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雪棠默默跟隨著司機老楊走向主屋,看見綠意盎然的庭園正盛放著一大片精心栽植的凝露玫瑰。
她驚呼了聲,尚不及適應眼前的美景,她的視線就被客廳三面澄亮的觀景窗緊緊抓住了。那三面環繞的落地長窗不僅讓人擁有置身玻璃屋中的幻覺,在白色的蕾絲窗簾掩映下,更為這間視野極佳的大廳,營造出一份典雅浪漫的氛圍。
這樣的豪門世家,的確是令人神往而汲汲追求的吧。
可是,她卻沒有入住豪宅該有的虛榮滿足,只有滿腹難解的納悶疑雲。她不明白皇甫雋為什麼要她搬來同住?更讓她感到莫名其妙的是屋內人對她的態度。
管家玉嫂,是個年近五十歲的女人,對她客氣有禮卻又冷淡疏離,那絲毫不掩飾的評量眼神,有著太多令人費解的複雜心思。
至於皇甫雋,更是讓她為他的隨性無常感到驚心慌亂。
「接住。」
思緒恍惚間,沒料想得到一團不明物體迎面飛撲了過來。羅雪棠猛地一窒,下意識伸手接住。
玫瑰花?!
「乖乖在家等我回來。」皇甫雋隨口丟下命令,瀟灑地轉身走人。
究竟是怎麼回事?羅雪棠的心緒根本轉不過來。別說這樁同居事件太荒謬可笑,就算她肯以平常心看待,也還是理解不了他送紅玫瑰給她的動機。
唉,她要是搞得懂這是怎麼回事就好了……
侷促不安地別過玉嫂意味深遠的眸光,她輕歎著兜緊懷中盛開嬌妍的凝露玫瑰,心不在焉地瀏覽著整棟別墅的格局擺設。
她的房間被安排在二樓,位於房子的最南邊,面向西方,可以看見旖旎動人的落日斜陽。木色色調的房間佈置得十分雅致又不失溫馨,原木系的傢俱自有一股沉靜氣息,空氣中更瀰漫著芬多精的清朗氣味……
這年頭虛情易得,真愛難求……你可別傻傻地往迷魂坑裡跳呀,不值得的!
突地,小雅的戲言清晰地跳進腦中,令她頓覺一陣頹然。她明白自己當時雖然激動撇清,但其實心底卻是羞惱莫名的。正因為如此,她無法向小雅坦白一切,包括搬進他的住處,與他同住,更是荒謬大膽、毫無理智可言。
她忽然想起好多年前,一個星光燦爛的夜晚,那個她曾經寄情的男人吻了她。那時間,他的臉上滿是繾綣的深情,指天為警地對她說:「我愛你,雪棠。相信我,我會給你幸福的。」
言猶在耳,如今回想起來卻只剩下一片戲劇化的荒唐感覺。
她相信他當時說的是真心話,只是沒料到真正帶給她的,會是這樣的難堪。
有這樣鮮明悲慘的例子做借鏡,還有什麼浪漫纏綿的故事可供遐想?如果連細水長流的情愛都禁不起現實的考驗,那麼她要如何相信驚心動魄的愛情呢?
驚心動魄的……愛情?!
察覺到自己的想像力過度發展了,羅雪棠趕忙收拾紊亂的思緒,重新鎮定自己,卻不知她那一臉的心事重重早已全部映入玉嫂的眼睛裡了。
「羅小姐習慣吃什麼早餐?我明天會準備。」她話帶冷淡地開口問道。
「不用麻煩了,玉嫂,我可以自己弄。」羅雪棠微笑地道謝著。「還有,你可以叫我小棠。」
她謙抑有禮的態度為她贏得了好人緣。玉嫂瞅了她一眼,倒也沒堅持。
「好吧,你喜歡吃什麼就自己來。不過,只要雋少爺在家,我每天早上都會煮稀飯。他很挑嘴,只喜歡喝清粥,吃些爽口小菜,希望你會習慣我弄的那些中式餐點。」她的話氣不自覺柔和許多。
那疼寵滿溢的語氣撼動了羅雪棠,她情不自禁地發出一聲喟歎,「你這麼照顧他,他真是幸福!」有人疼寵珍視的感覺真好。
「如果你能愛他,他會更幸福。」
啊?羅雪棠被她這樣貿然直接的話嚇到了,她尷尬萬分地怔在原地,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應對才好。
玉嫂了悟於心地笑了,「我的話令你難堪了是吧?」那佈滿疏離的容顏終於浮現出一絲溫和光彩。「我看得出來雋少爺非常在乎你,小棠小姐,要不然,他不會讓你搬到這兒來。你不用急著否認,雋少爺可是我從小看大的,他從來不是那種會為女人摘花的浪漫男人,更別說答應讓人搬進他母親的房子裡了。」方才瞥見那向來淡漠自若的俊顏出現可疑的侷促神色,粗魯拋花,她差點不賞臉地笑出聲來。
羅雪棠一怔,原先鬧紅的雙頰瞬間刷白了,「這裡是他母親的房子?」
「是啊。」
玉嫂感傷地點點頭,「自從小姐死後,雋少爺一直獨自住在這裡,他是個身世非常可憐的孩子,但他很堅強、很勇敢,乖舛的命運並沒有擊倒他,卻讓他變得憤世嫉俗,變得孤僻深沉,唉……」她心有所感的輕歎一聲,「就連他敬若父親的老爺子也改變不了他。」
聞言,羅雪棠眼中閃過一絲惻怛,但她並沒有說話,只是咬緊唇,迅速移眸望向窗外迷離的夜色,任彷徨和無助緊緊纏繞著她那顆善感的心。
反悔嗎?現在還來得及,她告訴自己。可是,她無意如此。來都來了,她當然不會在這個時候落荒而逃,更何況,她有逃走的能力嗎?
唉,她悲不自勝地輕歎一聲,思緒更是波濤洶湧了。
☆☆☆
這是一個無事一身輕的週末早晨。
羅雪棠難得不用到公司加班,她悠閒地坐在客廳的長沙發裡,恰然自得地吸飲著香氣沁鼻的花果茶。
搬進雲嵐山莊已經一個多月了,這一個多月來她和皇甫雋相處融洽,西線無戰事。仔細想想,她才發現這樣的同居關係並沒有造成預期的不適或困擾,她很自然地住進這裡,很自然地融入他的生活。
更令人驚異的是,她發覺皇甫雋也有率真討喜的一面。
每每看到他和玉嫂聊天的溫馨場面,她總是感動得不忍移目。
卸下盛氣傲狀的他,是卓越出色,風趣而爽朗的。什麼時候她和他之間,也能有這樣親密互動的一天?
什麼時候她和他之間,也能擁有這樣溫馨幸福的一刻……
「在想什麼,灰姑娘?」不經意瞥見坐在客廳裡發呆傻笑的人,正欲出門的皇甫雋忍不住出言逗弄。
羅雪棠猛地一震,這般曖昧語調,讓她淨白的雙頰急速翻紅,那嬌羞窘迫的模樣,別有一番嫵媚風情。
她撥了撥長髮,端矜回道:「請不要叫我灰姑娘。」她不喜歡他這麼親暱地叫她。他那邪魅中帶著寵溺的叫喚,讓她有種招架不住的心慌,而且……令她想入非非。
皇甫雋輕笑出聲。他凝視她良久,深幽的眼瞳閃動著迷離的清光。
她是個很特別的女人,纖細、婉約、善感而動人心弦,要不是他已經決定了她的命運,他會陪她恣情一場的。
他就這樣無言地凝看她,幽黑的星眸困住了她,令她莫名其妙的緊繃起來。羅雪棠渾身一僵,突然覺得窒息難耐,一股壓迫感正撲向她,就要吞噬她……
「怎麼了?」
將她慌亂的模樣盡放眼底,皇甫雋益發輕浮地笑起來,「你怕我嗎?」「沒有……」她微弱地辯駁。
「沒有嗎?」
他傾身向前,在易感的人兒頸邊吹著溫熱的氣息。「你沒有嗎?」
她本能地打了個冷顫。「皇甫雋……」
「噓,別說話。」
他在做什麼?「別……啊,別這樣!」
怎麼也想不到一向淡漠疏離的人居然會出手調戲,她卻避無可避,怎麼也逃不了。當他輕輕嚙咬她的耳垂時,一道引人心悸的電流忽地襲掠上她,天旋地轉的將她的思緒抽離了泰半。
就在這曖昧微妙的一刻,電話鈴聲驀地響起了。
這份適時而來的打擾,讓羅雪棠的理智瞬間回籠,她如獲大赦般地暗吁口氣,心慌意亂地挪身搶接電話。
「喂,皇甫公館,您好!」她無法克制自己地顫聲說。「玉嫂……我很好啊!沒有,我沒有感冒……他起……起床了,你要找他嗎?我立刻請他聽……什麼?嚴不嚴重呢?喔,好,好,沒問題……我知道,好好……不用客氣,我會轉告他的。好,再見。」
她心不在焉地掛上電話,強烈意識到一雙燦亮黑眸始終定定地停格在她臉上。
空氣中的魔咒早在到那間消散無蹤了,然而兩人間的氛圍依然很緊繃。
她其實是很想指責他方纔的胡作非為的,可是,在這暖昧不明與心跳失序的刺激中,她竟找不到該有的理直氣壯,反倒有種被人窺見心事的難堪。
羅雪棠困窘地抿抿唇,強迫自己定下心神沉靜地迎視他,「玉嫂的小孫女生病住院了,她打電話來請假,希望能下南部照料孩子一個星期。」
皇甫雋目光閃了閃,「所以你就以女主人的身份准假了?」
他似褒似貶的話話刺挑得她又氣又惱,卻又克制不住地嫣紅雙頰;他總是有辦法讓她面紅耳赤,卻又拿他的惡意挪揄莫可奈何。
「我……」她羞慚地垂下眼睫。「對……對不起,我井不是故意要自作主張,我只是……呃,聽出了玉嫂的著急,情急之下,才會冒冒失失地替你准假的。」她紅著臉期期艾艾地解釋著。
那清麗雙頰嫣紅似火,窘澀中帶著祈絲和委屈的神態,讓皇甫雋心中閃過一絲奇異感受,他目光深沉地瞅著她,「既然你准了她的假,那麼她的工作你就得全部代理。」
「好。」羅雪棠毅然應允,但心底可沒那麼篤定。
一般的家事清掃她沒問題,但是關於料理烹調,她就沒有十全的把握了。
不知道他喜歡吃什麼?不喜歡吃什麼?喜歡辛辣的口感還是清淡的口味?會不會吃不慣她煮的家常小菜?會不會嫌棄她的平凡廚藝?
她張口想問,所有的話話卻在一雙灼熱有神的眸子注視下,自動消音了。
皇甫雋瞭然地揚揚度角,「我不挑嘴,只要你不用你煮的菜毒死我就行。」似笑非笑的臉上難掩捉弄之意。
這句話更加深了羅雪棠臉上窘迫的紅暈,讓她看起來格外嫵媚動人。他的聲音隱含著不容錯辨的包容和親密,這個發現令她心情蕩漾、心跳怦然。
她佯裝輕鬆地抬眸看他,柔聲的問:「那麼你今天晚上……會回來吃飯嗎?」
皇甫雋沉默下來,掌控下的理智輕微浮動。原本他可以直截了當地拒絕,但在瞧見她脆弱又盼望的神情後,那些冷漠的話語自動吞下肚裡,竟不願使她傷心。
「我會。」沒有多想,承諾已然出口。
這句簡單話語,說不上溫柔,卻比任何甜言蜜語更能打動羅雪棠的心。她露出一抹笑容,就像擁有全世界般歡欣滿足。
一抹難以描繪的悸動閃過胸口,皇甫雋轉頭望向窗外蔚藍如洗的晴空,默然無語,黑眸益見深沉了。
☆☆☆
皇甫雋駕著跑車往內湖方向駛去,他的臉色陰霾得像暴風雨來臨前的天空。
他的腦海裡,不斷迴旋著早晨發生的點滴情事。他愈想壓抑,它就愈深刻鮮明——尤其是那張瑞麗嬌怯的容顏,一臉傻乎夢幻的神態,竟是巧契倩兮,美目盼兮。
他答應她回家吃飯,因為……
因為什麼?
叭叭!
「該死!」用力轉正方向盤,他驚險萬分地避開迎面駛來的大卡車。
白著臉,他不救相信自己的閃神。只是一頓飯罷了,他簡直是瘋了!
強自壓下內心波動的情緒,他靜氣寧思,這才警覺自己今天的焦躁已到了幾近失控的邊緣。
整個下午,他做什麼事都不對勁,心裡懸念著一句隨意出口的承諾,甚至把日本客戶丟在夜總會,開車回家準備吃那個白癡女人煮的飯!
為什麼?他說不出理由。
也許他真是瘋了!
悒鬱於理不出心頭那國混亂,皇甫雋連聲詛咒,方向盤一個快轉,索性回轉到對面車道,將車子停在一家酒吧門前。
虛情如戲,真亦假時假亦真,他又何必過於拘泥出口的戲言呢?
他突然有種想把自己狠狠灌醉的衝動!
☆☆☆
「羅雪棠!」
暴烈的雷吼聲在寂靜的長夜響起。
渴睡的人兒嚶嚀一聲,迷濛地睜開眼,然後,她愕然地瞪住那張熟悉的俊逸臉龐,卻被他臉上顯而易見的怒氣徹底嚇醒。
皇甫雋!
「你回來啦。」她慌亂地抹去睡顏,迅速坐起,然後硬擠出一朵窘溫笑花。糟了,她竟然在客廳裡睡著了。
「起來!」看著蜷縮在沙發上瑟縮發顫的她,皇甫雋的心裡該死的不好受。她這是在耍可憐給誰看啊?
「你……你幹什麼?」沒想到他會毫無預警地將自己騰空抱起,羅雪棠一時間驚呆不已。他想抱她上哪兒去?
「你動什麼動?」
「我沒有。」他的力道粗暴得驚人,她哪動得了?
「沒有?」他惡臉相向,似乎存心挑釁。
「對不起。」許是尷尬使然,她立刻認錯,僵窘的身子更是不敢妄動了。
見她垂眉斂眼,雖不舒適卻仍溫馴地任由他抱著,皇甫雋心中一陣悸動,臉色也和緩許多。「為什麼在這裡睡?」他粗聲質問。
羅雪棠雙頰一紅,「我……我在等你。」輕細的低喃,怯怯的幾不可聞。
「等我?」
他瞇眼看她,陰鷙的眼眸慢慢凝聚危險的光點。「你吃飯了沒?」
她有些恍神。
「還沒。」
「我沒有回來,你就不會自己吃嗎?」毫無預警的雷霆厲嗓,破空大吼。
她差點被吼到九重天外去。
好奇怪……印象中,他不曾失控過。
他向來冷靜,認識他以來,她從沒見過他生氣,甚至無法想像他生氣的模樣。
可是現在……他氣得幾乎想殺了她!
她不懂自己是哪點招惹他了,但從他身上粉香繚繞的氣味判斷,他已是酒足飯飽,都怪自己太自作多情。
整個下午,她喜滋滋地出門採買,極思構想、悉心烹調,就為了能在夕陽西沉前,煮出一頓美味精緻的晚餐,然而她的熱情熱性,卻在夜闌人靜時凝結成了一桌冷涼。
更令她心冷的是,自己忐忑不安地為他等門,這個食言爽約的男人竟然有臉吼她?她意帶惱怒又似委屈地別過臉,生著悶氣。
順著她的眸光,皇甫雋停下腳步,望見餐桌上一盤盤精心烹煮的佳餚,一抹歉疚而憐借的感覺掃過心頭,暴躁的聲音不由自主地溫柔起來。
「把菜熱一熱,我餓了。」松勁放下懷中的人兒,他旋身上樓盥洗。
真是……莫名其妙!手忙腳亂地將冷菜回鍋,羅雪棠邊做邊嘀咕。
但是在看見他秋風掃落葉般將飯菜吃得盤底朝天時,她的一顆心又好像掉進一團棉花糖裡,甜膩而雀躍。她心滿意足地將他夾進自己碗裡的菜也吃得一乾二淨。
「菜熱過後比較不好吃。」用完餐後,她惋惜低語,僅是單純遺憾地訴說。
皇甫雋乍然冷眼。「你這是在興師問罪嗎?」原來她也懂得裝腔作態了。
「不是的,我只是怕你吃不慣這樣的回鍋菜。」她慌聲解釋著。
「是嗎?」他陰鬱地扯了個難看的表情。「要我道歉,你可能要等好幾輩子。」
為什麼他說話總要擺出倨傲難處的姿態?總要夾帶著刺人心窩的鋒芒呢?羅雪棠在心底輕聲歎息著。
「我不要你的道歉,真的。」她溫柔地看他,小心斟酌字眼,「但是如果可以,下次你有事不能回家,能不能先打個電話回來?」
「有這個必要嗎?」他向來自由成性,從沒交代過行蹤,她憑什麼管束他?
「當然有!你不明白家裡的人會為你擔心嗎?」她執拗的說。
她的關懷之情溢於言表,皇甫雋無法適應,驚惱的怒氣裡還有些許撼動的情緒,「會擔心不會打電話問我!」他窮凶極惡地回斥著。
即便是無理取鬧的話諳,也蘊涵著懾服人心的霸氣,羅雪棠終於明白為何聲名狼藉如他,依然能讓眾色女子甘心沉論了。
她炫惑地凝視著他,「你不知道這是最基本的溫情嗎?讓家人安心的體貼行為?」他不懂嗎?
「我是個孤兒。」
他的語氣無謂,說完忍不住地笑了,但她並不覺得有什麼好笑的。
「是孤兒就不能體會別人為你擔驚受怕的心,就不能回報別人對你真心誠意的關懷嗎?」她難掩憤慨地低語。
飛揚在俊臉上的笑容瞬間凍結了。皇甫雋渾身一震,驟變的神態不再是從容的悠然,莫名的傷病黯淡了炯亮雙眸。
「你該不是告訴我,你在饑笑我的無人管教吧?」他的語氣平靜,黑眸卻凍如冰霜。
「不,不是的!」羅雪棠錯愕地猛搖著頭。
他怎麼會這麼想呢?是因為自己過分的渴盼刺傷了他嗎?她只是希望他能溫情相待啊!
心擰疼了起來,不捨他話裡隱約的落寞。她不懂他,卻清楚感受到那一身的滄桑,沒有多想,她伸手為他拂開額前垂落的數綹髮絲,溫柔的撫觸所帶來的震撼直達他的內心深處。
從來沒有女人這樣坦率又執著地對待過他!皇甫雋愕然怔忡,神情是迷惑而困擾的。她的小手仿若天使的羽翼,錦軟而溫柔,他這輩子第一次有了被人珍愛的感覺……
「你該死的在幹什麼?!」猛地回神,他難看地僵下臉,深邃的黑眸卻填滿矛盾和掙扎。該死!他不能,他不能,他絕不能……
「我只是希望你快樂啊,雋。」許是渴愛的心緒使然,她首次呼喚他的名字,跨越了身份的分野線。
這樣的話說不動心,絕對是騙人的。
他卻不想被她打動。
「用不著你多事!」將蠢動的情愫沉斂入心,他厭惡地別開視線。
像她這種不懂人心險惡的蠢笨女人,總愛悲天憫人地把所有的責任都往身上攪,總有一天會因為作繭自縛而遍體鱗傷的!
忽然,皇甫雋偏過頭,目光灼灼地看著她。
「你呢?你有個怎樣的家庭?」他深沉問著。
羅雪棠一愣,「我?」她有些手足無措,更多的心慌意亂。「我、我也是個孤兒,但是——」深深吸口氣,她終於坦然迎視他犀利如刀的眸光。
「我有一個相依為命的好姑姑!」她感恩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