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關外兒女並非沒有信仰,只是較關內嚴苛的生活環境,令他們知道信仰只是心靈的寄托,想好好地生活下去,仍得靠自己及眾人合作的努力不可,而不是想要什麼就去祈求神明,巴望著神明能憑空變出來給自己。
看著熙攘來往的人群,古玉婷免不了想念起自己的家鄉。她不過離家個把個月,便想念起遼闊的草原,不由得感到好笑;在以往,她眼巴巴地期盼爹爹與兄長能帶自己入關四處看看。
古玉婷忍不住再望望四周,一想到往後她可能得常久居住這裡,就忍不住想逃,逃回自己自小生長的地方,可是行嗎?
來到開封也快十日,她的未婚夫婿與自己的對話,算了算可能不超過五十句,每次的對話,了問候,便只是短短地招呼,她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受到未婚夫婿的重視。
所有經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夫妻,剛開始時都是如此嗎?還是自己本就不受到李鐵生的喜愛?古玉婷心想可能是後者。
倘若可以,她多麼希望自己可以嫁給一個將自己當成掌上寶貝、細心呵護的男人啊!
但可以嗎?除非李鐵生自己先解除婚約,或是她一路逃回家,再來個絕食抗議……
就在古玉婷想得入神時,特地找來的李鐵生出聲叫了她。
「古姑娘,對不起,我有件事想與妳談談。」
「啊?」她連忙回身,問:「有什麼事?我大哥呢?」
李鐵生指了指就在不遠處的古若翔,「我請妳大哥讓我們兩人單獨談談,等我們談完,他自然會過來。」
古玉婷奇怪地打量著李鐵生,心想,他為什麼會突然想與她談,平日他總是很少主動與自己交談。
「我們到廟的後院去,那兒比較清靜。」
不待古玉婷反應,他便逕自往廟後行去。古若翔則仍與他們二人保持一段距離,一路跟到後院。
「李公子有什麼事要與小妹談的?」一到了人跡少至的後院,古玉婷便忍不住主動開口問。
李鐵生看著她好一會兒才道:「我希望古姑娘能與在下解除婚約。」
古玉婷詫異地瞪著他好一會兒,才問:「李公子想與小妹解除婚約?」
此時,她的內心是一喜一惱。喜的是,自己可以不必嫁到這人生地不熟的開封,更不需嫁給一個怎麼看都不可能在意自己的男人為妻;惱的是,她真的有這麼差?差到對方寧願破壞兩家的合作關係,也要與自己解除婚約?
李鐵生搖了搖頭,再次重複道:「不,是『古姑娘與在下解除婚約』。」
古玉婷一楞,「這有什麼差別?」
「差別是在對外而言究竟誰解除婚約的。」
聽他這麼一解釋,她才恍然瞭解他話中的意思,他是想為自己及古家留面子。
「我可以知道為什麼嗎?」她問。
「這自然。但在這之前,還請古姑娘原諒在下與家母的自作主張,並請古姑娘回去後,在令尊面前多美言幾句,在下並非想破壞兩家的合作關係。」他誠心地道歉。
「我想先聽聽看你的原因,再決定是否要幫你這個忙。」
李鐵生靜靜地看著她好一會兒,才將自己與文文的事大約地說了一遍,及他娘又是如何地瞞著自己到古家下聘。
待李鐵生說完,古玉婷忍不住好奇地問:「那你打算如何處置那位姑娘?就像現在這樣一直下去?」
李鐵生微微一笑,道:「不!我非她不娶!」
非她不娶?如此的深情,令古玉婷不禁羨慕起文文地好運道。
而她自己呢?今生就否也能找到像他對待文文一般深情的男子?
「我能見見你口中那名幸運的女子嗎?」她想知道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女子,方能擁有這樣的幸運。
李鐵生本能地以為她要傷害文文,自然地露出狐疑及為難的神情。
古玉婷嬌俏地一笑,「你大可放心,我們北方的女子,可不像你們南方人心眼那麼小;我不會去傷害你心愛的女人,我只是很好奇,究竟是怎樣的女子,才能讓一個男人付出如此的深情與決心。更何況,我對你既沒有愛,又何來的恨及報復的心呢?」
李鐵生微窘地一笑,「對不起……只要有緣,總有機會與我的文文見面的。或許,古姑娘願意留下來參加我與她的婚禮。」
「這……」她不確定地瞄向相隔一段距離的古若翔。「這得看我大哥的意思,尤其是在我大哥知道,兩家婚事解除之後,我很難肯定他會願意留下來喝兩位的喜酒。」
「不管如何,還是很感謝古姑娘的成全。」
「無關成不成全,我自個兒也希望能嫁給一個疼愛我的丈夫。」她難掩羞怯地說出自己的期望。
***
寒冬方過,白雪失了蹤跡,原是禿了的山林,漸漸地點綴成翠綠,就連路旁的草叢,也開始冒出朵朵不同色的大小花兒來。
只是風兒還稍嫌有些冷,總讓人們不時打顫。
而在曾是李家別莊的小別莊裡,如今除了廚娘及老僕、兩名ㄚ鬟外,已不見年前那家僕十來人,一早便起來忙的熱鬧景象。
似乎就是因為少了許多家僕及ㄚ鬟打掃整理,這小別莊內,有些地方顯得凌亂。
「夫人,起床用膳了。」小佳在床前輕喚。
文文這才一臉惺忪地起床。
小佳邊幫著文文梳理髮絲,邊問:「夫人今天覺得如何?」
文文對這年紀與自己相當的ㄚ鬟笑道:「還好,只是老覺得睡不飽。」
「大夫說孕婦總是嗜睡,無妨。夫人,近來妳孕吐的次數似乎減少了哩!」沒兩三下,她便在文文腦後綰了個髮髻。
「對呀!」她笑笑地點點頭,「也較吃得下了。可是會吃又會睡,待小孩生下,可能會腫得像條豬。」
聞言,小佳不由得咯咯笑了起來,「不會的,若真像夫人這麼說,天底下有幾個女人敢生小孩呀?」
「那倒也是。」
那日,她帶著包袱,請老薑為她找了個馬車伕,沒有別離,沒有難分難捨,便離開了李府。
其實,她本可以在離開李鐵生後,請大夫抓藥將自己腹中的孩子給打掉,可離開他的心痛、鬱悶,令她想到,在未來的日子裡,只有自己腹中的孩子與他有所牽連;說不定,她還可以生下個貌似他的兒子,這樣的想法,更令她捨不得將孩子打掉。
只是,來回的奔波害她動了胎氣,在大夫的監督之下,養了足足半個月的身子,才准她下床。
不知為什麼,離開李府回到自家後,孕吐便漸漸減少,據大夫說,先前孕吐可能是她心理上有壓力,才會那麼嚴重,待壓力過了,孕吐自然就跟著減少。
生理上雖得到紓解與適應,可真正讓文文感到難過的,卻是夜夜纏人的惡夢,她老是無法睡得安穩。
不同以往的是,夢境中,她總是向李鐵生求救。
「小佳,我妹妹醒了嗎?」她慣例地問。
「醒了,翠兒姊姊正伺候小姐用早膳呢!」小佳手腳俐落地為文文盛了碗熱粥,才笑道:「夫人,我與翠兒姊姊為妳縫了件較松的衣裳,待用完早膳後,試穿看看。」
打文文識得小佳與翠兒後,便一直讓她們照顧,如今一聽到她們倆替她縫製衣裳,一時感動得熱淚盈眶。
「妳們倆一天的工作就夠忙了,怎麼還為我這麼費事?」
小佳笑嘻嘻地說:「不會!不會!夫人待我們才好哩!若非夫人將我們留下,我跟翠兒姊姊都不知該往何處去。若回家,說不定我們的老爹又將們給賣了,屆時,還不一定能遇見像夫人這樣好的人呢!」
同被買下的人,不同的只是當初是被賣抑是自賣,因此,文文總是待她們極好。年前,文文回到府上的第一件事,便是解雇多餘的人手,唯獨她們倆,文文撕了她們的賣身契,才問她們是否願意繼續留在她身邊,薪資則以月計。
文文不知該怎麼將自己的感動用言語說出,一張嘴張張合合了數下,才道:「我記得倉庫還有不少李少爺買回的布料,挑幾塊也為妳們自個兒做幾件新衣吧!」
「夫人……」
小佳還想說什麼,卻被文文打斷。
「別說什麼不要之類的話,就當禮當往來。」
小佳遲疑了好一會兒,才釋懷地點點頭。
突然,小佳想到了件事。
「夫人,前天我出門時,聽街尾油坊的夥計說,少爺解除婚約了耶!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
文文楞了一下,好不容易回過神,才低著頭說:「子不干我們的事。」
「喔……」
但不容諱言的,文文內心起了一陣翻攪,已分不清是高興還是釋懷,或者是……希望?
***
「小車,好無聊喲!少爺究竟是在想什麼呀?」一身藍布衫的小船,無奈地趴在桌上。
小車聳聳肩,拿了條抹布東擦擦西擦擦地。「不知道,反正少爺交待什麼,我們就做什麼。」他挺起身,斜睨著小船,「倒是你耐偷懶,小心少爺回來後,把你的骨頭給拆了,別忘了,少爺近來心情不大好。」
突然,小船臉上的慵懶一掃而盡,露出巴結的神情,突然跳了起來,害得小車誤以為他們少爺回來,連忙恭敬地轉身,哪知轉了身後,才知全然不是那麼回事。
「小佳姑娘,妳又來了,這回妳想要什麼?燈油、麻油、花生油、還是苦茶油?」小船咧著張大口,笑得像條發情的公狗,看得一旁的小車直搖頭。
小佳一臉不安地瞥了瞥他們兩人一眼,才緩緩開口,「我這回不是來買東西的,只是……想來問件事。」
小車、小船有默契地對視一眼,就像是在說「魚兒上鉤了,很快就可以脫離夥計身份了。」
小船熱切地拉著小佳坐了下來,還為她倒了杯茶。「小佳姑娘,妳就問吧!只要是我小船知道的,一定告訴妳。妳想問什麼?」
打認識這雙胞胎夥計後,就知道他們待人熱心,可這回看到小船那熱心過頭的神情,小佳反倒覺得有些不安,當下不知該問還是不該問。
小車像是看出小佳的不安,笑笑地對著小佳說:「小佳姑娘,妳有什麼問題就問吧!小船已經閒得發慌,早就想找個人聊聊,這會兒妳有問題,可是正中他下懷。」
「閒?」他們不是夥計嗎?怎麼會閒?她狐疑地瞄荀他倆。
小船點頭如搗蒜,「這鎮,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除了看看店,根本就沒啥大事發生,害我腦袋閒得發慌;小車又不肯一個人頂著,讓我出去遛達遛達,整天對著他,什麼話都說爛了,所以囉!妳有什麼問題就問吧!」他笑咪咪地說。
「原來如此。」小佳信以為真。「是這樣的,上一趟我來時,曾聽你們兄弟聊說……開封的李家少爺……呃!李鐵生少爺,前一陣子解除婚約,我很好奇,所以來問問。」
事實上,她本是不問的,只因怕惹出一些沒必要的流言,可這兩天見夫人心神恍惚,她又不肯說出原因,心想,可能是前幾日說及李鐵生解除婚約的事,才會如此;事情是惹出來的,自然就得由她查個明白。
自從文文夫人一個人自開封回來後,李鐵生不曾再出現在這個鎮上,引起了不少鎮民的非議;原本李鐵生仍住在這鎮時,鎮民壓根不敢明目張瞻地說文文夫人閒話,可李鐵生沒回來,別莊又解雇了好些奴僕後,事情就全變了樣。
鎮民是越說越難聽,說什麼文文夫人是自佪兒送上門,李鐵生收她為妾的;可後來李鐵手玩膩了,就拋棄了她……之類的。
雖說流言有七、八成是真的,可並非夫人真願意呀!她這個局外人聽了難過,若文文夫人聽到,可能會氣個半死。
所以,現今在別莊工作的人,都很有默契地絕口不提這些流言。
小船拋了記「果然」的眼神給小車,才笑著點頭,「對呀!那李家少爺是已經解除婚約了,那是我們老闆說的。」
「有沒有聽說是什麼原因?」小佳追問。
「有呀!有呀!我們老闆講,」當然就是李鐵生私底下交代要他這麼說的,「那李家少爺本就有意解除婚約,可是那個什麼……喔!對了,古家的兄妹突然登門,說是要到開封遊玩,可實際上是那古家小姐拖著古家二少,到李家來看未婚夫婿的長相、人品如何,後來聽說是古家小姐覺得他們兩人不可能合得來,所以自動要求解除婚約的。不過,聽說李家老夫人對媳婦這件事尚未死心就是了。」他說完,忍不住試探性地問:「怎麼,是妳們家夫人要妳來問的?」
小佳連忙搖頭,「不!不是,你不要出去亂說。」
看見小佳狀似心虛的模樣,小船、小車可就放心了,不約而同地承諾道:「不會!我們絕不會亂說的。」
他們還怕被人剝掉一層皮哩!怎麼可能到處亂說。
「那就好。」不知是嫩,還是無知,小佳就是忍不住信任他們。
她起身一笑,「我想知道的都知道了,謝謝!下次再來光顧你們這家店。」說完,頭微微一點,就要走出去。
小船見狀,連忙趕了上去。
「小佳姑娘,反正店裡沒啥事,我送妳……」
***
回到府中的小佳,煩惱著該不該將自己所探聽到的消息說給夫人知道,她不確定夫人聽了會高興,說不定會為她的多事感到生氣。
正當她在猶豫不決時,方從廚房出來的翠兒,發現了她臉上神色有些怪異。
「喂!妳低著頭在想什麼?」她由背後輕拍了小佳一記。
小佳將自己出府去了趟油坊的事,全說給了翠兒聽。
「翠兒姊,妳覺得該不該告訴夫人?」小佳一臉為難。
「這……我也不知道。」其實她也不知道該不該跟夫人說,可夫人近來那個樣子,讓人看了就心疼。
小佳一臉擔憂地說:「那怎麼呀?最近夫人都睡得不安穩,天天掛著黑眼眶,我怕再這麼下去……對夫人的身體不好呀!」說著,她又忍不住咕噥了一句,「對夫人腹中的小孩也不好。」
翠兒也覺得很無力,「那要怎麼辦?找人到開封去告訴少爺嗎?我們這兒,只有力伯是男的,可是力伯年紀也大了,可禁不起來回奔波耶!」
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麼,雙手一拍。
「小佳,妳不是說那對雙胞胎人挺熱心的,咱們去找他們幫忙好了」。翠兒笑著提議道。
小佳眼睛一亮,「說得也是,還是翠兒姊的腦筋靈光。」
就這麼地,小佳、翠兒兩人,趁著文文午睡的時間,匆匆忙忙地再跑一趟油坊。
她們兩人本還以為得多費點口舌,才能說動小車、小船答應,沒想到她們才開口說明來意,小車、小船便迫不及待地答應了她們的要求。
事實上,小車、小船可是巴不得喲!
小佳兩人前腳才走,小車兩兄弟後腳便離開油坊,趕去向李鐵生報告。
「少爺,這樣我們就不必再呆在這邊當夥計了吧?這小鎮挺無聊的耶!」小船一臉興匆匆的模樣笑問。
李鐵生一臉沉思,不理會他們兩人。只聽到小車、小船有一句沒一句地吵著,直到--
「好了!」李鐵生不耐地出聲喝止他們。
小車、小船立刻乖乖地閉上嘴巴。
「我有事還要交代你們去做。」李鐵生說。
小車一臉希冀的眼神,問:「少爺,是討債嗎?」
小船則在一旁直點著頭,好似討債對他們兩人來講,才是件正經事。
李鐵生瞪了他們兩兄弟一眼,「不是。」他將放在桌案上的一份文件遞給了小車後,才說:「這是份名單,我要你們趕回開封,然後找個字跡好看的人,照著這上頭的名單,各寫份請帖,然後將請帖送給名單上的人。」
小車攤開了那份名單,小船則伸長了脖子一探究竟;不看還好,這一看,他們兩兄弟不約而同地露出一臉苦瓜相。
「少爺,這麼多人,就我們兩個送,兩個月的時間也送不完呀!」
「對呀!少爺就會壓搾我們兩兄弟。」
他們兩個有一句沒一句地抱怨著。
李鐵生眉尾一挑,「你們兩個送不完,就多找幾個人幫忙送,別忘了,你們底下的人手可不算少。總之,一個月之內,要將請帖送到所有人手上。」
主子都這麼說了,他們兩兄弟也只能認了。可是好奇之心人人皆有之,他們當然也不例外,再說負責送請帖的人是他們,若不知道請帖內容,未免有點遜。
「少爺,這是份什麼請帖呀?武林會議?還是討債大會?」小船異想天開地問。
「這封信交給我娘。」李鐵生三兩下便寫了封簡單的書信遞給小船,才回答小船的問題。「我成親之日喜宴的請帖。」
他們兩兄弟臉上一起露出揉合著訝異與理解的古怪神情。
***
書房。
桃紅色的傢俱,厚重結實,成堆的書籍與紙張,就擺在書案上。除了那些帳本有人來拿走外,其餘的就與李鐵生在時一模一樣,除了偶爾翠兒會來打掃外,沒有絲毫的改變。
文文望著這滿是書籍,卻讓她感到空蕩蕩的書房,心中滿是懷念。
這兒,是李鐵生教她識字、算數的地方,也是李鐵生對自己說最多話的地方。
以往,從不認為這兒對她有任何的意義,可是……現在卻不同了。
文文不禁歎口氣,喃喃地對自己說:「我不該再想著他的,該想的是未來該怎麼辦……」
她低著頭看著自己漸漸凸起的小腹,又不禁輕歎一聲。
「我本以為……自己已經堅強到沒有感情了,可是……我錯了,」她輕撫著小腹,並對著它說:「孩子,你是他給我的所有東西之中,最貴重的寶物,不知道你是男的呢?還是女娃兒?長大後像我,還是像你爹?」
「我很抱歉,無法讓你跟著爹的姓……不過,長大後,我仍會告訴你爹是誰的……他是個好人。」她輕咬著嘴唇,微紅著眼輕聲說:「娘與你爹的交易……事實上是娘佔了大便宜,若非你爹……你小姨可能就活不下去了;若非分爹……你娘可能也無法過著如此安逸的生活,擁有這麼大的宅子,只是……娘不懂,你爹為何不教娘墮掉你呢?」
突然,她笑了起來,「也好在你爹沒教娘墮掉你,這樣娘就可以多一個親人,我會愛你,你也會愛娘……多好呀!」
她知道當時若李鐵生要她將小孩墮掉,縱使心生不捨,仍會答應他的要求;好在他並沒有那麼要求她,她才能看著腹中的孩子長大,更讓自己對未來有了另一個希望。
如今,生活再次的變卦,讓她真的不得不承認,她失去了那個呵護她,並給予她生活保障的男人。
心是痛的,就如同失去至親的爹、娘那樣的痛。
心更是懊惱的,就有如一手造成秀秀變成不再是她所熟悉的秀秀,那樣的懊惱、悔恨。
如果,那日她拋下心中最後的倔傲,去求李鐵生的話……
至少,仍可以看到他,即使他並不屬於自己,即使自己永遠拋不去賣掉自己的枷鎖,著無妨。
可她是遇笨的,是無可救藥的,總是理不清自己想要什麼,理不清什麼才是真正的感情麻痺。
一切都是她自以為是,一手造成的,怨不得人。
那日聽及李鐵生解除石婚約,心中浮起的期望,文文才知自己不知在何時,已經將自己的心給了那人。
夜夜的惡夢,更讓她懷念起那寬大、厚實又溫暖的胸膛,那胸膛是可以為驅除連連的惡夢的。
是的,文文真的不得不承認,早在不知何時,他對自己的意義早已超過交易的定義。
安全感、歸屬感及溫暖,全都是那個男人給予的,只是她不懂得珍惜。
想著自己的遇蠢,文文不禁潸然落下淚。
他又教會她一件事--
親人理所當然要顧,自己的未來也該顧,不可妄自菲薄!
只是現在,她真的再也沒那個資格回去求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