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築 >> 現代,大陸 >>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 丫頭,我們來戀愛吧作者:於佳 | 收藏本站
丫頭,我們來戀愛吧 3 好大一頭熊 作者:於佳
    聽說周紫嘉下周就要趕赴加拿大留學了,頭一個鬧開的便是大胃王。在家裡吵著嚷著撒著潑要求爸媽立刻為他辦理留學手續,他要跟周紫嘉一起上飛機,飛往遙遠的……加拿大。

    他爸媽會理他才怪呢!

    大胃王的媽媽發話了:「你上回說要去留學,我給你把申請表都寄出去了。可你呢?周紫嘉一說不去留學,你立馬就嚷嚷著不去了。如今人家又要去了,你就又跑出來湊熱鬧。我如果遂了你的心意,待會人家周紫嘉不上飛機了,你是不是也要退機票啊?我會理你,你媽我就是笨蛋。」

    總之這回不管他是打滾還是打顫,大胃王的媽媽說什麼也不讓他去加拿大留學。連這麼大的事他都顛三倒四的,放他一個人在異國他鄉,他們這些中年得子的爹媽怎麼能放心?

    終於到了要分別的那天,阿遙、常天笑和大胃王他們幾個決定去送機,阿遙摁了元寶家好半天的門鈴,也沒人出來應聲。

    時間來不及了,王媽媽的寶馬車一陣陣地按喇叭,阿遙只好不等元寶,三個人去送機。

    車開走的下一刻,元寶一張皺巴巴的小臉抱著大熊坐在遊樂場的鞦韆上。

    上了初中以後,他們自認是大人了,絕不再泡在遊樂場與一干小毛孩同流合污。可是這一天,元寶忽然很想賴在鞦韆上,很想賴一輩子都不下來。

    腦袋空空的,什麼東西都裝不下,重得只想倚靠大熊撐起頹喪的下巴。

    他的眼前反覆出現周紫嘉抱著大熊,大熊抱著他的場景,一遍一遍像放電影一樣在他腦中重複放映,直到一道嫩嫩的聲音硬闖進來。

    「這也許是最後一次見到周紫嘉了,你不去送機,不怕自己後悔?」

    元寶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在說話,這聲音在他耳邊嘰嘰喳喳吵了六年。即使不再做同桌了,她依然時常折騰他的耳朵,他會聽不出來才怪呢!

    換作從前,他一定會跟她針尖對麥芒地吵翻天,可是今天他不想說話,不想跟任何人說話,他只想這樣抱著大熊發呆到天黑。

    這樣一呆就是好幾個星期,元寶上課發呆、吃飯發呆、做作業發呆、拉琴發呆,連考試都在發呆,本來就平平的成績徹底一落千丈,已經到了跟大胃王並肩作戰的分了。

    元寶媽開導他說服他罵他,他也不解釋,甚至不吱聲,只是發呆,鬧得大家束手無策,鬧得元寶爸連帶蘇果果上課都沒精打采。

    「元寶爸,你在為元寶的事發愁?」蘇果果毛遂自薦,「這個……我有辦法。」在行事之前,她先打好招呼,「你和元寶媽出去兩個小時,待會回來的時候無論看見什麼,你們都不要大驚小怪,好不好?」

    只要能救好元寶的「偽相思病」,就是把家裡鬧得底朝天也成啊!

    元寶爸遵照蘇果果的指示,拉著心不在焉的元寶媽出門了,偌大的家裡只留下發呆的元寶和滿臉寫著算計的蘇果果。

    深呼吸,蘇果果趁元寶一個不留神,搶過他懷裡的那頭大熊,使出七十二招必殺技對那頭大熊又捶又打。

    元寶見狀,趕緊去搶,無論如何也要救回周紫嘉留給自己的那頭大熊,「還給我!蘇果果,你聽見沒有?把大熊還給我!」「我就不還給你,你整天對著一頭大熊要死不活的,幹什麼?是誰死了,還是你死了?今天我毀了這頭大熊,我看你還能對著誰!」

    蘇果果把大熊直接扔進浴缸裡,拿下花灑給大熊沖澡。元寶衝進去搶救他的寶貝,蘇果果索性連著元寶一起沖涼,「醒醒吧!周紫嘉已經飛加拿大了,這輩子也不一定會再回來,你對著一頭大熊能幹什麼?快點醒醒吧!」

    元寶關起耳朵不聽,只是喊著:「還給我!把大熊還給我!蘇果果——」

    他上前跟她搶自己的寶貝,男孩子的力氣到底比女生大,元寶使盡全身力氣掰著蘇果果的手,想救回大熊。她跟他拼了,誓死不放手,搶到急處,蘇果果雙手一甩,直接把大熊從窗戶扔了下去,扔進了樓下的觀賞池塘中。

    大熊就這麼從元寶的眼前一晃,便失去了蹤影。他急了,火了,一把將她推開,不顧一切地要跳進塘裡尋回他的大熊,周紫嘉留給他的那頭大熊。

    她卻從身後拉住了他的手,緊緊地拽著,任他怎麼發豬勁,就是不鬆開。

    「蘇果果,我警告你鬆手。」他的眼神像個男人湧動著殺氣。

    蘇果果毫無畏懼地昂起頭,迎上他的目光,「我也警告你,今天我不會鬆手。你有本事,你就考個免費留學去加拿大找周紫嘉。你這樣整天埋在大熊裡當縮頭烏龜,嘴裡說想念周紫嘉,可什麼也不做,你算什麼啊——」

    說到恨處,蘇果果張嘴咬上他推搡她的手臂,狠狠地咬下去,咬到嘴裡湧出血腥味。她沒有松嘴,他也沒有喊疼。

    此時,元寶爸媽正趴在門外好半晌沒敢動彈,過了良久,元寶媽推推元寶爸小聲問了句:「被人咬是打破傷風還是打……狂犬疫苗?」

    那天夜裡,有一道單薄的黑影捲著褲腿踩進了觀賞池塘裡。

    來日的清晨,上學之前蘇果果靠在元寶的家門口,身旁有一隻碩大的、髒兮兮、掉了幾塊毛的……大熊。

    元寶又開始發怔了,這回倒不是因為遠飛加拿大的周紫嘉,而是因為這只失而復得的大熊和一旁掛著一對熊貓眼的蘇果果。

    「這是……」

    「我幫你把它撈回來了,還用電吹風把它身上濕乎乎的毛給吹乾了。」把那頭大熊推到他面前,蘇果果發誓自己這輩子也不想再見到它。

    他怔怔地望著她,實在搞不懂這小女生的心思。千方百計扔了這頭大熊,又千方百計撈回來吹乾了還給他——她到底想幹嗎?

    蘇果果大義凜然解釋給他聽:「我扔它是看你天天抱著它,什麼也不幹。我撿回來,把它還給你是因為這是周紫嘉送給你的臨別禮物,我沒有權利扔了它——懂了沒?」

    元寶癡傻地搖搖頭,元寶媽唱得沒錯,女人的心思不要猜,猜來猜去也猜不明白。

    不懂沒關係,反正——「還給你。」

    蘇果果那大熊推給他,轉頭問他:「要跟我一起去學校嗎?」

    他點點頭,忽然覺得蘇果果也不是那麼讓人無法忍受的小巫婆。

    蘇果果得寸進尺,「那你騎車載我吧!我被這頭大熊折騰到凌晨三點多,才睡幾個小時就起來了,趕在你上學之前來你家。我累死了,不想騎車。」

    她累到凌晨三點多,就為了吹乾了大熊趕在他上學之前還來給他?凝望著那對熊貓眼,元寶忽然胸口一緊,忙不迭地點頭,「行,我載你。」

    湊過去,蘇果果一直湊到他跟前,想直視他。赫然發現他高出自己一個頭來,離得這麼近,她只能仰望他。退後退後,再退後,這樣與他對視才夠氣勢。

    「今天的你怎麼這麼好說話?」換作從前,每回讓他載她,他都諸多抱怨,不是嫌她重就是嫌她懶。可即便如此,她還總喜歡搭他的順風車。

    「我載你上學,你得給我回報的。」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從今天開始你幫我補習,我得趕緊追上之前落下的課。」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勤奮了?」拖著下巴點著腳,跟她搶第一名的那個人好像一直是常天笑,不是他元寶啊!

    「是你說的,要是我能考取免費的留學生就能去加拿大見周紫嘉了。我知道我現在這個成績,別說是免費的留學生,就是大學都考不上的。你幫我補習,我每天上學、放學做你的馬車伕,這筆交易怎麼樣?」

    他滿眼期待地瞅著她,蘇果果不知該笑還是該惱。為了周紫嘉,他可真是動了大心思啊!

    她可以拒絕嗎?她可以把他推開,惡狠狠地告訴他:滾一邊去,抱著你的大熊去找你的周紫嘉吧!

    她可以嗎?

    她可以,可是她不能。

    「從今天晚上開始,我就是你的老師了,你得尊重我,敬畏我,最重要的是……你得服從我。」

    「要不要我把你當成我老媽那樣孝敬您老人家?」

    懂得開玩笑了,看樣子他的少年癡呆症應該接近痊癒嘍!

    「再不走,老師就得喊你媽去學校報到了。我可充當不了你的家長去會老師。」蘇果果牽著他的手一路飛奔下樓。

    她坐上他的車後座,元寶一路狂蹬腳踏車。雲輕輕地蹭過他們的臉龐,惹得蘇果果滿面緋紅。可惜望著前頭賣命蹬車的元寶看不見,一直一直總是看不見……

    元寶16年

    這一年,元寶在常天笑的幫助和蘇果果的刺激之下,磕磕碰碰進了重點高中。

    大胃王的媽媽花了一筆巨大的贊助費,使得大胃王跟元寶他們繼續待在同一個班上耗著。

    蘇果果和常天笑不用說,自然是讀重點的料,考不上才是怪事。倒是一直成績中不溜丟的阿遙,靠著她的美術特長進了這所高中的藝術班,她已經決定高考時考藝術類院校。

    上高中的第一個早晨,元寶起了個大早,穿著睡衣他不是先往洗手間裡沖,而是對著他的寶貝念叨著——

    「大熊啊大熊,我們就快見到嘉嘉了,就快嘍!」

    他每天例行公事一般,清晨起床便抱著大熊開始唸咒語,人家清晨三炷香敬財神敬觀音敬關老爺,他倒好抱著大熊當神佛。

    一年下來元寶媽已經聽得耳朵都長繭子了,她後悔家裡沒養鷯哥,要不然她家的鳥在經歷了一年的熏陶後也能說出同樣的人話來。

    「想不到,這些小男小女的小情愫還真是魔力無窮啊!」

    元寶爸以為她在說元寶和周紫嘉的事,大言不慚地聲稱:「那不過是小孩子情竇初開罷了,過段時間就忘了,當不得真的。」

    元寶媽鼻子一哼,「要不是這點情竇初開,他能考上重點高中?」

    人家爹媽是日防夜防,防著孩子早戀,元寶媽笑言:「咱們倒好,從元寶那點小情懷裡撈到了真實惠。」誰會什麼也不圖,幫你盡心盡力補一整年課,愣是將那小子從班級倒數補進了重點高中。

    「你覺得他真會為了周紫嘉去加拿大留學?」元寶爸有點把握不好。人家孩子動動少男情懷,過一陣子早忘得一乾二淨。他家小子對周紫嘉那可是從小戀到大,這都上高中了,整天還抱著人家留下來的大熊散發春心。

    「他到底玩真的還是玩假的?」

    「誰知道呢?反正我的翡翠蝙蝠暫時是送不出去嘍!」本來蘇果果幫著元寶考進了重點高中,元寶媽是打算拿那塊翡翠蝙蝠當謝禮相送的,如今看來,這時給這人送這件禮好像還早了點。

    再等等吧!等過了這個高中再看看。

    元寶拜完了大熊,開始準備行李。入高中的第一件大事便是軍訓,聽學長說軍訓苦得讓人寧可重回初三衝刺。越是這樣說,這幫傢伙越是對軍訓充滿期待。

    軍訓七天得住在少年軍營裡,想到軍營裡為他們準備了迷彩服,他連換洗衣服都懶得準備,只是塞了幾本漫畫進包裡,拷了幾個G的MP3,討了幾百塊的零用錢。

    然後,就是跟大熊一遍遍地吻別了。

    「大熊,我們要分別七天,要不是明令禁止帶玩具進軍營,我一定把你捎上。你等著我,我很快就會回來的,一定等著我哦!」

    元寶爸媽在門外把剛吃進肚子裡的早餐盡數吐了出來。

    元寶爸開車送他進少年軍營,常天笑、阿遙他們早已到了,鐵三角重聚首,在充滿陌生面孔的高中新生裡顯得分外親切。

    「阿遙,你來軍訓還背著畫板呢?」能把大提琴扔在家裡七天,不用練琴,不用碰它,甚至連看都不用看上一眼,元寶實在是爽歪了。只可憐他也見不到他的寶貝大熊……

    阿遙把削得薄薄的長髮塞在軍帽裡,看上去又像小時候那個英氣勃發的假小子,「我想畫下你們穿迷彩服的樣子,一定很帥。」

    再看常天笑,行李包塞得鼓鼓囊囊,都快撐破了。元寶拍拍他的行李,生怕他那小肩膀背塌了,「常天笑,你背這麼大的包幹什麼?裝什麼好東西了?」

    「別提了。」常天笑都不好意思打開行李包,「我媽聽說軍訓苦,又說這裡伙食不好。生怕我在這七天裡有個好歹,塞了一大堆的保健品、常用藥在這裡面。什麼補血的、補鈣的、補鐵的,還有一大堆維生素ABCDE全了。」

    「這麼多,你打算在這裡賣藥嗎?」依元寶的個性,一定會在出了家門的那一刻便把所有的藥都倒進水塘裡餵魚,「只有你這個乖寶寶會把它們全都背來。」

    「乖寶寶可不止我一個。」常天笑遙手指向正拖著四個大行李包艱難朝他們走來的那個黑皮小子,「瞧見沒有?又來一個。」

    元寶定睛一看,要不要那麼誇張?只是七天而已,居然拖著四大口袋的行李,「大胃王,你把家都搬來了?」

    「我媽聽說軍訓時半夜裡會緊急集合,她怕我冷,要我多帶點衣服,連毛衣都帶上了。」

    毛衣?現在才九月好不好?

    「我媽說這裡伙食肯定不能跟家裡的比,這一大包都是吃的。」

    元寶已經依稀看到牛肉棒、牛奶加鈣餅乾、方便面、火腿腸的身影了。

    「我媽說這裡的水也許都沒燒開,讓我帶純淨水來。我媽還說,軍訓苦,耗費的能量大,我還帶了點運動飲料——你們要不要?」

    鐵三角敬謝不敏,生怕喝了他一瓶飲料就要擔上挑夫的工作。背這麼多東西進門,大胃王的體能一定能應付為期七天的軍訓。

    「怎麼沒看到蘇果果?」阿遙望著元寶要答案。

    元寶趕緊閃開她的眼神,「她的行蹤你問我做什麼?」

    「這一年來一直是你載她上下學,你該最清楚她的行蹤啊!」常天笑說得理所當然。

    他不提還好,這一提元寶兩個鼻孔直噴氣,「別提了,自打中考結束,那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我還以為她人間蒸發了呢!」

    阿遙忽然見到一抹人影閃過,「那個……不會是蘇果果吧!」

    說話間,人間蒸發的那丫又重返凡塵了。

    元寶望著一月不見的那丫,張大的嘴巴忘了合攏,「我說蘇果果,你的性子已經夠巫婆了,要不要把自己打扮得那麼符合個性?」

    一直紮著馬尾的蘇果果剪短了頭髮,她天生自然卷,一頭短髮全都捲曲成一叢叢小球,遠望去就像一頂軟帽套在腦袋上。

    「不會啊!我覺得很好看。」阿遙忍不住伸出手指來捅捅她的卷髮,「好……」

    「好可愛哦!」常天笑拎起的嘴角藏著笑,說出了阿遙的想法。

    「哪裡可愛了?」元寶橫看豎看,也不覺得換了形象的巫婆就變成了可愛的公主。

    蘇果果兩眼一橫,咬出四個字:「給我閉嘴。」

    元寶指著她的卷髮笑開了,「看,還是巫婆吧!」

    幾個傢伙笑鬧著,軍訓正式開始——

    六點起床,整理軍務。

    六點半出操。

    七點用早飯。

    八點正式開始軍訓,站軍姿、蹲軍姿、隊列練習、正步練習……

    十二點用午飯,休息。

    下午兩點繼續軍訓,又是站軍姿、蹲軍姿、隊列練習、正步練習……

    六點用晚餐,之後是十五分鐘洗澡時間。

    七點休息,九點熄燈。

    十點教官查房。

    半夜……不定時緊急集合。

    別說是畫下常天笑、元寶他們的颯爽軍姿,阿遙累得連提起畫板的力氣都沒了,只能提筆寫下上述這幾行字。

    就算她有力氣畫畫,也沒有好的模板。元寶、常天笑他們一個個就像泥裡滾過來的,距離兩米之外就能聞到他們滿身的汗臭味。對著兩個臭氣熏天的傢伙,阿遙實在沒有創作的靈感。

    那十五分鐘的洗澡時間只夠勉強衝去一身的汗,兩個懶人累得哪怕多在床上躺一分鐘也是好的,才不會花時間洗衣服呢!

    常天笑的媽媽塞進他行李裡的那麼多衣服倒是派上了用場,內衣是不洗的,穿髒了直接往袋子裡一塞,換了乾淨地穿。元寶索性髒到底,連內衣都不換。睡他上鋪的常天笑實在受不了他身上,尤其是腳上的味,拿了自己的乾淨衣服讓他換了,這才勉強解決了元寶同學的內務問題。

    自身的內務問題可以隨便解決,像疊被子這樣的內務就不是那麼好對付的了。

    軍訓要求學員像正規部隊軍人一樣將被子疊成豆腐塊一般有稜有角,就算是正規部隊裡的新兵也疊不好,只能將原本軟綿綿的被子淋上水,這才能勉強達到要求。像元寶他們這樣的高中生哪有那本事和魄力?

    不過元寶倒想出了解決之道。

    他異常謙虛地請來教官為他們做示範,詢問怎樣才能將被子疊成豆腐塊。年輕的教官拿出看家本事,使出渾身解數把元寶的被子疊成了「樣板被」。這小子笑瞇瞇地向教官道謝,待送走了教官,他像請神一般把疊好的被子恭恭敬敬地供在床上。當天晚上他恬不知恥地擠上了常天笑的上鋪,死也不肯睡自己的下鋪。

    「你有陰謀!」常天笑的小眼鏡閃過一道詭異的亮光。

    果然是從小玩到大的夥伴,知己知彼啊!

    「還有五天軍訓才結束,這五天我都睡你床,堅決不破壞我那床美好的『樣板被』。」回報條件是元寶每天清晨幫常天笑軋豆腐,用兩個十六歲男生的身軀將原本軟和的被子硬軋成方方正正的豆腐塊。

    常天笑不得不感歎,在想鬼點子這方面,他的腦筋是絕對比不上元寶這小子的。

    好不容易到了晚上休息時間,常天笑和元寶正要躺下來鬆鬆全身的懶骨頭。住在樓下女生寢室裡的阿遙在下面喊上了:「常天笑!元寶!下來下來,快點下來!」

    還以為她遇到什麼需要他們男人幫忙的大事情,兩個人忽悠一下從上鋪跳下來,直奔樓下而去。

    少年軍校實行的是大通鋪,每三十個學生睡一間大房,女生在一樓,男生住二樓,教官和陪同前來的老師都睡三樓的小間。平時女生有什麼動靜,二樓的男生聽得是清清楚楚。

    來參加軍訓的全都是高一新生,有些是初中一班升上來的老同學,自然關係非比尋常,所以便幾個人或十幾個人形成了一個小團體,這樣的小團體又有自己的領頭人。在元寶看來這就有點類似幫派組織,所謂的領頭人便是黑幫老大。幫派與幫派之間存在敵視和對抗,誰在軍訓中佔了上峰,以後這個幫派的老大在班裡便頗有地位。

    忽聽見樓下阿遙緊迫的喊聲,鐵三角另外兩個小子還以為自己人受欺負了,趕緊跑下去緊急救援。

    可……這到底叫什麼狀況?

    空曠的訓練操場上阿遙仰頭望著上空,身邊還坐著蘇果果,這兩丫齊望月空,引得兩小子也禁不住抬頭望去。

    「天上有飛碟嗎?」常天笑推了推小眼鏡,順道推推身邊的元寶。

    「我以為有烤雞翅掉下來。」吃了幾天少年軍校的伙食,元寶無比沉痛地想念著新奧爾良烤雞翅。

    阿遙努嘴向星空,嗔道:「你們倆真俗氣,看看天上,不覺得很美嗎?」

    漆黑的夜空掛著點點繁星,如一盞盞明燈照耀著他們的眼睛。初秋的涼風掠過他們的臉頰,吹散了阿遙的發,吹迷了蘇果果的眼。

    女生看星,男生看女生。

    不知不覺,便被這夜迷醉了。

    元寶還是頭一回這樣仔細地望著蘇果果,雖然他們同桌六年,她做了他一整年的輔導老師,他當了她一整年的車伕。可是一直一直以來,他的眼睛都望著前方的路,從未回首細細瞧過她。

    那頭卷髮讓她看上去少了幾分凶悍,多了點類似於棉花糖的軟綿綿、甜絲絲。

    那夜的星空,那夜星空下的阿遙和蘇果果就這麼慢慢地……慢慢地融進了「元寶紀事」,擦不掉了。

    「要是有人欺負你,告訴我,我幫你教訓她。」坐在蘇果果的身邊仰望著那些傻乎乎隨便眨眼睛的星星,這些話便從元寶的嘴裡洩了出來。

    蘇果果微微一怔,轉過頭來瞥著他正經八百的表情,反倒笑開了,「平時好像都是我欺負你,我還用你保護?」

    「不要拉倒。」這丫太不可愛。

    阿遙雙臂抱著膝蓋忽然拉了拉常天笑髒兮兮的迷彩服,「要是有人欺負我,你保護我,好不好?」

    常天笑立刻跳了起來,「我說大小姐,你姓『嚴』噯!你爸當年混黑道的,要是有人欺負你,早給你爸踩遍了,你還用我保護?」

    「我爸是我爸,你是你。我爸是用來保護我媽的,你當然得保護我。」阿遙說得理直氣壯。

    「我可是柔弱書生,還想找個人保護我呢!」常天笑再躲一步。

    阿遙索性耍起賴來,「我不管,我就要你保護!就要你保護!」

    兩廂糾纏不下,元寶乾脆一手攬一個,「得了!得了!我保護你們,兩個我全都保護。」

    阿遙警惕地拉緊自己的領口,警惕地瞅著他,「元寶同學,你笑得很像左擁右抱,男女通吃的大色狼。」

    「這樣也不錯,你們兩個全都跟了我,咱們鐵三角就能永遠在一塊了。」他笑得一抖一抖的,愈發像個色慾熏心的老頭子。

    不知何時起,蘇果果望著星空的視線轉到了這三個瘋玩一氣的傢伙身上。好羨慕鐵三角捆綁銷售的友情,雖然從小便玩在一處,可她好像從未真正融入他們三個中間。

    有些東西從一開始生成,便注定了最後的結果。

    她不要做元寶的朋友,從小就打定的主意,至今仍未曾改變。

    如此良辰美景,偏傳出一陣不和諧的喊聲:「真的沒了,真的全給你們了。真的……」

    「沒東西就交錢,你小子狡猾著呢!那麼幾口袋東西,裡面一定還藏著不少好東西。」

    提到幾口袋東西,元寶和常天笑互相對視了一眼,忽然想到一個人。

    「不會正好是那個人吧!」

    兩小子把兩丫頭藏在身後,自己卻禁不住好奇心的驅使向聲音傳出的地方張望。不看還好,這一看便再也走不掉了。「你們兩個……說你們兩個呢!看什麼熱鬧?給我出來!」為首的那個看上去有一米八的小子沖元寶他們招了招手。出來就出來!反正元寶他們也沒打算逃跑,藉著路燈一不小心瞟到被那夥人逼到牆角的倒霉蛋——雖然鼻涕、眼淚糊住了黑漆漆的臉,可那張臉到底看了多少年,想裝作不認識都難。

    碰巧正是他們猜測的那個人……

    元寶啐道:「大胃王,沒事幹你帶那麼多的東西來軍校幹什麼?」

    「這就相當於帶著金銀珠寶進土匪窩,不打劫你打劫誰?」常天笑的比喻更傷大胃王的心。

    一向趾高氣揚的傢伙竟落得如此窘迫的下場,還偏偏被一向跟他不對盤的元寶他們瞧見,大胃王頹喪地垂著腦袋再不說話。

    元寶趁機背後捅他刀子,「我說幾位同學,他家很有錢的,這次來軍訓帶了幾大口袋好東西,我估計他把家都給搬來了,那裡面肯定藏了不少好東西。」

    大胃王一聽這話恨得直想咬掉他的耳朵,關鍵時刻推他下地獄,這梁子他們算是結下了。

    「不過……」

    常天笑剛開了個頭,元寶便接了下去:「不過他的好東西是他的,我從小看他不順眼都沒搶過他的東西。」蘇果果打劫他家的冰淇淋店那回不算,他在心中為自己開脫,「你們憑什麼欺負到他頭上?」

    「我們跟他可是發小。」常天笑推推小眼鏡,拿出一副義薄雲天的架勢。

    「所以你們欺負他就等於欺負我們。」

    「欺負我們……不一定等於欺負他。」

    「但欺負他,我們是一定不會看著不管的——是吧,常天笑?」

    常天笑立刻點頭如搗蒜,「對,你們欺負大胃王我們鐵三角自然不能看著不管——阿遙主要負責吶喊助威,我旁邊的這位哥哥主要負責打架抖毆,至於我……主要負責光看不管。」

    元寶和常天笑兩個人像講相聲似的,你一言我一語,把那幾個高個子土匪說得一愣一愣的。

    為首的老大發話了:「我不管你們跟這小子是不是一夥的,總之他得把帶的那些好東西全上供給我,要不然我連你們幾個一起……」

    他「揍」字還沒說出來,元寶打了一個暫停的手勢。「忘了跟你說,我媽從前的男朋友是國家一級跆拳道裁判……」

    「你小子想……」

    他「死」字還沒說完,元寶又做了一個暫停的手勢,「我還忘了告訴你,我媽從前的那個男朋友不僅是國家一級跆拳道裁判,還是國家一級跆拳道教練……」

    「我殺了……」

    他「你」字還說出口,元寶再次以暫停的手勢打斷他說話,「我又忘了告訴你,我媽從前的那個男朋友不僅是國家一級跆拳道裁判、國家一級跆拳道教練,還是國家一級跆拳道運動員,那可是在全國跆拳道大賽上獲過金牌的。」

    那人一連被打斷了三次,火大地沖元寶吼道:「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麼?」

    元寶畢恭畢敬地欠身,而後告訴他:「我只想告訴你,過來過來!我只告訴你一個人這個秘密哦!」他湊到那人的耳邊,小小聲地告訴他,「我啊……是他的入室弟子。」

    不等那人反應過來,元寶抬起腿一腳將他踹飛——

    那幾個人見老大被打,全都一擁而上,元寶手腳並用,管他是不是跆拳道的招式,只要能揍人就行。常天笑自知功夫不行,身板也不行,只能從背後使陰招,趁著那幾個人全心攻擊元寶的時候,撿了地上的大樹枝以掃地的姿勢向那些人掃去。

    阿遙和蘇果果在打架方面幫不上什麼忙,只好充當他們的眼睛,不停地喊著:「後面後面!那人朝你後面來了……左邊……有個壞蛋在你左邊……小心旁邊那個……」

    一直被押在牆角里打的大胃王也不知是不是受了鐵三角的鼓舞,不再悶著頭挨打,掄起兩條手臂,閉著眼睛胡亂打開來,倒也打得那幫人不敢靠近他。

    一番混戰下來,那夥人見討不到什麼便宜,放下一句「你等著瞧」,而後自動消失。

    原本浪漫的星空下多出三隻被打腫的豬頭和兩個毫無同情心的丫頭正掩著嘴偷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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