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個正是三月三日上巳節,在這一年一度的節日裡,人們總要到水邊舉行沐浴拔除儀式,以求洗去身上的霉運與晦氣,一整年平安順利。
又因時節已是暮春,騷人墨客都在這時候趕著送春,乘興飲宴遊樂。許多公子哥兒尤其喜愛成群聚在水邊,在碗裡盛上美酒,任之隨水漂流,隨意吟詩取用。
而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千金小姐,也會趁這難得的機會,仔細打扮過後,群聚出外踏青,正所謂「三月三日天氣新,長安水邊多麗人」。
才子佳人互相遙望,尋覓愛情……「君硯,你瞧!」余少揚以長袖遮住紙扇,朝一群鶯燕女子的方向暗暗一指,他目不轉睛地望著,嘴裡更忍不住發出一聲讚歎:「好多美女啊!」
「呵呵呵……」章君硯不看反笑,順手便撈起一碗美酒來。
余少揚有點惱了,劈頭就問:「笑?你笑什麼笑?」
「笑你呀!」章君硯一仰頭,喝盡那碗香醇濃郁的狀元紅,他眼裡唇邊都噙滿笑意,在陽光下尤?炫人。「上巳節是個難得的佳節,拔除、喝酒、吟詩、賞花……好多事可以做,你看你,急色鬼一個,到底又做了哪些?」
章君硯在笑他眼底只有姑娘家,余少揚不甘心受到好友如此奚落,馬上反駁道:「上巳節也可以賞佳人啊!況且人們不也常將絕色女子比擬成花嗎?如果看不過去,你就當我是在賞花吧!」
「生氣啦?」章君硯揚起一邊俊眉,笑看著余少揚。
「我當然生氣呀!這裡這麼多人全都色迷迷地盯著姑娘們看,我也不過是看到幾個對眼的,想請你幫忙瞧瞧罷了,就被你說得那麼不堪,你到底還是不是我的好友哇?」
「當然是*!」章君硯隨手又撈起一碗酒,湊鼻一聞,「這是一碗上好的女兒紅,清香沁鼻,若是女子嘛……」章君硯故意賣個關子,頓了一會兒後才說:「一定是你喜歡的那種嬌俏可人的類型,喏,你就暫且喝了它,過過乾癮吧!」
「哼,瞧你!堂堂迎曦山莊的少主竟然這麼輕浮!」余少揚笑著乾了那杯酒。
頓了一會兒,余少揚馬上不解地問道:「你爹娘難道沒逼你成婚嗎?怎麼你完全不著急?不趁這個機會看看各家女子,挑個美嬌娘?」
一語中的。
向來閒適自得的章君硯也難得的攢緊眉峰。
「就因為抱著選妻的心情來,我才連看女子的興致都沒有。其實,娶妻但求淑女,倒也無須太強求。」
話是這麼說,但一向瞭解他的余少揚卻在嘴邊露了個瞭然的笑。
章君硯平時看起來是一副瀟灑大度狀,但他同時也非常識大體,一遇見大事,作風足可堪稱嚴謹。
這種人……對自己的終身大事想必亦不會輕率馬虎!
余少揚故意探問:「你覺得張家千金如何?她長得很美,是個遠近馳名的美人。」
章君硯不知道這是個陷阱,還往前一跳,「不好!張小姐雖貴?名門,但卻全無大家閨秀的風範,你看她怕生到縮緊了身子,充其量也只是個小家碧玉而已,難登大雅之堂。」
余少揚贊同地點點頭。
是了,要當名震四海、文武傳家之迎曦山莊的少夫人,可不只要是個大家閨秀而已,還得才德兼備,管得起整個山莊才行。
「那……李姑娘呢?」
只見余少揚朝李詩箴的方向努了努嘴,章君硯便又馬上發表自己的看法。
「李姑娘是不錯,但你仔細看她走路的姿態。」
「妖嬌美麗,是每個男人都會喜愛的典型啊!」
「沒錯,她是那種很會吸引男人目光的人,舉手投足間都充滿了冶艷風情,但這種女人只能遠觀,不適做妻子。」
「怎麼這麼麻煩?」余少揚撇撇嘴,心裡直笑章君硯。
虧他還好意思說他直看女人哩!原來章君硯還不是一樣。不但將環肥燕瘦全看進眼底,還對人家懷有諸多評論哩!
「你不相信呀?娶了這種女人以後才更麻煩呢!」
章君硯的話讓余少揚心底有所感慨,「可惜了你家世輝煌、一表人才,有不少姑娘還拚死命地對你頻送秋波哩!哪知道你連李詩箴這麼美的人都看不上眼,真是白白浪費了一身讓人垂涎的豐厚條件。」
「過獎了!」章君硯一拱手,這才對余少揚坦誠道:「其實也沒有浪費呀!我此番前來正是專誠為了等待一名女子。」
「誰?」余少揚瞬間瞠大眼,大聲一叫。這一叫嚷惹來不少注目禮,余少揚漲紅了臉看一看四周,這才降低音量再問:「到底是哪家姑娘?快說!」
「她也是金陵一大名家……」
章君硯話都還沒說完呢!余少揚已撫掌大笑,「我早該猜到是她的!金陵城裡的兩大山莊──迎曦、鴻景,雙方各有一個好兒女,兩大家族聯姻,正好是門當戶對,傳?神仙佳話。」
「你是媒婆嗎?」章君硯不耐煩地瞪了余少揚一眼,真不知道他今天是不是興奮過了頭,從頭到尾一張嘴講個不停,淨會亂說一氣。
「我們是朋友,我是關心你哪!」余少揚笑說。
「你當然關心我啊!」章君硯給了他一個大白眼,調侃他道:「誰不知道你是個包打聽,有事沒事就愛挖些小道消息回去,好讓你在眾人面前說嘴。」
「嘿嘿!」余少揚只是笑,沒再進一步說穿。因為章君硯是目前最炙手可熱的貴公子,多少女孩兒對他抱著深深的憧憬與愛慕,只要有幾件章君硯的事可以拿來賣弄,就連他昨晚吃的宵夜是冰糖燕窩這種芝麻綠豆大的消息,也是有許多姑娘搶著包圍著余少揚,央他說來聽聽的。
***
有一粉紅色的軟轎,在大家談笑之際,悄悄地來到曲水河邊。
「姑娘,章公子也在河畔。」隨行丫環笑意匪淺,低聲向轎裡笑說。
轎裡的人兒頓時染紅雙頰,輕?朱唇責道:「娟娟,快別胡說,還不來攙我下轎?」
「是!」娟娟那圓亮的眼笑成了一彎新月,伸手入轎,攙出她來。
水邊多是麗人行,一個身穿繡綾的姑娘原是引不起旁人多大的注意,但偏偏這頂軟轎吸引了章君硯的視線,順著他的眼光,大夥兒皆凝神等待這姑娘下轎。
她始終低垂著頭,微涼的風吹得她衣衫髮鬢輕輕飄搖。
好個端莊女子!
「是鴻景山莊的小姐!」眼尖的人認出了她身邊的丫環。
「你說她就是方雪霏?」
「沒錯,就是她!」
人群中有人竊笑,「也難怪迎曦山莊的少主會目不轉睛了。」
「豈止呀!你看!」有人指著曲水河畔坐成一排的年輕公子,「他們的眼全都看得發直了。」
娟娟瞥了一眼那一排癡呆而衣著華麗的男子,忍不住恥笑他們起來,「小姐,他們好討厭喲!」
方雪霏連眼也懶得?,只是淡然地說道:「別管他們,我不想與他們有任何關係!」
她是?所矚目的大家閨秀,別說是自己,連她身旁的丫環也得舉止合宜。
「是。」娟娟馬上答應。
余少揚看夠了人家,才發出聲音,像是讚歎:「你的眼光果然是……是……不同凡響哪!」
章君硯的臉上是一副理所當然的神氣。
「她是我迎曦山莊看上的媳婦兒,怎麼會差?」
「唷!」余少揚掩不住失聲怪叫,「你又怎麼知道她一定就嫁給你?也許人家早已說定了親事。」
「沒有!」章君硯答得自信,這些相關事宜他早就調查妥當了。
余少揚還不死心,非要削削章君硯不可,「也許,她已經和別人私定終身也不一定。」
章君硯臉上勾起一抹俊魅的笑,「這還不簡單?我自有辦法一試芳心。」
「怎麼試?」余少揚的耳朵高高豎起,差點沒整個人撲過去抓著章君硯問個仔細。
章君硯沒答他,只是喚來自己的貼身侍婢:「屏書,拿我的袍子給方姑娘!」
「是,少主。」屏書依言解下章君硯身上穿的猩紅色暖袍,擱在手間,在?所矚目下來到方雪霏面前。
「方姑娘,現在起風了,我家少主章君硯擔心您的玉體,特地解衣相贈,差奴婢送過來。」
相隔兩箭之地,余少揚遮起了眼不敢看,「完了完了,方姑娘若是不受,那我們的臉可就丟大啦!」
方雪霏妍麗的臉蛋一?,眾人直至此時才得以看清她的容顏,她容貌清媚,尤讓距她咫尺的屏書猛地驚艷。
為了徹底把握住每個可以探究她的機會,章君硯審視著。
「謝謝姑娘,也幫我謝謝您家少主。」方雪霏輕?朱唇,甚是有禮的伸手接拿暖袍。
能當迎曦山莊少主的貼身侍婢,想當然耳定是冰雪聰明的女孩。
屏書怎會輕易地讓袍子落入她手呢?她笑了一笑,輕靈地來到方雪霏身側,以著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她披上暖袍。
袍子尚餘著先前主人的體溫,以及一股濃烈的男子氣息。
方雪霏雙頰酡紅,喜上眉梢,暗中對屏書這俏丫頭投以感激的一笑。
「我還沒問你的名字呢!」方雪霏溫婉地詢問。她知道若章少主屬意於己,那她也得早日拉攏好他身邊的人才行!
「屏書。」屏書開心地回復。
方雪霏更進一步交代:「娟娟,拿點四川來的珍果給屏書姑娘嘗嘗。」
這四川珍果可是江陵一帶難得吃到的果點,娟娟洞悉她的心意,專挑些精緻可口的點心塞往屏書懷裡。
屏書道了謝,喜孜孜地回到少主身旁。
「屏書丫頭,你覺得她如何?」余少揚按捺不住,搶在當事人之前問起話來。
「?稟兩位公子,方姑娘果然美若天仙、氣質不凡,是個做夫人的大好人選。」
章君硯滿意地笑了笑,後又睨了屏書一眼,「該不會是你這丫頭貪嘴好吃,被這些稀奇的果子給收買了吧!」
「屏書哪敢呢?」才這麼說著,屏書便當著這兩個少爺的面,津津有味地吃起剛才得來的果點。
「屏書丫頭,拜託你行行好,別在這裡丟你家少主的臉行不行?」余少揚一臉嫌惡模樣,對屏書嚷嚷。
屏書仗著自己向來受寵,才不把個「區區」余少揚給放在眼裡呢!她一聲嬌斥:「我少主都不嫌我,偏生得你這麼多事!」
「耶!你這惡僕!」余少揚瞪大眼睛地鬼叫鬼叫。
屏書亦大剌剌地叉起手來喝道:「我是惡僕?你豈不就是個惡少?」
章君硯差點瞧不過去,連忙出聲阻止:「屏書丫頭,休得無禮!」章君硯面向屏書,對她說道:「你明明知道余少的意思,怎麼還故意與他作對?」
屏書低下了頭,委屈地說道:「知道了,少主!」
話才說完,馬上就見著屏書將那包果點乖乖地呈到余少揚的面前。
「這還差不多。」余少揚邊大快朵頤邊露出個滿意的大笑臉。
章君硯故意忽略屏書咬牙切齒的表情,畢竟這是大庭廣?,多少得給余少揚一點面子,私下再叫他向屏書道歉了事也就罷了。
不再管他們的胡鬧,章君硯目送方雪霏上了轎,一行人漸漸遠去。
「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歡人家?」
余少揚的聲音將章君硯的視線拉回。
章君硯的表情似笑非笑,直直地望著余少揚,「怎麼會突然這麼問?」
不再吊兒郎當,余少揚的表情正經到非比尋常,「我算是最瞭解你的人,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有一個直覺,你娶妻是為了對你爹娘有個交代。」
的確,對章君硯而言,只有家族的興盛繁榮才是他關心的全部,娶妻只是為了能有一個女人漂漂亮亮地站在他身邊,與他分享一切光華。
章君硯想也不想,笑意粲然地說道:「說真的,我不知道什麼叫做喜歡,什麼又叫做不喜歡!我只知道我該娶妻了,而方家小姐是一個不錯的人選。」沒空理會余少揚驚訝的神情,章君硯站起身來,對屏書說道:「我們也該走了。」
一達到此行的目的,章君硯對遊玩也失了興致,馬上就想離開。
「喂,你這樣會害了人家的。」余少揚禁不住馬上大聲嚷嚷。
「你少在這裡窮叫嚷了。」章君硯不客氣地斜睨余少揚一眼,唇邊則勾起一道溫柔魅人的弧度,「只要娶了她,我就一定會讓自己愛上她。當然,我對女人可是很溫柔呵護的,嫁給我我就會給她絕對的幸福。」
章君硯的自信不是憑空而來的,斯文有禮的他對女孩兒總十分愛憐,光看屏書丫頭就可以知道她是被主子給寵壞了。
雖然余少揚的心裡總覺得對方雪霏不太公平,但總歸一句:這事兒輪不到他來插手。
「你真的就這麼走啦?我還沒找到意中人呢!」余少揚連忙說著,想拉章君硯再待上片刻。
「不了。」章君硯揮了揮自己身上的灰塵道:「我還得幫我爹照看航運水利,沒空在這裡與你瞎扯。」
在余少揚一連?的挽留聲中,章君硯頎長的身軀也消失在人叢中,隱約只聽得余少揚氣呼呼地一句:「可惡,真是不夠朋友!」
沒辦法*!他忙嘛!
先去看過浚通河道的工程進度後,他還要再忙著督管錢莊的營運,至於絲綢部分,就留待明天再看吧!
章君硯算了算自己的時間,暗忖著:或許真該娶房媳婦,就算不能分擔生意,可以看著她的笑臉分憂解悶也好。
腦海中,方雪霏的倩影清楚地勾勒而現。
愛不愛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他娶定她了!也會給她幸福。
他太忙了,只需要找個人共同生活就好,只有閒得發慌的人才會在意愛情那玩意兒,而這種人絕不包括他章君硯!
***
上巳節才剛過,迎曦山莊便央媒人前往鴻景山莊提親。這兩家都是大戶人家,光是媒婆帶去的聘禮便是奇珍異寶,多到無法盡數。
而鴻景山莊的方老爺和方夫人馬上便一口答應,雙方更以交換玉珮做?定親信物。
隨之而來的,便是兩家人趕著籌辦婚禮。他們都是當地望族,又是獨生兒女成親,所辦的婚事自是隆重至極。
最近的金陵城,大街小巷中沾滿熱鬧的喜氣,四處洋溢著興奮愉悅的氣息;迎曦與鴻景這兩大山莊裡更是風光熱鬧得不得了,許多人莫不攀著一點親戚關係便趕著來送禮,山莊裡鎮日人聲鼎沸,賀禮堆積如山。
「這種情形,大概會持續到君硯成親當天吧!」迎曦山莊的夫人陸千雲眉目含笑,心花怒放。
「娘呀!您要是喜歡熱鬧,以後我天天請人到家裡來唱大戲,也免得您老是逼孩兒盡速成親。」章君硯故意逗他娘親。
「別在這裡耍嘴皮子,我可不是愛吵愛鬧的,只是要你早早了結終身大事,省得我和你爹天天面對著大魚大肉、溫床好被的卻是寢食難安。」
迎曦山莊世代單傳,香火延續也是每一代少主必定面臨的頭痛問題,從來就沒人例外過。
陸千雲在談話之際,望著正在一旁忙得天昏地暗的相公章敬恆說道:「你爹當初就是這樣子,被逼急了,才趕快選了我成親的。」
沒有怨懟,卻是滿腔的幸福甜蜜盈上了陸千雲風韻猶存的臉。
章君硯很是欣慰,更進一步說道:「娘,您放心,我的媳婦兒可是人中之選。」
陸千雲含笑點頭,與章敬恆互望的眸中流露出幾許欣慰,「的確,你的眼光很好!在金陵城中,有誰不知方小姐端莊嫻淑,才貌兼備,最難得的是與我們正好門當戶對呢!」
「是啊!」章敬恆也贊同地說道:「還好你沒選上一個身份地位不相配的人,不然我們家可要天下大亂了。」
這點小道理章君硯豈會不知?
娶妻已經夠麻煩了,他又怎會專程挑一個備受爭議的女子,讓眾人來反對婚事而增加自己的困擾?
這種不聰明的事他絕對不會做,也不會是他的作風。
「君硯,成了親之後就是有家室的人,記得要好好照顧自己的妻子,也讓雪霏?我們章家多生幾個白白胖胖的娃娃。」陸千雲慈愛地叮嚀著。
「知道,這我會。我們夫妻倆一定會加倍努力,讓爹娘有數不盡的孫子可以抱。」
「你能這麼想是最好的了。」陸千雲笑瞇了眼,很高興兒子如此善解人意。
「當然*!」章君硯似在自嘲:「如果又是單傳,豈不表示以後我兒子又要受到逼婚之苦?倒不如多生幾個胖小子,免得整個家族的興衰榮辱全繫於一人身上,實在太苦了。」
這他可是深受其害的。
陸千雲笑睨了兒子一眼,「逼你成婚也是為了你好,要不是有我在一旁嘮叨,還不曉得你要拖到什麼時候?」
一講到這個話題,章敬恆只會捻著山羊小須,面帶微笑地看著兒子挨?。這是最聰明的作法,否則等一下連他也會有事。
好巧不巧,屏書正在這時回到府裡來,馬上便被夫人喚住。
「屏書,你送了珠釵首飾過去,新娘子喜不喜歡?」陸千雲忙問。
「喜歡,方姑娘豈止喜歡,還愛不釋手呢!尤其她一眼就挑上夫人特地送的翡翠墜子,馬上就戴了起來。」
陸千雲一笑,「你這丫頭真是愈來愈滑舌了。方姑娘家境富裕,又怎會在你這丫頭面前對那些首飾愛不釋手呢?準是你存心討我歡心,故意說這些話來哄我。」
屏書伸了伸舌頭,姜畢竟還是老的辣!她在夫人面前真是無所遁形。
不過,心思細密的屏書可也有出賣一點點情報給方雪霏喔!她要她切記在成親當天,千萬要戴上今日送去的翡翠墜子。
那是夫人仔細挑的,若瞧見媳婦兒與自己心意相通,一定可以為她們婆媳之間加溫。
屏書丫頭這會兒還在?自己的聰明伶利而沾沾自喜呢!
於是她還自作聰明地對少主說道:「屏書看得出來,方姑娘很想早日嫁給少主你呢!」
章君硯很有興趣看屏書這丫頭還想搞什麼花樣。
「哦?」他挑高了眉,臉上是詢問的神情。
「方姑娘一直拉著我問東問西,問的全是有關少主的事情,邊聽還會邊笑哩!」屏書像在賣弄什麼似地笑道:「哦,對了,她笑起來好美,讓人忍不住要盯著直看。」
這他早就知道了。
章君硯極力忍受著屏書在他耳邊的絮聒,聽著有關方雪霏的一切。
快要成親了,他想更瞭解他的未婚妻。
***
再過五天,就要和章君硯拜堂成親了。
一切的東西都已預備好,而今只是盼著良辰吉日快快到來。
方雪霏可說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兒,現在雖然已是夜深,但她卻難掩興奮之情,毫無倦意。
她杏眼四望,瀏覽著自己的閨房。
這間房間因她要出嫁的關係,被佈置得喜慶洋洋,不但紗幔床帷全換上了艷麗華美的大紅色,窗上門上,更是貼上了一個個討喜的喜字。
輝煌的燭火一點燃,一片紅光燦燦,直逼人雙目。
方雪霏輕輕撫著自己新裁成的嫁衣,臉上淨是幸福的表情。
「真想再試穿一次嫁裳!」雖然她今天才剛試過,但,女孩子在面對自己最美的一刻,總難免多些自戀。
方雪霏不假思索,隨即換穿了她心愛的喜服,四周燈火挑著高張的艷色,更加襯得她嬌艷無雙。
方雪霏在鏡前做出各種美麗而撩人的姿勢,她窈窕的身子在層層喜服的包裹下,讓人直想一窺其中奧秘。
「先前喜婆跟我說了不少新婚之夜的事情,可是她說得含糊不清,到底該怎樣做才對呢?」待嫁少女,難免對洞房之夜充滿浪漫情懷,方雪霏用手按上了自己鮮美豐潤的唇,羞赧地喃喃自語:「他是不是會吻我這裡?」
這是她聽娟娟那壞丫頭說的,還不知是真是假哩!
房屋的一角,有道碩大的身影微微晃動,間接伴著一聲男子隱忍不住的粗喘。
而方雪霏只是一直沉浸在美麗的幻想裡,渾然沒注意週遭有異。
她繼而審視自己的嫁妝和堆滿房的禮物。不禁笑了開來。
「反正我也睡不著……」方雪霏走向各色禮品,不如來一一細看吧!
這些禮物堆滿她的房間,讓她的香閨略顯狹隘。但方雪霏並不心煩,相反地,她還很開心呢!
在屋子裡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有道男子熱烈的目光一直沒自她身上移開過。
她白裡透紅、熠熠生輝的臉頰,看來勻淨的頸子與四肢,還有那被緊密包裹的窈窕身段,在在讓他血脈噴張。
方雪霏細看首飾,看到不少貴重的東西,笑靨正如妍麗盛開的玫瑰,那男子卻在此時悄悄地由她身後逼近。
「唔……」方雪霏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被人由身後蒙上口、猛力抱住。
她驚恐的雙眼雖睜得老大,但卻無法動彈,也叫不出一絲聲音。
那男子就像一頭兇猛的野獸攫住他盯了許久的獵物般,瘋狂地一撲而上,直剝她衣服。
方雪霏的衣裳被那男子胡力扯亂,但因他動作狂暴,無法解下她的腰帶,於是憤而掀開她的前襟,用力地抓弄她胸前的雙峰。
方雪霏只覺得胸前一片涼意,繼之是被人出勁把玩的疼痛,她連「不要」都叫不出口,只能潸潸地掉著淚。
她淚落得更凶了。
因為她感覺到自己的繡裙正被人揭開,那人粗鄙的手直探進她女性身體的最深處。
終於他空出那只蒙上她嘴的手。
「嗚……」方雪霏哭嚷出聲,「你幹什麼?」
那人一手抱緊她幾近全裸的身子,一手繞至前方,探在她腿間。
「在教你呀!你不是想知道新婚之夜該幹些什麼事嗎?現在懂了沒有?」那人語氣無賴,大手依舊摩挲不停。
「住手……住手……你再不住手,我……嗚……我可要叫人了!」
「叫誰?」那男子不屑地冷哼,「最好也把你未婚夫一起叫過來,讓大家看看你這名門淑媛正在如何地風流快活!」
那男子深知方雪霏沒那個膽叫眾人齊來觀賞這一幕不堪的活春宮,所以他更放縱肆恣,一點也不用擔心她會大聲呼救或哭鬧。
「可惡!」那男子忿聲低吼,「既然你那麼不合作,我也顧不了那麼多。」
他早已性慾高張、情慾沸騰了。
那男子捉住她的身子,猛力衝刺,與她交合。
陣陣疼痛難當的撕扯感從下體不斷傳來,方雪霏壓抑著痛叫,血絲更順著她的大腿汨汨流下。
已與他交合了,方雪霏始終沒正面瞧見這男子的面容。
直到她筋疲力竭,那男子還未退足獸慾。
他推她在地,撲上她的身繼續。
方雪霏就這樣倒進一片可怕的世界裡,她的眼睛泛起一層水霧,只見四周景象全成了張牙舞爪的腥紅色,四處滿是詭異飄揚的布幔及堆積如山的禮物,一樣樣全都放大、無情地朝著她撲面襲來。
方雪霏閃避不及。
她知道那人又再度攻擊自己,但不論她怎麼努力想看清,那人的臉孔卻呈現一片模糊,唯獨因極度興奮而漲紅,他就像青面獠牙的鬼,逼她自焚。
在一片火紅的暈染中,方雪霏暈死過去,在她閉眼的那一剎那,她看見了那人的胸膛印著一隻赤色毒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