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鐵生勾勾指頭,示意阿生過來。
「爺,您有何吩咐?」瞧爺的神色挺難看的。
「阿生,你先去找幾位大爺們幫我暗中調查,到底是哪個混帳王巴糕子輕薄玄念,最好這三天之內要有消息回報,把人給逮著了,大爺絕對砍掉他的手腳!另外,去打聽、打聽我那岳父母的下落。」
「呵,小的這就去辦。」他就知道爺哪能憋多久的怒氣不發作,人是個大醋桶呢。
哼!是哪個混帳東西敢欺負到娘子頭上來了?冷鐵生氣呼呼的想--大爺不會哄男人--尤其是哭泣中的男人,更難搞……
交代屬下之後,冷鐵生三步並做兩步進門,咦?狐疑的眼神盯著前方的娘子,在等他?
他不是一向甩頭就走的嗎?
今日的轉變也未免太大了吧。冷鐵生才這麼想,尹玄念就已經走過來牽他的手,喝!大爺心跳漏了好幾拍,這天氣愈來愈熱……手中拎著鞋煽阿煽,赫然想起鞋子該丟了。
隨手往後一甩,不偏不倚敲上阿青的腦袋--
「噢……」阿青蹲在地上,摸著頭,只敢小聲咕噥:「爺,您怎麼亂丟鞋……」
冷鐵生回頭一瞪,「別以為我沒聽見,再囉唆,我就派你去掃毛廁。」
嚇!「爺,您就當小的什麼都沒說。」趕忙把門闔上,滾遠一點準沒錯。爺似乎心情不佳,該不會又跟夫人嘔氣了?
不過看起來不像啊……
冷鐵生任人牽著鼻子走,心想:娘子要大爺賣身陪他三天呢,那麼之後的第四、第五、第六天……娘子想滾去那兒?
斜睨著娘子的腦袋,都裝些什麼了?
娘子似乎搞不清楚大爺靠哪行吃飯,先是要他去賣畫,再來又要求陪伴,呵……冷鐵生臉上勾起一抹笑,視線移到自家宅院的牆,似乎不夠高,人有爬牆的嫌疑--這輩子是休想!
心頭若是少了一塊肉,大爺絕對活不下去,這怎麼行呢,他還要跟娘子白頭偕老、含飴弄孫。
尹玄念一臉茫然的走向臥房,放開男人的手,他打開衣櫃,抱了兩套衣服在手上,抬頭凝住男人的冷面孔,倆人只剩下三天的相處時間……
會不捨……驀然,爹老淚縱橫的模樣浮現腦海,不忍心爹受人欺凌,心下一凜,唯有認命一途。
瞧人又呆又傻不知在想什麼,冷鐵生把情書放入櫃子收好,「玄念,幫你賣畫的銀兩放在妝台上,在宅院不愁吃、不愁穿,銀兩對你而言是多餘,你打算拿這些銀兩做什麼用途?」他試探道。
喝!尹玄念回身看他犀利的眼神似在探究些什麼,會不會他今天的行為太反常,被冷爺瞧出些什麼端倪……
臉色一沉,走到他面前去,自己是禍水,這些男人就是禍害。『看你對我做了什麼好事,跟我來--』尹玄念抓著男人的手不放,身為娘子的他--絕對趁這三天好好服伺大爺!
瞧娘子杏眼圓睜、柳眉倒豎一副凶巴巴,這才像他嘛。冷鐵生任他牽著,猜想娘子八成要帶他洗鴛鴦浴,大爺很期待……
滿室瀰漫白色霧氣,尹玄念站在冷鐵生的跟前,緩緩伸出雙手為男人解下衣扣,臉紅似火,顫抖的手洩漏了內心的膽怯。
倆人之間的親密關係一向處於被動狀態,現在要主動討好喜歡的人,對他而言實屬不易。
男人偉岸挺拔的身材隨著衣袍落地,裸裎在眼前。抬首看那銳利的眸子佈滿情慾色彩,螫得他全身發燙……
雙手貼上寬闊的胸膛,接觸的掌心逐漸往下游移,湊唇試著吻上如鋼鐵般強壯的軀體,白皙的手悄然握住堅挺昂楊的慾望,學著他愛他的方式愛撫,套弄……
噢……娘子突然變得熱情,冷鐵生瞇縫眼,很難相信娘子明明害羞的要死,卻又大膽的要命。
不過大爺既享受又懷疑他的轉變,登時理智與慾望形成拉距戰,雙手決定了一切,「撕--」的扯破娘子身上所有的束縛,丟下手中最後一塊破布,瞧,多有效率啊,確定這副白皙的身子沒變,清麗的人兒絕對不是勾欄院裡跑來的狐狸精企圖引誘他失控。
抬手勾起娘子的下顎,落唇封緘紅瀲的檀口之前,先掠下警告:「玄念,誘惑我,要付出代價的。」
漂亮的菱角嘴彎彎上揚,不在乎的說道:『隨便你要怎樣都可以。』他早有覺悟放縱倆人荒唐,僅任性一回順從自己的心意,不論他了不瞭解僅剩的三天時間對他來說有多重要;不是還債,是回應他的情意……
刻意加重手中力道,聽見男人悶哼了一聲,尹玄念微啟唇口,承接男人的吻,四片唇瓣貼合,濕熱綿密的糾纏,漸漸將兩人的親密加溫,沸騰……
當唇舌分開,仍糾纏不清的牽引出一條透明絲線,尹玄念眨著濕潤的眼眸映入冷鐵生似在癮忍什麼似的痛苦表情,決定讓他也體驗一回無法控制的感覺,尹玄念的身軀慢慢下滑,做了從未做過的事,大膽的含住男人的慾望,用嘴取悅他……
冷鐵生頓時呼吸一窒,天……喝!他不是在作夢吧?!
俯頭凝視娘子既煽情又生澀的討好,身體官能得到前所未有的激情刺激,大掌扣住娘子的頭,忍不住低沉的呻吟溢出,瞇縫眼,娘子是取悅了他,同時也惹惱了他--「玄念,可以了……」
慾望抽離,把人揪來身前面對,在他不解楞怔之際,冷鐵生低頭啃嚙他的頸項,些微用力的咬是逞罰他的反常,感受到懷裡的人瑟縮了一下,默默承受他的粗魯,沒推開、沒反抗,很不正常的反應……。
「你是真的想要我嗎?」他的熱情太突然,很掃興。
嗟!尹玄念懊惱的踩了他一腳,人都自動投懷送抱了,蠢男人還問廢話。美眸瞪了他一眼,尹玄念跨進水裡,把臉埋進雙手,面紅耳赤的想悶死自己算了。
瞧他害羞的模樣煞是誘人,冷鐵生取笑道:「呵,原來你也會慾求不滿。」跟著他跨入水中,把人抱來懷裡,抽掉他髮結的銀簪,任其黑瀑流洩浮在水面,輕掬起撩至一邊,雨點般的吻落在白皙的背脊,他身子弓起,的確是心甘情願的想要他。
冷鐵生雙手高他的臀,命令道:「手抓好浴桶邊緣。」
『嗯。』尹玄念無聲的回應。被擺佈的姿勢很羞人,男人噬人的眼神正看著他的私處,心慌慌的想要拔腿落荒而逃。
雙手緊扣著纖腰,緋紅的菊花口誘惑他放肆舔吻,軟舌探入柔嫩的內壁引發人兒強烈的反應--
『啊……』尹玄念檀口微啟,發出無聲的呻吟,止不住渾身輕顫,雙腿發軟,快支撐不了自己。
男人好邪惡,他也一樣荒唐,逐漸習慣他為所欲為在身上點火,帶給他歡愉的感受,不再討厭,甚至是喜歡……
無法看見男人為他狂亂的模樣,感受到龐然的身軀由水中站起,壓迫在身後,熱燙的慾望一瞬貫穿體內,埋進最深處,強烈的撞擊一波接一波的襲捲而來,灼熱的痛開始蔓延……
尹玄念略皺眉,無言的承受他親膩的索求;冷鐵生充滿憐惜的吻著他的肩崁,沉溺於屬於倆人的世界……
看著娘子安穩的睡在榻上,為他拉好棉被,解下紗帳,冷鐵生悄然踱出房外,在不驚動娘子之下,來到廳堂。
「呵,人全都到齊了。」一點也不意外阿生把爺們都請來,幾個好兄弟們齊聚一堂。
「爺,我聽阿生說,咱們的當家主母受人輕薄了?誰那麼大膽啊,冷爺的男人也敢碰,人八成是走錯路,急著去投胎啊。」闕不偷這麼講。
闕不搶也插嘴道:「是活得不耐煩了才對。」
「依我聽來的消息,那條花街柳巷是章霸的地盤,下三爛一個,縱容一竿子手下胡來,專幹雞鳴狗盜之事,風評差得很。爺,咱們和他是不對盤,可大夥相安無事,誰也不犯誰。這當家主母多少也見過一些世面,人又不是傻子,從巷子外看也知道那彩色旗織滿天飛的地方是男人的銷金窟吧。」蕭孟海冷靜的分析。
「啊,我知道了。」闕不偷自做聰明的說。
「你又知道什麼?」孿生兄弟問。
「咱們的爺八成讓當家主母慾求不滿,索性趁人不注意,想去嫖妓!」闕不偷又接著說:「難怪當家主母請爺去賣畫,呵……需要銀兩嘛。」
喝!冷鐵生臉色已是難看,握緊碩大的拳頭,一腳踹開闕不偷的座椅,咬牙罵道:「你……欠湊嗎?」哼,人閃的快,沒摔著。
瞧大爺雙手環胸,挺不高興的。
「我這麼說也沒錯啊,男人嘛,難免花心……」這點他可以體諒,不然大爺目前管的樊樓怎會有許多才子來會佳人?
當家主母習得一手好字畫,分明是才子,配上爺……不得不認為--可惜、糟蹋了……
闕不偷猛搖頭,不勝唏噓。眼角瞥見爺的神色冰凍三尺,他還是乖乖閉嘴好了,省得莫名其妙成了出氣筒。
「你們派幾個弟兄佯裝客人去查探消息,玄念從那時候開始就反常的很,那悶葫蘆的心裡一定藏了什麼事不讓我知道。」
「呵呵……爺,人家要你陪伴,你怎不高興啊,該不會是咱們的當家主母知道該守婦道,以前把爺踹下床,讓爺不高興,現在要好好補償爺?」
闕不搶和闕不偷不愧是孿生兄弟,腦子也不見得好到哪去。問出口的話差點令大爺吐血--
「連你也欠揍是嗎?」威脅的話一定要重複兩遍。
呃,闕不搶訥訥的問:「難道不是?」
「廢話!」冷鐵生禁不住提氣吼道。
蕭孟海才懶得搭理那兩個有勇無謀的莽夫,他有實際的建議:「我們今晚就派人去幫爺探探消息,花街柳巷出入的人口複雜,小道消息瞞不了多久,爺不用太心急,咱們只稍逮個章霸的爪牙毒打一頓,那花街裡頭發生的骯髒事能不露餡嗎?」
「記得別忘了探聽我那岳父母的下落,玄念雖不肯表達出來,卻思念得緊。我想把人找回來一併照顧,讓他安心。」
「爺真用心,人若是找回來一家子團圓,咱們的當家主母一定感動的要命,爺就可以去買幾個小孩回來養,從此過著一家和樂的生活。」
「是啊,這是爺的夢想呢。呵呵……」
闕不偷和闕不搶倆人都希望爺能達成夢想,「這找人的事,就交給我們倆人來辦,至於打聽當家主母是被誰給輕薄的事,就由蕭老二去處理。」
「也好,大夥分頭去進行比較有效率。若是找出人來,我絕對扭斷他的一雙手。」哼!
冷鐵生氣呼呼的掠下狠話,殊不知在大廳之上,所有人的對話全一字不漏的聽進尹玄念的耳裡。
他渾身一震,不願讓男人發現他起身來找人,佯裝若無其事的踅返回房,看著妝台上放著幾錠銀兩,不禁無奈的苦笑,生平第一回靠自己親手所賺的銀兩,足夠去還債嗎?
冷鐵生到半夜凌晨才回房入眠,尹玄念半瞇起眼,確定他的呼吸沉穩,身上有淡淡的酒氣,人已經睡得熟,他企圖溜下床,懸宕在他身子之上,一腳伸在床沿外,男人一個翻身的動作害他嚇了好一大跳,趕忙雙手縮起,怕被男人給壓到,結果重心不穩的摔下床--
『啊!』他張口驚呼,馬上摀住嘴,隨即想到自身情況,嗟!又沒有聲音,怕什麼?
懊惱的瞪了床上死男人一眼,害他跌疼了屁股,真是混帳。
尹玄念爬遠一點,才從地上站起來。撇過臉去看見妝台鏡面影射出自己披頭散髮,一身白衣真像鬼……
臉色一沉,走回床邊,整個人靠著床柱,歪斜著腦袋,目光再次瞄往沉睡中的男人,確定人沒動靜,他才溜出房外。
陣陣風吹襲上身,一身白衣飄飄,沿途往藏書閣的方向走,整個人在月光下顯得很不真實。
僕傭房內,阿青正開門要出房外去解手,腳才跨出門檻,視線遠遠定在一縷白衣幽魂,看著幽魂虛無飄渺的消失,阿青軟軟的身軀已經貼在門板,人沒嚇得尿褲子,「砰!」的關上門,躲回被窩裡,全身仍是冷得發抖,不禁牙齒打顫,喃喃念道:「媽啊,宅院裡……有有有……鬼鬼……」
尹玄念推開書房門,早已熟悉書房內所有擺設,輕易地在黑暗中摸索點亮了燭火,立刻將擱在桌案的硯台磨出墨水,拿出抽屜的一疊紙張攤在桌案上,他有些心事想讓人明白,捲起袖口,提筆描繪心中所要表達之事,男人若是看了他的畫,能夠瞭解其中涵義嗎?
過了半晌,尹玄念完成了一幅天倫親子圖,待墨已乾,將它收進抽屜內。
此時,又提筆繼續畫了好幾幅的墨畫,一一擱在旁邊待乾,最後忍不住畫了喜歡的人--由剛硬的線條組合出一張嚴肅的冷面孔--嗟!動不動就擺張臭臉,真沒修養!
會討厭他嗎?實在很懊惱自己因他而動心,瞧他還債還出什麼來了,放下手中的小楷筆,人到門外坐在迴廊的台階,思緒不斷轉著惱人的難題--
男人遲早會查出他爹又幹了什麼蠢事,而他簽下了賣身借據,若是讓別人知道冷爺的娘子把自己給賣了,冷爺的面子豈不是讓人往地上踐踏。
他以後要怎麼做人?
『這事若是傳出了什麼風聲消息讓冷爺知情,我可不怕大夥來個硬碰硬,鹿死誰手尚不知曉。』
章爺威脅的話不斷提醒著--節外生枝,惹事生非,對大夥都沒好處。不願親人、心上人受到絲毫傷害,不管章爺想從他身上得到什麼,他還是得去把爹給毫髮無傷的換回來。
尹玄念站起身來,心下已做了最壞的打算來保住男人的面子。
旋身回到書房,將完成的畫紙捲起捧在手裡,這些畫少說也值不少銀兩,賣掉替他爹還債是綽綽有餘。
尹玄念回到房內已是三更天,將畫卷擱在八仙桌上,輕手輕腳的爬上床,鑽入男人的懷裡,抱緊他的腰際,習慣聽著他規律的心跳聲,沉穩的令人備感安心。
如果沒有任何顧慮--『你知不知道,我也想跟你在一起一輩子。』
尹玄念根本沒入睡,僅是貪戀的抱著冷鐵生至天色微亮。
這是兩人最後一次相擁而眠,歎了一口氣,輕輕推開他,再不捨也要離開這溫暖的胸膛,想要去廚房做飯給他。
「別走。」冷鐵生半瞇著眼,伸手一勾,把坐在床沿的人兒撈回懷抱。
喝!尹玄念瞠大眼,大字躺平,身上壓著冷鐵生翻身的重量。
「你不是要我陪你嗎,七早八早又想滾去廚房了?」
『廢話!』尹玄念張口就罵,微惱之餘,雙手卻沒推開他。瞅著冷鐵生勾起的唇角,是一臉的不懷好意。
把玩著他散在軟褟的黑色絲緞,人很清醒,表示可以胡來。「玄念,乖一點。」冷鐵生先要求娘子配合別掙扎,瞧他果然沒反抗,絕美的臉蛋迅速染上嫣紅顏色,是害羞。
起身置於娘子的雙腿間,放肆的伸手解開娘子身上單衣結帶,扯開衣裳露出了一大片白皙賽雪的肌膚,漂亮的娘子看起來真可口……
尹玄念隨他緩緩落唇含住胸前櫻紅的兩點突起,濕熱的唇舌恣情的吸吮,『嗯……』微喘氣,星眸半閉,雙手揪住男人散在胸前的發,纏繞指節,不想放手。
不知不覺己深陷到這地步,可,僅能任性一回,手心一放,鬆軟的髮絲漸漸滑落,不該糾纏在手。
『玄念,我喜歡你……』
僅是在他胸前印下不少屬於自己的記號,沒有對他做出更親膩的舉止是捨不得他承受太多的痛,他懂得自我控制。冷鐵生拉好他的衣衫,恢復原狀。
尹玄念撐起上半身,對他漾出一抹笑,抬手撫上他剛硬的臉部線條,美眸凝住那銳利的眸子有絲溫柔的憐惜,主動靠近他的男性臉龐,唇瓣輕刷過他的,不是誘惑,是回應他所有的好,心裡說道:『把你記在腦海裡了,從沒忘記你說過的任何一句情話。』
冷鐵生吃著娘子所做的早膳,納悶的問:「玄念,你又要賣畫了是嗎?」為什麼?
只有賣畫的時候,才有機會離開。尹玄念拿出隨身攜帶的紙筆與墨水,寫了些話告訴他:『我不想欠你什麼,我們的姻緣是一椿買賣,讓我心裡有許多疙瘩,難道你希望我像個物品?』
冷鐵生放下碗筷,安撫道:「別太計較我怎麼得到你,我把你當娘子看待,不是物品,你心裡明白。」搞什麼,他們倆個相處多久了,現在計較這些不嫌太晚?
嗟!倔東西的腦子都裝些石頭啊,硬得很。冷鐵生真不想理會他的要求,連著兩天賣畫,一定有鬼。
湊近他的臉龐瞪著--『能瞧出什麼端倪?』
尹玄念心意已決,堅定的眼神大落落的迎視他--『別妄想我會讓你發現了什麼。』
倆人互瞪了好半晌,最後皆無奈的歎息……
「要我答應幫你賣畫可以,不過我不收你所賺的銀兩。」他只想知道他哪根筋不對。
『你看不起我?』尹玄念把字條交給他。
如果辦得到,乾脆掐死他算了,又寫廢話來氣人!冷鐵生的臉色倏地難看,一頓早膳令人食不下嚥。
甩開字條,他破天荒的怒喝:「你當我看不起你,是打哪來的這種想法?」
尹玄念的一雙翦水幽瞳暗藏憂鬱,睇凝著他,內心發酸的乞求:『可不可以別問,別露出這麼難看的臉色來凶我?』
立刻丟下筆,甩頭跑出房外,尹玄念蹲在矮樹叢下,提袖偷偷擦去溢出眼角的淚……
冷鐵生衝到門外,看見他閃到不遠處,走去找他,俯瞰那黑壓壓的頭,放軟了聲調說:「別跟我嘔氣,等會兒就帶你出門。」
尹玄念仍是蹲著,僅是伸手拉著他的衣袍下擺,實在不捨得跟他分開……
***
倆人就在奉澐齋外,冷鐵生仍不放心的叮嚀:「玄念,你在這裡等我一會兒,不許亂跑。另外,我有人打聽你爹娘的下落,若是將人找回來,你親手所賺的銀兩,就拿來孝敬給你爹娘。至於我照顧你是應該的,我不要你還些什麼,這是我最大的讓步。懂了嗎?」他可不希望兩人再有不愉快的事情發生。
尹玄念低垂臻首,當作應允。不敢迎視男人對他所流露的任何關心,內心盈滿了自我苛責與愧疚;欠他的債可以用錢來還,但是欠他的情,這輩子是還不起了……
「別再為了這事跟我生悶氣,好嗎?」
尹玄念點了點頭。
冷鐵生這才離開,就在他移動腳步之際,尹玄念才肯抬首凝視他的背影,整個人泛起一股腦兒的衝動上前去抱住那偉岸的身影,雙手緊握成拳來克制這份衝動,理智不斷提醒他該去了結所有現實的問題,內心卻好渴望他轉過身來看他一眼;最後的一眼……
驀然,冷鐵生轉過頭來,不放心娘子是不是乖乖的等在原地,看見他對他露出一抹笑,很美,美得令人摒氣凝神……
他們倆就這樣望著彼此,誰也不願先將眷戀的視線移開--
突的,一道聲音傳來:「冷爺,您大架光臨,怎不進來坐?」
楊老闆眉開眼笑的來到門口迎接,冷鐵生笑說:「呵,我這不就進來了。」
尹玄念看著他跨進奉澐齋內,視覺仍殘留他的身影,人呆了一會兒,隨之,眼眸幽暗,斂了勉強撐起的笑容,黯然的走進巷道,獨自一人步向自我毀滅的道路。
勉強自己不去想男人發現他的消失會找得多急、多瘋,他得理智的斬斷倆人之間的不倫關係,辜負他對他的情意……
尹玄念出了另一條大街外,不敢多延遲分秒,來到人多的市集,以畫圖來和販子溝通,用先前賣畫的部分銀兩買了一輛稱得上不太破舊的馬車,依尋住址,立刻趕去找他的娘親--
***
自從老頭子被討債的兩名大漢架走,尹大娘整日以淚洗面,不知如何是好--
家中僅有的值錢物品早已變賣殆盡,米裡只剩一些白米勉強度過兩、三日,根本不夠她去賣粥,厚著臉皮去向鄰宅借資,人家瞧她家的老頭子不務正業,幾乎以賭維生,就算同情尹大娘的遭遇,但是誰敢借錢給這種人?
銀兩借出;絕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何況住這附近的村落戶口,幾乎都是窮人居多,有錢人是不與打交道;若要比窮,是一個比一個還難度日。但是大夥都還算是老實人,何曾見過凶神惡煞來討債,鬧得幾戶民宅熱哄哄,七嘴八舌,眼睜睜瞧尹老頭子被人給活逮了去。
可憐了尹大娘乏人照顧,一個女人家又能幹些什麼?
已經有把年紀,就算把自己給賣了也沒人肯要。
三五成群的婦女,大不了也只是過來安慰幾句就走,至於其他的事,是無能為力。
尹大娘能怎麼辦?
想去投靠自己的親骨肉,路上缺盤纏,內心又愧疚的緊,當初丟下他不理,現在有什麼臉見他,也不知他過得好不好,會不會怨她?
尹玄念好不容易才找到娘的住處,此村落距離城裡有點遠,卻是個寧靜的小地方。
他的到來引起鄰宅人們好奇的觀望與竊竊私語,人不會說話,只能安靜地走到門口,目光搜尋娘的身影;恍如隔世般的注視著,娘坐在牆邊的矮凳,以手掩面似在哭泣,記憶中的她一向都那麼堅強……
霎時,鼻頭一酸,尹玄念再也忍不住熱淚盈眶,滿懷的思念之情在見到人之後,要開口喊她都做不到,立刻跨進屋內,默默無言的跪在她腳邊,拉著她的衣袖,等她抬起頭來看他……
尹大娘抬起頭來,見到了正在思念中兒子出現在眼前,是作夢麼?
伸出手,顫抖的掌心撫上那清麗的臉龐,發紅的雙眼正落著淚,開口似在喊她一聲娘--
發顫的唇開口輕喚:「念兒……真的是你嗎……」把兒摟來懷裡,聲聲說道:「娘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對不起你……」
母子倆抱頭痛哭許久……
尹大娘內心五味雜陳,既驚喜又愧疚,仍是不敢相信親骨肉回到身邊,乍然想起兒子怎會找來此地,立刻問道:
「你過得好不好?冷爺有沒有找你麻煩?他怎會放你自由?你是怎麼找到這地方來的?」有太多的疑問出口,希望她的兒子趕快讓她知情。
尹玄念眼神一暗,他是不告而別的偷跑,冷爺應該早已發現他不在,頓時內心忐忑難安,咬牙不願去想他,眼前有更重要的事待辦,迫在眉睫,容不得他遲疑些什麼。
尹大娘放開了他,以袖口抹乾眼淚,趕忙將人扶起,緊張兮兮的從頭到腳看了一遍,兒子身上繫著一件披風,披風下的衣著質料高級,尹大娘心下一凜,「看來冷爺帶你不薄。」
尹玄念拿出雖身攜帶的紙筆墨水,蹲在矮凳邊,立刻寫些字來回答娘的問題。
尹大娘看著紙條上佈滿密密麻麻的字,兒子跟她說:已經得知老頭子被壞人抓走,他會去救老頭子回來,之後要他們倆老搬離此地,並勸戒老頭子別再賭,他僅幫得了這一次,以後再也無能為力。
尹玄念拿出身上所有的銀兩交到娘的手上,這是他賣畫所得的錢,是回饋娘養兒勞苦,總是為他擔憂;這筆錢還可以用來讓雙親離開此地一切所需的花費。
「那麼你呢?是不是要回到他的宅院?他知道你爹的事嗎?是他讓你出來救你爹?」
提到冷爺,尹玄念眼眶一熱,低著頭,不願讓娘察覺出什麼,僅寫下簡短的幾個字來帶過他們的關係。
「他對你很好,你在他宅院做事,他沒虧待你。」
尹大娘探出門口,僅見外邊停著一輛破舊的馬車,兒子單獨來尋她,沒別人了。霎時,滿腹懷疑心中起,尹大娘見多了人情淡薄,兒子的三言兩語怎騙得了她這個作娘的。
臉色一沉,尹大娘逼問:「念兒,你究竟瞞我什麼?冷爺不會無緣無故對你好,何況咱們欠他一筆債呢,他發現你是男人之後難道沒對你怎樣嗎,別騙娘他把你當僕傭使喚還讓你吃好穿好!」
面對娘的質疑,尹玄念撇過頭去,握緊手中的筆,能說什麼?
尹大娘看他臉上表情不是不屑,不是厭惡,不是他一貫被人調戲之後的癮忍怒氣不發作……
「他喜歡你是不是?你跟他……」不是她這個作娘的願意往這方面去想,兒子長得美,她防了多少年來不讓兒子被惡人抓去抵債,唯有嫁娶的烏龍事件讓她做出了後悔的決定,現在不論怎麼瞧兒子都是不對勁的模樣,「念兒,告訴娘真相,他是不是喜歡你?你們倆根本不是主僕關係?」
尹玄念咬牙點了點頭,美眸凝視娘佈滿風霜的臉上是萬分吃驚模樣,娘會不會責怪他們倆荒唐?
「啪!」一聲清脆的巴掌熱落落的甩上了尹玄念的臉,尹大娘咬緊下唇,氣到渾身發抖,晃晃然的差點站不住腳。
尹玄念撫著臉龐,娘以前從未打過他,這回下了手……
尹大娘靠在門板上,既悲憤又埋怨的說:「我到現在才知道你跟他是幹了什麼好事,莫非你忘了八歲的時候差點被地痞流氓侵犯,你怎麼可以這麼糊塗跟男人胡來,我多年保護你是為了什麼?就是不願讓你白白受人給糟蹋!不然早被你爹給賣了。我沒想到你這麼沒志氣,我以為你會在冷爺的宅院做牛做馬來還債,結果你不好好做人,當人家的玩物……你的書都讀到哪裡去了?男人跟男人是作孽,不要臉……」
難聽的字眼傳入耳裡,句句像針猛扎心口,痛得他身子頹軟的跪在地上,發紅的雙眼看著娘親傷心欲絕直掉淚,一瞬重重的將他推開--
尹玄念摔在地上,腦杓敲上了牆面,顧不了痛,只見娘滿懷憎怒的落下重話:
「你出去,從今以後我不認你這個兒子,你要跟男人在一起,就別來丟咱們祖宗的臉!」
尹大娘指著放在高處的祖宗牌位,每回逃難時總不忘帶著牌位,每天乞求祖先保佑尹家子孫能夠出人頭地,她巴望兒子成龍,一場意外讓他成了啞子,結果最後他成了什麼,真是可恥!
尹大娘揪著心口,無情的趕人:「你走!順便把你的東西和銀兩帶走。」她寧可餓死也不花兒子用身體去換來的錢,別怨她不顧親情多年,兒子讓她太失望……
尹玄念作夢也想不到娘會氣到不惜趕走他,瞬間湧上的水氣溢出眼眶,臉上爬滿了淚水是無奈與無法控制……
他會走,走得遠遠的不再相見,現在就讓他跪著等娘的氣消為止。
尹大娘也沒再出口趕他,骨肉親情怎能瞬間說斷就斷,含淚的瞅著兒子,喃喃碎罵:「你比你爹還要沒出息……沒出息……我不會原諒你……」
母子倆無言的僵持近兩、三個時辰,尹大娘才出聲對兒子說道:「快去把你爹救回來,從此,你只要跟男人在一起的一天,就不用來尋我們倆老的下落。」
尹玄念趴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之後,爬去矮凳邊寫了心裡想說的話:『娘,請好好保重。』
站起身來,將紙條擱在矮凳上,收回隨身攜帶的紙筆、墨水,轉身踏出大門外,依依不捨的回頭望了娘親最後一眼,對著她落寞的背影交代著:『娘,從今以後,一定要好好的照顧自己。』
尹玄念奔上馬車,握緊手中疆繩,隨即離開傷心地;視線早已模糊一片,看不清前方的道路,他跟他之間怎可能得到世人認同,分明是作夢……
***
尹玄念又消失不見,冷鐵生幾乎找遍了方圓之地,仍是沒有結果。最後,他終於冷靜的思考,娘子連著兩天不見,這事出必有因--世上唯有親人讓娘子掛念於心,於是他大膽假設娘子該不會是為了找尋親人下落而悄然離開?
不過,他明明知道他已經派人尋親,娘子是沒必要趁他不在身邊而偷跑,到底是為了什麼?
難不成他的失蹤跟花街柳巷有關?他的鞋和繫在身上的錦袋怎會遺落在花街?
莫非他根本不是遇到登徒子,而是遇到其他事?
會是什麼?
解不開心中疑慮,冷鐵生癮忍滿懷怒意與焦急策馬前去找蕭孟海--
蕭孟海早已派不少手下明為嫖妓,暗為打探消息,時至傍晚--終於在花街的勾欄院中由一名妓女那裡買出了巷內這兩日所發生的新鮮事。
妓女告知這位恩客--
章霸的兩名手下在昨兒個架著一名老頭子回到巷內,之後又在巷內調戲難得一見的大美人,此過程很多人親眼目睹,卻不敢多碎嘴或管事。
無人知曉那老頭子是誰,約略形容了外表長相,探子得知消息回到蕭孟海的地方稟明一切。
於是,冷鐵生和蕭孟海都一致認為--那老頭子八成是尹玄念的爹!
就在冷鐵生招集一竿子人馬,打算寧可前去一試,也不願錯放任何能夠找尋到人兒的下落之際,尹玄念已經來到章霸的地盤--和樂樓。
尹玄念被帶往之前來過的廂房,他猜想這裡八成是章爺在樓裡玩弄他人的地方。
有人質握在手上,人果然自動送上門來,朱貴發出了「呵呵」兩聲,「小美人兒,我這就去請章爺過來,當然也會讓你見到尹老頭子。」哈,啞子真孝順,才一天而已,就來交換尹老頭子,看來章爺在今日就可以達成目的。
「嗚嗚……」
尹玄念聽到由屏風後傳來嗚咽,聲音稚嫩,四下無人,他走到屏風之後一看--喝!
一個年紀約略十一、二歲的孩子被綁在床上,全身光裸,繩索下的皮膚滲血,床上血跡斑斑,是被人糟蹋過的慘況。
一股怒氣從心靈最深處油然而生,牽動了他滿懷憤恨的情緒,他才多大……
「磅!」
尹玄念猛然捶了床柱,小少年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尹玄念瞧他雙眼佈滿紅色血絲,全身充滿警戒的瞪著他,像是看見仇人似的。
臉色一沉,尹玄念不再細想,立刻動手解開小少年身上的束縛,小少年瞬間愕然不已,張著嘴,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麼。
尹玄念逕自脫下披風裹住小少年。他是啞子,無法出聲安慰,眉心一擰,才赫然想到自己深陷困境,能有什麼辦法救人脫離苦海……
旋身走出屏風之外,內心只能乞求上蒼給予小少年一份自由,離開這種環境。
不一會兒,房門開啟,未見來人聲先到--是刺耳的笑--「呵呵……」
章霸裂著嘴,心機深沉的挑眉,游移不定的眼珠子閃著邪惡的光芒,仔細打量著他放長線所釣到的大魚--
呵,美人兒穿男裝來掩人耳目,真是多此一舉。等他把她給全身扒光了,一個輪一個的接客替大爺賺進大把銀兩,嘿嘿……等著瞧瞧冷爺知道娘兒們來賣身,供人玩樂爽到死……那張臉要往哪擱,大爺可以不用混了。
「怎麼,小美人兒,不過才一天而已,你就等不及來投懷送抱了。莫非你的男人沒有滿足你,想試試本大爺的床上功夫,嗯?」
嗟!湊近的臉怎麼看都噁心,尹玄念撇過頭去,恨恨的咬牙,沒聲音跟他廢話;反正畜生的狗嘴吐不出象牙,他的目的是要他的身體,而他要交換人平安回去。
腦海不忘娘最後交代的話,看著爹露出驚喜的表情對他說:「玄念,你帶著銀兩要來贖爹回去了嗎?」
尹玄念拿出紙筆、墨水,擱在桌上寫了紙條交代爹:『得到自由,快和娘一起離開。』
事情攸關著他老命一條全繫在兒子身上。老頭子心下一急,怒罵:「你寫這什麼廢話,我是問你有沒有帶銀兩來還給章爺。人是啞巴,還真是麻煩,盡寫些牛頭不對馬尾的話來。」他怎會不知要逃命,章爺這人可惹不起,難保不會改變心意又派人來找麻煩,這哪需要兒子來提醒。
「銀兩呢?」尹老頭子上前翻動兒子的衣袖,摸摸他身上到底有沒有銀兩、銀票,翻找不著,「你到底把銀兩藏哪去了?」老頭子揪著他的衣襟問道。
尹玄念任爹揪晃著身體,絕美的臉龐對上爹扭曲的五官,他不禁露出失望之情,一天之中要傷多少次心?
他爹可不可以看在他還有一丁點兒的利用價值來對他好一點?他不是沒有情緒的木頭,只是不願在章爺的面前顯示出自己脆弱的一面,拉開爹的雙手,尹玄念寫了字條來告訴章爺--『我沒銀兩還債,我留下,放了我爹。』
章霸甩甩手中紙條,一臉獰笑的說:「好。等你為我賺進一百五十兩,我就放了你爹,現在本大爺先嚐嚐你的滋味如何,若是讓我高興,搞不好我會提早放了老頭子呢。」說罷,章霸心癢難耐的湊唇往美人兒臉蛋偷香。
喝!尹玄念臉色丕變,把筆甩到章霸那令人做惡想吐的臉。
章霸只稍手到擒來,「喀」的把筆折斷。斷筆勾起美人兒的下顎,他放聲警告:「小美人兒,想想你爹的性命操之在我手上,你若乖乖配合,咱們皆大歡喜,不然……」威脅的話沒接下去,章霸薄唇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手上的斷筆丟去尹老頭子腳邊,才又繼續說:「老頭子就會像那枝筆一樣。」
嚇!「這萬萬行不得……」
尹老頭子嚇得只差沒屁滾尿流,腳發軟,揪緊兒子的衣袖來支撐頹軟的身子,都要跪到地上了。抬起老臉,眼眶逼出淚霧,求兒子救他--
「玄念……你聽話吧,算爹求你了。」
喝!他爹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尹玄念俯頭瞧爹那沒出息、沒擔當的懦夫相,他在盤算什麼?
尹老頭子繼續苦苦哀求:「爹知道要你去服伺男人是不可能的事,但是為了爹,你就委屈點,只要咬牙撐過一段時日就好,搞不好冷爺發現你不在,他會派人來找,把我們倆都贖回去……」
他是這麼想:冷爺還要跟『女兒』做一對假夫妻呢,應該會派人找『女兒』回去,當冷爺知情賣身的事情之後,乾脆休書一封跟『女兒』斷絕關係,這樣一來不就皆大歡喜麼。
因為還了債,章爺會放他們自由,『女兒』以後也跟冷爺沒牽扯,重要的是他的老命可以保住……
至於……,男人嘛,哪需要什麼真操守節這回事,只要躺在床上,眼睛一閉,隨便忍忍個幾下就過了。何況,章爺的和樂樓賣得都是男人,『女兒』的衣服一脫,章爺發現他是男人也應該不會計較,他剛才被章爺的屬下帶出來的時候,沿途還看見章爺跟樓裡的男人親親我我,男人跟男人是玩玩而已,換換口味,這沒啥大不了的。
聽他爹說的是什麼話?!
尹玄念震驚之餘,隨之潸然落淚……
『別碰我--』一瞬推開了他的爹,瞪著老爹一臉的驚愕表情,心裡不斷問道:『你究竟把我當成什麼了?』
常言道:虎毒不食子。他爹卻急著將他推入火坑,還妄想冷爺找他們回去。爹為什麼不想想這種事情一但發生會讓冷爺丟盡面子,遑論讓人發現他是個男人的事實--
為了維護冷爺的尊嚴,為了換爹回去;他早有心理準備死在這裡,只是沒想到交換不成,自己會死在爹的面前!
心意已決,尹玄念張口用力一咬,同時章霸也眼明手快的扣住他的下顎,濃厚的血腥味嗆鼻,微張的檀口湧出了腥紅色血液,章霸登時怒喝:「媽的!你竟然找死--」
尹玄念像個沒有生命的軀殼任人捏著,哀莫大於心死--
尹老頭子沒想到兒子會這般激烈,現在惹怒了章爺,那他的命不就……登時白眼一翻,昏了。
章霸真想掐碎這張漂亮的臉蛋,一雙美眸怒瞪著他呢,幸好他阻止的快,人還沒死,「大爺在人死之前都要玩玩你這美人兒的滋味。」
尹玄念一瞬抽起髮簪往章霸的臉上刺,喝!『休想--』
「啊啊啊--」登時室內響起章霸的哀嚎--
章霸被刺傷了臉頰,人退了數步,尹玄念立刻踩上矮櫃,要死也不願死在這齷齪的房內,倏地開窗一蹬,整個人跌出窗外,由二樓墜下一樓延伸的屋頂,收不住勢的身子翻滾,就要跌出屋簷之際,尹玄念只手抓住了屋簷,身子在半空中晃啊晃,樓下立刻響起一片尖叫聲--
有人大喊:「救命--」
「有人墜樓了!」
「誰快上去救人--」
驚叫聲、求救聲,此起彼落、人聲鼎沸,章霸探出窗外怒吼-
「快把人給我抓回來!」
尹玄念渾身泛疼,昏然的意識漸漸不清,仍是聽見那聲刺耳的命令,他寧死不屈,這輩子誰也別想碰他,只有一個人……
手心一放,白色的身影瞬間墜樓,人在死去之前,手裡緊緊握著銀色髮簪,人們聽他開口不斷輕喚:「鐵生……」
地上迅速染紅一大片的血流不止,人群之中娼兒、老鴇們尖叫的尖叫,跑得跑,逃得逃,紛紛躲去門邊觀望,竊竊私語;人是從章爺的樓裡墜下,那死人先前喊著冷爺的名子--
不就是冷爺那邊的美人兒,八成被章爺給擄來的,只能兀自猜測,無人知道真相,誰也不願惹上麻煩,唯有無奈的當作沒這回事。
須臾,有個男人抱起了一身血淋淋的死人,從巷子裡其中一條小路離開,留下一大灘的血跡證實剛才發生過命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