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昏睡過去之前,她仍舊在心裡想著,雖然只有半小時,但她保證,回去之後一定會乖乖的,不吵他工作,一定不吵他……
韓蒼震幾乎是立刻就感覺到她的身軀變得柔軟,知道她已經睡沉了,他俯首看著她,看著她的臉蛋被從樹梢篩落的陽光給映得光亮,像是個孩子般找到了最溫暖的床鋪,睡得絲毫沒有設防。
以後也要像這樣生活嗎?
要像今天一樣疲於應付她的任性和心血來潮嗎?
韓蒼震輕歎了口氣,目光卻一直停留在她嬌酣的睡顏上。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看了她多久,專注到甚至沒有發現旁人注視他們的目光,不知道旁人沒從他的臉上看見一絲的不耐煩。
相反地,他們只是在心裡猜測著,在他懷裡的女孩與他之間的關係,為何能得到他如此溫柔的注視……
雖然上次摔馬的事情讓納蘭守花對馬匹產生了一點恐懼,可是,她知道韓蒼震喜歡騎馬,閒暇無事,就會去騎馬,光是為了這一點,她就告訴自己無論如何都要克服心病。
「日月啊日月,你是不喜歡我嗎?要不,上次怎麼把我給摔下來呢?」她穿著一身輕便,白色的棉衫以及合身的牛仔褲,還有一雙淺咖啡色的短靴,今天她不是過來騎馬的,而是特地來幫日月刷毛,跟它培養感情,「如果你不是不喜歡我,那到底是為什麼呢?」
她一邊給日月刷毛,一邊對它說話,心裡當然知道它不會回答,可是她希望日月可以知道上次從它的背上摔下來,對她而言有多受傷。
「你知道自己為什麼叫日月嗎?」她笑著看馬兒很溫順的樣子,似乎很滿意她的服務,「因為我的媽咪名字裡面有一個明字,拆成兩個字就是日月,說起來,你和我媽咪可是也有淵源的呢!」
說完,她頓了一頓,回到馬兒的面前,很認真很誠懇地看著它的眼睛,「所以,下次我騎在你背上時,可不可以別把我摔下來了?」
話才說完,忽然有笑聲從他們的背後傳來,納蘭守花回眸,看見了崔湘晴捂著肚子笑得樂不可支。
「納蘭小姐,你真的好可愛,你以為這樣跟日月說,它就會乖乖聽你的話嗎?不要傻了。」
納蘭守花不覺得自己說的話有那麼好笑,有些氣惱地瞪著對方,這時,她感覺到日月也開始有些躁動,鼻孔微微地噴著氣,似乎也不太高興。
「不高興了?」崔湘晴笑聲漸歇,「好好,我不笑就是了,不過你說這些話就期望日月可以聽話,你當它是神馬嗎?勸你還是從基本功好好下手,要能及得上蒼震哥的馬術,你要學的還多著呢!」
「我知道。」納蘭守花聳聳纖肩,輕輕撫摸著日月的頭和頸子,「其實我只要日月別摔我就好了,剩下的部分,等震有空一點他就會教我。」
「這是他說的?」
「我問他,他是這麼回答我的。」
「他以前也都這麼跟我說,但就沒一次當真。」崔湘晴冷笑了聲,納蘭守花頓了一頓,才轉頭忍不住好奇地問道:「他真的都答應你,可是都沒有實現嗎?」
「對,不過我習慣了,其實這也沒什麼,男人嘛!誰不都是那種德行,能真有三分好就很謝天謝地了。」
「但我是他的妻子,總該……有一點特別吧!」
「這是你私心希望,還是他心底以為呢?要不然咱們就走著瞧羅!」崔湘晴一瞬間笑得好燦爛,看了看日月,又看了看守花。親切地笑道:「不過無論如何,蒼震哥總是個大忙人,如果你真有什麼問題,就來問我吧!好歹我也曾經是照顧過日月的人,總還是知道它一點癖性。」
「怎麼你現在不照顧日月了呢?」納蘭守花不掩飾自己的疑惑。
「因為……」崔湘晴恨透了眼前這女孩的敏銳,但她還是笑容不改,「因為剛叔覺得有比我更適合照顧它的人,不過他對我說再過些日子就會把我調回來,因為我和日月的交情終究還是比較深,他比較能信任我。」
在她說完這句話時,日月很不客氣地噴了口氣,似乎頗不以為然。
納蘭守花很明顯感覺到馬兒的不高興,可是她只是靜靜地抿唇不語,說不出哪兒古怪,卻又在看到崔湘晴釋出的善意之後,反省自己是不是一開始對她就太有成見了。
第4章(1)
清晨五點鐘,落地窗外投映而入的天光還有著半暗的朦朧。
明明還是一大清早,但是納蘭守花卻已經清醒了,她睜開美眸,雖然還有些惺忪,但是卻已經沒有了睡意。
她感受到身畔韓蒼震的氣息,很小心地翻了個身,盡量不想驚動他,蜷在他的身畔,小鳥依人般地看著他睡覺的樣子。
在生日那天見到他的第一眼,就覺得他的五官非常地冷峻,如今再細看他,更確定第一眼真的沒有看錯。
她喜歡他的眼睛,雖然一貫的神情總是不冷不熱的,教她猜不透他真正的心思,常常也因此而覺得不安,她喜歡他的鼻子,那鋌而筆直的角度充分地顯示出他不會輕易妥協的傲慢,會讓她不由得猜想,他是真的喜歡她嗎?
這樣一個男人,真的會為她心折嗎?
她的目光落到他的唇上,想到飽滿的唇在吻她的時候……也是不冷不熱的,少了一絲她原先期待的熱情。
對了,納蘭守花心裡終於明白,讓她不安惶恐的原因,就是因為沒有從他身上感受到熱情。
當他在與她做愛時,不能說他不呵護不憐惜,她也並非感到不舒服,而且也感覺到某種程度以上的歡愉和快感,但是,她感受不到他的渴望與迷戀,只感受到他極力想要掩飾的壓抑與痛苦。
為什麼呢?
如果他們真是喜歡著彼此,那她為何沒有在兩人之間感受到火花呢?
但,即便心裡有著這小小的不滿足,她還是喜歡他。
基於一種奇妙得接近愚蠢的堅持,讓她覺得自己應該就是屬於韓蒼震,能待在他的身邊,已經稱得上是一種幸福了。
這時,她的視線落到他隨著呼吸起伏的胸膛上,很滿意地看著她送他的項鏈躺在他的心口上。
她想,只要一天他不將這項鏈給摘下來,就是他仍舊認可著自己屬於她的事實,只要他心裡是這種想法,她就能夠放心一些。
窗外的天色越來越明亮。
但是她卻再怎麼都睡不著了,心想真是糟糕,去紐約的時候有台北的時差,回來了台北竟然也有美國時差,天底下還有比她這更糟糕的體質嗎?
最後,為了避免自己翻來覆去吵到他睡覺,她幾乎像個小偷般輕巧地將身子往床邊挪,這時候她就有點恨起這張大床的尺寸,當初為了讓兩個人都有很好的睡眠品質,特地訂作了最大尺寸的床鋪,如今看來真是為難了自己。
韓蒼震就是從這個時候睜開眼睛的,他一語不發地看著自己的妻子像是做賊似地下床,每一個舉動都顯得小心與刻意。
不是口口聲聲說喜歡他嗎?
為什麼看見他的時候,卻像見了閻羅王似的,就連大口氣都不敢喘一下,但是稍微一逗她,卻又像是惹到了一隻發怒的野貓,整個人蠻不講理了起來。
所以他不由得在心裡懷疑,自始自終,她對他的喜愛只透過剛叔的嘴裡說出來而已,在親自面對他時,倒是一個字兒都沒吭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