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撒下了今年入冬以來的第一場初雪。
冷凝的空氣中雪花紛飛,輕輕的、悄悄的,像天使的腳步接近人間。
夢寒手執昂貴的單眼照相機,站在古色古香的溫泉旅館陽台外取景,凍僵的手指下停按下快門。
白雪皚皚的遠山像新娘的頭紗,激起她對新娘禮服設計的創作靈感。
白紗禮服真的是她對自己的一大挑戰,若不是好友兼合夥人白雲衣硬逼著她,她是絕不會突發奇想去設計婚紗的。
常年飄泊在世界各地,涉獵不同的創作領域,精通攝影、服裝設計、人體彩繪,甚至精湛的易容術。
她放任自己去追逐夢想藉以逃脫凡塵俗世,只有在不停的創作中,她才能忘懷現實中感情的傷痛。
「婚紗」這兩個字輕易地觸及她心底的傷痕,因為她曾經……
唉!往事不堪回首。
也許真叫雲衣給說中了,她是在逃避,她對男人極度不信任,對婚姻更有恐懼症,白紗的設計自然是她忌諱去碰觸的一環。
但這些年她真的是虧欠雲衣太多了,願意全力以赴地去做這個企劃,完全是出於補償心態,也當是給自己的一次挑戰吧!
混血兒的她,性情中有著中國人的傲氣及瑞典人的浪漫,但自從二十歲以後,她就只有冷傲,浪漫的情懷已隨風而逝!
世人眼中她是冷漠的冬雪,無情女子,可是拿下冷艷的面具後她是否只有一顆冷藏的心?
無人知曉,因為五年來她都緊緊的封閉著心門。
她放下照相機,翦如秋水的眸眺望覆著薄薄霜雪的鄉間民宅屋簷,那些古意盎然的大正時期建築十分吸引人。
她走出旅館,沿途取景,找尋靈感。
細雪漫天飛舞,她由山後的小徑走向樹林裡,林間很冶,茂密的樹葉遮去了陽光,穿越樹林她發現一條小橋,小橋的盡頭是一座覆蓋著細雪的楓林,右側是陡峭的天然小狹谷,山澗自狹谷間垂落形成飛瀑,但天氣的寒冷令一部分的瀑布結成透明的冰柱十分奇特且優美,她情下自禁地攝下眼前的美景。
走過小橋,她進入楓林,將鏡頭對準了白色的陽光和紅楓之間,她太過專注,以至於沒有聽到四周傳來沙沙的聲音,直到手中的相機底片用盡,她低頭往大衣口袋取底片,才發現不知從哪兒跑來數十隻獵犬將她團團圍住,她驚懼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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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林裡——
「你好壞……」女人的嬌吟聲在寒冷的空氣中迴盪。
「我有多壞?」寒峻斯順手把獵槍掛在樹梢,將鍾愛的水蓮壓抵在樹幹上,對她上下其手。
「天這麼冷,你把人家帶到這荒野,還解下人家的衣服……」水蓮嬌嫩的小嘴嘟得老高,卻任衣服滑落。
「是你要陪我打獵的。」他心不在焉地說著,性感的寬唇落在她凍得泛紅的蓓蕾上。
「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嬌喘。
「誰要你那麼誘人!」他抬起俊偉不凡的臉,魔魅地笑著。「來吧,讓我溫暖你的身子。」他將她的手拉至他的雙腿間,善於取悅男人的水蓮知道他要的是什麼,立刻將他的硬挺解放出來,握在手心呵疼。「你好熱……」
他邪笑,強壯的雙手舉起她的腰,將火熱送進她凍壞了的身子裡,一陣快攻,她的身子立刻著火似的燃燒。
「啊……」她呻吟,水蛇腰冶蕩地款擺,正當兩人打得火熱之際——
「救命!」一聲淒然的女人叫聲突然傳來。
「我……好像……聽見……有人喊……救命?」水蓮喘息地說。
寒峻斯眉頭微蹙沒有理睬,一逕加速地挺進她的幽園。
「救……命……」呼喊的聲音變得微弱,像斷了線的風箏隨風消失。
驀地,有一隻獵犬口中叼著一片牛仔布料,從林間朝他們奔來,見兩人正在「辦事」,聰慧地靜坐下來等候。
「『首領』……在看我們!」水蓮嬌笑地把小臉埋進寒峻斯的頸窩。
「呵!」寒唆斯面不改色地嗤笑,在一陣急遽奔馳後將體內的能量釋放在她的小腹上。
短暫的擁抱後,他放下水蓮,逕自整好衣衫並沒有為她拾起衣服,他天生的大男人主義不容許自己為女人屈膝。
水蓮跟了他一年,瞭解他這點,自己拾起衣服穿上。
「『首領』,怎麼了?」寒峻斯取下獵槍,撫撫犬兒的頭,拿出它口中的碎布端詳。
水蓮湊過頭去看那布料。「它們是不是傷人了?」
「它們受過訓練,不會無故傷人,也許是有人私闖進楓林。」寒峻斯下令犬兒帶路,犬兒立刻掉頭奔向來時路。
寒峻斯矯捷地跟過去,水蓮緊隨在後。
楓林中獵犬像衛兵一字排開,陣容浩大且威武,寒峻斯訝異地看見有個十分纖細、長髮及腰的女子倒臥在雪地上,一具照相機掉在她身畔。
他立即蹲下身檢視她,她臉色蒼白,緊閉的眼如兩道月影,長長的眼睫像天使的羽翼,精巧細緻的五官擁有混血兒特殊吸引人的美麗。
他覺得自己似乎曾在哪兒見過這女子,卻一時想不起來。
「她怎麼了?」水蓮美麗的臉上有一絲若隱若現的護意,她不喜歡寒峻斯一直盯著這女人,而且他還為她屈了膝!
「她並沒有外傷,可能是被它們嚇昏了。」寒峻斯發現他手中的碎布,正是來自這女子身上的外衣。
「怎麼辦?」水蓮嘟著唇問。
「雪愈下愈大了,放她在這裡會凍死的,先移回主屋裡吧!」說著寒峻斯把獵槍交給水蓮,揮手遣散了所有的獵犬,傾身抱起昏厥的女子徒步走回遙遠的大屋。
水蓮跟在後頭,心底很是吃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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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個狐狸精休想跟陸士傑進禮堂,他和我上床,而且我已經懷有他的孩子。」
「你是誰?為什麼要破壞我的婚禮?」
「婚禮?哈哈哈!他絕不會來的,你受騙了,我可是他鍾愛的女人,你不過是他填補空閒時的樂子。」
「你說什麼?」
「我說你只是他填補空閒時的樂子,只是個玩物!」
「不!不……」
夢寒驀然驚醒,猛打寒顫!她多久沒作這個夢了?她心愛的男人原來還另有女人,他允諾的婚姻原來只是一場鬧劇!
她忘不了自己披著婚紗在禮堂裡空等,陸士傑沒到,他的「情人」卻挺著大肚子出現了……
噢!她悲傷地把臉埋進手心。
「你醒了?」一個醇厚磁性的男人聲音自她身側響起。
夢寒赫然把臉抬起,看見昏黃的燈光下,落地窗前有個高大的黑影——她這才發現自己置身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空間內,身上穿著陌生的睡衣!
「你是誰?這是哪裡?」她驚惶地問,整個人縮到床角。
寒峻斯從暗處瞧著她驚慌失措的模樣。「我是這別苑的主人,你闖入我的別苑範圍。」
「我……」夢寒這才想起自己正在攝影,有一大群黑色的獵犬將她圍住,其中一隻把她撲倒在地上,之後發生什麼她卻一點也沒有記憶了。
「你只是昏倒了,現在看來沒事了。」
原來是嚇昏了,真是丟臉!「是你救了我嗎?」夢寒問。
「舉手之勞罷了。」寒峻斯淡然地回道,朝她走去。
燈光下夢寒終於清楚的見到男子的面貌,他魔魅英俊,黑眸深邃懾人。
「我……曾在哪兒見過你嗎?」她有些怔住地問。
「你也覺得我們似曾相識嗎?」寒峻斯嘲弄的一笑,神情有點「惡魔」!
夢寒立刻垂下眼簾,不敢迎視他,也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在她的眼裡男人都像是陷阱的化身。
「美麗的女人總是令人過目不忘。」寒峻斯站定在她身前,沒想到這女人竟抬起她迷人的雙眸瞪了他一眼。
「謝謝你的救命之恩,我得走了。」夢寒顫抖地起身,像急於逃開大野狼的小紅帽。
「慢著,外頭下著大雪,山路全受阻了,你無法離開。」
「什麼?!」夢寒心底一驚,不敢相信地奔向落地窗邊望向外頭,才看見陽台上厚厚的積雪。「糟了!」
「什麼糟了?」寒峻斯默默地打量她絕美的面龐、纖細的身段,水蓮穿來豐滿的絲質睡衣穿在她身上卻顯得十分飄逸。
「我的照相機!」
他注視著她擔憂的模樣,懶懶地指著房裡的書桌。「在那兒。」
夢寒跑過抱著相機,吁了口氣。「謝天謝地!」
「這很重要嗎?」寒峻斯立在原地問。
「是的,我把靈感都存在這裡頭。」
「什麼靈感?」
夢寒警戒地望了他一眼,無意說明。他不再問也沒興趣知道,只不過他發現這個女人雖美卻有些執拗。
「你想吃點什麼我叫管家送來。」他道。
「不,我得走了。」她堅持。
「外頭下著大雪,就是要走也得等天亮,橋上積滿了雪,萬一你滑到水裡,可沒人救得了你。」他沒想到自己竟會為一個陌生的女子擔那麼多的心。
「你只要借我一支手電筒,我必須回去旅館。」
「站在一個醫生的立場,我不允許病人冒生命的危險。」
「你是醫生?」
「曾經是。」他沒有表明「目前」的身份,但他透露出「線索」已使夢寒想起答案——
「你是救了我妹夫華爾沙一命的中國名醫寒峻斯!」
寒峻斯不以為意的淡笑,原來她是「病患家屬」,難怪他覺得自己見過她。「你還是留下來比較安全。」
「不不,我很感謝你,但我必須回去,我要回去沖洗底片……」她下星期前一定要把企劃案呈出,否則就趕不上太子集團的收件日期。
「什麼底片?比生命重要嗎?」他沒好氣地問。
「也許。」她認真地點頭。
「在這種鬼天氣出門是不智之舉。」
「無論如何我都要回去。」她固執地說。
「隨便你吧!別再喊救命了,待會兒女僕會送來幫你縫補好的衣服。」他冷冷地道,大步離去。
不一會兒一名女僕送來了一支手電筒,以及洗淨且烘乾了的衣褲,夢寒很快地換回自己的衣服,背著攝影機打開房門走出去,婉蜒的走道充滿日式的古典風味,她下了一道階梯看到客廳及大門,逕自開門走了出去。
外頭風雪凜冽,幾乎看不見路,她拉緊衣襟,打開手電筒,發現走道上全是積雪,才跨出一步,腳就深陷雪中。雪花不斷落在她的發上、臉上,她冷得直顫抖,全身快凍僵了。但她仍堅持地一步步往前走,忽然她鞋子一滑整個人撲倒在雪地上,手電筒滑了出去。
「你別逞強了,人是敵不過大自然的威力。」寒峻斯低沈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
夢寒想爬起來,手卻深陷在雪裡,寒峻斯大發慈悲地拉起她,但她卻絲毫不感謝他的「好意」,拾起手電筒繼續往前走。
寒峻斯真不想理這個頑固的女人,但他可不想有人凍死在他的土地上。
「你給我進屋裡去。」他拉著她的手臂,一路將她拖進屋裡,鎖上大門。
夢寒驚詫地看著那道鎖。「你怎麼可以這樣?」
寒峻斯不耐煩地掉頭就走,不想理她。
室內的暖氣把她發上、衣服上的雪融化,她的身子開始滴水,冷得直打哆嗉。
「你就留下來吧,小姐,等明天風雪過了再走啊!峻斯是不會隨便留下陌生人的,你該感到榮幸才是。」水蓮在樓梯口看見他們的拉扯,猛泛胃酸。這一下午峻斯不但命她為她換下濕衣服,還親自照顧她,她可是憋了一肚子護火。
她從樓梯上翩然而下,善解人意地取來毛巾為寒峻斯拭去身上的雪水,有意無意地勾住他的手臂,下意識的向那個不識好歹的女人說明這個男人屬於她,示威的意味甚濃。
夢寒看著那個眼中充滿妒意的美麗女子,忽然感到安心,想必她是他的妻子。
「你把她帶到客房裡,明天等雪停了再讓她走。」寒峻斯低聲對水蓮說,逕自離開。
「是。」見寒峻斯不再理那女人,水蓮欣然地點頭,像個女主人似地對夢寒說:「來吧,上樓去歇著。」
夢寒知道此刻真的無法離開,而這屋子裡有女僕和這位太太,她確定自己留下來會是「安全」的,這才答應,隨水蓮上樓回到原先的房間。
「謝謝你,太太。」夢寒感激地說。
水蓮的細眉揚了起來,這句「太太」叫得可真動聽,令她心情大好。「你還沒吃晚飯呢,待會兒我叫女僕幫你弄上來。」
「太麻煩你了,太太。」
「不,怎麼會。」水蓮樂得多聽幾聲「太太」,更熱絡地招呼。「你先去洗個溫泉浴吧,以免著涼了。這屋子的浴室都引進溫泉,很棒呢,剛剛那件睡衣還在,你可以換上,這樣會輕鬆許多。」
「嗯。」夢寒點點頭,看了床上的睡衣一眼,問道:「這是誰的衣服?」
「我的啊!你昏倒的時候還是我幫你換上的呢,你倒在雪地,衣服都濕透了,
要不是我和峻斯發現你,你早凍死了。」水蓮乘機自我歌功頌德一番。
「真是太感謝你們夫妻了。」夢寒誠懇地道。
水蓮這回可是眉開眼笑,小嘴都合不攏了。「你快去泡澡吧,我下樓去叫女僕弄吃的來。」
水蓮走了,夢寒安心地進入浴室,在石板砌成的浴池裡注入溫泉,期盼熱水祛走一身的濕冷。
******
翌晨——
度過了安靜卻無眠的一夜,夢寒發現風雪依然不減!她仍換上自己的衣服決意要回旅館。她打開客房的門,正好遇到水蓮迎面而來。
「小姐,我是來轉告你,我『先生』的意思是,外面風雪太大,不如你再待一天吧!」水蓮奉命前來告知。
「不,我一定得走了,我下星期要交一個相當重要的企劃案。」夢寒客氣地婉拒。
「這……不然,你等等我,我再去問問我『先生』的意思。」水蓮親切地說,夢寒只好勉強地再回到房內。
水蓮踅回房裡問寒峻斯的意思,卻得到了一個她最不願意聽到的答案。
「我送她吧!」
「下這麼大的雪你要送她?」水蓮大感震驚,醋意橫生。
「沒法子,如果她硬要走,凍死在這裡豈不更糟。」寒峻斯剛吃完早餐,看著收訊不良的電視。
「你送她回去就會立刻回來吧?」水蓮試探地問。
寒峻斯發現她的多疑,扔了遙控器,惡作劇地把她拉到腿上親吻。「廢話。」
「人家擔心嘛!」水蓮膩在他懷裡。
「擔心什麼?」他吻她的香頸。
「擔心你被美女迷走了。」
「原來你對自己一點自信也沒有。」
「才不是,而是她像個混血兒,美得過火了。」
「那又如何?我看她腦子有問題。」
「你怎麼這麼說人家!」水蓮喜歡聽心愛的男人如此惡意的批評別的女人。
「這麼惡劣的氣候下誰會出門?」一想起那女人寒峻斯便不由得惱怒。
「說得也是,但誰要我們倒楣救了她。」水蓮聳肩。
「好了,你去向女僕要一雙雪靴,拿去給她,叫她到後門等我。」寒峻斯放開水蓮。
「是,你要快點回來哦。」水蓮摟住他的頸,吻吻他的頰,顯得十分依依不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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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老天有眼,上午時分風雪減弱了。
後門一開,放眼望去像置身在銀色世界,美麗的雪花密佈在山川樹林之間。
「這麼厚的積雪可能要走上半天。」寒峻斯望著雪花輕飄的天候。
「謝謝你們,太太,再見。」夢寒向水蓮告別,水蓮以笑意掩飾心虛。
寒峻斯睨了水蓮一眼,沒有拆穿她的小伎倆,率先走出後院,夢寒有禮貌地向水蓮揮手道別,緊隨寒峻斯而去。
積雪深達五十公分,行走相當困難,若不是穿著雪靴,雙足很快就會凍傷,也容易滑倒。
走了好漫長的一段路終於進入楓林,楓林裡積雪較少,行走順利多了。
「休息一下吧,很快就會到的。」寒峻斯提議,逕自倚著一棵楓樹,從大衣底下取出一小瓶酒,旋開蓋子,喝了一口。
寧靜的楓林裡迴盪著凍結的空氣,夢寒保持距離的靠著另一棵樹小憩。
「你叫什麼名字?」寒峻斯漫不經心地問,口中的熱氣形成陣陣白霧。
「臣夢寒。」夢寒細聲地說,搓著早已凍得發紫的指尖。
「你是混血兒?」他瞥了一眼她淡漠的絕色小臉。
「是的。」她點頭。
「混哪裡的?」他愛笑不笑地問。
她有些愣住,覺得他油嘴滑舌。「中國及瑞典。」
他點點頭,將酒瓶拿在空中晃。「喝嗎?」
「不,謝謝。」她拒絕。
「走吧!雪還沒下盡,你得快點到。」他旋上蓋子,將酒瓶收回大衣裡,邁開步伐領路,夢寒很快地隨他而行,她唯一的念頭是快點回到旅館。
走出廣大的楓林,小橋就在眼前,河下結了冰,瀑布儼然成了冰柱。
「請等一下!」夢寒忍下住想把這樣的奇景拍攝下來。
寒峻斯見她很快地更換鏡頭,一板一眼地攝取眼前美景,沒有打擾她,逕自走向橋前等她,橋墩前的石柱被雪覆蓋住了,他撥開石柱上的雪,「石野私人別苑」幾個鐫刻的字浮現出來。
「謝謝你,我想我知道路了,可以自己回去。」夢寒邊走向他,邊忙著收起寶貴的鏡頭,以至於沒看見石柱上的刻字。
「一道走吧,我去街上買包菸,順便吃中餐。」寒峻斯還未想要打道回府。
夢寒看看表,原來已十二點了,他竟陪她走了四小時的路!「寒先生,我請你吃飯好嗎?謝謝你們夫妻救了我,還收留了我一晚,更謝謝你不辭辛苦的領我走了這麼久。」
「哦。」他淡笑,難得她會「良心發現」,不過——他並不喜歡她任意把人配成「夫妻」。「好吧!」他卻也沒有多作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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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峻斯在夢寒下榻的溫泉旅館接受她的招待,溫泉鄉的美食道地且豐富,餐廳裡人聲鼎沸,唯獨兩人靜默無語。
其實若不是寒峻斯救過她,她是絕不可能請一個男人吃飯,更不可能親自為他斟酒。
「你有點冷漠。」他喝了一口溫熱的清酒,打破了兩人間的沈默。
「天生的吧!」她淡然地說,放下瓷酒瓶。
「哦?」他不相信有「天生」冷漠的女人。「你來銀山溫泉攝影嗎?」
「我……」不習慣被問到私事,她欲言又止,但他是「恩公」,若不說似乎有些不禮貌。「我是來找靈感的。」
「你是位藝術家?」
稱不上。她喜愛藝術,卻從沒這麼自詡過。
「為什麼選擇這裡?」他直視她。
「我想遠離塵囂可能會有不同的新發現。」她垂下眼簾,不知為何他炯然的眸總令她無法迎視。
「你有了新發現嗎?」他瞅著她飄忽不定的美麗眼睛。
「大概有吧!」她點頭。
「你打算什麼時候離開?」
「下星期。」
寒峻斯看得出她言詞略有保留,不再問她什麼,但她卻反問他了。「你山間的那幢大房子很精緻古典,你常年居住在那兒嗎?」
「不,我只是來度假的,我住東京。」
「東京?」這個地方對她而言充滿壓力——她下星期即將送企劃案去東京的太子集團,可是她懷疑自己究竟能不能做出令自己滿意的設計。
寒峻斯注視著她神思遠飄的眼神,發現她原本冷淡的眼此刻卻透露出夢想的光芒,他竟被這個意外的發現吸引。
「你不是中國人嗎,怎會住東京?」她間。
「我也是混血兒,你看不出來嗎?」他笑著,俊顏魔力十足。
夢寒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你混哪裡的?」
她竟現學現賣。「哈哈!我混中國和日本。」
「那你怎麼姓寒呢?」夢寒很意外。
「我從母姓,我母親是中國人,唯一的舅父又早逝,外祖父希望我父母讓其中一個小孩姓寒,繼承寒家香火,我們家有四兄弟,我排行老二,他們讓我姓寒。」
「原來如此。」夢寒對中國人這樣的做法是可以理解的。「你在東京行醫嗎?」
「不,不行醫了,目前的工作比起醫生輕鬆很多。」寒峻斯半認真地道。
「為什麼轉行呢?」
「轉行?」寒峻斯揚了揚眉宇。「也許……這才是我的本行。」
夢寒抬起羽睫凝視他。
「我有一個醫學博士的學位及一個企管博士的學位,如今我繼承了一部分家業,專心在事業上。」
「你一定是位天才,太令人佩服了。」她表示讚佩,眼中拂過甜美的笑意,心緒都在那雙眼睛裡。
兩人不再言語默默地吃著飯,而他卻也默默地將她的美攝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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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他們走出餐廳,來到旅館的門前,發現旅館已上了門閂。
「先生,小姐,你們要上哪兒,外頭下大雪所有的交通都受阻了。」溫泉旅店的老闆娘從櫃檯裡走出,熱心地告知。
「下大雪?中午時雪才停呢!」夢寒詫異。
「你們沒看氣象預報嗎?午後又有一場大雪。」老闆娘說道。
「哦?我瞧瞧外面。」寒峻斯對老闆娘說。
老闆娘上前把古老的木樁門閂拿下,刺骨寒風迎面襲來,雪花掃進溫暖的室內,風雪的威力更甚昨夜,天地都籠罩在白雪茫茫之中。
「你怎麼回去呢?」夢寒擔心地間。
「只好等雪停了。」寒峻斯轉而告訴老闆娘。「給我一間住房。」
老闆娘上了門閂,瞧了他們兩人一眼,面有難色。「早在下雪的前些天就全客滿了!你們中午的時候不是一道進來的嗎?我以為你們是一起的。」
夢寒一怔,來不及否認,驀然臉紅了。
「你們將就將就些吧!這大雪天的。」老闆娘愛莫能助地退回櫃檯。
寒峻斯似笑非笑地瞥了夢寒一眼,完全沒想到會如此。「你願意將就嗎?」
這……夢寒當然是不願意!
可是她怎能冷血的拒絕?昨天若不是他好心的救了她,她也許凍死了,如今他又為了送她回來而受困在此,難道要他在這樣的天氣涉險回去,或者露宿雪地嗎?
不,她會良心不安的。
「該是我問你可以將就嗎?」她道。
「雪一停我就走。」寒峻斯低沈地說。
「那……請吧!」夢寒的神經突然緊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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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敞的溫泉套房裡,夢寒領寒峻斯進入客廳,安靜的空間裡因為多了一位男客人而令夢寒感到不自在及……心慌!
「我打算自己洗照片,可能要很長的時間,你要不要看雜誌?」她希望自己表現得自然隨和,不要把壓力影響給客人。
但寒峻斯看見她緊張的雙瞳,他淡笑地問道:「你會洗照片?」
「我把更衣室充當成暗房。」
「你去忙吧!」他的視線移到書報架,取下一本雜誌自若地坐在榻榻米地板上翻閱。
夢寒進到臥室,把長頭髮紮成兩條辮子,俐落地取下相機中的底片,正預備走進臨時暗房時,忽然想起一件事,她踅進客廳問寒峻斯:「你要不要打通電話回去告訴你太太呢?」
寒峻斯合起手中的雜誌,懾人的眸子深沈地瞥著她。「誰是我太太?」
「水蓮。」夢寒記得這個名字。
「她是我的情人。」寒峻斯嚴肅地糾正了她。
「啊!」夢寒有說不出的驚悸,原來是她弄錯了。
這個「真相」令她開始覺得不安。「那……你要不要告訴她一聲呢?」
「這不是你該操心的,去忙你的吧!」他的語氣聽起來像在命令一個下屬。
夢寒微微一怔,有點無措地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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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房裡,照片的影像在藥水中浮現。
夢寒晾好所有的照片後就靜坐在充滿藥水味的暗房中,始終不敢離開。
她懷疑自己是否正與狼共處,也許是她太多慮了,可是他那雙犀利灼熱的黑眸確實令她感到不安。
斗室異常沈悶,夢寒扶著前額覺得自己看起來一定神經兮兮的!都是那要命的婚紗大展,害得她如今擔心受怕的!
但一直待在這兒也不是辦法,她得回房裡去設計婚紗。
她站起身,悄悄地開門離開暗房,小心翼翼地從房間裡探向客廳。
他躺在榻榻米上睡著了,她聽見他沈穩的呼吸聲。
她暫時安了心,走到書桌拿出畫紙開了小燈,將收集來的靈感畫下來。
她專注地畫著,設計了一套結合東西方文化的白紗,上半身類似中國旗袍,腰部以下以白紗鑲珍珠的蕾絲來表現。
「你在畫什麼?」
身後突然傳來寒峻斯的聲音,她嚇了一跳,手中的筆蕊折斷了!
「我嚇到你了嗎?」他倚在相隔客廳及房間的門板上問。
她尷尬的回眸。「你……你醒了?!」
「太安靜了,不知不覺睡著了,已經六點了,你想吃點東西嗎,我請客。」寒峻斯大方地提議。
「我不餓。」她搖頭。
「那我下樓到櫃檯買包菸,你想不想喝飲料?」寒峻斯順道問。
「我不想喝,你請便。」她客氣地說。
他離去後,她吁了口氣,放下筆滿意地看了一眼這禮服,又著手設計舞台及燈光,將雛型描繪在畫紙上,她把雪的輕柔,銀白色的冰天雪地假以水晶珠簾表現在舞台……
這次她太專注,以至於沒聽見開門聲,更沒發現寒峻斯站在她身後看了她的畫好一會兒。
「這舞台一定很搶眼,不過好像太冷了一點。」他突來的「高見」將她的膽汁都嚇出來了!
「你……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夢寒臉色蒼白的回視,背脊忽然僵住了。
「又嚇到了你嗎?你好像太投入了,畫得渾然忘我。」他把一罐可樂放在她桌上。「請你。」
「我不喝可樂。」她有點惱怒,不喜歡他高高在上的口吻。
「年輕的女孩不都喝可樂嗎?」
「我喝老人茶!」她話中帶刺。
「老人茶?」寒峻斯直視她的雙眼。「我剛在棋室遇到一位老人家,他請我喝茶下棋,他也說他只喝老人茶。」
「我就是個老人。」夢寒收回目光,沒好氣地說,合上畫本。
「莫非人不老,心已老?」
「還真讓你說中了。」她疲倦地合上限簾,不自覺地煩躁起來。
寒峻斯扯了一抹淡然的笑意。「我得走了,我和那老人家約好了一起到露天溫泉去泡湯,晚上還要下棋,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我會很晚才回來,就睡在客廳,不會打擾你的。」
經他這一說,夢寒緊繃的神經獲得釋放,雙肩放鬆地垂了下來,她立起身交給他一把鑰匙。「請你帶走房間的鑰匙,我會鎖門,而且習慣早睡,先跟你說晚安。」
寒峻斯瞅著她閃動的美眸道:「晚安。」
夢寒急急地迴避,坐回位置上背對他,而他沒有再停留,轉身就走了。
她聽見關門的聲音,靜寂中她聽見陣陣如雷鳴的聲音——那居然是她失控的心跳!怎會如此?
她苦惱地趴到桌上,弄不清楚自己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