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打個比方吧!原來一直嚷著要去拍賣場的儀千,哪知將寇兒強拉到馬棚後,竟說臨時有事有辦,更生生地丟下她一人,獨自面對霍赦霆。
寇兒不曉得自己何時變得這麼膽小?但方纔的氣氛的確是滿僵的,尤其是他總會用一種特殊的眼光打量著她,那熾熱的眼神彷彿一件件剝下她的衣衫,直探她最深最底的靈魂,讓她無處可逃。
「坐馬車吧!原本想騎馬去,但為了腹中的孩子,還是小心點才是!」霍赦霆打斷她的思維,為她打開車門,並示意要她坐進馬車裡。
被趕鴨上架的寇兒,忍不住地扔給他一記白眼,為何他一直在她耳邊強調這件事!時時刻刻提醒她已懷了他的孩子!但好笑的是,寇兒到現在卻一點跡象也沒有,假使真想判斷有無的話,大概也要等幾天後吧!
唉,當一個人在街上遇見有人說,街上出現老虎時,你可能壓根也不會相信,但如果接二連三,有人向你說得煞有其事的,你也不得不開始懷疑了!所以現在的寇兒還真的愈來愈相信她已懷了孕,並且也開始慢慢地接受這事實了。
「你不是有話要問我嗎?何不趁現在問個夠!」霍赦霆等他們兩人坐定,向馬伕示意出發之後,轉而對一臉沉靜的寇兒說道。
「我不會白費口水,去問一些絕得不到答案的問題!」她知道他指的是何事,所以壓根不多考慮地便一口回絕,反正一向如此嘛,他是不會向她多表露任何事的。
霍赦霆沉靜了好一會,在這中間,她不作任何的辯解,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空氣突然變得好稀薄、好難受。就在她差點受不了,準備抱怨之時,他開口了,不急不緩的。
「我妻子的死,純粹是意外,不管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都絕不強迫你,縱使外界謠言四起,但我霍赦霆絕不做傷天害理的事。」他的語調好淡,淡得聽不出其中情感的起伏,但是寇兒卻看得出,在那冷靜的外表下,是經過多年洗煉,才能恍若旁人的描述事件事情。
「你妻子是怎麼死的?為什麼古蝶君要誣賴你?」
「墜崖!」霍赦霆深歎口氣,「那天是風雨交加的黑夜,我不懂她為什麼在那時候跑進深山樹林裡?發現她失蹤後,我發動全堡的人找尋她,最後卻在山崖下找到她的屍體!」他的話引來寇兒咬唇抽聲。
「古蝶君也加人搜尋的行列,是她最先發現媚心橫屍崖下的。」
「既然如此,怎又說你是兇手呢?根本無憑無據嘛!」寇兒咬唇思索著。
「我剛說過,是她最先發現媚心的,她說當時媚心尚存一口氣,氣若游絲,奄奄一息指控是她丈夫一把推她落崖……」霍赦霆攏蹙劍眉,低眸輕聲說道。
寇兒又是一陣驚呼,美麗清澈的眸子蒙上了濃濃的情愁和心痛,靜靜地凝視著他冷硬但卻又猶帶一絲柔情的俊龐。
「你不曾反駁、解釋什麼嗎?」她睜大眼睛。
霍赦霆搖著頭,一抹苦笑掠上他那好看的嘴角:「有些事愈描愈黑,古蝶君的指控和我的辯解比起來,大家自然是相信她的話。她是媚心的親姊姊,她們的爹娘幾年前相繼去世,兩人自然更是親近。而我呢?我只是一個丈夫,一個只在乎事業,完全冷落疏忽她的男人!媚心的死,我充滿愧疚之心,如果我多對她付出一絲關懷、—點時間的話,她或許就不會死,這場悲劇也就不會發生!」
「你是說……」寇兒輕聲說道。
「我懷疑她是自殺……」他苦澀無奈地坦承著。
寇兒沒有插話,她靜靜地聽完他的話。這是她第一次感覺到和他是多麼的接近,那道高築的心牆剎那消失無蹤。
「你愛過她嗎?」寇兒沙啞地問道。她知道此時間這問題很傻,但不由自主地,她還是開口了。
「我愛過她嗎?」霍赦霆喃喃自語地重複她的話,將視線投注車窗外急速往後移動的草木,似乎在凝神想著要事般,不久,他回過視眼來,直視著寇兒,「我很想說我愛過她!但我騙不了自己!我——我對她的感情單純到,竟然尋覓不到一絲男女之間的情愫。我和她是認識多年的朋友,甚至可以算是青梅竹馬,或許之所以會娶她,是被一種理所當然的感情操縱著,讓我誤認為那就是愛!」他粗嘎低沉地呢喃著。
「你什麼時候才悟出這點的?」她問道。
霍赦霆凝視著她,看得她心兒怦怦亂跳,「你非得要逼我承認,是不?」他不情願的語氣中包含了各種情緒。含糊不清但卻又真實莫名地懾住寇兒的心,逼得她抬眼與他眸子觸及,「是你,完全因為你,你的出現讓我不得不正視我對你的感情。對你,我竟無任何招架之力。那時,我才真正驚覺到相較之下,自己對媚心是怎樣的一段感情!」話一畢,他緩緩地扯開好看性感的嘴唇,那英俊得無懈、無與倫比的臉龐,散發著一股只屬於寇兒的真實笑容,以及疼惜的眼神。
頭—次,蔻兒明白她好快樂,感覺週遭所有的事物,都在—時之間變得歡愉、可愛。幸福頓時圍繞著她全身,鼻頭漸漸酸了,喉嚨也慢慢地哽咽了,原本圓睜不敢置信的眸子,緩緩地紅了眼。
「你知道我現在在想什麼嗎?」蔻兒哽咽地問道。
「想什麼?」他一眨也不眨地看著。
「我在想,現在躺在你懷裡是什麼樣的感覺?!」在她說話時,兩行熱淚迫不及待地奪眶而出。但這不是悲傷的淚水,而是高興、幸福,喜極而泣的眼淚,是那樣的美麗!
聞言的霍赦霆,加深了笑容,他展開雙臂,柔聲似水地對蔻兒道:「這輩子我的懷裡只躺得下你,不會有別人了!」
這是—個臨時搭建的圓場,可別看它簡單、破舊,天底下有名的好馬,全都出自於這。不少大俠、官爺紛紛往這兒跑,無不是想買匹上乘的跑馬。
當霍赦霆和蔻兒的馬車到達拍賣場時,正是人潮最為吵雜紛沓的時候,所以當他們下馬車來時,壓根不會有人注意到這一對出色的戀人。
所幸如此,否則明眼的人要是往他們倆仔細一瞧,猜也能猜出個端倪,為什麼呢,這點馬伕可能是最清楚不過的了,堡主那一臉愁眉樣,而那未來的女主人則是一副含羞模樣,好不動人,微亂的髮絲,以及被吻得微腫的雙唇,都讓馬伕的猜測,況且從霍龍堡到馬場的距離,也不算近,不是嗎?
「你在這待著,我和夫人去選馬兒,待會就回來!」霍赦霆對馬伕命令道。
「是,堡主!」馬伕極欲掩藏笑容地附和道,他雖然忍住了笑意,但卻沒逃過蔻兒的眼睛。這時她臉霎紅,真想找個地洞鑽。
「走吧!」不知他是否瞧出蔻兒的不自在,抑或真的是急著找馬,霍赦霆拉著她便走人人群中,四處鑽竄。
不知走了多久,馬啼聲和喊價聲交擁在人馬擁擠的馬場,原本就不夠大的場地,被擠得水洩不通。
馬商或是農家為著自個兒豢養的馬匹無不互相叫價,全數共三、四十來戶,彼此各佔據一角落,漫天喧嘩了起來,好不熱鬧哪!
蔻兒跟隨著霍赦霆的腳步,在最不起眼的一小角落停下腳,他挑選中其中一匹馬,並經驗老道的翻看馬兒的牙齒和腳蹄。
「就這匹馬,老闆!」在一連串番視後,霍赦霆拍拍馬背,肯定地說道。從他的表情看來,似乎對這匹馬十分的滿意,的確也是如此,就連外行的蔻兒也看得出,這是匹好馬。在陽光底下,它的毛皮閃閃發亮,光澤如烏黑的毛皮。
「大爺真是有眼光,它是匹難得的好馬,但價錢可能會高了點!」馬老闆奉承地討好道。在說話之餘,仍不忘一臉嘻笑,一邊指則互相搓摩,暗示此馬價碼非常高。
霍赦霆掏出銀袋,數也不數地往他身上一扔。一接手的馬販立刻睜大了眼睛,秤秤銀子的重量。想不到這大爺所出的價錢竟高出他開口價碼的好幾倍。
「這是我認為最合宜的價錢,它不應該只值你開口的價碼!」這句話出自霍赦霆口中,他做任何事都要求公正,不貪人便宜。
當馬販喜孜孜地遞上馬韁時,馬兒卻像失去控制地將前蹄揚起,似乎想抗拒它已換主的事實,當霍赦霆一扯韁牽行之的,它更頑抗地連一步也不願踏出。嘶嘶的馬兒叫聲,叫得好悲傷、好淒涼。
「走啊!你這畜生!」馬販見它不走,連忙在旁吆喝道,從他那厭惡的表情看來,假使要不是巳將它給賣了,他還真會毫不考慮地拿起馬鞭,往它身上狠狠一抽咧。
在旁全看在眼底的蔻兒,不禁對那馬販起了反感,但這時她也不禁好奇,到底這兒還有什麼值得馬兒留戀的,難道會是對它的主人產生了感情?她狐疑地想到。
正當蔻兒百思不得其解之時,一陣輕細小的馬嘶聲引起她的注意。她蹲下身一瞧,身後一群馬匹當中,夾雜著一匹小馬,從它瘦巴巴的體型看來,奄奄一息的彷彿得了什麼病似的,引得她不禁油然而生一股憐憫。
霍赦霆也跟著蹲在她身旁,瞧著這匹連站都快站不住的小馬。
「老闆。這是怎麼回事?」他向馬販問道。
「哎呀,我也不知道。反正它一生下來就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它恐怕是活不久了!」
「沒找大夫看嗎?」蔻兒憂心的問,她溫柔地伸出手,輕輕地撫摸小馬的臉。
「我才不會傻得花這種冤枉錢。養得活養不活還是另一回事,就算養活了,也賣不到什麼好價錢!」馬販下意識地說道。從他的語氣聽來,似乎他講的話很有道理似的。
「你就只懂得賺錢,難道你就不能可憐可憐它,花些小錢救他一命啊!」蔻兒不服地叫道。
「姑娘——你」馬販臉色乍變,欲向前理論時,被霍赦霆一擋。馬販一瞧見他的神色,是動也不敢動,氣也不敢多喘哪!
蔻兒蹙柳眉、抿紅唇的憂心臉蛋,全看在霍赦霆的眼裡,現在他只想為她抹掉那層憂煩!
蔻兒將小馬攬得更近。那匹被霍赦霆選中的馬兒,在這時叫得更大聲、更急切,倏地,她終於知道為什麼這匹母馬不願離開這兒了。
瞭解到它們的關係,蔻兒急忙看向霍赦霆,她眼中儘是請求的意味:「赦霆,我們不要拆散這對……」
他舉手截斷她的話,並朝她回以微笑。
「老闆,小馬我也要了!」他雖跟馬販說話,但眼睛卻未離開蔻兒。
「那價錢?」老闆哧了一跳,那快死的小馬竟還有人要。
「跟那匹母馬同價,因為——它值得,非常值得!」霍赦霆最後那兩句並非對馬販而言,而是對自己喃喃自語,他那黑眸因蔻兒—掃陰霾的笑靨,而驟然發光!
「懷了他的孩子?」一陣尖銳陰懾的聲音響起。
「是的,是霍赦霆親口告訴我的!其實,如果不是這樣的話,他是不會娶那沒見過世面的丫頭!」開口的是霍龍堡的李管家,在他收到口令之後,他立刻就來到古家舊宅。當然,傳令他的就是古蝶君本人了!
「什麼?他要娶她?』她蹙緊的柳眉,雙手更是氣憤地緊握成拳。
「是啊!真不知道堡主怎麼想,左看右看,那丫頭那比得上古小姐你啊!如果要再繼弦的話,小姐你可真是最佳人選喏!」他極盡口舌之能地討好道。
古蝶君的意圖,還有誰比他更瞭解的。她想成為霍赦霆的妻子、霍龍堡的女主人,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哪!當初霍赦霆選擇她妹妹,對她的刺激已經夠深的了。現在,在妹子去世後,她竟仍無法成為霍龍堡的女主人,這叫她怎麼辦哪!
「少廢話,別盡說些諂媚的話。我再次回到舊宅,踏上這塊地,不是專程來讓你討好我的!」古蝶君嚴厲地斥道。的確,自從古媚心死後,她也就離開了古府。有人說她失蹤了,有人說她嫁人了,各種揣測都有,但熟悉古家和霍家關係的人都知道,古蝶君是不會輕易放棄的。
「古小姐,別那麼容易動氣啊!我再怎麼大膽也不敢惹你生氣哪!」李管家急著安撫這位女寨主,
「他們什麼時候結婚?」她直截了當問道。盛滿雙眼的怒火,似乎直迸而出。
「快了!就這幾天。小姐你……就這麼眼睜睜看著他們拜堂成婚?」李管家小心翼翼地問道。
聞言的古蝶君嗤鼻一聲,邪惡的笑容佈滿詭異,她余睨李管家:「那就要看你原不願幫忙羅!」
一聽,他立刻睜大眼睛,摩拳擦掌的說道:「嘻……那就要看有沒有……」他作勢一副貪婪樣。
「好說,我早就幫你準備好了!你只要讓我的婢女混堡內就行了!事成之後,絕少不了你的!」現在他可算是同一條船上的人,不同心辦不了事,單絲不成線哪!
「既然小姐你都這麼說了,我一定為你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哪!對了,你打算怎麼做?」
「你用不著知道!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我古蝶君可不是普通女人!」她面露得意之色,繼而又陰森森、不急不緩的說,「我要霍赦霆失去桑蔻兒,而且——讓他愛上我!」
李管家看到她那狡猾又美麗的容顏時,所有寒毛全豎了起來。此時一句常言不禁竄上他腦海:天下最毒婦人心!
山巒起伏,極目遠眺——霍龍堡猶如皇城直立其上,它的四周彷彿是鋪了一層層厚厚青絨的毯子,襯托著蔚藍的天空,徐風輕拂,像是走進了另一個世界般。
冷鷹瞇起眼睛遙望著霍龍堡,心裡再度被它雄偉的建築震懾,它的城牆不同於一般,是用特製的細泥澄漿磚灌漿砌築,表面平亮光澤,巍峨的城牆雄踞於四隅玲瓏華美的角樓,更加的莊嚴。
騎在馬背上的冷詮,慢慢地扯動韁繩,夾緊雙腿,緩策馬兒踱步進入霍龍堡的勢力範圍。
霍龍堡雖非陌生之地,但這次卻讓他感到一種莫名壓力,大概是因為心境的關係吧。
此時的冷鷹,腦海又竄浮上巖叔的話,以至於踏上這塊土地時,難免心情沉重了點。他不禁希望巖叔的預測是錯誤……。但——可能嗎?
「來啊,快呀?別讓她逮著了!」
冷鷹騎馬一人城門,立刻傳來一陣婦女喧嘩嬉鬧的笑聲,他定眼一望,往聲音的方向望去,剛剛那聲音好熟悉,像是蔻兒的聲音……他暗忖道。
投錯,她就站在牆邊,高聲吶喊著指揮全場比賽。
蹴鞠的玩法打的是「三人場」的競賽方法,三人對立,各用左右兩膝,一來一進踢個三五百遭,相互交爭競逐,看誰先將球踢人球門,即為這場蹴鞠競賽中的勝者。
「衝啊!小心左膝!」蔻兒在旁喝叫道。陽光照得她雙頰微紅,香汗淋漓的,好似恨不得下場比賽似的。
說到這兒,蔻兒就真的一骨碌地想往場內沖,但還沒踏出去步伐,就被霍赦霆的雙臂給扣住,如鐵箝不放地環著她纖細的柳腰,硬是霸道地將她往後拉,帶到他寬闊硬如牆的胸膛;
「嗯,求求你,讓我下去玩,好嗎?」被制住的蔻兒馬上扭轉過身,在他懷中轉向正面,抬頭一臉可憐狀的嬌嗔說道。
「不行!」霍赦霆堅決搖頭說道,臉上蹙眉的習慣動作,更是讓蔻兒自知絕無商量的餘地。
「就只一下子就好嘛!我保證!」蔻兒仍不死心地撒嬌嚷道,整個似若無骨的嬌軀,嬌氣地往霍赦霆的懷裡鑽,吐氣勝蘭的雙唇,儘是往他冷面下的臉龐上吹氣,擺明是想用美人計,讓他答應她的請求。
誰知霍赦霆竟將計就計地摟緊她,雙唇勾出一抹邪邪的笑,低頭吻住芳唇,繼而留戀在她唇齒之間。
「咳——咳,這天氣已是夠熱的了,你們又肆無忌憚、旁若無人的……簡直是火上淋油嘛!」在他們身遠處,傳來一句調侃不正經的話。
霍赦霆和桑蔻兒一同抬頭看去,瞧見冷鷹騎著馬,好不悠閒的地騎過來。他臉上儘是戲弄之意,嘴角的笑容更是明顯的帶著邪惡取笑。
「終於等到你了,冷大俠真悠閒自在,姍姍來遲喔!」霍赦霆不免也回以一記,針對這好友的到來,他真的歡迎之至。
「我錯過了什麼嗎?你捎來喜訊的日子也還沒過,剛踏進堡內,撞見難得的畫面……我相信我來得正是時候呀!」冷鷹真是不放棄任何可以調侃霍赦霆的機會。他的眼睛竭盡所能地往蔻兒身上飄,惹得她羞紅了臉,不自覺的往霍赦霆的懷裡躲。
「唷,我的未來的嫂子,何時變得這麼害羞,平常的爪子都收到哪去了?」他又緊接地說,跨下馬鞍的他,直挺地站在他們面前。
「冷鷹,你真是無故吹皺一池春水,干卿何事?現在不挖苦你,反倒嫌得悶,是吧!真是嘴面兩塊皮,好壞都由你說。我桑蔻兒是聰明人,寧可同明白人打架,也不願和糊塗愚蠢的人說話!」她一番含沙射影的話,惹得兩個大男人仰頭大笑,這笑聲引來許多人的注意,反而搶走了踢蹴鞠的風采。
「哈——嫂子,我現在才知道你根本不需要,也沒有什麼利爪,因為你本身就是個刺,要是沒有銅鐵般的身體和異於常人的意識,是絕對招架不住的!」
「喔!你是在說我嗎?」霍赦霆接話道,雙手又將她摟得更緊,兩人恩愛的模樣看得旁人好生羨慕。
「就算不是,我冷鷹也得說是呀!我們是寧可折十座宙,也不破一門婚哪!」他向他們眨眼說道。
三人笑聲不斷持續的被風吹飄在空中。
空氣中散漫著溪岸邊的野花青草香味,在霍赦霆外的田園處,四周圍滿了人群,好不熱鬧。
「你這匹小馬哪裡來的?」儀千好奇的趨近蔻兒,小聲的問道,好像深怕他人聽見似的。
「放心!『倔脾氣』是那天和你哥去拍賣場挑選上的,絕不是偷的!」她溫柔地撫過「倔脾氣」的頭項說道。
「『倔脾氣』?怎麼取這麼怪的名字啊!你說花錢買的?怎麼會買這麼瘦的馬呢?它不知道能不能撐過這寒冬呢?」儀千低下身,仔細瞧著「倔脾氣」,皺著鼻說道。她說得沒錯,依它現在的狀況,要度過冬天的確有點困難。
「取這名字就是希望它脾氣倔點、鬥志強些。至於能不能挨過冬天……我想應該沒問題,我對赦霆有信心!」說到霍赦霆,蔻兒的笑容頓時宛如一朵綻放的花朵,美得令他人如癡如醉。
「這跟我哥有什麼關係?」儀千好奇地問道。
「當然有羅!他可是『倔脾氣』的主治大夫哪,他答應我,和我結婚之前把它治好!」一想到這兒,她不禁又是一笑,幸福溢在臉上。
「什麼?!我哥什麼時候變成『馬大夫』了?!治好它?我看難羅!何況是短短三天的時候,哪有可能!」不是儀千對她哥哥沒信,而是因為他治療的對象不是人,而是馬匹哪!馬跟人怎能相比嘛!對於哥哥的精湛醫術是有目共睹的,這點沒人懷疑,但是要醫好一匹如此瘦弱不堪的馬,而且在三天內,就不禁令人懷疑了。
「我相信他,他說三天就三天!」蔻兒抬眼遙望人群,輕易地在人群中覓到了霍赦霆的行蹤,他是那樣的英俊、挺拔,天生擁有一股器宇非凡的領導氣勢。
是的,三天!再三天就是他們大喜之日,這些天,堡裡堡外的傭僕,無不為那天的婚宴而忙碌著,四處各角落都喧騰了喜悅的氣氛。,
現在仍艷陽掛空,但只要夕陽下山,蔻兒這三天便得守在香閣裡,除了丫鬟誰都不能見,當然也一定包括了霍赦霆,所以今天對蔻兒來說,既然是矛盾又複雜,她期待三日後的婚禮,但又很難想像這三日沒有他的時間,要如何打發度過。
「大嫂,你看。哥哥好神氣喔!」儀千在她身旁又跳又叫的,蔻兒一瞧便瞧見他馬上雄姿,矯健地騎著快馬,乘著風如雷霆般飛馳而過,雖然距離甚遠,但她卻仍可觸及到他那熾熱炯炯的眼神。
空闊的林野,隱藏著一股蓄勢待發的氣焰,人群中無不等著時辰一到,睜睛觀看這一場難得精采罕見的比賽。
這是一場騎射的競技,現在馬場上二十來匹的人馬,都趁著賽前,跑馬暖身。
「儀千,難道非得要拿這些飛鴿當靶嗎?」他們可以射葉子、射花樹,什麼都可以,但能不能放過這些可憐的鴿兒!」蔻兒蹲下身,看著被關在籠裡的鴿子,抿著雙唇說道。一想到這些活蹦亂跳的鴿兒,待會時間一到。全會變成騎土弓下的犧牲者,她的心不由自主的就冷了一半,今天再怎樣熱鬧的氣氛都引不起發她的興致。
「沒法子,這場騎射比賽是今天最後的重頭戲,多少人是衝著這比賽來的!」
儀千說得沒錯,人群中喧嘩的嘈嚷聲,全都在等著號角一響,屆時籠中上百隻鴿子沖天而飛,所有騎射者會競相彎弓的射箭,凌空射下一隻隻的鴿子。
「但未免也太殘忍了吧!」蔻兒喃喃自語道。
「什麼事太殘忍?」
蔻兒一抬頭,瞧見霍赦霆不知何時已走到她身邊,輕輕細語地問道。
「是嫂子啦,她說這場騎射比賽射鴿兒,太殘忍了!」儀千在旁說著。
「喔!」他聞言挑高濃眉,低頭視察著蔻兒,「這是場比賽,而且你無法保護天下所有的動物,知道嗎?」
「但是它們那樣的可愛,你怎麼忍心射殺啊!『倔脾氣』你都能救了,它們為什麼不行?」她抬頭仰望著霍赦霆,眼中仍充滿著不忍的情感。
「這不同,這是場比賽!」他耐心地輕輕解釋道。
「你是堡主,可以取消命令啊!」她仍不放棄。
「蔻兒!」霍赦霆語氣稍冷地說著她的名字。他知道她心腸好,不願傷害這些小動物,但很多事難盡如人願。
「怎麼了?」這時,冷鷹也走了過來,一瞧見氣氛不對,劈頭就問。
「大嫂她希望哥哥取消比賽,不要躲殺這百隻鴿子!」儀千偷偷地在冷鷹的耳邊說道。
聞言的冷鷹,欲趨前打圓場,但這對即將拜堂成婚的夫妻,卻一個比一個還酷。桑蔻兒更絕,索性轉身背對著霍赦霆,來個相應不理。
「我們走吧,比賽要開始了!」霍赦霆的臉色也跟著拉下。他不再苦口婆心對蔻兒說道理,拉著冷鷹便往馬准裡的人群鑽去。
「她之所以跟你頂嘴,也是因為不想傷害那些鴿子,於情於理,她也沒有錯嘛!」
打從霍赦霆拉著他走到馬堆後,冷鷹便不斷地在他耳邊叨嘮,費盡唇舌地勸說道。
「待會太陽一下山,再見到蔻兒就已是你們的拜堂之日。你不趁現在去安撫她,到時候會給你好臉色看才怪!」趁著號角未響之前,他又加上那麼幾句。
冷鷹雖在旁竭盡所能的苦勸,但霍赦霆卻仍無動於衷,兀自做自個兒的事,完全將他當成隱形人。
「時間到了,比賽可以開始了!」霍赦霆逕自朝吹號角的人命令道,沒人猜得出他心裡在想什麼。
碰了一鼻子灰的冷鷹,重重地歎丁口氣,這時他不便也不願再多勸什麼了。
馬場上的人紛紛開始走避,等待在圍牆邊,等著競技開始。二十來匹的人馬也已準備好了,就只等待信號一放,放馬奔馳大地,使出看家本領,好得個滿堂彩。
時間慢慢地逼近,一切突然變得好安靜。
這時,霍赦霆不自覺地往樹蔭下看去,剛好瞧見蔻兒的失落樣,偷偷地擦拭著眼淚——看到這,不由自主的,他的心猛然一糾,濃眉一蹙。
須臾,號角響起,上百隻鴿子齊飛衝向天際。參賽者紛紛策馬狂奔,追逐鴿兒。
當眾人一一停下馬,個個箭在弦上呼嘯而出之際,突然,一個刀光乍閃,一個身影一鶴沖天,飛身掠至上空,輕而易舉將飛出的弓箭一一掃落至地,發出極為響脆的觸擊聲。
半晌,所有射過天際的弓箭,在一眨眼的工夫全數擊落。百隻鴿子在紛亂中,飛出了眾人的視線外,消失得無影無蹤,空曠的樹林裡,沒有半隻被射下落地。
而這個飛至半空擊落弓箭的身影,一落地之後,沒有人敢出聲問話,僅是紛紛交頭接耳私語著。「到此為止!」霍赦霆眉頭一皺,沉穩地向眾人說道。話一說完,旋即轉身策馬離去,留下各種猜測的聲音。
騎在馬背上的霍赦霆,一路奔馳回堡內,從他冷峻的神色看來,似乎不想對他人多加理會。聰明的僕人見狀,也紛紛躲避,雖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但卻知道主子現在已怒氣滿腔了。
他到底為啥事發怒?霍赦霆自己也不甚清楚,但唯一讓他心裡明白的是,他已打破了自己所定下的規定,妄自打亂了競技規則。這不是他應該的舉動,尤其他身為霍龍堡主的堡主,做出這樣的事,更是荒誕而不可原諒。
在霍赦霆一策馬離開馬場之時,另一頭樹蔭下的蔻兒,面色不禁一變。
「嫂子,是大哥呢!他阻止了這場競技耶!」儀千沒發現蔻兒的異樣,嫣然笑著說。
「儀千!我方纔的要求是不是太任性,太無理取鬧了?」蔻兒認真的問著,那雙眸子跟隨著霍赦霆策馬而去的背影。
「呃——是有點啦,不過,畢竟你是第—次看見這種比賽,難免不能接受,慢慢地,以後你就能適應了!」地婉轉地安慰道。
「以後?這類型的比賽常常舉行?」
「是呀!一年一次。是所有農家子弟最喜愛的一種活動,它除了是場競賽之外,還慶祝農作物的豐收,是每年不可少的祭典!」
「我的天哪,我不知道……我還以為這只是場純娛樂,打發時間的遊戲……我……」蔻兒聽了倒抽口氣,喃喃自語道。
就在此時,橘紅的夕陽不知何時已逐漸靠向山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