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世錦但笑不語。恐怕到時候她欣喜若狂,就將他忘得一乾二淨了。
一時間,兩個人都沉默下來。
慕容利望著桌上的燭台出了神。
葉世錦也不驚擾她,只是坐在一邊靜靜地瞧著,慢慢將人描繪在心頭。
從懂事起,一直就有道迷糊身影在他夢中若隱若現,他看不清她的容貌,卻莫名心喜,聽不到聲音,卻無端心靜。此時的眼前人與夢中的影像重迭,是那麼的契合與自然。
多年的尋覓、多年的等待,在今天似乎都有了價值。總像空了一角的心彷彿重新被填滿,一種難以言喻的喜悅在心頭蔓延開來,直達四肢百骸。
不知過了多久,慕容利回過神,一扭頭便對上一雙沉靜深幽的眸,心頭咯一下,瞪眼問:「我臉上有花嗎?你一直看?」
葉世錦發出一聲輕笑,一本正經地回道:「沒花,有包而已。」
「……」
這不是七分,也不是八、九分,而是十分過分吶。眼睛佔了便宜就該悄悄的收斂些,他居然還敢戲謔她?她臉上是有包,但她朝著他的半邊臉沒有好不好。
手握成拳一下砸在桌面上,她怒道:「給你方便你當隨便啊?」
看著她那只粉拳,葉世錦心下不由得擔心,「桌子很硬的。」
「我—知—道—了—」她一字一字從牙縫裡擠出來,臉也因疼痛而皺成一團。這桌子到底是什麼木頭做的?比大理石都硬,疼死她了!
葉世錦既心疼又好笑,伸手拉過她的手,輕輕按揉,一邊道:「太衝動可不是好事,很容易傷到自己的。」
「是你惹我的!」她咬牙提醒他。
「好,是我,我錯了。」葉世錦的姿態擺得非常低,為博紅顏一笑,低聲下氣也甘之如飴。
「大哥,你手往哪裡摸?」慕容利一把抽回自己的手,飛快地縮回袖中,用一種複雜的目光瞪視著眼前的花美男。
臉蛋,很水,很正。
可為什麼是個Gay?她不想交來做姊妹啊。有這樣一個姊妹的話,她豈不是要天天內傷?
「在下無心的,小兄弟不用這麼戒備。」只是一時晃神,手就順著她的手臂摸了上去,確實是他失態了。
慕容利盯著他,心想,怎麼能不戒備呢?我對你很有Fu,時間一久我要是喜歡上你,而你卻只喜歡男人,我這不是自作孽不可活嗎?
「天色已經這麼晚了,不如小兄弟今晚就留在這裡過夜好了,明日我再派人送你回家。」
慕容利想想自身的處境,便沒有矯情的拒絕,「那就多謝了。」猶豫了下,她還是問了出來,「還沒有請教公子怎麼稱呼?」
「在下葉世錦。」
「那請問葉公子,我今晚住哪間屋子?」她盡量擺低姿態,緩和口氣,意圖收斂習慣張揚的爪牙。
「小兄弟來者是客,今晚便委屈睡在下的臥房吧。」
「那你呢?」
「在下睡書房即可,」頓了下,他似笑非笑地睨她一眼,「當然,如果小兄弟不介意的話—」
「我介意,非常介意。」慕容利斷然截住他的話,拒絕接受誘惑。與花美男同榻真是天大的誘惑,但花美男是個Gay,又是多麼讓人萬念俱灰。
最後,等慕容利的一隻腳邁進他臥房門坎時,葉世錦低聲補充一句,「如果小兄弟夜裡害怕的話,我就在隔壁,保證隨傳隨到。」
慕容利腳下一個趔趄差點直接撲進房去,然後她用非常大力的關門聲做出回答—作你的白日夢去!
葉世錦站在原地一會,低頭笑了下,然後轉身走向書房。
進了書房,睡意全無的他索性到桌前提筆作畫。
那一樹一樹綻放的梅花,無不透出一種欣喜、一種期待、一種無法言說的激越。
停下筆,拿過畫好的圖一張一張地看過去,他的神情淡淡的,嘴角噙著一抹淺淡得幾乎看不到的笑。點燃火盆,看著綻放的梅花在火舌中消失。
他愛梅,喜梅,畫梅,卻又不願梅落入世俗人手中,所以他畫的梅大都在火光繚繞中歸於虛無。
今天這些梅藏著他無法言說的心事,滿滿都是他的期許,燒了它們,就彷彿嚴嚴實實地掩起他的心事。
憑窗而立,遙看了一會明月,他脫了外衣到榻上睡下。
很輕易的便進入夢鄉,腳步輕快地走在一片盛開的默林中,朵朵開在枝頭的綠萼梅似乎都感應他的愉悅,在微風中起舞。
薄薄的霧靄中一角裙裾隱現,仙姿玉容亭亭而立。
他笑著朝她走近,在她羞澀的目光中緩緩褪下她的雲裳,露出那如玉的肌膚與妖嬈身段,兩人緩緩在梅花樹下躺倒……
當夜,在慕容利翻來覆去好不容易睡著後,她夢見了好大一片盛開的白梅。
第2章(1)
清晨,慕容利一頭冷汗地從夢中醒來,睜眼看到古樸的床頂、精緻而又簡約的紗帳時,有片刻的怔忡,而後終於憶起一切。
她有些挫敗地雙手抱頭呻吟。
穿越的第一晚就作了一個怪異得讓人冷汗涔涔的夢,這是否預示著她未來的遭遇十分慘淡?
葉世錦悄無聲息地進房,一眼就看到薄紗帳內的人抱著被子滾來滾去,不住地叨念著沒天理什麼的,他不由得失笑。她到底在幹什麼?賴床嗎?
「小兄弟。」
聲音一出,慕容利猶如被人點了穴倏地僵住,之後一道挾帶怒意的清脆聲音飆出,「你怎麼進來的?」她分明有上栓。
他一派淡然地回答,「自然是用腳走進來的。」
慕容利忍不住深呼吸,「既然將臥房讓給我住,便該給予尊重,非請自入,很失禮的,葉公子!」最後三字她幾乎是從齒縫迸出。
葉世錦不以為然地笑道:「我與小兄弟都是男人,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問題可大了,你既然是個Gay,我初來乍到,還得靠這個假男人的身份尋求你的庇護,暫時西洋鏡還拆穿不得。萬一被人撞破性別,事情便麻煩了。
心思轉了一圈,慕容利低頭瞧了瞧只著單薄中衣的自己,不得不正視眼前即將曝光的危機,抱緊胸前的被子,她竭力鎮定道:「雖說如此,但我實在不習慣,葉公子還是先出去,待我梳洗之後再去找你吧。」
他自然知道她在顧慮什麼,這事他並不急於點破,麗人男裝也別有一番風情,而且兩人行止之間也不必有太多忌諱。最重要的是,他還無法像三弟當初一樣,厚顏無恥的只管一徑黏上去。
「那我到外面等小兄弟。」
「好、好。」慕容利巴不得他立即消失,此時只要他一近前掀開床帳,她的性別馬上一目瞭然。
葉世錦一出去,她就飛快地從床上爬起來,因爬得過急還在床欄上磕了一下。然後下地找梳子草草將頭髮紮成馬尾,又把掉下來時附帶的玉簪插好。
穿越還送衣服配備,慕容利覺得時空系統服務還挺周到的。
最後,對著光可鑒人的銅鏡扮了個鬼臉,她整了整衣襟,出了臥房。
一出去就看到那個秀色可餐的花美男正動作優雅地沏茶。
這樣一個動靜皆是風情的帥哥,愛的竟然是男人,她又一次扼腕起來。
「小兄弟過來一起喝杯茶。」
「大清早起床,你就以一杯清茶待客?」茶不解餓的好不好,大哥。
「茶能清心明目。」彷彿沒有聽出她的話中之意,葉世錦指出茶的好處。
「你確實需要清心明目。」慕容利意有所指。又一隻呆鵝梁山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