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窯女召夫 第八章 作者:子玥
    完蛋——是翟初晴腦海裡第一個閃過的想法。

    她像個做錯事的孩子縮起脖子,不敢轉身面對翟子慎的怒氣。

    無需她轉身面對,翟子慎大踏步向前面對妹妹,還有——表妹。

    「翟初晴。」沉怒的語調令翟初晴背後發涼,知道這次不能善了了。

    「你沒有話要說?」他面無表情,卻比有表情更令人害怕。

    翟初晴扁扁嘴,不敢相信大哥竟為了一個微不足道的妓女動了怒要罰她。她又沒做錯,只是說出真相呀!大哥為什麼要生氣?

    顏弄玉本來說是個青樓女子,為何不能說?

    「子慎哥,初晴妹妹不過是……」侯姿秀嬌怯地開口,想為翟初晴求情。

    翟子慎望也沒望她一眼,冷硬地道:「姿秀,這是家務事,外人勿要置喙。」

    侯姿秀聞言一窒,未及感受心中情緒,身旁翟初晴的聲音已經為她打抱不平:「大哥,姿秀姐哪是外人?她是我的表姐,大哥的表妹耶!」

    「又如何?」

    「大哥,你真冷血!」翟初晴不悅地道。

    翟子慎冷淡地掃她一眼,「翟初晴,你還有閒情逸致在這為外人抱不平?」

    「大哥!」她氣鼓鼓地想再次抗議,到嘴的話卻被他冷冷的目光逼回喉嚨裡,只得吶吶道:「人家……人家話說得是難聽了些,可是哪點說錯了?她……她真的是妓女嘛!」

    「妓女!」翟子慎冷笑一聲,「在你貶低她之時,是否想過自己及的上她一隻手指?」

    「我怎可能及不上她?!」

    「除了家世,你哪點及得上弄玉?」他嚴厲地瞇起眼,「家世好是你投對了胎、是大哥幸運撐起了一片家業,否則你翟初晴今日能衣食無憂地指責一個靠自己活下去的女人?」

    「我……」翟初晴讓兄長半點不留情的話逼出淚水,恨恨地瞪了一眼兄長身後的女人。

    都是她害的!大哥從未這麼嚴厲地罵過她!何況還是在兩個外人面前,她恨死她了!

    無緣無故接收到兩道怨恨的目光,顏弄玉眉梢輕揚卻不打算開口說什麼。她不是說過嗎?她最喜歡看罵她的人倒大霉。

    以往,這個工作通常是金震天的執行的,而今卻換成翟子慎……

    唉!她有些懷念京城的姐妹呢!

    顏弄玉低頭垂眸沉思的模樣落入有心人眼中,自是心疼自責不已,卻也知道要她乖乖待在臥龍樓裡,當個被保護的小女人是強求。

    「咳!大哥,我看初晴也在反省了……」

    「我又沒錯!反省什麼?!」翟初晴倔強地道,絲毫不領情。

    眼見大哥眸色又深了幾分,崔子謙只能在心裡大歎,朝跟大哥一起出現卻悶不吭聲的二哥求救:「二哥……」

    翟子毅看看小妹倔強的臉,目光一轉到垂首無言的顏弄玉身上,默然。

    「二哥,初晴年紀小不懂事……」

    「不要說啦!我沒錯,你們聽不懂嗎?」翟初晴怒道,「二哥根本和大哥一樣被這妖女迷住了,才不會管我的死活呢!」

    她一抹眼角不聽話溢出的淚水,轉身便跑。

    「初晴,」翟家老大緩緩開口,翟初晴停下腳步,「尚書、春秋左傳、論語各抄一百遍。一天沒抄完便不許出房門一步!」

    翟初晴咬住下唇,賭氣地「哼」了一聲,以更快的速度跑開。

    留在現場的六人,除了顏弄玉主僕外,陷入一種窒息般的沉默。

    侯姿秀留也不是,走卻更不甘心。

    那張無瑕的玉容是如此不真實地呈現在她眼前,令她自慚形穢的同時升起濃濃的嫉妒,世間為何要有這般完美無瑕的容顏叫天下女子相形失色?若她能有這麼一張細緻絕美的臉蛋,子慎哥對她是否也會不同?

    「子慎哥,你對初晴會不會太嚴厲了?」侯姿秀勉強露出笑容地說。

    「初晴已是快及笄的大姑娘了,不能無法分辨善惡。」翟子慎緩緩道。

    「但……」在子慎哥心中何為善,何為惡?對他而言,善惡的標準又在何處?

    侯姿秀不由自主地踏上前一步,抬起了手……

    「姑爺,小姐想回房了。」瑤兒的聲音在此時響起,立即轉移了翟子慎的全副心神,轉身再也不看她一眼。

    「弄玉?」那小心翼翼像對待珍寶似的口氣擰痛了侯姿秀的心。

    他對她,一直都是杉杉有禮到近乎生疏的地步,更遑論如此柔軟的語氣。

    隱約聽得那令天下女人嫉妒的紅顏嬌聲道:「我沒事……」

    「你生氣了?」

    「沒……」

    侯姿秀沒再聽下去,而翟子毅、翟子謙同情的目光更令她不堪!

    她只能躲,像喪家之犬般逃得遠遠的,逃到看不到那對成雙儷影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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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翟子慎並肩漫步在山莊的蓮池旁,垂柳如絲輕揚,柳絮紛飛,閒雜人等早已識相地找借口退下了。

    「你不該對自己妹子如此嚴厲的。」她有感有發。

    翟子慎真不敢相信她啥時轉了性子,對污蔑她的人不予以雙倍反擊,挑起右眉等她後話。

    「她只是個孩子……」顏弄玉一歎。其實,她很想嘗嘗讓小姑欺侮的滋味哪!

    「就因為她還是個孩子,」翟子慎勾唇微笑,「經書一百遍已經足夠,不需要你提早教會她世間事不盡如表面所見。」

    他不知道弄玉原本想做什麼,但肯定比抄經書一百遍來得殘酷。

    顏弄玉聞言側頭一笑:「小女孩總是要長大的……」

    真討厭,這男人究竟摸透了她幾分?還是他成天沒事做,便在觀察她並寫成紀錄,否則相處不久的他如何能捉到她的心思?

    她的笑靨牽動翟子慎心底某個角落。他向來不是個急躁之人,至今唯一一件不假思索的決定便是她。第一眼見到她,便決定將這株北方芙蓉移植到南方溫暖的水澤,長樣左右。

    他確信她不如外表柔弱,事實證明她確實堅韌,但——原來脆弱的是自己。

    以為自己能做到完全不在乎,卻還是在聽到的一瞬間,任一簇名為嫉妒的火焰狂猛迅速地蔓延開去,幾乎要吞噬他的理智。

    他嫉妒所有擁有過她的男人!

    察覺他的不對勁,顏弄玉伸出手輕觸他手臂:「翟——」

    在她還未觸到他時,他猛然攫住她帶往懷裡,緊擁住她,將臉埋在她如雲的秀髮裡,喃喃地訴說他的歉意。

    顏弄玉睜大眼,而後緩緩地放鬆靠在他胸膛裡,雙手環住他,閉上眼。

    「我的心胸比自己想像的,還要狹窄。」他低聲道。

    「喔。」

    「我嫉妒那些男人。」一雙玉臂千人枕——初晴的話狠狠地刺進他的要害哪!

    他其實該死的在乎透了!在乎到想找出所有的男人一刀殺了!

    「嗯。」

    他更緊地箍住她,幾乎要讓她喘不過氣了,她卻還是默默地任他似要把自己揉進身體裡般地收緊雙臂。

    顏弄玉窩在他胸膛裡,用著有點急促的細微聲音道:「只問你一句:後悔帶我回來嗎?」

    他一震,「不!」他從不後悔帶她回棲鳳山莊——從不!

    「那所有的事我都可以原諒你。咳!我很不想說,但是——」顏弄玉深深吸一口氣,「你快悶死我了!翟子慎!」

    老天,再不出聲抗議,她真會昏過去!

    聞言他驚覺自己過度用力,稍稍放鬆了雙臂,抬頭望著她又咳又喘,幫忙著拍撫她的背部。

    顏弄玉邊咳邊瞅著他混雜擔憂、歉意、心慌等等複雜情緒的臉,一朵笑花悄悄在唇邊綻放,「翟子慎,你猜我後不後悔來到棲鳳山莊?」

    在她背部游移的大手一停,他輕聲問道:「你後悔嗎?」

    「我還不知道。」她頑皮地一笑,抬起雙臂掛上他頸項,凝視他的眼,「我目前還不知道……我只來了一天不是嗎?」

    青青垂柳隨風騷動著,混雜著蓮香、柳香的風拂過兩人的發稍。

    他望著她令天下男人傾倒的容顏,在她唇邊落下一個吻,「後悔也來不及了……我不會放你走的。」

    他抓住稍縱即逝的機會,帶回了她,休想他會放手!

    「會與不會……難說。」她踮起腳尖,拉下他的頭獻上香唇。

    美人獻吻,翟子慎自然把握機會,一手環住她不堪盈握的細腰,一手伸到她濃密柔亮的秀髮裡托住她的頭,讓大片青柳為屏,隱身在屬於他們的小天地裡恣情。

    喜愛白衣的他,乍見之下有著謫仙一般飄逸悠遠的氣質,似不近人間七情六慾——呵,可一旦動情卻是濃烈得令人幾乎要窒息。

    在她眼前,他的笑容不再總是嘲諷著什麼似的虛假,他的眼眸裡不再是冬夜的冷暗,而是夏夜的溫暖。

    熱吻方歇,他的唇仍依戀地在她唇邊游移徘徊。她仰著頭承受他細碎的親吻,忽然笑了。

    「翟子慎……」她呢喃道。

    「子慎,或慎。」他的手也沒閒著,幾乎要把她背後的衣裳扯下。

    她睜開迷離的眼,「嗯……有件事要告訴你……別把我衣裳扯掉了……瑤兒不在旁哪!」

    「不在旁才好,」他輕笑,「為夫可以代勞,就這件事?」

    「羞羞臉,還沒成親呢……」她空出一手刮了刮他臉頰。「不是。」

    「什麼事?」

    「我的男人沒一千個那麼多,想殺,倒也不會太麻煩。」

    他停下動作,怔然。

    「我明白,要你不介意很難,一千個跟十個都是一樣的……」

    「弄玉……」他不明白,她為何要現在提起?

    她凝視著他:「我要你明白,我的過去我不後悔,但今後顏弄玉是你的人,除非你放手……否則從現在開始,顏弄玉的男人只有你一個。」

    她不要曖昧不清、心照不宣,疙瘩不人因為隱藏而消失,寧可掀開來說清楚!

    翟子慎久久無語,只能深深地凝視她紅艷的嬌容。

    「要我說多少次呢……這輩子絕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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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侯姿秀奔進母女倆居住的梧桐院,忍不住悲從中來,撲進母親的懷中。

    侯老夫人正與兒子派來的人說話,一見女兒這模樣也知她受委屈了,但不知是受何天大的委屈讓她如此泣不成聲?

    示意其他的人出去,侯老夫人擁緊小女兒:「又是子慎那孩子那你難過了?」

    女兒每每傷心流淚都與這侄子脫不了干係,似乎洽注定了這輩子來還他淚水的!

    「子慎哥……不可能娶我了,娘……」侯姿秀傷心地泣訴她的絕望。

    侯老夫人擁著女兒在榻上坐下,安慰地撫過她的頭髮,「子慎會娶你的。」

    「不,他永遠不會了……」

    除了顏弄玉,表哥眼中再也容不進任何人了,再也不……

    連同為女人的她都看得入迷了,她有何籌碼去和她爭?

    「相信娘。」侯老夫人只是如此說道。

    侯姿秀不住的搖頭,「我不相信!不相信……娘!」她抬起小臉,臉上儘是斑斑淚痕,「你去跟表哥說,我願意不求名分,只要待在表哥身邊就好……娘……」

    侯老夫人憐惜的手一頓。

    「娘,我只想待在表哥身邊。這輩子女兒除了表哥,我誰都不嫁!」

    「沒出息!」她又憐又怒,憐自己女兒的癡心,怒侄兒的無情,「我侯府的女兒豈可為妾?何況還是屈在一個妓女之下?!」

    「但我沒法子呀……娘,有了顏弄玉,表哥再也不會看我一眼了……」

    為妾,表哥還不一定人會答應哪!

    打小,她便傾慕著那個英俊挺拔的表哥,總夢想著為他披上嫁衣。大人之間的恩怨她不管,她只想與表哥做一對神仙眷侶,也以為她一定能夠,但是如今卻盡數成空……世間為何要有顏弄玉呢?

    「為何娘要讓表哥到京城去呢……若表哥不到京城,便不會遇上那可恨的顏弄玉了……便不會了……我也可以繼續作著我的美夢啊!」侯姿秀不禁怨懟起娘親的好面子,是那顏面之爭害了她的夢。

    「姿秀,最可惡的是那顏弄玉啊!」侯老夫人蒼老得超乎年齡的的臉上閃過一絲惡意,「那個可惡的妓女才是元兇!是她勾引了子慎那孩子。」

    侯姿秀哽咽著,無法成言。

    「她以勾引男人為樂。她勾引了你六姑的孩子,使他忘了科舉、散光銀兩流落京城。一見到更有財勢的子慎,便拋棄了那可憐的孩子,勾搭上了子慎,將他迷得神魂顛倒。秀兒呀……我可憐的秀兒,不能就這麼認輸,娘不會就這麼認輸的。」

    「不認輸……我能如何呢?」侯姿秀泣道,「表哥看也不看我一眼啊!」

    「娘有辦法。」侯老夫人緩緩道。

    聞言,侯姿秀抹去淚水,望著母親胸有成竹的臉龐,「什麼辦法?」

    她的心在顫抖。她知道母親的方法想必不是正途,但對表哥的戀慕卻壓過了那顫抖的善心。她要表哥,要把他從顏弄玉身邊搶回來!

    只要能搶回表哥,什麼事她都願意做,反正顏弄玉也不是正經女人。侯姿秀不斷在心中催眠自己。

    「你知道娘剛剛在跟誰說話嗎?」見女兒搖頭,侯老夫人繼續道,「是你大哥派來的人。你六姑代替你表哥來提親,娘答應了。」

    「我不要!」侯姿秀猛然推開母親站了起來,顫抖地大喊。

    侯老夫人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說:「娘知道,娘也不會讓你去嫁那沒出息的表哥,何況他還曾迷戀過顏弄玉——」

    她伸出手,重新將女兒拉回懷裡,摸摸她的臉。

    「我的秀兒也是個小美人,哪能配那個敗家子?」

    「那……」侯姿秀迷惘了。

    「你六姑因為兒子迷戀顏弄玉,成天嚷著要再回京城……呵,那笨小子,根本不知道顏弄玉已經勾搭上子慎這孩子。你六姑受不了你表哥的頹廢,想娶個媳婦回來壓他。你想想,娘可能讓你過去當犧牲嗎?」

    「那娘你……」

    「可我還是答應了,為什麼?」侯老夫人詭笑,「因為可以利用。」

    「利用?」

    「娘要你六姑盡快籌備婚禮,也打算把子慎的婚禮往後壓,讓你們兩個同一天嫁娶……」

    侯姿秀聽得杏眸圓睜,腦海中隱約有個輪廓,「娘你要……移花接木?」

    「真不愧是娘的女兒。」侯老夫人等於默認了,「同一天又嫁又娶,總會有疏漏。咱們便趁機偷龍轉鳳,待子慎那孩子發現,木早已成舟,你便是名正主順的棲鳳山莊的女主人了!」

    侯姿秀聽得心動不已,又興奮又害怕。「娘,可行嗎?」

    「可以的。」她信心滿滿的,「從蓋上蓋頭那一刻起,直到入洞房掀蓋頭,子慎都無法見到蓋頭下的臉。娘打算在拜完堂後,子慎至大廳宴客時下手,隨後將顏弄玉弄上你的花轎,讓兩人對換。」

    「我……」

    「秀兒,這個方法沒有人會受傷害。你六姑會得到她兒子想要的新婦,而你也能如願成為翟子慎的妻子。」侯老夫人遊說道。

    當天,女兒必須鎮定以防露出馬腳,現在定要鞏固她的決心。

    侯姿秀聞言像吃了一顆定心丸。是呀!沒有人會受到傷害。六姑的家世雖略遜翟家,但卻能保衣食無虞,若錯過這次機會,她便要永遠與表哥絕緣……

    「秀兒,想要的東西,你必須自己去掌握!」

    侯姿秀一頓,下了決心:「娘,我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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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萬花樓

    「陰嬤嬤,你總得給我們一個交代呀!」

    「是啊、是啊!給一個交代。」

    萬花樓繁榮依舊,只是召夫花魁顏弄玉的突然消失引起軒然大波!

    她是出嫁,還是失蹤?

    若是出嫁,誰是那個令人生羨得恨不得千刀萬剮的幸運兒?萬花樓保密得很,半點風聲都不露,讓眾多男人捶胸頓足!

    那個男人是何方神聖?花了多少聘財?人品生得如何?

    這三個問題,全京城男人都迫切想知道,好拿來與自己比較一番。

    萬花樓這邊探不到消息,甚至有人出重金懸賞知曉顏弄玉嫁往何方之人,即使是雞毛蒜皮小事,只要是線索一律給予重賞!

    但任男人們如何花費心神,硬是得不到一絲一毫的消息,顏弄玉依舊音訊杳然。

    這叫那些男人們如何甘心?即使他們其中不乏根本達不到標準的人,依舊跟著上門吵鬧,讓萬花樓熱鬧非常,夜夜門庭若市。

    生意好,陰嬤嬤是很開心,反正他們要來灑錢她也阻止不了,但這樣夜夜鬧,她也著實有些煩了。

    「陰嬤嬤你說,弄玉是不是金爺贖走了?」一人發問,這也是這段日子以來問爛了的問題。

    唉!她說了不下千次,乾脆閉嘴不說。

    「若是金爺,我們願意服輸。」有人道。

    「若不是金爺,說出來讓我閃參詳一下呀!除非弄玉小姐那張召夫啟事只是障眼法……」

    愈來愈不像話了,陰嬤嬤皺起眉。

    「有理!」難不成弄玉小姐的夫婿只是個窮小子?

    「告訴我們弄玉小姐嫁至何方呀!否則我們不能服氣!」

    「你們服不服氣關老娘什麼事?」陰嬤嬤不耐煩地道。

    「怎麼無關?當初弄玉小姐的召夫啟事寫得明明白白,一要家世、二要財富、三要人品相貌,若弄玉小姐所嫁之人不符合這些條件,便是詐騙!我們便要到官府告你!」一人惡狠狠地道,得到大多數人歡呼。

    陰嬤嬤氣得柳眉倒豎,雙手往腰上一叉便要開罵——

    「我金震天認可的人,你們服是不服?」低沉穩重的聲音由萬花樓門口傳來,令一干人等停下爭執。

    「金爺!」

    金震天緩緩走入萬花樓,對此「盛況」揚起雙眉:「還有誰有意見?提出來與金某參詳一番無妨。」

    男人們一片寂靜。金震天都開口說話了,誰敢再喘一下氣?

    待找碴的人散盡,陰嬤嬤與金震天便入內談話。

    「多虧你來,這群無賴痞子看來是暫時不敢上門了。」說著說著,陰嬤嬤一歎,「弄玉去了也一段時日,卻是音訊全無……那翟子慎真可信任嗎?」

    看在金震天的面子上,她幫著迷昏弄玉弄上馬車,但如今卻是愈來愈不安。

    「他不會是虧待了弄玉了吧?」陰嬤嬤垮下臉,「我就捨不得弄玉嫁到南方去,萬一她受了委屈,該找誰去訴苦?」

    「不會。」

    「不會?」陰嬤嬤瞪著眼前北方商業霸主,猶如瞪一個黃口小兒,「是不會有人聽弄玉訴苦,還是那個來路不明的翟子慎不會虧待弄玉?」

    金震天有些無奈:「翟子慎不會虧待弄玉。」

    「你拿什麼保證?」陰嬤嬤咄咄逼問:「連他家在何方都不知道——啊,我可憐的弄玉!弄玉哪裡不好?你為何不娶她?若你娶了她,弄玉也不必千里迢迢跑到人生地不熟的南方去讓人家……」

    金震天歎了一口氣:「沒人會欺侮弄玉……」

    「你看到了嗎?」陰嬤嬤丟過去一記白眼。

    「弄玉不是乖乖接受欺侮的人。」

    「但她孤身在南方,人生地不熟……身邊又只有瑤兒那靠不住的小婢,天知道翟府是不是一人吐一口口水便淹死她了?」陰嬤嬤還是堅持她的論點,「說來說去就是你的不是!弄玉的初夜是你買下的,我以為你對弄玉是有意思的。」

    沒錯!當初他出價買弄玉的初夜時,她也曾經遲疑過,但又見弄玉不抗拒她才應允,以為兩人彼此有意,豈知是如今這般結局?

    「我們不適合。」金震天說道,沒有抖出內幕。

    當初是弄玉托他參與競標,說兩人相熟她較不害怕。此後兩人的關係便這樣延續下來,至近一年,他去她房裡也只是聆聽她如天簌的歌聲與琴藝。

    「不適合?」陰嬤嬤哼了一聲,「不適合會來往了兩年?老娘開的可是妓院,弄玉的價碼訂比天高,沒事你往弄玉房裡去喝茶?」

    知她不信,金震天只是歎聲道:「說吧!要我怎麼做?」

    陰嬤嬤這才轉怒為喜,「替我去探望弄玉,順便把弄玉的嫁妝帶去,免得給人欺負她人單勢薄,不知道咱們弄玉可是有靠山的!若是弄玉過得不好,便把她帶回來吧!順便為弄玉教訓教訓翟子慎,拿個百兒八萬銀弄垮他!」

    翟子慎瞧來頗有來頭,雖然身邊只帶了個侍從,卻有金震天一般以氣勢。只不過金震天較狂放,而翟子慎較內斂。

    那般的世家大族哪個不是請求門當戶對?弄玉出身青樓少不得受人輕蔑,帶些錢財去也好做靠山。進可攻,退可守,疲了也可以帶那筆錢財回京城來。

    唉!她還是希望弄玉能風風光光從萬花樓嫁出去,可金震天說得沒錯,大張旗幟反使得那些找碴的全往翟子慎那兒卻,到時候翟府的人怕更怪罪弄玉紅顏禍水了。

    可……她想嫁女兒呀!

    「他不會錯待弄玉,我相信自己的眼光。」金震天揚眉道。

    陰嬤嬤睨了他一眼,「男人就是對自己太有自信!虧你還是名震一方,不曉得小鬼難纏的道理嗎?翟子慎再重視弄玉,依舊無法成天跟在她身旁……弄玉身邊有些籌碼還是好的。」

    給個老鴇教訓了一頓,金震天面上卻無任何不悅之色,只是帶些無奈地道:「我知道了,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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