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個我聽說有人給二嫂出難題?」
嗯?他扯到哪裡了……
「不怕二嫂反悔嗎」回來就聽人回報,說火爆脾氣的二福晉在屋子裡折紙折了整整一下午,最後半點脾氣也沒,還給大福晉施了禮才回住處。
鼻子被擦得紅彤彤,元嬰破涕為笑,靦腆地道:「因為我跟她當著奴才們約定,一張紙絕對折不過九次,如果她能折過,以後全家都聽她的,折不過的話,以後都要聽大嫂的……紙張折了九次後大小就會變成原來一半的九次相乘之數,層數則變成五百一十二,那麼厚,不管是什麼紙,二嫂她都不可能折得過。」
這,分明是對數的取巧,二嫂不諳算術,肯定敗陣。
他抱臂點頭,「那很好,謝謝。」
他為什麼要跟她道謝?元嬰呆呆地回不了神,「我……」
「我說過你嫁過來會好好疼你,所以嘛……」他將她抱回榻上裹好衣衫,「以後不准亂跑,惹出麻煩是要讓我食言?」
「不是的。」
「晚膳還沒吃,跟我一起用吧!」
「好,謹祿……」
會是錯覺嗎一時冷,一時熱,提到那幅畫就變了對她的態度。
謹祿彷彿在不著痕跡地迴避她。
第十五章開誠佈公
全怪她。
為什麼不老老實實告訴他,關於那幅畫的始末?
關鍵是一想到要把自己鬧的笑話戳破,她就膽怯地開不了口,他會瞧不起她吧,覺得她愚蠢得連心之所傾都能弄錯,若不是陰錯陽差歪打正著,那不是要嫁給蘇納?若嫁錯人日後真相大白,發現畫不是蘇納的也後悔莫及。
眼前呢……倒也沒好多少。
謹祿是喜歡她,迷戀她的身子,可為何在她願意交付身心時他選擇疏離?這情形,宛如一盆冷水潑頭,讓他清醒過來,好似她為蛇蠍,讓他避之不及。
「我有必要這麼做嗎?」繡著荷包,她語意不明地說。
「您在自言自語說什麼呢?」硃砂穿好針線,把主子要的圖都擺好,「除了上午去大福晉那裡,格格一下午都坐在這裡,要不要出去走走?坐久了,脖子啊,腰啊都要疼得,日子久了不生病就怪啦。」
「出去做什麼,一樣沒意思的。」她心不在焉地咬斷繩結。
「不會呀,三九過後春暖花開,外面不比屋子裡好?」一天比一天暖和,再過不多久就能出去踏青、放紙鳶了。
「格格,別這麼無精打采的呀。」硃砂轉轉靈動的眼珠,「不然,我陪您回學士府?扣除過門三天後省親那次,也好些天沒去看老爺啦,雖然老爺沒有差人過來問候,但絕對是在無時無刻不惦記著格格,「
二貝勒不在跟前,格格又嫁了出去,學士府多冷清呀。
被她說得有些不是滋味,元嬰歎口氣,「我答應過謹祿,不會再隨便出去,或者,等他晚上回來我問問,看能不能陪我一起去。」
「姑爺啊……」提到謹祿,硃砂撇撇小嘴,「不知什麼時候回來,就算回來也是直接到寶珠福晉那兒,格格你見得到人嗎?」謹祿貝勒近日在外晃悠,也不知忙什麼,根本對她家主子不聞不問。
「別把我說得像棄婦。」她托著香腮琢磨一會兒,「我覺得他在做一些事,但不方便跟咱們挑明,既然選擇嫁給謹祿,那就相信他,反正你我也沒辦法改變現狀,重要的是咱們學士府不要再出亂子,然後盡快確定簡靖的下落。」上次在郊外遇到水繪園的人,他們的口氣不像抓到簡靖,那麼簡靖到底在哪裡?抓不到弟弟,她又被叫榮的男人給放走,礙於京城戒備嚴了不少,水繪園的人暫時沒膽子大張旗鼓對阿瑪與二娘下手,圖在她手裡,對方絕對不會善罷甘休,平西王在一天,她們家就不只是少保黨那個明擺著的危機,必須有一個長久之計來杜絕後患。
「格格就是格格,奴才就沒這麼心胸寬大。」硃砂咕噥道。
這不是胸襟的問題,而是必須要面對。
她無奈地笑了笑,沒打算繼續跟她解釋下去,忽聽外面傳來腳步聲響,元嬰當即停下針線活,不由自主踱步至窗子邊,順著縫隙向外瞅了瞅。
是澆灌的僕役,不是謹祿。
「格格,還說你不在意?」硃砂捂嘴笑道。
「你敢笑看我不打你。」元嬰似嗔似怨地抄起筐子裡紉好的靴子打她。
硃砂左躲右閃,礙於熏香的小爐子,實在不好有大的動作,她乾脆打開門就往外跑,邊跑邊告饒——
「格格饒命,奴才不敢說你在想姑爺了!」
「還敢說!」
丫頭讓她慣得無法無天,不能再姑息下去,元嬰跟出去向外一丟,硃砂立馬蹲下,轉角進來的謹祿直覺一抓,把「凶器」抓了個正著!
「你們做什麼?」
硃砂嚇得一溜煙躲到主子身後,元嬰氣得無話可說,哪有這麼出息的奴才!
「謹祿……」
「相公啊,你今天回來得好早!」不等元嬰說完,有一個人以更快的速度踩著花盆底鞋小跑到謹祿跟前,熱絡地挽住他的手臂,「陪我回去繼續下棋好不好?昨天那盤棋我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走啦!」
他陪寶珠下棋……
他不肯給她畫一張畫……
剛才對硃砂說的話現在對元嬰發揮作用:是,嫁給他,那就真正地相信他。
「回屋去。」元嬰淡淡地說。
硃砂見主子愁容不展,「哦」了聲扶著她往回走。
「靴子不要嗎?」悠哉的嗓音帶著濃濃的趣意,謹祿托著靴子繞到她前面,「不過你穿大了點,給我的?」
元嬰臉色一赧,抓過靴子抱在懷裡,「給我阿瑪的,你的靴子我哪知多大。」
「姐姐怎麼連相公穿多大的靴子都不曉得。」不甘冷落的寶珠趕緊靠到謹祿身上,「那怎麼服侍他?」
「有你在,我也輕鬆很多。」說完,元嬰就後悔得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酸了,太酸了,連她自個兒都唾棄這句話,別人聽了更是笑話!
「不准對格格無禮。」謹祿沒太大反應,卻摸了摸寶珠靠在他肩上的頭,像在哄一個稚氣的小女孩,「跟她道歉。」
「我有什麼錯,為什麼要道歉?因為她是個格格我是人家義女?」
一連串天真又無辜的問話讓元嬰心如針扎。
謹祿勾起嘴角,「寶珠,你不是說事事都聽我的,怎麼還問這個問那個?你在懷疑我對不對?「
名義上是說寶珠,元嬰怎麼聽都在對她說的。
「沒有啦,相公不生氣哦,那我道歉就是。」寶珠誇大其詞地朝元嬰作揖,「姐姐,是我錯了,你別在意。」
元嬰眨了眨眼,眼神很空,沒有任何反應。
「明日遊湖。」謹祿撂下一句話,拉著寶珠離開。
「姑爺……」叫不住謹祿,硃砂憂心忡忡地拉拉元嬰,「格格你還好吧?」
「我沒事。」她回過神,「天色暗了,咱們也進屋吧。」
「格格,你、你剛才有沒有聽到姑爺說什麼呀?」硃砂有點興奮,「是遊湖,姑爺第一次邀你到外面去呢。」
不是邀她,而是她和寶珠,元嬰苦笑道:「值得這麼歡喜嗎?」
「當然值得啦,快點,格格,我給你參謀一下明日穿什麼袍子好看。」硃砂挽起袖子信誓旦旦道,「一定讓格格美得姑爺移不開視線,啊,不對,咱們家格格本就美,穿什麼都比其他人好看……」
聒噪的小麻雀。
元嬰拿她沒辦法,摸著懷裡的靴子,一點也輕鬆不起來。
第十六章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