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築 >> 現代,大陸 >>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 丫頭,我們來戀愛吧作者:於佳 | 收藏本站
丫頭,我們來戀愛吧 1 誰和誰是夫妻相 作者:於佳
    元寶0年

    這一年,有一群小屁孩誕生了。

    頭一個便是蘇果果——元月一日,她佔盡了先機。

    這個月的二十二日,有兩個小男孩同時呱呱落地。先出來的那個叫元寶,後一個出來見世面的叫王大衛——顯然,他們不是雙胞胎。

    二月的時候,又一堆的小屁孩破肚皮而出。像笑笑、阿遙……

    到了這一年的三月十六號,一個對元寶來說異常重要的人物誕生了——小名嘉嘉,大名周紫嘉。

    嘉嘉滿月那天被外婆抱出來見太陽公公,所有見到她的人都說,這小妞怎麼跟那兩條小腿成天動個不停的元寶長得這麼像啊!

    不知道元寶是不是以為見到了另一個自己,每回見著嘉嘉都拚命地笑啊笑的,嘉嘉兀自發著她的呆,任元寶狂煽情,毅然決然不為所動。

    倒是被保姆抱在懷裡的蘇果果,趁著這對小男小女不把她放在眼中的時候,猛扯他們的襪子,扯得不亦樂乎。

    一身黑皮的王大衛就樂呵呵地吮著奶嘴瞧著那三個小屁孩。

    太陽笑啊笑,笑得臉都紅了。

    元寶4年

    這一年的很多事,元寶都是過了很多年以後聽元寶媽說的。

    比如,在他們這個全國第一的房地產開發商興建的小區裡,人的財富是隨著所住的區域被劃分的。

    一等區域自然是小區正中央那些獨棟別墅,王大衛就住在其中一棟的裡面。聽元寶媽說,王大衛的爸爸媽媽都四十好幾了,上面還有個比他大十八歲的姐姐,王大衛是罰了二十來萬人民幣才允許生的第二胎。

    每回說到這裡,元寶媽就要讚一句:有錢人就是好,想生幾個就生幾個,沒錢人生了還養不起。末了從鼻子裡冒出來的那聲「哼」,簡直可謂「鼻氣沖天」。

    王大衛家的確有錢,他家經營了好幾間大型娛樂場所,還有連鎖超市、大賣場什麼的。他爸爸總是一副黑社會老大的派頭,不過每回抱起兒子的時候總笑得有點像彌勒佛。

    獨棟別墅後面是一排排的聯排別墅,或兩家相連,或三家、四家連成一片,卻到底是別墅,元寶心心唸唸的嘉嘉妹妹就住在裡頭。

    聽說嘉嘉的爸爸是什麼公司的財務總監,一般這樣男人的老婆一定是全職太太,即便她再能幹再美麗再畢業於名校,也注定得留守家中,當賢惠可親冠了夫姓的某某夫人。

    別墅群的兩側起的是花園式五層小樓,每棟樓門對門住著十戶人家。爹媽均是大學副教的笑笑,家裡買了一大堆商舖靠收租過富足小日子的阿遙,還有元寶都住在這裡。

    小區的末端是幾棟高層,生日佔得先機的蘇果果住得都比一干小屁孩來得高,有關她家的閒言碎語也比尋常寶貝來得多。

    據說蘇果果的媽媽年輕時貌似桃花——請注意「年輕時」三個字。

    因為美貌,於是有了盡情挑選丈夫的空間,怎知挑來挑去成了挑丈夫挑到眼花的老姑娘,都快四十了才勉強降低標準,挑了這麼個看上去比較稱頭的男人——即蘇果果她爸。

    不知道是因為長相不夠分,還是事業不及格,蘇果果她爸做了上門女婿,家裡全是她媽說了算。

    元寶每回見到蘇果果她媽,心裡總是寒寒的,她看上去……好凶哦!不像嘉嘉媽媽,總是好溫柔的樣子。

    當然,元寶媽也是溫柔的,她最常使的招數便是——溫柔一刀。

    元寶媽說這不僅是她最擅長的手段,也是所有混跡文壇的寫手最擅長的技能。

    不錯,元寶媽是文人。

    就是在網絡上碼點字,按人氣結算工資的那種寫手。運氣好的時候,在雜誌、報紙上開了專欄,可惜反響平平,到底還是回歸網絡——繼續碼字。

    幾年下來,倒也混出了幾本實體書,故自稱——文人——自稱而已。

    元寶媽每回同元寶爸吵架的時候,總要帶上一句「我們文人不跟你們這種俗人計較」,以提高自己身份檔次。

    文人,尤其是元寶媽這樣混在網絡上的文人向來以語言犀利、刻薄見長。所以,在家庭內部鬥爭中,元寶爸自元寶0年起就從不曾佔過上風。

    不僅是在家庭內部,乃至家庭以外的地方,元寶爸混得都有點慘淡。

    元寶爸——正宗上音畢業,正經樂團的大提琴手,可這些年古典音樂不受歡迎,樂團沒什麼演出,為了養家,養成天在電腦前碼字的元寶媽,養圓圓胖胖的元寶,正經大提琴手的正職便成了在琴行教一幫小孩拉大提琴。

    演奏家落魄成教琴匠,他心裡那個鬱悶啊!拉起大提琴來更顯憂鬱。

    也就是在這一年,元寶首次聽說了一個詞:夫妻相。

    他不是很懂這個詞的意思,只知道兩個長得很像的人被稱為夫妻相,有著夫妻相的兩個人長大後要像元寶爸元寶媽那樣住在一起,還可以生好多小寶寶。

    小區裡的爺爺奶奶總是說他跟嘉嘉長得蠻像的,都是圓圓臉、圓圓眼睛、圓圓小嘴,得出的結論就是——他們很有夫妻相。

    從這一年開始,元寶認定,長大後他會和嘉嘉住在一起,然後生好多好多小寶寶。

    什麼是生小寶寶?

    就是……就是……就是……

    他才不管呢!

    有些爺爺奶奶說他跟蘇果果也長得挺像的,都白白的、粉粉的、圓圓的。可元寶堅決不承認自己跟蘇果果有夫妻相——果果的媽媽太凶了,他看著心裡就寒。

    跟蘇果果生小寶寶?

    還是算了吧!

    這之後的事都清清楚楚,一樁樁、一件件刻在元寶的心尖上了。

    他猶記得自己打記事起,沙發上就坐著一頭熊,一頭毛茸茸、他必須仰著頭才能看清楚的熊。原本可供四個人坐的沙發,除了那頭熊只夠兩個人並排坐著聊天,還不能是大胃王爸爸那種肥肥的人。

    他沒事的時候就捶它、揍它、踢它、踹它,把小男孩永遠顯得富裕的體力全都發洩在它的身上。

    這大概就叫男生的權力吧!

    不用裝溫柔。

    不過,嘉嘉來家裡玩的時候,他是從不曾如此粗暴的。誰讓嘉嘉喜歡這只碩大無比的狗熊呢!

    「元寶,這只熊好可愛哦!」

    「你喜歡?送你吧!」他倒是大方,沙發上少了這頭大熊,他還能多佔點地方。

    周紫嘉埋首於大熊滿腦袋絨毛裡,睜著圓圓眼,怯生生地問:「可以嗎?我可以把這隻大熊帶回家嗎?」

    「你要是抱不動,我幫你把它拖回家去。」元寶自作主張,將比他年歲還長的大熊送給了周紫嘉。

    就在元寶拖著比他個子還高的大熊樂顛顛地跟在周紫嘉屁股後面出門的下一刻,元寶媽回來了,進門後她總覺得有哪個地方不對勁。

    左看右看,她赫然發現那個擺在沙發上數年,已成為家中固定傢俱一件的大熊——不、見、了。

    「元寶爸——」

    她一聲吶喊,隨即淒涼地倒在地上,「熊不見了……熊不見了啦——」

    元寶爸從外面回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老婆這副慘狀,「元寶媽,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啊?」

    「不見了……不見了……被偷走了……」元寶媽頹然地靠著沙發,早已泣不成聲。

    元寶爸一聽這話,什麼不見了,什麼被偷走了,立刻想到——家中遭賊了!

    「什麼東西不見了?」

    元寶爸第一時間衝進自己的琴房,還好還好!他的大提琴還在,那他就沒什麼損失了。轉過頭,他再來安慰元寶媽。

    「小偷到底偷走了什麼?是你的首飾不見了,還是咱家的現金不見了?要不然……是銀行卡?那玩意偷就偷吧!咱掛失就是了,小偷拿不走的。至於現金,總共才幾百幾十的,偷就偷了。至於你的首飾,反正你也不戴,偷就偷吧!」

    「這叫什麼話?」元寶媽抄起抱枕直擊元寶爸本就不太靈光的腦袋,「難道你沒發現咱家最重要的東西不見了嗎?」

    最重要的東西?元寶爸四處看看,猛然跳了起來,「難道小偷把元寶給偷走了?」

    「那個皮得讓人想將他直接從三樓扔下去的小子,誰跟自己過不去,想要去偷他?」

    元寶媽一個白眼,心裡卻在感歎:幸好!幸好!幸好小偷來的時候元寶在外面瘋玩,沒在家待著等著被偷,要不然就他那身肉,按豬肉賣也能換幾百塊錢。

    「你沒有發現家裡少了件非常非常重要的東西嗎?」

    她指指沙發原本一直由大熊佔據的位置,元寶爸這才驚覺:那頭一直盤踞在沙發上,害得他每每看電視只能被擠在角落裡的超級大熊——失蹤了!

    「哪個小偷這麼不長眼?不偷金不偷銀專偷一隻熊?」還是落滿灰塵,常年欠缺清理的布偶熊。

    答案顯然只有一個——

    「元寶那死小孩呢?」

    元寶媽發出A級通緝令,元寶爸趕緊行動,終於在老地方——小區內的遊樂場裡把元寶給逮到了。

    小區裡的住戶根據所住的房子被分為三六九等,可是小區中心的兒童遊樂場卻把孩子們聚集到了一處,甭管你是住在獨棟別墅裡,還是趴在像電線桿似的高層中,孩子們總是在同一個地方瘋玩。

    元寶爸先發現了鞦韆上的嘉嘉,不用說,待在那下面賣力推鞦韆的那個傻蛋肯定是自家的笨小子。

    把那小子拎回家,不用三堂會審,不用嚴刑逼問,那小子直接招供:「我把大熊送給嘉嘉了。」

    「什麼?你居然問都不問我們一聲,就把大熊送給嘉嘉了?!」元寶媽在心中感歎:我早就應該想到,這小子只會做出這等軟骨頭的事。

    元寶還理直氣壯著呢!「嘉嘉說她喜歡,我當然要送給她。」

    「可大熊是媽媽我的,你怎麼可以隨便送人?」元寶媽咬牙切齒憤憤道。

    元寶爸非常不是時候地說了句非常不地道的話,「要不,我去把大熊要回來?」

    「你是狗熊腦子嗎?送給別人的東西怎麼可以要回來?更何況還是送給一個小女孩的東西。」元寶媽咬著唇淚眼汪汪,在心裡一遍遍地感歎:我的大熊,我可憐的、被遺棄的大熊……

    元寶爸一邊安慰著老婆,一邊給兒子上思想教育課:「那頭大熊是你爸爸我送給你媽媽的定情信物,你怎麼可以隨便送給別人呢?」

    元寶舉手發問:「那個……定情信物是什麼東西?」

    「定情信物就是男生送給女生的禮物,女生收了這件禮物就代表接受男生了,他們就可以在一起親親、愛愛……」

    元寶爸正自顧自地盡可能用孩子聽得懂的語言解釋,元寶那頭疑問又來了:「女生收了定情信物是不是就可以像爸爸媽媽你們倆一樣住在一起,然後生小寶寶?」

    「這個……這個嘛……可以這麼說,但也不是……」

    元寶爸話未落音,元寶已搶先一步得出他想要的結論:「哦!太好了,嘉嘉接受了我送給她的大熊,以後她要做我老婆!做我老婆噢——」

    「這個……關鍵不是這個,關鍵問題是你把爸爸送給媽媽的定情信物送給別人,這……這是不對……」

    誰還聽元寶爸嘮嘮叨叨的愛的教育,本該接受教育的那小子早興沖沖地跑出去找他的嘉嘉了。

    這一年,周紫嘉收下了元寶的定情信物——一頭比他們倆加起來還高的大熊,原本是元寶爸送給元寶媽做定情信物的大熊。

    一切只是元寶自以為啦!

    還是這一年,在最熱的季節裡,孩子們像餃子一樣全都泡在小區兒童游泳池裡玩水的時候,周紫嘉那個當財務總監的爸爸買了一台純白的三角鋼琴放在偏廳中央,聲稱要培養女兒的藝術氣質。

    於是,當一群寶貝玩水玩到心花怒放之時,周紫嘉被迫坐在琴凳上敲啊敲啊敲啊,敲著那些黑的白的琴鍵。

    「嘉嘉,跟我們一起玩水去吧!」

    元寶背著游泳圈,穿著小褲衩站在大太陽底下衝別墅裡的周紫嘉喊著話,他的身後是穿著泳裝的阿遙和兜了條短褲的常天笑,蘇果果站在遠處的樹陰底下百無聊賴地盯著這邊,時不時地吆喝一句——

    「你們到底去不去游泳池啊?」

    「叫上嘉嘉一起去啦!」元寶不耐煩地擺擺手,轉過頭又朝別墅裡喊著,「嘉嘉!嘉嘉!嘉嘉——」

    過了好長時間,嘉嘉才從二樓的窗戶裡探出粉粉的小臉,向著一幫小夥伴直擺手,「我不去了,爸爸要我練琴。」

    三個小孩在下面叫:「去吧去吧!」

    一個小妞在上面搖頭,「不行不行!」

    兩廂較量的最終結果是:游泳池開放時間結束,誰也沒玩成。倒是黑皮大胃王在水裡泡得皮都打皺了,成了名副其實的蕎麥面餃子——皮黑嘛!

    我得想辦法把嘉嘉救出來——最近臨睡前聽多了武俠小說的元寶開動腦筋想要把嘉嘉救出大魔頭……呃……她爸的魔掌。

    對於音樂這方面,元寶那個略帶憂鬱的爸向來是頗有發言權的。元寶一派崇拜地仰頭望著他,「爸爸,鋼琴很容易壞嗎?」

    不明白兒子怎麼忽然想起這麼個怪問題的元寶爸頗有職業操守地鄭重告訴他:「除非你把鋼琴裡面的琴弦弄斷了,要不然應該……不容易壞吧!」

    「瞭解……」

    元寶一溜煙跑得沒影,元寶爸甚至還沒來得及問:你問這個幹什麼?

    趁著周紫嘉的爸爸去了公司,溫柔的媽媽進廚房為女兒的小夥伴準備點心的工夫,元寶拿著鉗子便爬上了鋼琴。那一根根的線應該就是鋼琴弦吧!使上鉗子夾住一根根鋼琴弦,元寶使出吃奶的力氣,一、二、三!夾來——

    「這樣能行嗎?」周紫嘉看他一張圓臉漲得通紅,心裡頗沒把握。

    元寶一邊努力一邊安慰她:「我爸說只要把琴弦弄斷,鋼琴就壞了。鋼琴都壞了,你爸總不會再要你彈琴了吧!這樣你就能跟我們一起去玩水了。」

    話音未落,只聽「崩」的一聲,一把鉗子一連扯斷了四根琴弦。元寶正得意著呢!聽到響聲的周紫嘉媽媽聞聲而來,一眼就瞧見那幾根斷掉的琴弦,手裡那盤點心瞬間滾了滿地……

    當天傍晚,元寶爸媽被迫來贖兒子。

    元寶媽第一眼見到那架純白色的三角鋼琴,手就開始顫抖。心裡不停地嘀咕著:我們家的房貸還有十五年才能還清呢!我們家還欠著銀行幾十萬呢!我們家沒錢啊!

    元寶爸顧不得想太多,先一個勁地給人家道歉,然後拎過自家小子,「你問我鋼琴是否容易壞,原來是為了弄壞別人家的鋼琴,你的腦子到底都在想些什麼啊?」

    這小子到底像誰啊?他性情穩重,從小到大也不曾惹出這麼大的亂子來,這樣說來……這小子的壞脾氣一定是像他媽。

    元寶爸哀怨地瞥了一眼元寶媽,他上輩子欠他們母子倆嗎?這輩子當牛做馬來還。

    元寶還振振有辭呢!「嘉嘉不願意學琴,可她爸爸非逼著她彈鋼琴,害得她都不能跟我們一起去玩水。我把她的鋼琴弄壞了,她就可以跟我們一起去玩了。」

    「這麼說你還有理嘍!」

    元寶媽正打算好好教訓這不知天高地厚,更不曉得這架三角鋼琴能讓他們家一年吃不上肉的臭小子,嘉嘉卻挺身站了出來。

    「這事不怪元寶,是我不想彈鋼琴,才請元寶幫我想辦法的。」

    事情發展到這個局面,周家媽媽反倒打起圓場來,「小孩子不懂事,只是幾根琴弦而已,找人修修就行了。沒關係的……沒關係的……」

    回家的路上元寶爸不住地責怪起元寶媽來——

    「跟你說了多少次,臨睡前不要給他念武俠小說,你偏不信。人家小孩臨睡前都聽童話故事、小寓言什麼的,你每天哄他睡覺,非給他念武俠小說。」

    元寶媽用敲鍵盤的手戳著腦袋,嘴上還有理呢!「那什麼童話故事不是小貓就是小狗,再不然一定是野獸、王子、公主大混戰,無聊死了。念那種故事,他沒睡著,我先倒下了,還是念武俠小說過癮一點。」

    她倒是過癮了,他們家的存款差點遭殃,「你念吧!念得元寶起了拯救蒼生的英雄主義,念得咱們差點沒花巨款賠人家三角鋼琴。」

    「好吧好吧!從今天晚上起,我就不給他念武俠小說了。」

    元寶媽決心改邪歸正,晚上元寶臨睡前元寶媽捧了本書跟他一起歪在床上——

    「今天的睡前故事名字叫《初戀時節》,作者:你媽我——元寶,閉上眼睛,我開始念了:『我愛你,但是我不敢說,我怕一旦說出口,我就會死去;我不怕死,我怕死了之後就沒有人能像我這樣的愛你』……

    「愛你……不用永久,一生一世就夠了!」念到最後元寶媽已被自己的小說感動得一塌糊塗、泣不成聲,「——這篇文實在……實在是太感人了,怎麼就沒有出版社肯收我這篇稿,給我出版呢?」

    拭拭眼角的小淚珠,她轉過頭看向床上的元寶,也不知夢到哪位妹妹了,彎彎的嘴角掛著一輪輪的笑。

    元寶夾斷鋼琴弦一事並未就此了結——

    考慮到兒子實在是太閒了,才會閒得惹出這麼大的亂子來,元寶爸決定讓兒子開始學習大提琴。學琴本就是件枯燥且重複性強的事,一來可以培養他的音樂能力,二來可以磨磨他的性子。

    倒是周紫嘉的爸媽自此事件中大徹大悟,強迫女兒學她根本不喜歡的東西,只會適得其反,還不如讓孩子開開心心地去玩。

    形勢急轉直下,元寶抱著比自己高出許多的大提琴坐在窗邊拉啊拉的時候,竟然看到一身黑皮的大胃王和抱著粉紅游泳圈的嘉嘉向泳池邊走去。

    元寶探出頭去想問個究竟:「嘉嘉……」

    嘉嘉衝他招招手,神氣活現地告訴他:「元寶,我和大衛去游泳,你不來嗎?」

    「我……」我要拉琴,嗚嗚嗚嗚——

    元寶爸無情地掛上窗戶,任兒子把自己的臉貼在玻璃上,擠得鼻孔朝天……

    元寶夾斷鋼琴弦一事仍然未能就此了結——

    就在元寶拉啊拉,拉得元寶爸恨不能拿棉花堵住耳朵的時候,個子小小的蘇果果拖著一把孩童用的大提琴按下了元寶家的門鈴。

    「元寶爸爸,我想學大提琴,你能教我嗎?」

    「當然能!」

    這麼小的孩子對音樂,尤其是對大提琴有著這般的狂熱,元寶爸自然傾心傳授。反正一隻羊也是養,兩隻羊也是放。

    自那日起,元寶有了同門師妹蘇果果是也——他多希望每天站在他旁邊學琴的人是那個自小便和他長著夫妻相的嘉嘉啊!

    可惜,自五歲起元寶便懂得了國父說的一句真理: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元寶夾斷鋼琴弦一事還是未能就此了結——

    其他幾個孩子的父母見元寶和蘇果果學起了藝術,不願讓自己的孩子輸在起跑線上,紛紛行動起來。

    於是乎,常天笑學英語,阿遙學畫畫,大胃王被迫練毛筆字,本就黑的小臉這下子更黑了。

    這會子,元寶可得意了,倒霉的不是他一個,能拖大胃王下水就好。

    可元寶的災難還未結束,學琴的道路上,在元寶爸的眼裡,他永遠是反面教材,蘇果果永遠是成功的榜樣。

    他……他更不喜歡蘇果果這丫了。

    元寶7年

    這一年,元寶最開心的事是嘉嘉和他,還有阿遙、常天笑他們幾個上同一所小學。

    這一年,元寶最不開心的事是大胃王和蘇果果居然也跟他們幾個上同一所小學。

    孩子的性子是永遠記得開心的,忘記不開心的,元寶也不例外。班主任讓孩子們男生一隊、女生一隊,然後按照身高排好隊,小男小女手牽手,這便定下誰和誰是同桌了。

    元寶眼明手快,大步向嘉嘉衝去。有個人的動作比他更為迅速——蘇果果一把拉住元寶的手,就此不再鬆開……

    「你幹嗎?」元寶把眼睛瞪得滾圓,「快點鬆手,快點!」黑皮大胃王衝向他的嘉嘉了,他得趕緊去救他的公主殿下。

    蘇果果注意到他漂移的眼神,把手握得更緊了,「你爸爸說你太皮,一定不會好好上課,他要我好好看著你,所以我要跟你做同桌,這樣就可以每天替你爸爸看著你了。」

    她媽媽凶,她也凶,加之每天跟她一起拉大提琴,爸爸總是拿她做榜樣PK他。元寶早就對這丫深惡痛絕了,才不要跟她做同桌呢!相比之下,他的嘉嘉就可愛多了。

    「誰要你看?走開,走開!」

    他像趕蒼蠅一般驅趕著他,蘇果果絲毫不為所動,不管元寶怎麼掰她的手,她就是死命地抓著他。兩個人四隻小手抓得通紅,可到底還是綁在了一處。

    元寶眼睜睜地看著大胃王坐到了嘉嘉的身邊,他的臉比大胃王的皮還黑。

    黑著臉的元寶瞪著洋洋得意的蘇果果,心裡那個恨啊!

    讓他恨得牙癢癢的事還遠不止這一件。

    大胃王在學校裡粘著嘉嘉也就算了,回到小區依然霸佔著他的嘉嘉,這實在是讓元寶忍無可忍。

    最可氣的是大胃王騎著他新買的卡丁車載著嘉嘉在小區裡來回地轉悠,看得一幫孩子們羨慕不已,游得嘉嘉笑容滿面,唯有元寶圓圓的嘴巴噘上了天,怒氣直衝雲霄。

    不就是卡丁車嘛!有什麼了不起。

    元寶纏著元寶媽嘟嘟囔囔嘮叨了一整天,結果是元寶媽對著電腦一整天一個字也敲不出來。

    元寶媽把心一橫,不就是一輛卡丁車嘛!給你買就是了。

    一對活寶當天晚上就打車去了商場玩具專櫃,在見到卡丁車的那一瞬間,元寶媽就起了打車回家的念頭。

    一輛可供兩個一米四以下少年兒童乘坐的玩具車而已,居然賣到四位數的價錢。它以為它是跑車啊?

    元寶媽拉著元寶向熱情洋溢的服務員小姐直搖頭,「對不起,我們走錯地方了!請問哪裡賣手工遙控的小汽車?」

    偏那個不省心的小屁孩賴在卡丁車上不肯走,「就要這個!我就要這個!」

    元寶媽一邊朝服務員傻笑,一邊朝兒子使眼色,「你不要這個,你要手工遙控的小汽車,對吧!」

    「不,我就要這個。」

    為了能載著他的嘉嘉在小區裡顯擺,元寶算是豁出去了。就算回家被元寶媽打屁股,他也認了,堅持要這輛賣到四位數的卡丁車,「人家大胃王的媽媽就給他買了,你不給我買,你不是好媽媽!」

    元寶媽把頭昂得高高的,拍著胸脯跟他拼了,「我從來就不立志做一個好媽媽。」她立志當個出名的文人,一篇文首印五十萬的文人。

    元寶坐在卡丁車上誓死不下車,還當眾大喊道:「媽媽是窮人!」

    「你是窮人的兒子——所以,小屁孩,認命吧!」敢當眾揭她的短,她就敢當眾接招。也不看看誰是誰的兒子,誰是誰的媽!

    「我回家告訴爸爸,你上回買的那堆衣服不是三百多的打折貨,是三千多的正品。我還要告訴爸爸,你送給他當生日禮物的那件夾克,不是什麼國際名牌,是你買了三千多的衣服,商場送了三百塊的返券,你拿那些返券買的便宜貨。」

    元寶媽一把摀住小屁孩的嘴,這下輪到她恨得牙癢癢了。

    「買買買!不就一輛賣到四位數的卡丁車嘛!我給你買——」

    下單、刷卡、提貨,元寶媽以最快的速度拎著兒子和那輛讓她恨得牙根癢癢的卡丁車離開商場,一路上她盡可能不去理會服務員嘴角盡量克制的笑容。

    到家關門,元寶媽怒喝一聲:

    「拿著你的卡丁車裝著你的朋友滿世界顯擺去吧!我看你能多長肉不成。」

    第二天放了學,元寶頭一件事就是把他的卡丁車開進了小區中心的兒童樂園。常天笑和阿遙全都爬上了卡丁車,也不管是否超載,三個小屁孩在小區裡轉了十幾圈,還特意從大胃王的別墅門口轉了兩圈。

    唯一的遺憾是嘉嘉去了外婆家,沒看到元寶風光無限的模樣。不過能煞煞大胃王的氣勢,就夠他笑開花了。

    這輛超載的卡丁車轉到蘇果果樓下的時候,那丫頭正拎著大提琴打算去他家學琴呢!

    「要坐我的卡丁車嗎?」元寶不遺餘力地請人坐他的新車,也不管這車上到底還能不能塞進一個人來。

    不想蘇果果一扭頭,連帶著鼻子裡哼了一聲:「我才不坐你的卡丁車呢!你去讓周紫嘉坐吧!」

    元寶撓撓腦門,一臉茫然道:「我本來就是請嘉嘉坐的。」

    「那你還要我坐你的車幹什麼?」又哼出一鼻子氣來,蘇果果也不去他家學琴了,扭頭回了自家。

    很多年以後元寶依然搞不清楚那天下午,在他新買的卡丁車旁,蘇果果到底在生誰的氣,為什麼生氣。

    就在元寶志得意滿的第二天,大胃王開著一輛酷酷的坦克車來了。

    這輛車能裝下四個一米四以下的孩子,這下子不只是嘉嘉坐上了他的車,其他孩子也被裝進了坦克車裡。大胃王掛著黑黑的笑在元寶面前繞了七八個圈,氣得元寶臉也白了、腮幫子也鼓了。

    最悲慘的是,無論他怎麼央求元寶媽,那個被威脅了一次的小氣媽媽再也不會被他威脅第二次。

    不買!堅決不買!

    元寶媽語重心長地告訴元寶:「咱家還有十三年房貸要還,你媽我是窮人,你是窮人的孩子。跟大胃王比富,咱們絕對被比到姥姥家去了。重點是,你姥姥也是窮人。」

    一輛能裝兩個小孩的小破車銷掉了她一周的版稅,這輛能裝四個人的坦克車還不得讓她這個月顆粒無收啊!

    不買,打死也不買。

    元寶耷拉著腦袋窩在鞦韆上,不笑不說話。阿遙和常天笑一邊一個陪著他,兩個孩子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你們怎麼不去坐坦克車?」元寶癟著嘴睇著他們倆。

    「誰要坐大胃王的坦克車?不坐!不坐!」常天笑哥們義氣地拍著他的肩膀。

    「就是!不就是一輛坦克車嘛!誰稀罕啊?」阿遙趕緊附和。

    他們鐵三角之間的友情絕不是一輛坦克車能撼動的——三個孩子勾肩搭背,一副義貫雲霄的模樣。

    卻聽那邊傳來一聲嘀咕:「不就是一輛坦克車嘛!有什麼了不起的。」

    元寶回頭一看,怎麼也沒想到,關鍵時刻一向以欺負他為樂的蘇果果居然站到了他這邊來。

    「果果……」

    「咱們小時候騎的三輪車還在家嗎?」蘇果果手臂一揮指揮那三個人,「通通搬下來,我要改造一輛比坦克車還厲害的推土機。」

    鐵三角分頭行動,遵照蘇果果的指揮搬來三輪車。蘇果果從自家取了鐵絲、鉗子什麼的,將三輛小三輪並排綁在了一塊。

    「成了!」她一揮而就,指使鐵三角坐上小車,「你們三個一齊蹬車,快點快點。」

    鐵三角蹬著三輛小三輪橫行在小區的大道上,連進出小區的私家車都得給他們讓道,好不威風。孩子們集體側目,全都盯著他們看,大胃王的坦克車在此威勢之下黯然失色。

    元寶回頭沖蘇果果招手,「你好厲害!總是考第一名的好學生就是不一樣。」

    常天笑不服氣地立刻頂回去:「我也考過第一名好不好?我也有好幾次比蘇果果考得好,是不是?」

    「可大多數的時候,都是果果考第一名,你拿第二名;大多數的時候,都是蘇果果比你考得好,比你強。」

    揭短,尤其是揭常天笑的短向來是阿遙所好。

    元寶才不理那麼多呢!騎著車沖蘇果果而去,「上來!上來!我載你去玩。」

    蘇果果正要上前,元寶忽然調轉車頭沖另一邊而去,連累阿遙和常天笑緊急轉向,陪著他往目標地騎去。

    「嘉嘉!快來看我的新車——三人推土機,上來上來!我載你去玩——」

    嘉嘉笑嘻嘻地爬上了「三人推土機」,元寶興高采烈把個車輪踩得飛快,累得阿遙和常天笑氣喘吁吁地蹬著腳踏才能追趕上他的速度。

    人家是陪公子讀書,他們是陪元寶踩車以博公主一笑。

    公主是笑開了懷,卻沒有人留意藏在樹陰下的蘇果果眉宇間孤單的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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