊握下她的柔荑,「能娶到你,是我嚴碩文上輩子修來的福分,如果還有下輩子,希望月老能再幫我們繫上紅線,永生永世不分離。」
顧馥柔嬌媚的白了他一眼,「少顧左右而言他了,快說吧!」
「唉!事情是這樣的,半年前店裡新進來了一批骨董,和我平常所收購的不同,全是些春秋戰國時期的鎧甲、兵器,因為有很多買主對它們有興趣,既然訂購的人多了,所以這回我便想嘗試看看,結果問題就出在其中的兩把劍身上。」
「這兩把劍我找了許多研究兵器的專家來鑒定,才知道它們居然是有名的吳王夫差劍和越王勾踐劍,起初我還在想,光這兩把劍就一定能賣個很高的價錢,所以就積極的尋找買主。」
「可是接下來店裡就常常三更半夜被人闖入,夥計也因此受了傷,可是最奇怪的是,那些強盜並沒有偷走什麼東西,所以我想,他們的目的會不會就是這兩把劍?」他終於把事情的經過大致說了一遍。
「這麼重要的事,你怎麼都不曾跟我說過?」顧馥柔怨懟的問。
嚴碩文苦笑,「我不想讓你成天提心吊膽,所以才吩咐其他人都不要說出來,原本我還想不透什麼原因,直到在一個多月前聽見市井間流傳的謠言,才把整件事都連貫在一起了。」
「什麼傳聞?」
「還不都是一些無稽之談——據說在戰國和兩漢時期,道家神仙方術盛行,有道士懂得如何燒煉丹藥,再製成長生不老藥,只要人吃了就永遠不會死;而長生不老藥中,最重要的藥劑便是琉璃,巧的是,吳王夫差劍和越王勾踐劍的劍格上都鑲有三片藍色琉璃片,加上這兩把劍的主人都是當時稱霸一方的王者,便說劍上面附有靈氣。消息以訛傳訛後,求仙藥的風氣也就死灰復燃,許多人為了能夠長生不老,自然就願意鋌而走險,什麼事都幹得出來了。」
她越聽心越驚,「相公,這兩把劍是不祥之物,我看還是盡快將它們處理掉比較妥當,免得招來橫禍。」
「這點我早就想到了,買主我也找到了,另外也聯絡了厚遠,只等他一來,讓他保這趟鏢,鐵定萬無一失。」邵厚遠是他的結拜兄弟,打著「擎天鏢局」的旗幟,黑白兩道都得看在已故總鏢頭邵剛的面子上,任其通過。
顧馥柔一顆提得半天高的心這才落下,「厚遠要來,我就放心多了,畢竟這麼危險的東西,還是不要放在身邊,萬一那群強盜找上門,家裡除了繚綾懂點功夫外,其他人都不會武功,後果可就不堪設想了。」
「我就是想到這點,所以既然有人出價買,我也就趕緊脫手。算算日子,厚遠應該過幾天就會到了,我晚上也就能安心睡了。」
「相公,依我看,以後還是少進點奇怪的東西,銀子少賺一點沒關係,只要全家平平安安就好。」
「是,為夫謹聽娘子教誨。」嚴碩文玩笑似的朝愛妻拱手一揖。
她噗哧的嬌笑一聲,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光輝,這些年來,他們夫妻間情深愛篤,的確羨煞不少人。
當年她以一位堂堂尚書千金之軀,竟然選擇下嫁商賈之家,為的就是要破除「商人重利輕別離」這句古諺,如今,她不僅擁有美滿的家庭,也證明她沒有嫁錯人。
※※※
大概是今天玩的太累了,嚴顥頭一沾到枕頭,沒多久便睡著了。
繚綾細心的幫他蓋好被子,熄了燭火就退出房外。為了方便照顧小少爺的生活起居,她的寢室就在隔壁。
「顥兒睡了?」顧馥柔臨睡前都會先來看過寶貝兒子。
「是的,少夫人。」
她含笑的牽起繚綾的手,真誠的說:「別老是喊我少夫人,我可從來沒有把你當下人看待,這幾年多虧有你在,幫了我不少忙,我才要謝謝你呢!」
「少夫人這麼說豈不折煞繚綾了。當年我被雙親丟棄在路旁,幸虧老夫人好心收留我,不然繚綾早就不在這人世了,這份恩情,繚綾一輩子都沒齒難忘,所以請少夫人別再說什麼感激的話,這些都是繚綾應該做的。」
「我和相公都明白你對嚴家的忠心,一直以來,把你當作自家人看待,當然也關心你的終身大事,你今年也有十八了吧!一般姑娘到這年紀,早就有了婚配,甚至已經生兒育女了;我們不能太自私,只顧著自個兒方便,要是將來有好的對象,我們也會像嫁妹妹一樣,風風光光的讓你從嚴家嫁出去,絕不會讓你被未來的婆家看不起的。」顧馥柔真誠的說。
繚綾泛紅了眼,心中感動莫名。
「謝謝少爺和少夫人的抬愛,繚綾就算一輩子都不嫁人也無所謂,只要你們不要趕我走就好。」
「傻丫頭,我們巴不得你一輩子都留下來,怎麼會趕你走呢?但是,只要是女人,誰不盼望嫁個如意郎君?相公在外頭認識的人多,他會幫你多留意;就算你嫁了人,你可以把這裡當娘家,常常回來看看我們。」
她哽咽的說不出話來,只能用點頭表示。
或許有時候繚綾會埋怨親生爹娘遺棄她,可是,一想到嚴家上下待她的溫情,就足以彌補她失去的親情,便不再怨天由人了。
顧馥柔語重心長地說:「以後顥兒的事還要多多偏勞你,這孩子是嚴家惟一的血脈,無論如何,都要讓他平安的長大。」
「繚綾明白。」
顧馥柔頷下螓首,「已經很晚了,我進去看一顥顯兒,你先去睡吧!」
繚綾等她進了房才走開。驀地,心底沒來由的湧起一股不安的煩躁,她不以為意,便邁步走回自己的房裡。
※※※
三天後的晚上,不幸的事發生了。
「鏘!鏘!鏘!」數聲急促的鑼響將繚綾從沉睡中驚醒。近來少爺加強了府裡夜晚巡邏的工作,如今有人敲鑼示警,這就表示有外人入侵了。
她頭一個想到的是必須保護小少爺,她立即取下掛在床頭的長劍,奔進隔壁房中,搖醒正在熟睡的小男孩。
「小少爺,醒一醒,小少爺……」她不確定外頭發生什麼事,更擔心少爺和少夫人的安危,不過,她得先將小少爺藏在安全的地點才行。
嚴顥用手揉著惺忪的睡眼,「綾姨,我好困……」
「綾姨知道,可是現在不能睡。來,先把衣服穿上……」她兩手微顫的幫他套上外衣,抱起他往外衝。
「顥兒……」同時,顧馥柔也一臉驚恐的奔向這裡,那聲音尖銳而淒厲,好像遇到非常可怕的事。「顥兒……太好了,你們沒事……」
繚綾焦急的問:「少夫人,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是一群蒙面的強盜……沒時間解釋了,趕快跟我來……」顧馥柔領著她往後院跑,她早就有預感,那兩把劍會為他們惹來殺身之禍,事情果然發生了,現在先保住兒子的命要緊。
「少夫人,少爺呢?」繚綾沒看見嚴碩文,心慌的問。
「相公他……他在應付那些強盜,好拖延一些時間。」顧馥柔想到丈夫此時只怕已經遇害了,心就像被挖了個洞。
當他們來到後院的枯井邊,她說:「繚綾,這口井已經乾涸了,你帶著顥兒快跳進去躲著,不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出來。」
繚綾如遭雷殛,「不!少夫人,應該是你帶著小少爺下去,我會武功,讓我留在這裡對付那群強盜才對。」
「現在別跟我爭辯這些!繚綾,我把顥兒交給你了,如果能逃過這一劫,請將他送到我爹手上,請他老人家代替我們撫養顥兒長大成人,我和相公在九泉之下會感激你的。」她淚如雨下,傷心欲絕的交代遺言。
小小年紀的嚴顥似乎感受到什麼,伸出雙臂攬住她,「娘,你怎麼哭了?你要去哪裡,顥兒也要去……」
「顥兒乖,娘以後不在你身邊,一定要聽綾姨的話知道嗎?將來見到了外公也要當值好孩子……」顧馥柔說到這裡,喉頭像梗了塊硬物。
繚綾驟然將懷裡的嚴顥丟給顧馥柔,堅決的說:「少夫人,小少爺還小,他最需要的是親娘,你快帶著他躲起來,其他的就讓我來應付。」
「我曾和相公約定過,「生同一個衾,死同一個槨」,現下,他只怕已是凶多吉少,我一人怎能獨活?繚綾,求你成全我的心願。難道,你要我跪下來求你嗎?」她聲淚俱下的問。
「少夫人……」繚綾哽咽的叫。
嚴顥見娘又將他交給繚綾,哭喊的說:「我要娘、我要娘……」
「那些強盜就快來了,趕快躲到井裡去。」
在她頻頻催促下,繚綾不得不咬緊牙爬上枯井,卻又不捨的回頭。「少夫人,你放心,我會用我這條命來保護小少爺,將他完好無缺的交到顧大人手中。」
顧馥柔心痛如絞的別開臉,怕再多看兒子一眼,自己就狠不下心離去。
繚綾揪心的抱著嚴顥跳下枯井。
「少夫人,他們來了,你快逃呀!」一名婢女大叫的往後院而來。
她心頭一震,「是青兒……」
那喚作青兒的婢女倉皇的奔進後院,幾名蒙面人尾隨於後,不由分說的就揮下手上的環首刀,往那婢女的背部一砍,在顧馥柔的驚叫聲中,那婢女應聲倒下。
「青兒!」顧馥柔眼睜睜看著伺候她多年的人慘死在眼前,心中自是憤恨不已。「你們這些強盜,眼裡還有王法嗎?」
「哈……這還用問,我們眼裡只有金銀珠寶,當然沒有王法了。」猖狂的笑聲出自於這群蒙面強盜頭子的口中,「你就是少夫人吧!乖乖的把那兩把劍交出來,也許還可以放你一條生路。」
顧馥柔置若罔聞。「我家相公呢?」
「他太頑固了,寧死也不把東西交出來,所以已經先讓他到西方極樂世界了,如果你也一樣不知好歹,我就讓你們夫妻到陰曹地府團聚。」他冷笑的撂下狠話。
顧馥柔聽見丈夫的死訊,心中大慟的險些昏厥過去。
她堅強的道:「做生意就要講究信用,我們已收了買主的定銀,自然不會將東西交出來,況且,我可不會相信強盜的話,就算我把東西交出來,你們也一樣會殺了我。」
強盜頭子眼迸寒光,「聽說你們還有一個兒子,難道你就不管他的死活了嗎?」
「他已經平安的從後門逃出去了,你們別想用他來威脅我。」如果她沒有騙過這群強盜的話,他們一定會留意到這口井,那就什麼都完了。
「該死!你們還愣在那裡幹什麼?還不快追!」他大聲的咆哮,幾名手下開了後門便追出去。「你這女人動作還真快,不過,憑一個五、六歲大的孩子是跑不了多遠的,很快的,就能把他抓回來。」
「老天爺會保佑我兒子,不會讓你們找到他的。」她在心中祈禱著。
他捏住她的下顎,眼露凶光,「哼!求老天爺保佑,不如求我比較快……」
顧馥柔的眼角瞟到繚綾偷偷的探出井外,驀然地,她伸手拉下強盜頭子臉上的黑布,藉此讓繚綾看清兇手的長相。
「你這賤女人活的不耐煩了是不是?」他毫不憐香惜玉的揪住她的頭髮,凶狠的說:「既然讓你看見了我的真面目,你就別想繼續活在這世上!」
「我本來就沒打算苟活,要殺要剮,隨便你們。」她只擔心繚綾會衝動的跳出來救她,那就前功盡棄了。
強盜頭子發出冷笑,「好!既然你這麼想死,我就當在做善事,這就送你去跟你相公會合,哼!我就不信把這間宅子翻過來還會找不到那兩把劍。」
躲在井口的繚綾看見強盜頭子舉起鋼製的環首刀,本能的想要跳出去救人,可是,一想到如果連她也死了,誰來照顧小少爺呢?
當刀身插進顧馥柔的肚腹中,在她斷氣前,仍在內心呼喚著兒子的名。
「少夫人!」繚綾死命的摀住自己的嘴,只讓淚水沿著指縫間流下,再也不忍卒睹。
被留在井裡的嚴顥一看到她回來,好高興的撲過來,「綾姨,你有沒有看到娘?這裡好黑,我不要待在這裡……」
她將他緊緊的擁在懷中,無聲的啜泣。
少爺、少夫人,你們死的好慘啊!
繚綾真想跟他們一起死,可是現在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辦,除了將小少爺送到京城之外,她是唯一見到兇手真面目的人,她要親手抓到這群強盜,以慰少爺、少夫人和嚴家十餘口人在天之靈。
沒錯,她要報仇!復仇的火焰在她胸口熊熊燃燒起來。
過了一個多時辰,窩在她懷中的嚴顥已經睡著了。
繚綾仰頭望向井口,那些強盜不知道離開了沒有?她想上去瞧個究竟,突然,感覺臀下的土中像是埋了什麼東西,好奇之餘,將它挖了出來,原來是一口長形的木箱子。
儘管井裡一片漆黑,可是光用手掌摸索,繚綾也可以百分之百確定箱子裡放的是兩把劍,只是為什麼它們會理在井裡呢?難道是……
難道這就是那群強盜想找的「東西」?就為了這兩把劍死了這麼多人!她鼻酸眼熱的合上箱子,又將它埋回土裡,這種不吉利的東西,最好讓它們永不見天日。
※※※
臉上有著燒疤的男子,兩手各牽著一個正哭得唏哩嘩啦的女娃兒,一臉的無奈。上刀山、下油鍋他都不怕,唯獨受不了這兩個小祖宗的眼淚轟炸。
「赫連叔叔怕了你們了,不要再哭了行不行?別人會以為我虐待孩童呢!快把眼淚、鼻涕擦一擦,都十一歲了,還這麼愛哭。」他將預備好的兩條手巾分給兩姊妹,幸好黑魁堂就在眼前,他的苦難就要過去了。
東方威威瞪著一雙核桃眼,小嘴嘟得高高的,「赫連叔叔,我和樂樂要離家出走,再也不要回島上去了,你回去之後,就這樣跟乾爹說,知道嗎?」
「這可不行!我的小公主。這次赫連叔叔答應帶你們出來玩,就是不想見你們父女爭吵,等過幾天閻皇氣消了之後,自然也就不再生氣了,到時,我再送你們回去,可不許再說什麼離家出走的傻話了。」
「說什麼我都不要回去!乾爹不疼我們了,我和樂樂已經變成無家可歸的小孩了,嗚……」她嘴一扁,哭的好不傷心。
她的孿生姊妹雙眼眨巴眨巴兩下,怯生生的問:「威威,是真的嗎?乾爹已經不要我們了,那不就沒地方住,也沒有點心吃了,那我們是不是要變成乞丐了?」
「對,我們以後都要沿路乞討,晚上要睡在破廟裡,地上還有好多隻老鼠跑來跑去,哇!好可怕……」東方威威腦海中浮現那嘔心的畫面,忍不住打個哆嗦。
「我不要!我最討厭老鼠了……」被她這一嚇,東方樂樂小臉都發青了。
赫連平翻個白眼,虧她們能把自己想像得這麼可憐,幻想力也太豐富了。
「閻皇沒有說不要你們啊!兩位小公主永遠是他最心愛的女兒,你們這兩顆小腦袋不要再胡思亂想了。」
東方樂樂委屈的蠕動唇瓣,「可是乾爹他好生氣,還叫我們滾出去……」
「那是他在說氣話,不是真要趕你們走,我想閻皇他現在一定很後悔,說不定過幾天就派人來接你們回去了。」
「赫連叔叔,乾爹為什麼要發那麼大的火?」東方樂樂困惑的問。
東方威威也仰高臉蛋,「難道我們想要一個乾娘也錯了嗎?乾爹都這麼老了,再不趕快討老婆的話,是會被人嘲笑的。」
他不覺失笑,「閻皇今年才三十四歲,還不到老的地步。」
「赫連叔叔跟乾爹一樣老,早就已經討老婆,還生了三個小毛頭,可是乾爹卻連個老婆都沒有,不是很奇怪嗎?」她問的赫連平啞口無言。
「呃,這……這該怎麼說呢?緣分的事很難說,也許閻皇還沒遇到傾心的姑娘,總不能為了給你們個乾娘,隨便娶一個進門是不是?」
東方威威狐疑的睨著他,「是這樣子的嗎?」
他乾笑兩聲,「赫連叔叔騙你們做什麼?」
她一副「你少來了」的表情,「赫連叔叔,你老實的告訴我們吧!乾爹他是不是不喜歡女人?」
「咳……」赫連平被自己的口水嗆到,「誰……是誰這麼多嘴,居然敢亂造謠,要是讓我查到,非割了他的舌頭不可。」
她得意的朝東方樂樂掀眉毛,「沒有人告訴我們,是我們自己猜的。乾爹的身邊從來沒有出現過女人,所以他一定很討厭女人,赫連叔叔!乾爹這毛病很嚴重,你得趕快找大夫幫他醫好。」
「沒錯,赫連叔叔,求求你趕快將乾爹的病醫好,不然我和威威就會很慘、很慘的。」姊妹倆一致將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赫連平簡直是哭笑不得,「閻皇他沒有病,他……唉!」這是心裡的毛病,大夫是醫不好的。「已經到黑魁堂了,這問題你們去問黑堂主最適合了。」
「為什麼要問黑哥哥?」兩人異口同聲的問。
「因為……」真的很抱歉,黑堂主,他實在被纏的無計可施,為了脫身,只有出賣你了。「因為,你們的黑哥哥到現在還不娶老婆,恐怕也是生同樣的病了。」
※※※
黑魁堂京城總壇
坐在紅檀木椅上的男人,有著一張俊美的不像真人的臉龐,揉合著陰柔與粗獷的五官,散發出一種撼人心弦的魔力,尤其是那雙漆黑狹長的眸子,眼尾微微的往上勾,彷彿惡魔的眼眸,嘲弄的觀賞著眾生百態。
他是黑修羅,也是閻皇麾下最忠心的部屬,掌管黑魁堂,控制著京城所有的黑道勢力,以一把彎刀練成了絕世魔功「誅神九式」;不過,究竟「誅神九式」厲害到何種程度,江湖上的傳聞有很多版本,但沒有人知道哪個才是真的。
唯獨一項可以確定的,那就是當黑修羅的女人通常都活不久!不過,還是有許多女人爭先恐後的投懷送抱,猶如飛蛾撲火,明知危險,卻又不由自主的被他深深吸引。
有人說黑修羅是天底下最幸運的男人,連勾勾手指頭都不用,就有美艷迷人的女人前仆後繼的送上門;也有人說他是催魂使者,來到這世間的目的,為的就是要將一個個靈魂送下地獄,儘管他全身上下都是毒,偏偏還是有人不怕死想去沾惹。
「黑哥哥,你說話呀!為什麼到現在還不成親?」坐在右側的東方樂樂扯著他的袖子,不死心的一問再問。
黑修羅朝故作無事狀的赫連平瞟了一眼,「你們怎麼忽然間這麼關心黑哥哥的終身大事了?是不是有人跟你們說了什麼?」
此話一出,有人開始如坐針氈了。
「是赫連叔叔說你跟乾爹生同樣的病,所以才到現在都不討老婆,可是不對呀!」東方威威攢起彎彎的眉毛,一臉的百思不解。「我常常看見黑哥哥身邊有很多美人,而且每次都不一樣,不像乾爹,一個也沒有,喔!赫連叔叔騙人。」
赫連平猛咳嗽以掩飾尷尬,心裡暗忖:這丫頭還真精。
「你們這麼想要閻皇娶妻嗎?」黑修羅淡淡的問。
「嗯。」兩人不約而同的點頭。
「為什麼?」
東方威威有條有理的說:「因為有了乾娘,就能幫乾爹生個兒子,這樣我們就有弟弟可以玩了,最重要的是,以後乾爹就沒有時間一天到晚逼我們練功,更不會要我們其中一個將來繼承他的位子了。」
「你們不想當閻皇?」原來如此,對於這點他可以理解。
「當閻皇一點都不好玩,每天有忙不完的公事,還要管那麼多人,煩都煩死了,我才沒那麼笨。」東方威威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自找罪受。
「威威不要,樂樂也不要。」姊妹倆都把這項殊榮當作燙手山芋,巴不得讓給別人去當。
瞧她們的模樣,黑修羅忍俊不住的笑道:「那你們將來想做什麼?」
「當然是嫁人啦!這樣就可以每天的玩,什麼事都不用做,又有人疼,還養我們一輩子,這樣不是很好嗎?」她們早就盤算好了。
赫連平憋著笑,努力的維持他冷酷的表情,心裡是相當同情將來娶到她們的男人,這兩個丫頭代表的就是災難,對方得要有顆堅強的心才行喔!
「可是,閻皇不想娶妻,沒有人勉強得了他,所以只怕你們要失望了。」閻皇和他一樣都不信任女人,只是閻皇選擇的方式是不近女色,而他則是悠遊於脂粉堆中,卻從不交付真心。
東方樂樂好不喪氣,「威威,那我們怎麼辦?」
「沒關係,我們再另外想辦法。」東方威威輕聲安撫著孿生姊妹,她絕不會這麼容易就打退堂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