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麗貞第一萬零五次在心裡感歎著,她家老闆真是一個怪得不能再怪的男人了,長相古怪、脾氣古怪,就連工作的癖好,都比同行古怪得多。
瞧瞧現在,同樣都是來賓館抓奸的,他們只要按照行規,確定好偷情的地點,再領著委託人和警察一同去捉姦在床,就可以有一個完美的ending,多好、多符合捉姦公式。
可是她家老闆卻興奮得有點過頭了……
先是賓館的服務生剛打開房門,老闆就一馬當先,立刻用力地踹開那扇大門,聽說這樣才有捉姦的氣勢。
然後,按例的確有看到兩個光溜溜的男女驚嚇地摟成一團,那個委託人立刻搶上前去,揪起年輕女孩的頭髮,開始了必然的打鬥。
鄭麗貞卻無暇看那場女人之間的戰爭,她望著自家老闆那興趣滿滿的表情,心裡暗自歎氣,難怪他們「千奇百怪」徵信社最多的case,就是幫人抓奸,因為老闆喜歡嘛。
「你不覺得這樣的場面,是最鮮活、最有生命力的嗎?」
當她實在憋不住好奇心,詢問她家老闆為什麼這麼喜歡接捉姦的案子,而且一定要親自出馬時,他是這麼回答她的。
鮮活?生命力?這是什麼古怪答案。
「每次看到她們拉扯頭髮、瘋狂叫罵,還有老婆教訓老公的潑辣架勢時,我就覺得生活真是美好啊。」
鄭麗貞只覺得無言……她家老闆真是個非常、非常奇怪的男人!她無數次在心裡肯定著,並且再度淚流滿面,為什麼經濟要這麼不景氣?為什麼全球經濟明明已經在回暖了,可是工作還是這麼難找?
不然,她明明一個傳播系畢業的大學生,為什麼要來這種稀奇古怪的徵信社工作?美其名曰副社長,可是不到十坪的工作室裡,全部加一加都只有兩個人,他是社長,而她是助理,其實就是一個打雜的小妹。
徵信社算是比較清閒的!因為她的老闆非常懶,接case要看心情,爽的時候,可以花十幾小時到外面到處跑;不爽的時候,就待在開著冷氣的房裡,打怪升級,理都不理社裡的事情,因此他們的營業額可想而知。
如果不是……
她再偷看了看那個看戲看得正起勁的男人,他正懶懶地靠在牆邊,一手撫著線條完美的下巴,一臉的興味。
如果不是那張禍天害地、比妖孽還要妖孽的俊臉,她早就辭職不幹了。
是了,這是老闆第一個古怪的地方。
一個高大威猛的男人,身高一百八十六公分,居然擁有一張讓天下女人都妒嫉、比女人還要嬌艷的容顏,毫不誇張地說,那是真正的一笑傾人國的美顏啊!
漂亮的眼眸,眼角微微地往上翹,是很完美、很迷人的桃花眼,高挺的鼻樑,再搭上柔潤鮮紅的嘴唇,放在女人臉上,那是絕色,長在男人臉上,那就是禍害了。一個男人長得比女人還要美,不是禍害是什麼?
所有來他們社裡委託案子的,男的被迷得傻楞楞,女的就發花癡,每次社長只會笑得一臉開心,用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將那些人哄得服服帖帖的。
他天生就有這樣的能耐,可以輕鬆搏得任何人的喜歡,簡單的幾句話,就可以讓人家為他掏心掏肺的。
就像她,明明無數次下定決心,一定要辭職去找一份正經工作,可是一到社裡,看著他燦爛的笑容,她立刻又咬著牙、頂著烈日,跑出去找那些不見的貓貓狗狗。
揮汗如雨的同時,心裡大罵,為什麼全台北一天有那麼多貓或狗會不見?不見就不見了,又不是人,找什麼找?可是她家老闆最常接的案子,除了抓奸,就是找貓找狗。
這樣的男人,居然會喜歡看這種連最狗血的編劇都不屑再拿來編的捉姦情節,真是還有沒有比這更古怪的性格啊。
鄭麗貞真的想要仰天長嘯。
明明順利地捉姦在床,其實他們的任務已經算是圓滿完成,可是每次她家老闆都一定要看完整齣戲,才會意猶未盡、戀戀不捨地走人。
就如同此刻,正牌老婆教訓完狐狸精之後,又撲向那個出軌的老公,可憐的四十多歲的男人,衣服也來不及穿,身上的肥肉一顫一顫地,狼狽地左右閃躲著凶悍妻子的巴掌以及指甲。
國台語混雜,咒罵尖叫聲不絕於耳,而她家老闆看得異常入迷,這是到底一個怎樣瘋狂的世界?
可惜,「樂極生悲」這句話,她家老闆的最佳寫照!
被打得慘兮兮的女孩,原本一直縮在一旁,哭泣著、尖叫著,卻突然不知道被什麼刺激到哪根神經線了,抓起床頭櫃上的煙灰缸砸向那個氣瘋了的妻子。
這世上就是無巧不成書,剛好,那個妻子掐住老公的脖子,一把將他壓在床上,躲開了那重重砸來的煙灰缸,而好死不死,那個厚重的玻璃缸直接砸上了她家那個看戲看得最樂、站得最近的老闆的腦袋。
「砰」地一聲,這一下,可真是紮實而又精準啊。
她家老闆那張美得過火、漂亮得妖艷的臉蛋,首次在她面前扭曲了。
「坐好。」冷淡的命令,一如那結霜的表情一樣凍人。
「頭不要抬那麼高。」
這個恐怕很難做到,尤其是他的面前站著這麼一個大美人,沈律自認做不到。
沈律第一次看到賀沁童的時候,真想吹口哨,而事實上,他也吹了,因為任誰看到那樣的美女,都會忍不住的。
他漂亮的眼眸正充滿興趣地打量眼前的美人,心裡暗暗稱讚!這世上就是有了女人,才會這麼可愛。瞧瞧,既有如他姐姐沈喬那種明媚狂野的美女,也有像眼前這個從骨子裡
透著冰冷氣息的美女。
烏黑的秀髮,簡單地挽成馬尾,巴掌大的臉蛋,是個最完美的鵝蛋臉,皮膚白皙水嫩,即便他現在這麼近距離地看,也找不到一點的瑕疵。她的眼睛最是勾人,黑黑的眼珠子,像是寒夜裡浸在月光下的冰晶,又亮又刺人,卻又漂亮得讓他移不開眼睛。視線往下,盯上那張從開始到現在一直都是緊抿的嘴唇,鮮紅水潤,明明只是冷淡地抿著,卻讓他覺得性感得不可思議。
她的嘴唇,飽滿到微微嘟起來,是傳說中的最適合接吻的唇形,不知道吻她的感覺是不是跟想像中一樣好?
只是賀沁童對於他的反應,連眼角都懶得掃他一下,只是撫著他的額頭,左右打量了一番,淡淡地說出三個字:「二十針。」
她的手指纖細又柔嫩,指腹按在他的皮膚上,有一種溫涼的觸感,這是沈律生平第一次被一個女人的簡單碰觸,就產生觸電的感覺!
不過二十針?什麼二十針?他才剛放飛的思緒,就被額頭上快速爆開的疼痛給拉了回來,「該死……喂,你輕一點啊!」
美夢直接破碎成一片片,那個冰美人居然乾脆用針在他這額頭上縫了起來,這世上還有沒有比這更誇張的事情?
「叫什麼?」賀沁童不耐地皺眉,手指翻飛,動作迅速又利落,針線穿過皮膚,拉出來的血珠,她連眉毛都不皺一下。
「鄭……麗……貞!」沈律好聽且迷人的男性嗓音,難得這般失去平靜地大吼。
是,他是活該!因為太著迷於看熱鬧,而被人砸破頭,這件事情的確不算什麼光彩的事。
當時,他的小助理鄭麗貞,難得一次在持續尖叫後,恢復了一些理智,故作冷靜道:「社長,我表姐的家就在這附近,她會處理傷口,比去醫院要快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