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名連鎖餐飲業「天府食府」的管理中心大樓,如往常一樣忙碌。
只是,身為總裁的傅世瀛卻顯得心不在焉,他罕見地分心了。
「這次我們『天府食府』首次將展店計劃擴展到美國西岸,第一家分店會在西雅圖,店面已經找好了……」
開會開到一半,向來滔滔不絕的他,突然沉默不語,甚至連目光焦點都飄向了窗外的遠方,令底下的股東大老和幕僚們不知所措,室內一片鴉雀無聲。
大家心想,也許是總裁剛從美國飛到上海,然後又從上海飛回台灣,長途飛行太過疲憊,所以才會變得不太一樣吧!
「總裁……」秘書小心翼翼地提醒。
啪!
他卻迅速合上公文夾,站起身。「我出去一下。」
「總裁?」
在大家目瞪口呆之際,他已經有如一陣旋風似的走出會議室,不見人影。
「總裁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是啊,他從來不會這樣的……」
會議室裡的眾人不禁議論紛紛,總裁的表現太過反常,完全不像平常的幹練精明,他似乎顯得有些心煩意亂。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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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府食府」集團大樓的一樓大門外,司機已經發動車子等待著,傅世瀛直接上了車。
豪華的進口房車馳騁子高速公路上,下了交流道後,車子駛進通往郊外的道路,眼前出現一大片綠野山林,逃脫了城市裡的塵囂,終於,車子停在一座莊嚴肅穆的教堂外。
彩霞染紅天際,溫暖陽光輕柔地映照在教堂的白色牆面上,祥和的氣息令人心情平靜。
「總裁,到了!」司機幫他打開車門。
高大英挺的傅世瀛,氣宇昂軒地走下車。
由傅家創立的「天府食府」集團成立已有數十年,以創意中菜餐廳起家,因經營有方而漸漸成為世界首屈一指的餐飲集團。傅家是一個龐大的家族,當年,二十五歲的接班人傅天成娶了二十歲的幸容,幸容剛懷孕不久,傅天成就死於車禍,為了肚子裡未出生的孩子,幸容獨自一個人咬牙苦撐起整個家業。
九個月後,她生下了傅世瀛,除了照顧傅家唯一的繼承人,她也接掌天府食府的業務,將企業經營得有聲有色,儼然成了商界女強人。好不容易,獨子傅世瀛現在已經三十歲,一介青年才俊,也順利接掌天府食府好一陣子了。
只是,在如此光鮮亮麗的外表下,這個家族其實也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而這個秘密,在傅世瀛千里迢迢到美國尋找真相後,便令他陷入了無以復加的痛苦中。
他低著頭,獨自進入教堂,寧靜肅穆的氣氛,讓人也對腳下的步伐格外注意,小心翼翼地不發出聲響。
這股寧靜自然的氣息,徹底瓦解他平日剛強的面具。
他跪在十字架前,抒發近日來憤恨痛苦、不知所措的情緒……
「上帝……我不知道該怎麼辦,請幫助我……」
前些日子,他無意間看到了母親的日記,得知了驚天動地的秘密……原來,十九年前,母親竟然曾經與來路不明的外國人發生了一夜情,並因而懷孕,產下一女。也就是說,他居然還有一個同母異父的妹妹!
他心目中的理想母親形象,頓時瓦解。
自從父親過世之後,母親就撐起天府食府,對外是個幹練的女強人,對內則是個堅強慈愛的母親,因此他無法相信母親竟然做出這樣的醜事,背叛了死去的父親,背叛天府食府,也背叛了他!
他無法原諒母親,也無法再面對這樣的母親……
直到夕陽西下,傅世瀛才站起身,拖著僵硬的兩腿,帶著無法撫平的複雜情緒離開教堂。
回家的路上,他沉默地望著車窗外的月亮,那月亮又大又圓,卻給他一種冷清的寂寞感。
車子駛進了一幢歐式豪宅的車道。
宅子裡有著佔地廣闊的美麗大花園,高聳的圍牆內,是金字塔頂端的富貴生活。
「少爺,您回來了!」見到傅世瀛回來,僕人們紛紛恭敬地鞠躬請安,動也不敢動。也難怪排場如此之大,因為他是傅氏家族和天府食府的唯一繼承人。
每天,他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先跟母親請安問好。
高貴優雅、容光煥發的幸容是「天府食府」傅天成的遺孀,今年已經五十歲了,可是保養得宜,看起來只有四十幾歲。
自從把天府食府的經營實權交給傅世瀛之後,幸容便每天在家悠閒地過日子,不是學山水畫,就是學插花、練瑜伽,修身養性。
此時她正在插花,那一朵朵高潔的菊花在她的巧手搭配下,昂貴的花器裡立刻綻放著有如畫作般美麗的花藝作品。
傅世瀛望著菊花,不禁諷刺地撇嘴,微微一笑。菊花是高貴的君子,而媽媽現在在他眼底,卻是個背叛忠貞的女人……
「媽,我回來了。」
「嗯,回來啦!」她抬起頭,對兒子露出疼愛的笑容。「等會兒叫僕人準備開飯了。」
他的目光由花朵緩緩移向媽媽,驚覺自己似乎一點也不認識她了。
她怎麼可能隱藏著這個秘密,若無其事地過這麼多年?
從小到大,幸容對自己唯一的兒子要求很高,期望也高,雖然深愛著孩子,含蓄的她卻不太表現出來,不善表達的結果,就是讓世瀛越來越誤會她,常常覺得她眼裡只有財富和地位。
飯桌上,他一直緊皺著眉。
「怎麼了?兒子?」幸容關切地問:「廚師煮的菜不好吃嗎?還是公司有什麼不愉快的事?你今天的胃口好差!」
「沒事。」他食之無味地扒了好幾口飯。
心裡的疑惑愈來越大了,有一個聲音也越來越大聲……
她怎能棄自己的女兒子不顧呢?
她怎會這樣無情無義地對待自己的骨肉?
難道沒有傅家的血統,不能為她帶來權勢地位,她便將女兒棄之不顧?
這樣的猜疑和憤怒,不斷地纏繞在傅世瀛的心裡。
半夜,他忽然驚醒,全身直冒冷汗,那種感覺就像被萬斤大石壓住心臟,壓得他喘不過氣。
黑漆漆的夜裡,他注意到窗外明亮的月亮,才想起明天就是中秋節了。
中秋夜,月圓人團圓,可是,他卻再也無法留在這個虛偽的家了,他無法不以異樣的眼光看待母親!
他要走,走得遠遠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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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清早,一切看似與平日無異,傅家的僕人們一大早就上工、開始整理豪邸、準備早餐。這時候,一名僕人卻上氣不接下氣地狂奔到幸容的房間,用力敲門……
「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什麼事?」好一會兒,幸容才衣著端正地開了門,在屬下面前,她永遠面無表情、冷靜鎮定。
「少爺離家出走了!」
「什麼世瀛離家出走?為什麼?」這消息有如晴天霹靂,讓幸容差點站立不住。
「這是少爺留下的信,請夫人看看。」
她顫抖著手接過來拆開,只見上面潦草地寫著——
那些不堪的事,從母親您的日記中,我全知道了。有這樣言行不一的母親,我無法繼續留在傅家,很抱歉,我必須要離開。
為了宣洩自己的情緒,幸容從來沒有斷過地寫日記。如今,卻成為她錯誤往事的證據和把柄!
幸容臉色發白。這幾句話讓她瞭解,兒子已經知道她十九年前所做的事情了。
十九年前的夏天,她三十一歲,也守寡將近十年了。
她獨自一個人到美國度假,一時放縱,在舞廳待了一整夜,和一名相談甚歡的外國男子發生了關係,隔天,男子不知去向,她也決定把這件事當作一場不須回憶的意外。但回台灣後,她卻發現自己懷孕了。
她知道,這件事絕對會成為整個家族難以接受的醜聞,她不能公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以免讓家族蒙羞。儘管痛苦,她還是決定要偷偷地生下孩子,所以她又以進修為理由躲到美國待產。
九個月後,她生下了一名女嬰,把孩子送給一對沒有小孩的夫婦收養,一切事情她一直小心翼翼,隱藏得很好。現在,這女孩已經十八歲了。
十九年來,她因為從未改嫁,甚至也沒有交往的對象而被外界讚美不已,私底下,她卻一直良心不安,她其實無助極了!
現在,這件事竟然被自己的兒子發現了,這是如何不堪的情況啊!
怪不得,前些日子世瀛突然說要去美國為新店面勘查,毅然決然地赴美,現在想起來,他應該是去調查他那個從未謀面的妹妹吧!
當一切真相大白後,世瀛必定深受刺激,無法諒解,他無法釋懷,只得離家出走。
這是她犯下的罪……這麼多年,她努力且不安地隱藏著這個秘密。
如今,十九年後,報應來了。
身為繼承人的兒子,竟然選擇離家出走、拋下家族企業,對她做出最嚴厲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