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最角落的耶端,一名女子低垂著頭,緊抓住衣襟的手腕還可以見到明顯的顫抖,季修雲雖然沒能看見她的臉,但他可以猜想得出她很可能是第—次被逮捕的新手。
他打開門走出辦公室。
「季督察,今天在兆和路的交友中心查獲色情交易,那邊那個許文龍就是這個中心的負責人,不過他說什麼也不承認。」
季修雲走向他,還沒開口就是一拳,一拳把許文龍從椅子上打落到地上。
「阿Sir,香港是講法律的,你隨便打人小心我找律師投訴你!」
季修雲沒有做任何解釋,示意同僚將他扶起來,接著又是一拳往他的臉頰揮去,在這一瞬間,許文龍很快明白誰是這裡當家的主人,他不再態度惡劣的不合作,反而很快的求他手下留情。
「阿Sir我知道的我會配合,但他們在包廂裡是個人行為,就算你把我打死我也不能承認呀?」
「嫌犯現在願意配合了,繼續問話。」
「是的,季督察!」
季修雲看了看四周的男女,隨後眼光移到角落的位置上。不管發出了什麼聲響,那名女子始終沒有抬起頭來,只是任由瑟縮的身軀直顫動。
他走了過去……
「叫什麼名字?」
等到黑壓壓的陰影一片籠罩著她,許潔怯憐憐的略抬起頭,確定對方是在和她說話,看了一眼便又很快的低下頭。
「許……潔。」
「做多久了?」
「什……麼?什麼做多久了?」她不懂他指的是什麼。
「做這行業多久了?」
他居然以為她是……但這不就是她坐在這裡的原因嗎?這些警察都以為她是,根本不給她辯白的機會。
「你們弄錯對象了!我根本不是你們想的那種……那種女人,我只是到那裡兼差,是別人介紹我去的,我根本不知道那個男人他會……」
「每個來這裡的都這樣說。如果你願意合作點的話,可以節省我們大家的時間,看來你應該還沒有前科吧?如果合作一點,我們可以從輕發落。」
「我說過了.是你們弄錯了!那個男人……是那個男人他想強……強暴我……你們應該抓的人是他,不是我!」
「強暴?這倒是我第一次聽說妓女被抓,改稱被嫖客強暴……」
之前的餘悸猶存,沒想到到警局還要接受二度傷害,委屈與憤怒的淚水湧上了她的眼眶,但自尊心不准她讓它掉落下來,她只能別過頭去。
「我不想和你說話,我有權利找律師。」
「你是有權利,不過是在四十八小時以後,除非你現在打個電話就找到人,別浪費大家的時間,誠實對你有好處的,在這家做多久了?接過幾次客人,收費怎麼算?」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憤怒,使她迎向他的眼光,冷然、嘲諷、不耐煩,還有明顯的輕蔑,這些,無一不傷害了她好強的自尊心。
「你最好配合一點,不然待會有你好受的了!」
「我已經和你說不關我的事了,難道你看不出來我是個受害者嗎?我剛剛差點被……」
許潔說不下去了,激動使她哽咽得說不出話來,尤其在這個自以為是的男人面前受辱,比她之前所受到的打擊還來得嚴重,她恨自己太不小心,讓情況演變成如此,如果讓爸爸或家人知道,他們一定會很為她擔心,眼前最重要的,是趕快讓自己離開這裡。
她衝到了許文龍的面前,出奇不意的緊抓住他的手臂。
「你告訴他們和我無關,我是因為凱莉姊才到你這裡來的,我根本不知道你們是在做什麼的,快告訴他們呀!」
「喂,你小力一點,小心我的骨頭!」
「快告訴他們和我無關,我要打電話給凱莉姊,她會來解釋一切的!」
她的意志力已經逐漸的失控,她只想回家,只想回家洗熱水澡,搓去那個男人在她身上留下的味道,好好的睡一覺,明天醒來後就忘了發生的這一切,忘記這一切……
季修雲在一旁用一種不解的眼神望著她,只是觀察著。卻不再發表任何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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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倒楣透了,三十碗豬腳麵線也去不了的霉氣!
要不是凱莉姊帶著律師來保她,她現在還得繼續待在詢問室裡,對著那些說也說不清楚的警察,硬是把原告弄成了被告!
真不知道這些警察是怎麼辦事的!連一向好脾氣的許潔,都被這一次的烏龍事件惹來一身腥,讓她有氣沒處發,把自己弄得都快內傷了。若不是怕麻煩,她真想連那個態度惡劣的臭警察也一起告上去,如果不是凱莉姊要她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她早就把所有的帳都算在內,乾脆一次告個過癮!
但是牢騷發一發也就算了,怪都怪自己太不小心,而凱莉姊也沒有搞清楚對方真正的企圖,只聽他要找槍手,就好心的幫他介紹去了。在凱莉姊一再的遊說下,許潔才放棄要控告對方強暴未遂的意圖,反正她也沒有時間出庭或花錢找律師,更不願意擴大事端之後造成名譽的受損,如果能就此打住,那她寧願選擇息事寧人。
就當惡夢一場,早忘了早好!
只是世事不盡人意,所謂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就在許潔以為厄運就會這樣結束的時候,偏偏又發生了讓她更措手不及的大事件,這下,她連現有的飯碗都端不住了。
一直是經理阮青親自招呼的大客戶劉太太,再接連幾天都聯絡不上阮青之後,便自顧的到公司來等她,自然許潔又是咖啡又是鮮果汁的,就怕一個不小心得罪了她們的大客戶。
「我已經聯絡上經理了,請你再稍坐一下。」
可是劉太太似乎等不了那麼久,她急著想找人聊聊天,順便請她們解釋一下有關產品的疑惑。
「沒關係,反正我今天下午沒有什麼其他的事,不過說真的,你們公司的產品賣的那麼貴,又宣稱什麼國外原裝進口真空包裝的,可是對我來說實在不是很有效……你看看這裡,你們那什麼除斑膏,都已經兩個多星期了我的斑都還在!」
「對不起劉太太,待會我馬上請美容師幫你看一看,」
「還有我都是白金卡的會員了,買東西還是那麼貴,真不知道其他人到這裡來怎麼消費的起……」
「劉太太,我們公司強調的是效果,如果沒有效果再便直都沒有意義了,你說是不是?況且我們的消費和別家比較起來,已經算很合理的了。」
「合理?我隔壁那些朋友到別家,收費才是我的三分之一,效果也不見得太差,我今天來就是想跟阮青說,如果再沒有效果,那我就要取消會員到別家去報到了。」
「別這樣,劉太太,你有什麼問題還是等經理來再說吧,一年二十萬的白金卡會費,對你來說根本算不上……」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次!」
許潔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裡錯了?她很怕得罪這個大客戶,萬一處理不當,她很可能會被經理炮轟的。
「我說錯了什麼嗎?」她小心翼翼的反問。
「你剛說白金卡會員一年多少錢?」
為了確定,許潔還特地核對了一下公司最新的報價表。
「沒錯呀,會費是一年二十萬……當然以劉太太在我們公司的地位,經理一定還會再幫你打一些貴賓的折扣……」
「天呀!阮青收我一年五十萬呢!而我不但沒有折扣,還被坑了幾十萬!不行,我要找律師,你們這種欺騙的商業行為我一定要告你們!」
沒想到經理居然……許潔比她還驚訝,但是當她意識到自己一不小心惹出來的麻煩時,她就顯得更驚訝緊張了!
「劉太太,你先別生氣,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或許是經理幫你包含了其他項目……」
「你們公司最頂級的會員是不是白金卡?」
「是……」
「而白金卡一年只要二十萬?」
「對,不過……
「那你還有什麼好說的!我要馬上打電話給我的律師!」
不知情的阮青正從容的走進辦公室內,但見驚惶失措的許潔,還有大呼小叫的劉太太,她的臉色馬上凝重了起來。
「怎麼回事?劉太太,你怎麼了?」
「阮青,你來的正好,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你的助理說白金卡一年會費只要二十萬,而我卻繳交了一年五十萬?」
阮青馬上進入了狀況,她安撫劉太太先坐下,然後吩咐許潔先出去。
辦公室內分貝的高低,連帶使辦公室外的許潔心跳也忽上忽下,好不容易裡面的聲音逐漸平息,甚至慢慢的傳出像是相談融洽的愉悅笑聲,雖然許潔不知道阮青究竟是怎麼向劉太太解釋的,不過她真佩服阮青能把黑的說成白的的本事。
還好事情應該算圓滿解決。當阮青將劉太太送出辦公室的時候,她們兩人有說有笑,已經完全是一副前嫌盡棄的模樣。只是當阮青用滿含笑意的目光送走劉太太之後,卻隨即轉身面對她的惡狠狠態度——
「你,收拾好你的東西,現在開始不用上班了!」
許潔還不瞭解她的轉變為什麼這麼快。
「為什麼?」
「為什麼?因為你不當處理客戶的問題,使公司蒙受重大的損失,因此,你——被——開——除——了!」
我被開除了?可是錯根本不在我!
但是有什麼用呢?三十分鐘以後,阮青已經叫來了警衛,等在她的身邊看她收拾好一切,迫不及待的便把她送出公司大樓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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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不讓家裡的人為她擔心,找工作都還得帶著報紙到公園去畫圈圈,早餐午餐只用一杯可樂來解決,也不知道要找多久,當然能省多少就算多少。
早晨的公園裡,還有三五個運動的老婦人,有帶著小孩嬉戲一邊和鄰居閒聊的太太,有對著天空發呆的流浪漢,當然還有像她這種「錢途」一陣茫然的年輕人。
風和日麗的天氣,自然的蟲鳴鳥叫,偶爾談笑的話語聲。如果許潔的心情不是這麼糟,也許她也能好好的享受一下周圍平和的氣氛。
「唉,現在哪管得了什麼志趣不志趣的,只要薪水高,工作穩定不要再出任何意外就好了。」
許潔看了看徵人廣告頁上的內容,不是碩士以上,就是要會三種以上語文能力……
徵求助理。
限未婚女性,善良有耐心,負責處理一般性事務,月薪港幣兩萬元。
意者請先預約面談時間。
港幣兩萬元?!喔,只要負責一般性事務?那真是……太好了!
可是,天下哪有這麼好的事?她才剛被騙過,可別還沒受到教訓就得再來一次吧?但上面的條件是那樣的吸引人,想想如果有兩萬元,她就可以不必再兼那麼多份工作,不只可以一心一意把工作做好,就連媽媽的醫藥費,弟妹的學雜費,全都有了著落……
去看看吧!反正去看看也不會有什麼損失,就算是空歡喜一場,也算讓自己得了個經驗,或者斷了這條走捷徑的念頭吧?
說做就做,許潔馬上撥通了上面的電話,並與對方約了接近傍晚的面試時間。
這段空白的時間裡她也沒閒著,在報紙上面畫好紅色記號的公司行號,她幾乎都親自走了一趟,不管是店員或是秘書,反正只要符合條件的她都試過,只是顯然成果不是太理想。看了看表上的時間,將最後所有的希望,都把它投注在傍晚的面試上。
轉了好幾班公車,才來到地址上西樓角路的住宅,許潔在大門牌足足對了好幾次,還是不太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見……
真的是這裡?
至少有上千坪的土地面積,草原綠地、花木扶疏,亭台樓閣,只有在電影裡面才看得見的維多利亞式建築,古典宏偉的、氣勢萬千的,坐落在靠近市區的這條馬路上,由金屬雕花的門往內望去,真有侯門一入深似海的感歎。
難怪這麼簡單的工作內容會付上這麼高的薪資,一定是因為主人不瞭解外面的行情,所以才會開這種天價只為了找一個助理!
在門口的僕役通報之後,許潔很快的被安排進屋內。
純然的英式作風,富麗典雅的宮廷設計,牆上掛著一幅幅名家的作品,還有擺設在廳堂之間的水晶收藏……她還來不及一一細看,已經被一聲渾厚蒼勁的男聲給打斷。
「許小姐,請這裡坐。」
眼前白髮白鬚,威凝卻不失溫雅的老先生,就是登廣告求職的人嗎?他就像是莎士比亞筆下的公爵,渾身的氣質都散發出和這棟宅第相融合的睿雅紳士。
「我是許潔,你好,我該怎麼稱呼你?」
「敝姓季,來,不要拘束清坐吧!」
英式的沙發座椅上,扶手與原木部分都有雅致的描金,許潔這輩子沒見過這麼豪氣的傢俱及裝潢,居然連椅子都比她全身的身價還高上好幾倍!怎麼可能不拘束?她生怕一個不小心,就刮落了上面的純金漆。
「在這裡的工作內容很簡單,我的年紀也大了,唯一的兒子和媳婦在多年前車禍過世後,就只剩下我和孫子兩個人住在這……」
許潔心想:這是不是太不公平了?他們兩個人住了一間像國家公園那麼大的房子,而她一家六口,卻擠在二十坪不到的小公寓內?唉……根本沒法跟人比。
「最近我打算寫一本回憶錄,只是想為自己的生平留下紀念,你的工作就是幫我整理原稿,記錄下來我口述的部分,還有幫我讀讀書報之類的,你知道,年紀大了之後,眼睛就實在不管用了。」
「季老先生,就只有這些嗎?我的意思是說,工作內容就只包含這些?」
許潔有些不能相信,這麼簡單的工作,需要付上這麼高的薪水嗎?
「那你認為還應該包含些什麼呢?說真的,我已經幾十年沒有應徵過人了,今天才登報第一天,沒想到光是會面就讓我從早說到晚……對了,如果錄取之後,我會希望對方能夠搬進宅第裡面,因為有時候我會突然有一些想法,但我的記憶力恐怕等不到明天。許小姐,你還有沒有什麼其他的問題?」
果然這位老先生是因為不瞭解行情!想想,工作輕鬆、新水又高,還可以住進這麼漂亮豪華的宅第,那真是大多數人求都求不來的機會,她說什麼也要盡最大的努力,爭取這個工作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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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看來許小姐的工作經驗相當多采多姿,我真是羨慕你們這些年輕人充滿朝氣,又有著初生之犢不畏虎的勇氣!」
事實上,許潔並不是很懂得如何討別人的歡心,但是眼前這位老先生是個真正的紳士,不但體貼有禮,而且對外面的事物充滿高度興趣,許潔只是盡可能的實話實說,但也許就是因為這樣,所以她沒什麼專業背景的色彩,反而滿足了老先生對外界好奇的興趣。
「你一個人做這麼多份工作,一定很辛苦吧?」
「也還好,習慣之後倒也沒什麼,反而當作是免費的體能訓練,現在的體能狀況反而比在學校時要好的多呢!」
「呵呵,不錯,許小姐挺樂觀的,樂觀是個好動力,也會影響周邊人的想法!」
「這可能是受我母親的影響吧!在她生病之前,她一直都是……」
「爺爺,什麼事這麼高興?」
一個聲音冷不防由她後方打斷她的話,許潔下意識的坐正了起來,不只是為了來者可能影響老先生對她新工作的看法,更因為那聲音裡透露出一種熟悉,一種好像她刻意要忘記,卻又如此深刻在腦海裡的低沉、磁性……
她的腦中隨即浮現出一張模糊的臉孔,可是她搖了搖頭,像是又努力想把它擠出去。不會的!不可能!
「修雲,你來得正好,我和許小姐談的正愉快呢!讓我幫你介紹一下……這位是許潔許小姐。」
是那個警局裡傲慢又粗魯的臭警官……
該來的怎麼也擋不住,許潔可以聽見自己倒抽了一口氣的聲音。隨著聲音的主人移動身軀到她的面前,她可以清楚地看見他臉上閃過的驚訝、疑慮、輕蔑,還有逐漸揚起的憤怒……但他還是勉強維持住風度,冷淡的說了聲「你好」之後,便在她對面的位置上坐下,
「許小姐,這位是我的孫子修雲,他是荃灣警局的督察。修雲,許小姐是今天來應徵助理的人選之一,因為和她聊天實在很愉快,所以我就留她下來一起用晚餐……」
「爺爺,找助理之前你應該先問問我的意見,現在外面人浮於事,你很難從表面上知道一個人內心的想法。」
季老先生對孫子突然的粗魯很不以為然,他向許潔投來略帶歉意的一眼,隨後又糾正了他孫子的態度。
「修雲,別對我的客人不禮貌,你知道我不喜歡這樣……」
「爺爺,我想你的客人應該已經吃飽了,也許她現在急著想回家,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向你說明。」
「修雲!」
季老先生的臉部漲紅,而許潔則清楚自己的出現是引發戰爭的導火線,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留下,也不打算繼續留下。季修雲一定會極盡辦法羞辱她,如果留下來,只會讓自己更難堪而已。
「對不起,季老先生,時間也不早了,我今天留下來也沒有向家裡說一聲,真的很謝謝你今天的招待,我想我還是先離開……」
「許小姐,你不必介意修雲,你是我的客人。」
「不,真的,季老先生,不關季督察的事,是我真的應該走了……」
「爺爺,也許她還有重要的事等著她。」
季修雲在一旁冷言冷語,對她表現出的窘迫完全沒有一點同情心。
「修雲,你不要再說了!」
「對不起,那我先走了,謝謝你季老先生。」
感覺自己被羞辱的許潔,一刻也不想繼續再留在有他的屋裡,淮在乎這個房子有多豪華,只要有那個臭警察在,任何地方都會變成俗不可耐的煉獄!
她前腳一離開,季修雲馬上向他爺爺說:「爺爺,我去送她。」
才剛被季修雲的無禮煽出火來的季老先生,一見許潔的離開卻又讓他自願去送她,滿肚子的疑問讓他不禁懷疑起兩人之間的微妙關係。
這兩個人,一定認識,而且很可能中間存在著什麼不愉快的誤會。老爺爺回想剛剛許潔的反應,再想想孫子見到她的模樣。一種瞭然的笑意,浮現在他的唇邊,他很清楚自己應該怎麼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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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著!」
許潔不用回頭也知道出聲的人是誰,此時她恨不得自己能多兩隻腳,或者乾脆多一雙翅膀飛離這裡比較快些。
既然喊她她不停,他的耐心也不容許他用什麼斯文方式,只見他硬是霸氣的箝住她的手臂,讓她不停下來都不行。
「你放開……」
「你到這裡來做什麼?」
「我來找工作,不然你以為我到這裡來做什麼!」
她想發火,卻不知怎麼在他面前火氣就是硬生生的被壓了下來。
「到這裡來找工作?你想,我會相信?」
「騙你做什麼,你自己也聽到你爺爺說的了,是他登廣告……」
為了佐證,她還從大大的皮包中掏出那則廣告,但是卻被季修雲打掉在地上。
「不要以為我會相信你那種幼稚的謊言,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目的?只可惜你是白費力氣,找錯對象了!」
「我只是想找工作,根本不知道他就是你爺爺,如果知道你們的關係,再多的錢請我我也不可能……」看著他盛滿怒氣的表情,她的話硬是吞了回去。
「不可能怎麼樣?就是因為不知道他是我爺爺,所以你才計劃這一切,用心良苦的討好他,想看看有沒有辦法掏空他?」
「你在胡說什麼!你……簡直太過分了,不要以為你是督察,家裡又有錢就仗勢欺人,我不希罕,別把每個人都想成……」
「想成什麼?你不貪圖金錢會出現在這裡?還是你想告訴我,妓女也有想從良的一天?」
清脆的巴掌聲,在她意會到它的威力以前,她就已經不假思索的揮了出去,留在他臉頰上清晰的指痕,顯然令兩個人一時之間都錯愕在當場。
「我……」
看著他慢慢移過來的臉,她不知怎麼的心虛了起來,他的臉色泛青,瞳孔間聚集的火焰逐漸擴大。許潔直覺的往後退,一步一步的往後退,在發軟的雙腿還沒有完全失去行動力以前,在她還有勇氣轉身跑開以前……
但是她只勉強跨開了兩步,便又一把被抓回了他身邊。
「放開我!放開……」
她的掙扎多半是因為害怕,害怕他會打她,害怕他會忘記彼此之間體型的懸殊,害怕他會忘記男人是不可以打女人的!
他緊箍住她,任她在懷裡不安的扭動卻不放開她,也不勸服她,高大的身型襯得她顯得渺小,在略微停止掙扎的晃動之後,他霸氣的支起她的下頷,直直印上了她嬌嫩的雙唇。
許潔先是被震懾得忘了反抗,長驅直入的濡濕,恣意的穿入她的貝齒,濕熱的汁液湧人她的味蕾,用力瘋狂的吸吮她的芳香,將熱流導人彼此之間的聯繫,包復住她的唇,狂妄得如入無人之地,只是攻佔、只是佔領,卻不在乎為她留下了傷口。
等到她驚覺自己的回應,她用力的在他堅毅的唇瓣咬了一口。
「嗯!」
他悶哼了一聲,隨即推開了她。鮮紅的血絲沁出了他的唇,許潔為自己的粗魯行為嚇得說不出話來。
他用手背抹去唇上的血跡,然後掏出口袋裡的幾張紙鈔,往她的身上一丟。
「自己坐車回家吧!算是你今天賣弄風情的工本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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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季修雲的父母過世後,偌大的宅第顯得冷清而空洞。
季家雖為官宦之後的書香門第,也算得上是市區內知名的大地主,家承的土地不計勝數,但對年事已高的季老先生來說,這些都不過是徒得虛名而已。
唯一的單傳子嗣季修雲,什麼安排都不願意接受,反而不顧他的反對成為皇家警察的一員。
季老先生可以理解,因為修雲的父母並不像他對外界所說的是死於車禍,而是遭人謀殺。
案子至今未破,為了不再沉緬於舊傷口,家人之間似乎養成了一種默契,然而,這也是為什麼季修雲堅持要成為督察的原因,對他來說,能在自己的能力內破獲父母遭人謀殺的案子,對他的意義自然不同。
一般說來季修雲在日常表現上算得上孝順,但唯獨對婚姻大事卻顯得興趣缺缺,很可能是工作壓力太大,或是對自我期許太高,反正不管爺爺再怎麼催促他,總是一副皇上不急急死太監的模樣。婚姻是他自己的選擇,爺爺總不能逼著他上禮堂吧?
其實季修雲俊挺的模樣,縱使五官不是那種標準的美男子,但十足陽剛的英挺勃發,卻也透露出幾分的自信與瀟灑,再加上壯碩的體魄與肌肉,讓許多女人對他著迷不已,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想的,對女人永遠是那種傲慢的態度、諷刺的語調,再好的女人都會被他的冷淡給嚇跑。
也許和他被分派到毒品調查科有關係,季老先生曾聽他提起過,毒犯與私娼,就是他每天得接觸的兩種人,很可能就是因為如此,所以對女人沒信心。
季老先生說是找助理,其實是想順便找媳婦。
既然孫子只肯這麼消極的對應,那他就應該更積極點才行……許潔,他一眼見她就對這女孩的印象很好,單純又直接,一點心機也沒有,再看看兩個人似乎早已經認識的模樣,她有預感,只要再使上一點力,到時候自然水到渠成,兩人欠缺的,只不過是相處的機會而已。
季老先生馬上打了電話給許潔,先是為當天孫子的失禮道歉,然後很快的切入重點,沒想到許潔卻拒絕了他。
「爺爺,對不起,恐怕不行……我不想對你說謊,但是我不能去。」
「怎麼了?是不是修雲的態度嚇到你了?你放心好了,修雲他不會拂逆我的意見,如果我同意他是不會再這樣沒有禮貌的……」
「不是的,爺爺,對不起,我很難向你解釋清楚。」
她該怎麼說?因為你孫子一直把我當成妓女,所以我只好放棄這個天大的好機會?
「許潔,有什麼困難不妨直接對我說,修雲的態度不會再是問題,這一點爺爺可以保證,至於其他的,你應該多為你家人想想,你不是一直希望能改善他們的環境,並且找一份安定的工作專心發展嗎?」
都怪自己當天說的太盡興,現在老先生已經懂得如何攻取她的罩門,幾句話就說得她心生動搖了起來……
「這樣吧!是不是嫌薪水太少?我再加—倍,但你得現在答應我,並且很快搬到宅子裡來。」
許潔嚇壞了,一倍?!原本的薪水就已經夠她「驚喜」的了,現在又加上一倍?不談錢,光是季老先生對她的誠意與信任,她就已經沒什麼好挑剔的了。
「爺爺,不用了,就按照原來談好的薪水,下個星期一我就開始正式到職。」
她果然是個善良又沒有心機的好女孩,季老先生真是不懂孫子的眼睛到底長哪裡去了。
「好,那我會幫你安排好,那我們就下個星期一見了!」
許潔掛上電話之後,還無法確定自己這麼匆促的決定,會不會又是個不智之舉?可是,她真的需要這份工作,而且薪資的誘因實在太……
「我幹麼怕他,我又沒做什麼虧心事!」就算是安慰自己好了,許潔忍不住對自己大聲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