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過寬闊的草場,看到山坡上那一排排乾淨整齊的馬廄和原木建造的小樓時,丫頭快樂地在草場上跳躍。
「哇,這裡真美!我從來不知道有這麼美的地方耶!」她大聲讚美著。
「別跑了,現在時候太晚,明天我再帶妳去四處看看。」滕志遠拉住她,往主屋走去。看到她眼裡可媲美天上明月的燦爛光芒,他心情也隨之愉悅。
儘管已經很晚了,看到堡主到來,還帶來了赫赫有名的「瘋丫頭」,馬場主管鍾大叔和其它人都十分高興,而鍾大叔的女兒筱筱更是興奮異常,非常有效率地安排了一桌可口的晚飯。
美味佳餚讓丫頭心情大好,一直與大家說笑不停。可當飯後鍾大叔安排她隨女兒去歇息時,她的臉垮下了。
「不要,我要跟滕志遠一個房間。」她的話讓除了滕志遠之外的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可、可堡主有……你們不、不是……」鍾大叔震驚得連話都說不清楚。雖聽說瘋丫頭向來我行我素,但她這個荒誕不經的要求實在有點過分。
倒是鍾筱筱將別人不敢說的話說出來了。
「這不好吧,妳一個大姑娘,不可以跟堡主睡一個房間。」
「為什麼?」鍾筱筱嚴厲的表情讓丫頭覺得受到了輕視,好心情消失了。
「堡主是訂了親的人,妳怎麼可以破壞人家的良緣呢?」
沒想到丫頭聽了她的話反而笑了,挺開心地說:「對啊、對啊,我就是要抓他回去給惜心姊姊的。」
「那妳還說要跟他同一間房?」鍾筱筱漲紅了一張俏臉生氣地質問道。
這下丫頭又糊塗了。「我跟滕志遠一間房與他訂親有什麼關係?」
「妳?妳是他的妾?」恍然大悟似的鍾筱筱俏臉突然變得蒼白,她哽咽地轉向滕志遠委屈地說:「志遠哥,我……你還對我說你不納妾的……」
聽她說自己是妾,丫頭有點明白了,不由怒火「忽忽」地竄燒。
她一拍桌子站起來,大聲罵道:「胡說八道!誰是妾?我瘋丫頭此生為人只做自己,不做妻、更不做妾,妳再敢胡說一個字,我保證打得妳滿地找牙!」
「爹……」鍾筱筱被她凶狠的氣勢和臉上顫動的火焰嚇壞了,委屈地哭著撲到鍾大叔身上尋求安慰。
「好了,大家都去睡了吧!」一直不出聲的滕志遠終於忍著笑開口了。
「有沒有搞錯,你居然敢笑?!」聽出他低沉聲音裡掩藏不住的笑意,丫頭更加火大了,聲落掌起,一道勁風向他襲去,剛猛的氣勢令人莫不心驚膽戰。
滕志遠險險避過,卻更加肆無忌憚地大笑起來,這下更惹惱了丫頭,只見白光一閃,在眾人的驚呼聲中,她已經躍至滕志遠身前。
滕志遠不敢輕忽,忙收住笑聲,與她對招。
電光石火之間他們已互相接發數招,最後滕志遠故伎重施,再次以身高和力量的優勢,猛地伸展雙臂將她抱著,順勢將她壓倒在餐桌上,兩條健壯的長腿緊緊夾住她不安分的雙腿,道:「行啦,丫頭,沒人要妳做妾。」
感覺到身下的身軀不再抵抗,他才抬頭對滿屋驚駭不已的人們說:「沒事,她是怕我半夜逃跑,所以要跟我同室,盯著我……」
「你已經逃跑過一次了,小人!」被他壯實的身體壓在桌上的丫頭,不滿地揭發他,並惱怒地想,真是卑鄙小人,竟敢當眾將她壓成這麼難看的大彎蝦!
「有嗎?」滕志遠低頭對她咧嘴一笑,注視著她繼續對大家說:「看她這凶狠勁,我還能拿她怎麼樣呢?就讓她跟我同室吧。」說完不顧眾人見了鬼似的表情,哈哈大笑著抱起丫頭就往樓上走去。
廳裡的人們半天都沒能回過神來。天哪!那個當眾與一個女人以那種曖昧姿勢抱在一起,還笑得那麼開懷的男人,真是他們冷酷嚴肅、不苟言笑的堡主嗎?!
「大家都去歇息吧,明早還有得忙呢!」鍾大叔對大伙說著,又拍拍女兒的肩頭道:「筱筱,妳該死心了,世上能讓堡主那麼大笑的恐怕沒有幾個人。」
進屋後,滕志遠坐在桌邊笑個不停,他實在是被丫頭今晚的表現逗樂了。
「啊,這屋子真不錯,又高又寬敞。」丫頭不理會他,自言自語地說著走到窗前,看看明月和掩映在樹蔭裡的馬廄,清涼的夜風拂過她火熱的面龐,她的心情又好了起來,大自然總是能撫慰她的心靈。
回頭看看仍笑意盎然的滕志遠,丫頭驀然發現最近幾天他常常在笑。
她靜靜地坐在他的對面,看著他英挺的眉毛因為快樂而不再緊蹙,性感的雙唇如天上的彎月般微微翹起,潔白的牙齒在燈光下閃閃發亮……
哦,他真是個好看的男人!丫頭心悅誠服地讚歎著,也覺得苦惱和困惑:這個男人一再冒犯自己,還當眾讓她出醜,但她卻並不真的感到生氣,為什麼?
她常常跟人打鬥,從來不喜歡輸,一旦輸了必定誓言扳回。而她也從不與男人親近,如有哪個男人膽敢碰她的話,她准讓他死得難看!可是她不明白為何她已經莫名其妙地輸給了這個男人兩次,卻沒有感到憤怒不平?為何面對他大膽的碰觸不僅不反感,被他緊緊抱住時,自己竟虛弱無力,失去了反抗的力量?甚至連反抗的意識都模糊了?
她不應該是那麼容易被制服的人,難道是他與其它人有什麼不同嗎?
想了半天,丫頭還是無法明白,只好拍拍他的手,自我解嘲地說:「笑吧、笑吧,能讓你滕大堡主如此高興,也算我瘋丫頭功德一件。」
看出她眼裡的苦惱,滕志遠止住笑,關心地問:「什麼事困擾妳嗎?」
「沒有。」她自己都還弄不懂的事,如何向他說?於是她轉移話題道:「那位鍾姑娘喜歡你。」
這不是個問句,但滕志遠還是回答了她:「可是我不喜歡她。」
「為什麼?」聽到他的回答,丫頭心裡似乎有點雀躍。
「妳不會懂的。」滕志遠無意再談。
「那惜心姊姊呢?你為什麼要悔婚?」丫頭不肯輕易放過他。
「妳幹嘛總愛管閒事?」一聽到婚約,滕志遠就開始煩躁,語氣變得生硬,但在看到那對晶瑩透亮,彷彿可以看穿人靈魂的黑瞳時,他的心軟了,只得悠悠歎氣道:「我會告訴妳為什麼,但希望妳聽完後永遠不要再提這件事。」
丫頭默然無語,只是堅定頑固地看著他的眼睛。
見到她「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不妥協神情﹐滕志遠只好舉手投降了﹐他將很少對人說的心事對她和盤托出。
「惜心是我的表妹,自幼在七星堡長大,我把她當作妹妹一樣地關心她、喜歡她,但是從來就不想娶她。她太柔弱、太敏感,不適合我。我很早就向爹娘提出不要這門親事,爹也曾經答應會取消我們的婚約。可是三年前我娘不顧我的反對,執意安排婚事,還用欺騙的手段逼我成親,在這種狀況下,我只好離開。」
「可是惜心姊是真的對你有情……」想到惜心每每提到她的大表哥,就一副傷心欲泣的樣子,丫頭都覺得心痛。
滕志遠打斷她道:「那只是兄妹之情,並不是男女之情,怎麼能夠成親呢?」
「我不懂。」丫頭的手托著下巴。「既然喜歡她,為什麼不能娶她?」
「我就說妳不懂嘛。」滕志遠拉下她的手握在大掌裡,說:「打個比方,如果妳有個哥哥,他很喜歡妳,妳很喜歡他,妳會跟他做夫妻嗎?」
「當然不會。」丫頭道:「不過,我沒有哥哥,就算有,他也不會喜歡我。」
「為什麼不會喜歡妳?」滕志遠感到心臟被銳利的東西刺了一下。
丫頭毫不避諱地擠擠臉,自嘲道:「這麼醜的臉,誰會喜歡?」
「不,妳不醜,我就很喜歡妳。」滕志遠毫不猶豫地說出了自己的感覺。
丫頭不在意地說:「算了吧,你別安慰我了,如果不是我死纏著你,你早躲我躲到天邊去了。」
滕志遠微微一愣,馬上糾正她道:「我可不是躲妳,是躲七星堡。」
丫頭擺擺手說:「沒關係,你不用解釋,反正我從來也不在乎。」
話雖這麼說,但她眼底仍流露出一絲失意與落寞,儘管一閃即逝,滕志遠仍看到了,他情難自禁的捉住她的手,將她拖過來拉坐在自己腿上緊緊摟著。
也許是他眼裡的溫柔和憐愛讓她迷醉,也許是她一直渴望能得到這種溫情,丫頭怔怔的被他摟進懷中,癡迷地看著他的眼睛,不敢眨眼,怕錯過了那裡面的任何一絲溫柔。
滕志遠撫弄著她的長髮,輕聲問:「憐兒,妳今年幾歲了?」
「十七。」
「妳師傅去世後,妳獨自住在山裡害怕嗎?」想到她小小年紀就形單影隻,滕志遠對她的憐惜更深了。
「怕?」丫頭笑了。「不,我不怕,因為師傅永遠都會陪著我。」
想起江湖上對瘋婆婆的諸多傳言,滕志遠小心地問:「聽說妳師傅很嚴厲,對妳很凶,是嗎?」
丫頭點點頭。「但那都是為了我好。師傅是我的再生父母。當她老人家知道體內毒素已無法控制時,便想找一個傳人接續衣缽。後來在冀州見到正要賣身葬母的我,師傅便替我葬母,又收我為徒,傳我武功。師傅是我在世上唯一的親人。」
想到師傅的恩情,丫頭眼裡漾起了水霧,她習慣性地迴避哀傷的情緒,轉移話題道:「其實我師傅是很有趣的,她雖然從來不笑,但她常常逗我笑。有一次在潯江邊,一個肥胖的貨主帶著監工驅趕已經非常疲累的工人卸貨,還不時鞭撻那些動作遲緩的工人。師傅暗中出手讓那個監工將皮鞭抽向貨主,嚇得貨主四處逃竄。
還有一年我們替平陽都督府布奇幻陣時,因為得知那個都督是個奸邪吝嗇的小人,師傅故意將陣布到他的銀庫,要我將那些被他坑害的人引進庫內,將他所有銀兩珠寶拿個精光,再將陣法變個方位,等那個都督數月後方進得庫房,發現空無一物時,當場氣得口吐白沫,不能動彈……」
想起那些快意恩仇的往事,丫頭的心情又恢復了開朗。
「瘋婆婆真是武林奇人。」滕志遠感歎道。
「沒錯。」丫頭說著不自覺地打了個哈欠,滕志遠將她抱到床上。
丫頭看看這張屋裡僅有的大床,問:「我睡床上的話,你睡哪裡呢?」
「我想,這張床大得足夠我們兩個睡了吧。」滕志遠替她脫去鞋襪。
「不行!」丫頭急忙說。「我們不可以睡在一起!」
「為何不行?別忘了,是妳非要跟我睡的喔!」滕志遠無辜地說著,指指屋樑道:「難道妳還想睡那兒?」
「哇,你知道我睡在屋樑?」丫頭驚訝地張大了嘴,她以為自己的行蹤掩飾得很好未曾被他發現呢!不料他早已知道。
「應該說是趴在屋樑上吧!」滕志遠笑著捏捏她的小鼻子。「害我每天都不敢睡熟,怕妳一不留神掉下來。」
丫頭咧嘴一笑。「你放心吧,我是不會掉下來的。」
「不管,反正今晚我們都得好好睡一覺。」他不理會她,自顧自地上了床。
「喂,躺過去點。」感覺到他健碩的身軀散發出的熱力,丫頭緊張地看著他。
「怎麼?怕了?現在去另一個房間還來得及。」滕志遠斜視著她說。
「哼,誰怕啦?我可是要盯住你的,別想激將我!」丫頭不服氣地一頭栽倒在枕頭上,瞪著他。
滕志遠沒說話,手一揮,桌上的燈滅了,屋內陷入一片黑暗。
丫頭一動不動地躺著,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鮮活起來,清楚地感覺到身邊躺著的男人。她從未與人同睡過一張床,即便和師傅也沒有,而現在她居然跟個才認識沒幾天的大男人睡在同一張床上。儘管感覺有點怪怪的,但她卻一點都不擔心,反而覺得很安全。
安全?唔,對,就是安全。跟這個男人睡覺感覺並不壞。丫頭在舒適的床鋪上伸展身軀歎了口氣,並未意識到自己已將感受脫口說了出來。
然後她沉入了香甜的夢鄉。
聽到她的自言自語,滕志遠在黑暗中笑了。
他知道她已經好幾天沒有好好休息,實在需要睡個好覺。如果他們分房而眠,她肯定會像前幾個晚上一樣溜進來,也一定又無法安心睡覺。所以在樓下時,他才沒有反對她要跟他同屋的要求。
此刻見她躺在自己身邊安然入睡,滕志遠的心情也隨之放鬆。他拉過棉被蓋在兩人身上,在她平穩的呼吸和芬芳的青竹味道中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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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鍾大叔陪滕志遠巡視馬場。
在七星堡眾多的產業中,牧馬場佔了很大的比重。由於此時戰亂頻仍,各地州縣府都私蓄軍隊,而驛館也需要大量馬匹充當運載工具。因此無論南方還是北方對好馬的需求量都十分地大。
當巡視到柵欄圍著的牧場時,鍾大叔興奮地介紹道:「堡主,你看那幾匹大宛馬,都是按你的吩咐留下的種馬,目前正進入發情期,我們已經挑出了上等蜀馬,準備讓牠們交配,產出新品種……」
「唔,這樣很好。」滕志遠點頭稱讚。
對馬匹,他很有經驗,他知道若在曠野奔跑、戰場激戰,那速度快、耐力強的北方大宛馬確實是上上之選,但對於地形險峻,道路崎嶇的山地而言,以腿勁足、體型小的蜀馬更得人心。因此數年來他一直在考慮將此二馬進行雜交,以培育出新的、更理想的上等好馬。
現在,不論種馬和牝馬都已經成熟,配種的工作可以展開了,他當然高興。
「天哪,她在做什麼?」鍾大叔突然一喊,滕志遠順聲望去,只見草場中央翠綠的草地上,一身白衣的丫頭正在追逐兩匹正激烈地互相踢蹬的駿馬。
他大惑不解地走過去,大聲問:「憐兒,妳在幹嘛?」
「白癡,這還用問嗎?當然是把牠們分開,你沒看見牠們在打架嗎?」
滕志遠一聽,差點沒昏倒,而鍾大叔則側過頭,強忍住笑。
「這個……牠們不是打架,妳不用管了。」滕志遠突然有點結巴地說。
「怎麼能不管?你看那匹花斑馬的腳都受傷了,那匹大馬還死命追著踢牠。」丫頭哪裡肯聽他的,仍目光如炬地盯著那兩匹馬,彷彿伺機而動的獵人。
「牠們不是在打架。」看著她的眼睛,他總會想起溪水中閃爍的陽光。他心頭一熱,也懶得跟她解釋了,輕輕一躍跳到她身邊,二話不說抱起她就走。
丫頭不依。「欸,你這人怎麼這麼狠?那馬攻擊……」
滕志遠一邊阻住她的攻擊,一邊低聲說:「那是牡馬﹐是我們最好的種馬,牠不是在攻擊那匹漂亮的牝馬,而是在向牠求愛。」
「啊?」丫頭愣住了,回頭看看那仍在追逐的馬匹,擔憂地問:「可牠受傷了啊?」
「牠沒有受傷。」滕志遠將她帶離草場後耐著性子告訴她:「在交配的時候牝馬總會用後腿攻擊牡馬﹐牡馬得先把牝馬馴服了再交配。為了不讓牡馬受傷我們要把牝馬的後腿綁住,不讓牠踢到牡馬。」
「哦。」丫頭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對馬匹﹐她實在懂得不多。
就在滕志遠鬆口氣的時候,她又生氣地說:「但那該死的牡馬就不能溫柔點,非得又踢又咬的嗎?」
滕志遠無奈地仰天歎道:「牠們是畜生,難不成妳想跟牠們講禮儀倫常?」
丫頭看看他,又看看草地上的駿馬,認命地說:「這倒也是。」
後來,她的注意力轉移到了剛剛駛近的馬車和車轅邊的車伕。
今天清晨,她無意中聽見鍾大叔安排這位車伕送鍾姑娘到谷外的姑姑家去小住散心,怎麼不到幾個時辰,馬車就回來了呢?
丫頭納悶地想著,便對滕志遠揮揮手。「好吧,你去忙,我到附近逛逛。」然後朝馬車去了。
看著她俏麗的背影,滕志遠大大地吁了口氣。
鍾大叔走來對他笑道:「這瘋丫頭雖然脾氣火爆,但也率真可愛得緊。」
滕志遠沒說話,只是默默地隨他到牧場另一頭,繼續他未完成的巡視工作。
丫頭連跑帶跳地來到正將馬車停下的車伕身前,問:「老哥,你不是送鍾姑娘去她姑姑家嗎?鍾姑娘呢?」
憨厚的車伕看看她,謹慎地回答道:「在山谷外的岔道上,我們遇見一個紫衣婦人,鍾姑娘跟她走了,沒有去她姑姑家。」
「紫衣婦人?」丫頭心頭一凜。「是不是個頭上插著蝴蝶簪花的妖艷女人?」
「沒錯,那可是個美若天仙的女人吶。」車伕咧嘴一笑,眼裡充滿渴慕。
「笨蛋,她是鐵蝴蝶!」丫頭恨恨地說:「幸好她今天沒看上你,不然等她搾光你的精血後,看你還說她美不美?」
不顧車伕震驚的表情,又問:「鍾姑娘幹嘛跟她走?她們認識嗎?」
「不、不認識,那美人攔了我們的車,說她要去蓮花山看奇景,問鍾姑娘去不去,姑娘要去,於是就隨她走了,遣我回來。」車伕還處於乍聞那美女竟然就是江湖中響噹噹的淫婦——「鐵蝴蝶」的震驚中。
丫頭心裡的不安加劇了,她問:「鍾姑娘武功如何?」
車伕說:「不是我吹牛,我們鍾姑娘的蘭花劍法天下無敵……」
「行了,現在沒時間聽你說了。」丫頭阻止他的吹噓,道:「我去追鍾姑娘,你告訴你們堡主一聲。」說完,身形疾轉,施展出絕世輕功,往山外奔去。
車伕被她飄渺的身形所吸引,呆立當場久久不能移動。
奔出山谷,丫頭往蓮花山一路急追。她不能讓鐵蝴蝶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行惡。
對她來說,要發現鐵蝴蝶的行蹤並不困難,因為一如往常,認出丫頭者,無論良善的還是惡毒的、緣由敬重或是恐懼,人們都樂意提供她所需要的消息。於是她很快就跟上了目標。
鐵蝴蝶並沒有走官道,而是沿著山林往北走。丫頭暗自跟著,想看看她又在搞什麼名堂。
當日頭漸漸往西移時,她們到了蓮花山,鐵蝴蝶將鍾筱筱帶到山崖邊一個鐘乳石洞前,要她進去。
「進去幹嘛?妳不是說我們是要看奇景嗎?」鍾筱筱不笨,跟她走了幾個時辰後就發現這個女人不像正經的女人,她很後悔自己輕率地跟了她,也一直在尋找機會逃走,可這個女人很厲害,根本就不給她一點點機會。此刻見她要自己進入那黑漆漆的山洞,鍾筱筱自是不肯。
「少囉唆,快進去,奇景就在裡頭!」見已到了目的地,鐵蝴蝶也不再偽裝。
「我不想看了,我要回家。」鍾筱筱說著就往回跑。
「現在想回家太晚了。」鐵蝴蝶輕移蓮步,一把抓住了她。
「放開我!」鍾筱筱掙脫她,抽出自己背上的寶劍指著她。
鐵蝴蝶臉色微變,冷聲道:「怎麼?想跟我動手?妳還不夠格。」說著便出手擊飛了她手中寶劍,另一隻手掌朝她的面上抓來。
正當鍾筱筱以為必死無疑時,一道白影飄落身前。
「瘋丫頭,妳幹嘛一再壞我的事!」鐵蝴蝶嘶吼。
瘋丫頭毫不畏懼地說:「我早告訴過妳只要妳做壞事,我就會出現。」
被激怒的鐵蝴蝶美麗的容貌完全走了樣,憤恨地罵道:「該死的瘋丫頭,妳的瘋師傅毀了我師門,我們今天就做個了斷吧!」
然後右掌突然前探,整只右臂暴長數寸,往丫頭擊來。
丫頭將身後的鍾筱筱推開,自己不躲不讓,功運右掌,穩穩迎上。砰然一聲,兩掌相拍,丫頭身形未移分毫,鐵蝴蝶卻身軀一晃,往後退了兩步。她臉色大變,雙目寒芒暴射,氣勢嚇人地狂叫:「那個死鬼瘋婆婆居然將全部功力都傳給了妳?好!老娘今天更饒不得妳了。」
說著揮袖對丫頭投出數枚暗器。
「喝,枉妳自稱高手,居然用此卑鄙手段?」丫頭大喝一聲,在緊要關頭避開迎面而來的暗器,並伸手接住了一個暗蒺藶。
「快扔掉!」突然滕志遠急切的聲音從空中傳來,接著他如大鵬似的飛撲至丫頭身邊,一把將她手裡的植物拍落地上,但仍為時已晚地發現她白皙的手掌轉眼烏黑一片,而令人心驚肉跳的是那烏黑正迅速地擴大到她的手腕……
「憐兒!」滕志遠急忙點她的穴道,欲阻止毒素蔓延,並厲聲對鐵蝴蝶說:「解藥,快交出解藥!」
鍾筱筱也緊隨鍾大叔走來。
「解藥?哈哈哈,瘋丫頭,沒有解藥!妳去陰間陪妳瘋師傅吧……」
鐵蝴蝶得意忘形地狂笑,毫不理會滕志遠的要求。
「誰稀罕妳的解藥?」丫頭冷笑道:「不殺妳之前,我是不會去見師傅的。」
接著又安撫滕志遠道:「別緊張,我不會有事的。」
說完她騰空旋轉,等她落地時,她的手已恢復如初,毫無中毒跡象。
「憐兒?」滕志遠又是驚訝又是歡喜地輕撫她的手。
見她竟然在中了劇毒後能自行化解,鐵蝴蝶也是大驚失色,當即不敢戀棧,轉身往鐘乳石洞內竄去。
「站住!」丫頭一見她逃跑,立即拔腿追去。
滕志遠匆忙交代鍾大叔帶鍾筱筱回牧場,然後也緊隨丫頭往洞裡跑去。
鍾筱筱心情複雜地看著消失在洞口的身影,明白滕志遠對瘋丫頭用情已深,自己再癡迷下去只是徒增煩惱。
心結一解,頓感輕鬆。她回頭對爹爹一笑,隨他往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