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太誇張的形容詞。
甫由少女蛻變為少婦的女人,大抵都是這麼多愁善感吧!丁梵妮自我解嘲。
今天,她是來見岑樹的。
姐姐說她暫時不回國,而這「暫時」是一年半載或三年五載,不知道。
落花有情、流水無意--不,也許她太武斷了。昨天姐姐不願多談岑樹,或者並非無心,只因目前情況有所阻礙,多談無益。
但言而總之,姐姐不回來是事實,她覺得有必要讓岑樹明白至少短期之內,他的癡心不可能獲得回報。
來到他的教室外,探頭搜尋一番,顯然他並不在教室內。這時縣大賽正緊鑼密鼓地逼近,現在大夥應該集中在社團作最後衝刺吧?
轉個身,丁梵妮朝也曾經是她的社團走去。
果然,選手們都在練習。
她在角落一隅瞧見了在做暖身運動的岑樹,為避免驚擾到其他人,她無聲無息地移近他身邊。
「岑大哥。」
岑樹應聲仰起頭來,隨即愕然地瞪大眼--
「梵妮?」
「別一副懷疑的模樣,你眼睛沒花,也不是在作白日夢,真的是我。」丁梵妮笑著說。
奇怪,再見到他,心中竟感到豁然,和她先前料想的不一樣,她原以為她會很激動的。
「你不是休學了嗎?」
「休學就不准人家再回來呀?」丁梵妮瞪他一眼。
「不,我只是很意外。」岑樹喃喃道。
「看得出來。」
「有什麼事嗎?」
「你問得好似我是個陌生人。」
岑樹啞然失笑,抿抿嘴,他和善地道:「不然我該怎麼問?」
丁梵妮微微一笑。
他向來都是這麼善體人意的,不鹵莽、不逾距,什麼時候該怎麼問、怎麼答、怎麼說、怎麼做,他總能應對得宜。
「至少,你也該關心一下我為什麼休學。」她故作嬌嗔樣,其實心是坦蕩蕩的。
岑樹挑挑眉,往涼椅上一坐。
「你願意告訴我嗎?」
「你不問我怎麼好意思說?」
「好吧。你為什麼休學?」他的眼睛對著她的。
「因為我要結婚。」
岑樹微愣,茅塞頓開,驚叫:「報上說丁梵妮嫁給了司徒赤魑,真是你?」
「怎麼?不像?」
「不,我以為只是同名同姓,恰巧又長相類似……」
「太客氣了。」丁梵妮似笑非笑的。「我們的位置有人補上嗎?」立即,她又巧妙地轉開話題。
許多事,點到為止,解釋太多沒用。
「不然還能怎樣?不過說真格的,沒人替得了你和雅珞--你為結婚休學,她呢?」
他問了和陳子能相同的問題!丁梵妮無聲咕噥。
「她離家出走。」
「為什麼?」
「這你得問她。」唉,淨是些難以說明的事情,複雜、麻煩、討厭!
「她去哪了?」
「既是離家出走,我怎會知道她去哪?不過我可以告訴你,短時間之內她絕不會回來。」她的目的是勸他而非通風報信。
「發生什麼事讓她非得離家出走不可?」一提起心上人,他就無法鎮定。
「逼婚哪!」唉,她還是說了。
「逼婚姻?」他瞠然。「拜託,你們才幾歲而已就有人逼婚?太沒天良了吧?有殘害幼苗之嫌。」
「不必管是誰,今天我來只是想告訴你這件事,至於你選擇等待或另結新歡,你自己決定。」
「你呢?雅珞選擇以離家出走的方式自救,你為什麼甘心在這花樣年華走進婚姻,你明白豪門媳婦難為嗎?」
丁梵妮綻露一個心滿意足的笑容。
「不,一點都不難為。」
岑樹瞭解了。
「他待你很好?那就好了。」
「你就這樣輕易接受姐姐離開的事實?」她以為他會更激動一些。
「否則你希望我如何?痛哭流涕或像只沒頭蒼蠅似的瘋狂找她?小傻瓜,我說過我對她的心意不變,不論她離開多遠、多久。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縱使她最後要的人不是我,這份心永不更改。」
丁梵妮仍舊聽得動容。
被愛比愛人幸福,姐姐何其有幸,有個這麼死心塌地的愛慕者,她怎捨得不回來?怎捨得不要愛情?
「難得回來,要不要熱熱身子?即使你已非選手,但你和雅珞的球技皆是我們的最佳榜樣。」
「嘴這麼甜、這麼諂媚,好吧,和你對個幾局。不過,空了些日子,不知有無退步。先聲明,不許見笑的呀!」丁梵妮脫下外套和高跟鞋。
「怎麼會?你露一手神技,我才好叫候補人選多少學著點,也不至於敗得太難看……唉,一下子失去兩位大將,對這次縣大賽的成績大家心裡早有個底,垂死掙扎罷了。」岑樹面露沮喪。他是社長,肩挑重擔,得負責成敗。
「沒這麼嚴重吧?網球社裡人才濟濟,也不過才缺兩個。」
「咱們重質不重量,此刻缺了那兩個就夠損失慘重--算了,廢話多說無益,上場吧!」
「來。」
一場男女對打立即引來了一群觀眾,尤其在大家認出了是丁梵妮後,口哨聲、尖叫聲更不絕於耳。
旗鼓相當的對手,特別有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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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沒有這種汗水淋漓的暢快感了,丁梵妮帶著一顆愉悅的心到浴室沖了個涼,出來時,岑樹倚在牆壁,若有所思地瞅著她。
「怎麼了我有怎麼不對嗎?」丁梵妮摸摸頭髮又摸摸臉,方才鏡子裡的她並沒啥不一樣呀!
岑樹撇撇唇,戲謔道:「美得仿如仙女下凡。」
「學長,你取笑我。」丁梵妮頰邊一陣嫣紅。
「我實話實說。你跟雅珞都是,打網球時,充滿活力,最有自信也最美。所以我就納悶,明明放不下網球,你怎會為了結婚而休學?」
丁梵妮只是笑笑。
「要回去了嗎?」他也不強迫她一定要回答,他不擅探人隱私。
丁梵妮看看表。
「差不多了,我已經出來一下午了。」
岑樹揚了揚眉,髮絲在夕陽餘暉中帥氣地跳躍,神采奕奕。
這是年輕!
假如是赤魑,就絕不會有這種動作。
「走吧,我送你一程。」
「不,我--」
一陣咕嚕聲由丁梵妮肚中傳出,她不好意思地垂下頭。
「肚子在叫。」
岑樹點出事實,繼而放聲大笑。
「喂!」丁梵妮惱羞成怒地杏眼一瞪,而後嘟噥道:「我太久沒運動了,加上中午忘了吃飯,所以--」
「餓了。」他替她接下話,將她的頭髮亂揉一把。「別說我吝嗇,現在請你吃飯去,如何?」
「那我得打電話回塚說一聲。」
「不必啦!又不是吃什麼大餐,我請不起那個,只是一碗陽春麵,要不了多少時間的。」
「嗯。」
丁梵妮爽快地點了下頭,挽住他的手臂。
岑樹瞟了下她的手,開玩笑地說:「你不怕讓你老公看到啊?」
「不怕。跟未來的姐夫吃碗陽春麵又沒啥大不了的,清者自清。」
「是喲,未來的姐夫--多謝抬舉。」岑樹偷捏她的巧鼻一記。
還未出校門,即有人攔住他們的去路--
岑樹的怔詫、陳子能的熱切、丁梵妮的驚慌,形成強烈的對比。
「你照我的話做了?」陳子能一步一步逼進她,虎視眈眈。
丁梵妮悶不哼聲地往岑樹背後躲去,拿他當擋箭牌。
「陳子能,你搞什麼?」岑樹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但陳子能的態度令人很不舒服。
「學長,你別管,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
哼!虧他還曉得要叫學長,不過他咄咄逼人的語氣和態度,可看不出任何敬老尊賢的意思。
「瞧你一副被拋棄的模樣,她已經是人家老婆,你們之間能有什麼事,別睜眼說瞎話惹人笑。」岑樹完全是站在旁觀者的立場。
「你懂什麼?學長,麻煩你讓開。」
喲,口氣還真沖。岑樹猜到了三分。
「我現在要送她回去了,她沒空跟你廢話。」說完,他朝身後的丁梵妮耳語:「我擋他,你先走。」
她點點頭,隨即在心中默數一、二、三之後,接著就拼了吃奶之力開始往前衝,但--
跑沒幾步,她又給人揪住了。
哦!老天!哦!陰魂不散的傢伙!
岑樹馬上跑過來幫她,轉眼,她竟成了他們之間可笑的拉距戰。
情勢僵持不下,丁梵妮覺得自己快被扯成兩半了,突然,她忿力甩開他們,怒火中燒地朝陳子能咆哮:「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說過了,我不要求其他,只要你離婚。」
「你發神經啊,別這麼荒唐好不好?」怒不可遏而發作的人是岑樹。「她離婚對你有啥好處?莫非你以為這樣你就有機會了?別異想天開了你!」
「我只是要她維持她在我心中的形象。」
「形象?」她瞠然,搖搖頭,說:「你實在太抬舉我了,怎麼說我都只是個平凡的人,做不來你要的。而人家電視上光鮮亮麗的明星就是要給人當偶像崇拜的,倘若你拿渺小如我與他們相提並論,我可承受不起。抱歉,我只能說你找錯對象了。」
「不--」陳子能雙眼森冷地瞇起,倏地轉向岑樹。「你甘心就這麼讓她離開?」
岑樹失笑地聳聳肩。
「你這話真是問得荒謬無理,我有什麼好不甘心的?大學不是國民義務教育,誰都有自由愛念不念的。至於你,你又有何立場好不甘心的?」
「我--」陳子能辭窮。
的確,事情打一開始就是他的一廂情願,他不要看不到丁梵妮的日子、他不要她被獨佔,他希望能維持一切不要有所改變。但是,他有什麼權利去干涉她的隱私,並要求她依照自己所期望的去生活呢?
自嘲地一笑,陳子能頓時豁然開朗。重新迎上他們的視線,他鄭重地向丁梵妮道歉:「對不起,害你困擾了,我覺得自己像個無理取鬧的小孩。」
「何止是無理取鬧?簡直是豈有此理!」岑樹凶神惡煞地大罵,然後,他微笑著拍拍陳子能的肩膀。「能這麼快想通就好,表示你還不是無可救藥。我們要去吃東西,你去不去?」
「梵妮不是趕著回家嗎?」陳子能看看丁梵妮。
「先吃碗麵再回去呀!你沒聽見她肚子叫得像打雷嗎?」
「哪有啊!」
丁梵妮臉紅著抗議地捶了岑樹臂膀一記。
陳子能則「噗哧」一笑。
「此刻彷彿又回到了我們以前那種快樂時光,就是人太少了。唉,景物依舊,人事已非。」
這就是他的不捨,美好的時光實在太短了,短得令人惆悵,而導致--瘋狂。
岑樹和丁梵妮同時臉色一黯。
「天下無不散的宴席,不過,我們較幸運的一點是,我們共同住在同一個城市裡,想見面的話,一通電話即可,該知足了,是不是?」不一會兒,岑樹說。
丁梵妮卻察覺出了他意有所指的感觸。
「對!」她笑著附和,分別拍拍他們兩個大男孩的肩,繼而挽住他們的手。「喂!你們這麼大個人別學人家多愁善感行嗎?到底走不走啦?我的肚子又在造反了!」這一刻,對於陳子能那一天的失禮、冒犯,她已經諒解了。
「好,好,走!」岑樹拿閒閒沒事那隻手又在她發上亂揉一把。
「喂,怎麼老當我是小孩子啦!討厭!」丁梵妮不滿地嘟噥。
三人於是快樂地往前走,預備到他們以前經常光顧的小麵攤吃陽春麵去也。
然而,丁梵妮始終忽略了身後那道寒冷裡摻著微微悲傷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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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酒吧裡,司徒赤魑點了一杯又一杯的烈酒。
沒錯,他是有意灌醉自己,因為,他發現他竟是那麼地愚蠢,蠢到被一個小女孩耍得團團轉,而那女孩偏偏是他的妻子--
呵,多可笑!
今天下午,他打電話回家,小媽告訴他丁梵妮說有事到學校一趟,他以為她是去處理一些遺漏掉的事,下班前又撥了一通電話,她仍未歸,於是他直接從公司到她學校去打算接她一道回家,沒想到卻教他撞見了那一幕。
只是同學?瞧她當時說得多無辜啊!結果,事實證明了她唱作俱佳得足以去當演員了!
真想不到他也會有這麼一天,自食惡果,可不是嗎?
抑鬱地將杯中液體一仰而盡,司徒赤魑又向酒保要了一杯酒。
有個女人走了過來,風情萬種地往他旁邊一坐。
「先生,怎麼一個人喝悶酒呢?」
她的手搭上了司徒赤魑的肩。
他不予理會。
「我是個傾吐心事的好對像喲!」
她幾乎要把半個身子給壓在他身上。
他斜睨她一眼,仍是一臉漠然。
「你叫什麼名字,嗯?」她不屈不撓,繼續嬌嗔地問。
「紅鬼。」他沉聲吐出兩個字,有些不耐。
「紅鬼?」她一怔,回神後抬起塗著鮮麗蔻丹的食指輕輕刮了一下他的頰。「你別開我玩笑呀,先生,我可不是被嚇唬大的。」
司徒赤魑嘲弄地一笑。
「怎麼?有人規定不許取名為紅鬼?」
她頓了頓,接著又堆滿了笑意,聳聳肩。
「沒人規定,我只是覺得非常特別、有創意。先生,我在這坐了這麼久,你不請我喝一杯嗎?」
司徒赤魑以眼神示意酒保倒一杯酒給她。
「喝完後,請離開。」
「聊聊天,不好嗎?借酒澆愁,愁更愁。有心事,不是和著酒一塊往肚裡吞,而是找個人發洩發洩,這樣才對。」她曖昧的語氣充滿挑逗之意。
「不需要。」
「會憋壞身體的。」
她吐氣如蘭,熱風直往他耳邊送。
他一轉頭,她即主動湊上她的唇,以柔軟的舌尖誘惑他。
他一閃神,不由自主了。
霸氣地掐住她的後頸,使兩人更為貼近。
這個地方,擁吻的畫面隨處可見,不論男與女、男與男或女與女,因此,週遭並無大驚小怪的呼聲傳出,畢竟,都司空見慣了。
這女人的接吻技巧很棒,她的確有本事惹得男人心神蕩漾,有經驗與沒經驗果然有所差別,梵妮和她比較起來,差得多了。
這想法忽然跳進他腦中,他一怔忡,當下推開了懷裡的女人。
她不明所以,一度暗忖她是退步了或出錯了,迷惑且帶著怯意的眸子不敢直視他的眼,因為他看起來生氣極了。
司徒赤魑面無表情地瞪視她良久,繼而從皮夾抽出三張千元大鈔往吧檯一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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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在街上繞了好幾圈,但他複雜的心緒並沒因此獲得平靜。
最後,他累了,只有回家。
客廳為他留了盞小燈。他走上樓,房門風向洩出了光線,顯示丁梵妮在房裡而且尚未就寢。
他在門口躊躇了一會兒,旋門而入。
「老公,你回來啦?」
丁梵妮看見他,一副高興的模樣。
他頷了下頭算回應。
「你喝酒了?」丁梵妮接過他西裝外套時皺了下鼻。
「應酬。」
「咦?可是黑魘說你下班前二十分鐘就走了呀,而且晚上並沒有安排應酬。」
「我有沒有應酬難不成還得向他--或你報備?」他用牙縫擠出這話。
丁梵妮退了一步,不知他怒氣從何而來。
是工作不順嗎?但從黑魘身上並無發出絲亳徵兆呀!
「倒是你,你下午去哪了?」
「我去--找一個朋友。」
「一個而已?去哪找?找他做怎麼?」他咄咄逼問著。
「你的口氣像在審犯人。」她睇凝他,平緩地指控道。
「是你心虛。」他反駁。
「我心虛?我為什麼要心虛?我只不過是出去找個朋友,難道這都不行?莫非你和我爸交易的條件中還包括軟禁我?」
她不是有意挑釁,也並非存心口不擇言,她被他鄙視的口吻刺傷和激怒,而她不明白為什麼他要這樣對她。
「我瞧見了。」司徒赤魑邊解開襯衫鈕扣邊說,看都不看她。
「瞧見什麼?」
「從你出校門後的每一個舉動。」
「你--」她不禁瞠大眸子。
司徒赤魑撇唇一笑。
「意外、驚慌、始料未及?回學校是幌子,會情郎才是真的吧?故伎重施,老套。」
「不,你誤會了,你聽我說--」
「我已經聽過一次了,事實結果是讓我變成傻瓜。如果今天下午我沒有到學校去接你,也許我就這麼一直被蒙鼓裡,繼續當個傻子。而今,你還想怎麼自圓其說?你不知分寸、不懂自愛,太教我失望了!」司徒赤魑打斷她,不留餘地地譴責道。
他如此斬釘截鐵地定了她的罪,她再解釋什麼都顯多餘,反正他也聽不進去。所以,她緊抿著唇,不願再為自己辯解了。
她的不語在司徒赤魑看來是默認了,他胸中那股莫名妒火燃炙得更旺,停下解扣子的動作,他回身走進更衣室,大力摔上門並鎖上。
丁梵妮瞅著無辜的門,忍不住淚眼婆娑。
為什麼又變成這樣?為什麼他們之間總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看起來就真的這麼放浪形骸、水性楊花,令他無法打心底信任她?
兩人間再度惡化的關係,令她心痛得無以復加,躲進棉被中,她暗自垂淚。
**☆**☆**
昨夜司徒赤魑並沒有跟她同床而寢。
實際上,她是哭著不知不覺地睡著了,司徒赤魑何時出更衣室的,她並不曉得,但另一邊床褥是涼的,所以她想他大概獨自睡客房去了。
唉,連跟她蓋同一張棉被都不願意了嗎?她已經讓他厭惡到這種地步了?
落落寡歡地起身走進浴室,她被鏡中的自己嚇了一跳--
臉色蒼白,雙眼浮腫宛如核桃。
哦!好糟!
她這副鬼樣子是否被司徒赤魑瞧過?
記憶拉回到前一陣子,也就是她正式成為「女人」的那一夜,她似乎喝醉了,才會對發生過的一切沒任何印象,那天她也似乎哭過了,但模樣應該沒此刻這麼糟,否則他怎還會有興趣要了她?而手上這顆鑽戒--雖然彼此從未提及,但她就是知道是他為她戴上的,可她卻一直忘了道謝。如今若特地跑去,也許會被他認為矯作、虛偽……為什麼這麼慢才想到該道謝?
凝視它,她不禁想像起司徒赤魑在挑它的時候,是以何種表情審視著,又是以何種心情選中、買下它呢?
溫柔嗎?倘若她在他心中未曾佔有一席之地,他會願意為她花這分心思?可既然如此,何以他還會這麼一而再、再而三地懷疑她、誤解她?
眼淚又要奪眶而出了,丁梵妮連忙洗把冷水,冷卻一下發熱的淚腺,然後吸吸鼻子。
提起話筒,她深吸口氣.按下一串號碼--
「喂?」那頭傳來睡意濃厚的聲音。
「姐?是我,梵妮。」
「梵妮!」嗓音驀地較為清晰。「怎麼啦?你在哭?誰膽敢欺負你?」
「沒啦,我只是有點鼻塞。」
「真的?」
「嗯。」
一陣沉默,丁梵妮的心在作最後掙扎,而丁雅珞在等待著。
「姐,關於上回你跟我提過的那件事,我……我想……我想……」丁梵妮支吾著。
丁雅珞仍耐心等她說出完整的答案,並不打岔推測。
「我考慮好了,我--決定到雪梨跟媽還有你一起生活。」
「你確定?」丁雅珞發出欣喜若狂的叫聲。
「呃--恩。」怕不夠說服力似的,丁梵妮還用力地點點頭。
「媽一定會很高興的。你什麼時候來?」
「我想快一點,大約在明後天,但我沒獨自出過國,我怕會搞砸一切。」
「那怎麼辦?」
兩人一同在腦中盤算著可行方式。
「呀!找岑樹!他是個可以信賴的人。他鐵定會幫你順利到這兒的。」
「可是,我不想讓第三者知道。」
「喂,小姐,你不會是想效仿你姐姐吧?告訴我,你究竟發生什麼事?不准再回答『沒啦』,我相信你若不是受了委屈,意義你的個性不會選擇逃避這條路。」丁雅珞理性地分析。
「姐--」丁梵妮欲言又止。遲疑片刻,最後還是保持沉默。
丁雅珞歎了一口氣。
「好吧,既然你不要叫岑樹幫你,那我回去一趟好了。」
「你要回家?」
「別傻了,我怎麼可能回塚?看見那不良老爸我就一肚子氣!我住飯店、幫你處理完出國事宜,咱們就悄悄地一道走。」
丁梵妮被丁雅珞故作玄虛的口氣給逗笑。
「姐,你說得好像我們要私奔。」
「有嗎?」丁雅珞也跟著笑了笑。「就這麼決定了,我搭明天晚上的飛機回台灣,到了之後我再打電話給你吧。」
「不用我去接機?」
「不必啦,你不是希望愈秘密愈好?」
「嗯。」
「就這樣,你大略地整理一下行李,屆時聯絡。我剛熬夜到天亮才合眼,要再去補個回籠覺,拜啦!」
「拜。」
掛上電話,丁梵妮已不難過了,但也不感到開心或輕鬆,心情反而有股複雜的窒悶。
站起身,她走到窗口做了幾次深呼吸,突然想去花房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