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年紀小我那麼多,我怎能喜歡你?你還是學生,身邊都是漂亮年輕的女孩子,你應該找那種適合你的女生而不是我,或許你現在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可等將來我四十歲的時候,你才三十三,事業剛起步、人生正要開始,而我對你而言已經太老了……」未來你會看見和我不同的視野,你即將展翅高飛,而我卻已經累了想休息,在人生的路上,我們永遠是不同的步調。這些都是我的想法,如果我跟你說,你或許會說你懂,事實上,你根本不可能明白我的害怕我的膽小,你只是一時的心動而已,很快就會退燒,當你轉身離開的時候,我只能站在原地流眼淚……所以,我真的不能接受你,感情上我很自私,我不想受到傷害,趁你還沒陷入太深,不要再想這些不切實際的事了,我們……一點都不適合。「
單織月一面說出埋藏在內心深處的話,一面放開他的手。
她明白小月必定有聽見,只是選擇了最體貼的方式當作回答。
她勇敢無懼的精神從來就沒有分給愛情,所以不能握住小月的手。
她……握不住。
蕭默月出院後的當天也搬出她家裡,單織月慌亂卻已來不及,本以為他會安靜在家裡休養,沒想到等她下班回到家時,客房已經空無一人,她只能坐在客廳裡發呆,不知所措。
本以為兩人當朋友是最好的結束,沒想到他卻不想與她再有關聯,一聲不響的搬出去,教她頓時覺得好空、好空……空到彷彿再也無法呼吸了。
沒想到放棄竟然是這麼無奈的痛,痛到好似世界旋轉而她身在其中暈眩得睜不開眼睛,心疼,眼泛淚光,胸口儘是酸意。
單織月躺在沙發上,緩緩閉上眼睛任由淚水淌下。
即使明白時間會慢慢修補這個傷口,只要能捱過當下的痛楚,一個禮拜、兩個禮拜甚至一個月後,這痛必定會減輕,然後……遺忘。
一定會的,所以她不必太難過,可是……為什麼腦海中儘是小月的表情,有他愉快的微笑、壞心挑眉的得逞模樣,更多的是偶爾或不經意捕捉到他凝視她的專注。
曾經他們一起搭過捷運,由於位置的角度關係,小月完全看不見她,她卻能透過窗戶反射清楚看見他落在她身上的那份強烈的視線。
那一瞬間,她沒想太多,直到此時才明白。
可是,她已做出決定就不能反悔,這是她選擇的路……
時間必定會修補一切的傷痕,單織月是這麼想的,然而,一個禮拜後,在辦公室看見蕭默月的那一剎那,一顆心卻不爭氣地跳得很快。
真的跳得很快,快到她又不能呼吸了。
小月怎麼會過來?不是連朋友都做不成了嗎?」今天不用開會,你怎麼會來?「她保持步伐的穩健,挺直的背脊,不多看他一眼,免得表情洩漏一切,她想維持公私分明的態度。
單織月落坐的同時,蕭默月起身了。
他身上仍舊是白色的T恤和一件牛仔褲,臉上戴著黑框眼鏡,青澀乾淨的模樣再次提醒他們之間的差距,教她不敢有多餘的妄想。
蕭默月一步步走近,來到她身後,雙臂張開,一手撐住桌面,一手按在椅背上,他高大的身材給了她莫大的壓力,抓著筆的手竟在微顫,放在腿上的左手則是緊抓著裙擺,深怕一放開就會做出不顧一切的蠢舉。
他很清楚自己帶給她壓力,以前會捨不得她為難,但如今再也沒什麼好怕了。」沒有試過的事情就放棄,那不合乎我的性格,對我來說,無論有多困難,我總要一試,因為那是我想要的,如果不想要,根本不會出手。你當然可以放開我的手,但我不想放開,因為你就是我想要的。「他低沉有力的嗓音一個字一個字清楚地在她耳畔邊堅定吐出。
他們之間就好似一鍋已滾燙的熱開水,如果不掀蓋,裡頭的水便會溢出熄了火,因此他決定主動,讓水蒸氣一次衝出來,不再掩飾。
單織月聞言,手好似無力,一下子抓不住,讓筆掉落在地上,抓著裙擺的手也不自覺鬆開。
她睜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什麼,更詭異的是她的心竟然又跳快了,不是因為困擾,而是感到一股莫名的……愉悅。
為什麼?
不,這是不應該的事情。單織月努力壓抑並且抹平心底不該滋生的異樣情愫,深深吸了口氣試圖穩定心緒,就在她要開口時,蕭默月又說話了。」你一直知道我喜歡你,所以才會想逃,因為你怕愛上我,對嗎?「
心弦霎時一止,四周彷彿靜悄悄再也聽不見任何一絲聲音,只聽得見彼此的呼吸聲,心跳反而漸趨平穩。
他的氣息就噴吐在她頸子上,靠得很近,她動也不敢動,就怕好不容易維持住的鎮定瞬間瓦解、崩毀,那麼她將再無法平心靜氣地面對他,一旦底線被攻破,只怕將兵敗如山倒,小月既然已經知道她對他其實有心,她更要堅持下去,不許有一絲的猶豫。」我不是怕會愛上你,我沒有兄弟姊妹,所以一直當你是我弟弟……「」你當我是弟弟,那為何要閃躲?如果不是心虛,根本沒這必要對吧?「不等她說完話,他溫熱的氣息又靠近,逼得她不得不往左挪移,不小心碰到他的左臂又連忙坐正。
單織月索性別過頭企圖避開他的進攻。」我不是心虛,我是怕你越陷越深……我待會還得開會,有事下次……「她慌忙抱起桌上的文件夾,起身繞過辦公桌想逃離,殊不知蕭默月快她一步,大手一揮,門板發出砰的一聲重重關上。
他再次張開雙臂按著牆面,將她鎖在牆角與自己胸前,寸寸進逼,不再讓她有半點逃離的機會。」你又想逃了?「
單織月抱著文件,背對蕭默月,不敢轉頭義正辭嚴地反駁,因為她確實想逃。」我明白你顧慮什麼,始終不敢給你太大的壓力,更怕你會質疑我對你的感情,所以不想太早表白,我一再試探、一再等待,就是想確認自己的心,也想明白你對我的感覺究竟是如何,最後我終於瞭解我的確喜歡上你了,織月,我想握住你的手,我想抱著你,我想你……只看著我一個人。「
怦怦怦怦怦——
這巨大的聲響是她的心跳聲嗎?
他、他怎能說出這種話?
單織月深鎖眉心低著頭,咬著下唇似是忍耐著什麼。
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要放棄,怎能在這時對她說這些話?他說的話猶如鞭子毫不留情地鞭笞她的理智,拉扯她的步伐,教她舉步維艱。」為什麼我不是小你五歲?如果不喜歡,即使差一歲也會是你的借口。我當然也希望自己能夠早出生幾年,但這根本不可能,我只能接受事實並且努力追上你的腳步,一點一點拉近我們之間的距離,好讓你遺忘我年紀比你小的缺憾……可無論我多努力,如果你無法接受也只是我一頭熱罷了。我和你除了情人以外不可能是朋友,假使你真不能接受我,就請轉過頭來面對我,親口對我說你不喜歡我,要我滾遠點,這樣我才能死心。
他們果然不可能只是朋友……
蕭默月不再開口,靜靜等待她的決定。
半晌後,單織月終於選擇轉身面對,既然他要一個能令他死心的答案,她就應該給,她沒有勇氣也不該連累他。
她轉身,抬頭迎上他黑眸的那一瞬,話語剛到了舌尖,冷不防地,蕭默月低頭就吻住她。
他如同沙漠中的狂風,猛浪、霸氣地在她心底捲起萬丈高的驚濤,轟然一聲掩沒了她,讓她難以呼吸、無法思考,思緒停頓數秒,終於回過神的下一個動作就是想推開他,然而掙扎的雙手還來不及做出反應,已被他牢牢鉗制住,只剩下右手徒勞無功地使勁,推不開也撼不動。
蕭默月恣意狂吻她,任由這段時日的壓抑宣洩出來,她的唇是如此溫熱柔軟,他毫不留情攫取,彷彿要渴求她甜美似的吸吮。
她怕,他也會怕,怕她會被成熱的男人吸引,就好比上次她拉著出去吃飯的男人一樣。他很清楚除了自己以外還另外有人在追求她,因此他也會擔憂,怕自己表現不夠有氣度,令她覺得幼稚了,可在感情上他小氣又佔有欲強烈,他就是不希望她對其他男人太親近,只要注視他就好。
再也不能滿足僅是注視而已,這次蕭默月不再有所遲疑,他不會讓她有機會退縮,假使她無法拉住自己的手,那就由他拉著她住前走,即便無法迅速抵達終點他也不放棄。
吻,越來越濃烈、熾熱,如八月熱浪一波波席捲而來,單織月根本無力阻擋,暈眩得幾乎站不住腳,整個人被他摟在懷裡,他彷彿撒下天羅地網,將她包圍的密不透風,神智霎時灰飛煙滅。
不如過了多久,熱吻終於結束,給了單織月一點喘息的時間,而他的唇也轉移陣地來到她纖細的頸子烙下一個彰顯所有權的印記。
這只是一個開始。
好不容易,蕭默月終於捨得放開她,單織月整個人就像是待在烤箱裡那樣熱烘烘的,發怔地望著眼前這個不同以住的男人。
他撫摸她的臉龐,溫柔地說:「你可以逃,但我也能追,而且肯定追得上。晚上早點回來,我會等你一起吃飯。對了,我相信你還記得在『斯坦索姆』這個副本裡,阿薩斯對瑪爾加尼斯最後說的那句話。」
輕輕在她頰上落下一吻,蕭默月帶著滿足的微笑離開她的辦公室。
直到門再度關上,單織月眨眨眼睛,雙腿已經虛軟得無法支撐自己的體重,背倚著牆壁緩緩滑至地上,整個人還有些恍神,腦子一片混亂,完全無法理解剛剛發生什麼事情。
她好像、好像被吻了?
吻她的人還是最不該吻的人……怎、怎麼會這樣?
事情怎會亂了套?
他們明明不該有牽扯,他卻不如怎麼回事突然強勢起來?
好怪……這樣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教她一下子亂了,不知如何收拾殘局。
小月為何提到斯坦索姆這副本……混亂的思緒終於有時間沉澱,她怔怔地望著地板,終於想起來了——
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一定要抓到你!聽到了嗎?天涯海角——
這就是阿薩斯對瑪爾加尼斯最後說的話。每次打這個副本,璐璐總會笑說阿薩斯肯定愛上了瑪爾加尼斯,要不然怎會天涯海角都要追。
「天涯海角嗎?」
指尖輕輕擦過滾燙的唇瓣,她的心好似沸騰的水面不停冒著泡泡,難以平靜。
事情似乎不再受她掌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