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湘晴恨透她明明小人得志,卻又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臉,她冷笑出聲,「你知不知道蒼震哥其實很討厭你?」
「什麼?」納蘭守花眨了眨眼,不太明白她這句話從何而來。
「蒼震哥根本就不喜歡你,可是你的父親拿他的弱點來威脅他,所以他只好乖乖就範,只好娶你,納蘭守花,看你一副柔柔弱弱的樣子,真教人想不到你好大本事。」
「就算震不喜歡我,可是我喜歡他啊!我沒讓爹地去威脅他,我相信他對我是有一點情意的,要不,他大可以拒絕,爹地不是那種會拿人家弱點去威脅別人的人,你說話小心一點。」這下就連納蘭守花都動氣了。
「如果你的父親真的是你所說的良善之輩,你以為樸明儀當初又為何要離開他呢?為什麼不帶你回來跟他相認呢?」
從小,因為父親的關係,崔湘晴有很多在韓家走動的機會,稱韓家的女主人唐蓮只一聲嬸嬸,在一次不意之中,她聽到了大人們在談論樸家的事情,她這個人沒有什麼優點,但凡是聽過覺得可以利用的事情,她就可以牢牢記著不忘,對於這一點,唐蓮只對她表示欣賞,可是也警告她做人要懂得適可而止。
但是顯然地,她不懂這個道理,應該說她根本就不想懂!
納蘭守花自然不會是什麼事情都不知道,但對於父母親不想說的事情,她也不想逼他們開口,她覺得既然傷口可以痊癒不再流血,就沒必要硬生生地再剝開來一彈究竟。
幾年前,當她回到納蘭家時,父親曾經問她為何什麼都不問,她對他說了那些話,只記得父親笑笑地說總有一天他會告訴她所有的事,但是在那時那刻,他深深地感激她這個女兒對他的仁慈。
「那是他們之間的事,媽咪不說,我相信她有很好的理由,我相信媽咪看人的眼光,爹地不是壞人,他絕對不是。」
「納蘭剛當然是壞人,不只他是壞人,他那一票兄弟,不,是整唐氏裡頭沒個好傢伙!樸家當初要不是惹上唐氏,又何須走到家破人亡的地步?樸善志,也就是你的外公又怎麼會走投無路,放火燒了自己一家人呢?樸家一家子都死了,就只剩下當初不在場的樸明儀,也就是你的母親!可是想必當初她已經懷了你,才沒跟著一起去死吧!」
一瞬間,納蘭守花白潤的臉蛋失去了血色,好半晌無法回應,一旁的吳叔見了這情況,低聲問道:「小姐,咱們回去吧!這女人說的話沒一句可以相信,請你相信先生——」
「我沒做錯任何事,所以我們沒有必要逃走。」納蘭守花出乎意料地鎮靜,沒讓自己露出一絲毫驚慌,教原本以為她會驚慌失措的崔湘晴反倒露出驚訝的表情,「既然話都已經說開了,那你倒是說說,震的弱點是什麼?我父親又是拿什麼來威脅他,逼他娶我呢?」
「是我。」崔湘晴說完,勾起一抹自得的微笑,滿意地看見對方的臉色在瞬間露出明顯的不悅,「還記得你摔馬的事情嗎?」
「當然記得。」納蘭守花確實很不高興,自己的丈夫為了別的女人而娶她,這口氣任誰也吞不下去。
「剛叔以為那都是我的錯,因為我是日月的照顧者之一,也因為我在現場,所以他要追究我的責任,蒼震哥當然是不允許的,所以他被逼著要娶你,唯有如此,剛叔才願意放過我。所以,他是為了保護我,才會答應要娶你。」
「我不信,震是爹地屬意的繼承人,爹地很有分寸,我摔馬的事情與你無關,他不可能錯怪好人,更不可能拿自己的繼承問題開玩笑,不可能!」
「那蒼震哥有說過愛你嗎?」
「他……」他沒說過。
「他對你很冷淡吧!」崔湘晴看穿了她眼底的那抹黯然,「如果他是真的因為愛你而娶你,又怎會對你冷淡呢?送你那只表又如何?那只表是他母親送的,想想韓嬸嬸對蒼震哥那麼嚴厲,根本就到了不近人情的地步,他又怎麼會真的珍惜那只表呢?想來是你要了,他也就順道給了,根本就沒什麼。」
「我們回去。」
納蘭守花再也聽不下去,轉身領著吳叔就走,一直到上了車,彷彿還能夠聽見崔湘晴的聲音在她的耳邊刺擾著。
她轉頭看著車窗外的風景往後逝去,最後,她閉上眼眸,讓自己沉靜了好一會兒,才幽幽開口對吳叔說道:「回去之後,今天的事情不許對任何人提起,無論是我的父親或是震,都不許提起,知道嗎?」
正在開車的吳叔遲疑了一下,才點點頭,「是,我知道了。」
又下雨了。
一連三天連綿不休的下著雨。
其實這也沒有什麼好訝異的,畢竟是梅雨季節,要是成天出著大太陽才要教人擔心呢!
納蘭守花站在落地窗前,一個人待在寂靜而幽暗的房間內,能憑借的就只有高樓之下的燈光。
她不喜歡下雨,那會讓她想到車禍那天恐怖的情景。
她在等雨停,等待雨停之後,可以雲開見月。
這幾日,韓蒼震待在家裡的時間很少,就算真的回來了也與她說不上兩句話,她知道他很忙,她不知道莫東旺是誰,不過最近她爹地和震都在處理關於那個人的事情,半點也不能掉以輕心。
所以,她不該讓他心煩的。
可是,自從那天與崔湘晴說過話後,她的心情就不能平靜。
她想問韓蒼震是否真為了保護崔湘晴而與她結婚,她多希望不是因為這個理由,就算是為了討好她的父親,為了繼承人的位置這個原因,都好過他是為了另一個女人才與她在一起。
或許是因為心情真的太紊亂了,她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總是他說話大聲些她就紅了眼眶,語氣稍有不耐煩,她就掉下眼淚。
起初還能得到他幾句耐心的安慰,最後,在她哭泣的時候,彷彿可以看見他的眼底浮現「怎麼又來了」的不耐煩表情,後來,他待在家裡的時間更少了,似乎刻意地與她避不見面。
「我想見你,震,如果你現在回家了,我可以保證自己不會哭,一定不掉眼淚,所以,你可以放心回家了,你回來好嗎?我一定不哭,一定不哭……」她對著窗外掛著雨絲的黑夜喃喃低語,才說著眼淚就已經又掉了下來。
或許,是因為下雨絆住了他回家的路途,只要她耐心等雨停了,就可以等到他的歸來。
那麼,這場雨什麼時候會停呢?
如果,她再多等待一會兒,雨就能夠不下了嗎?
如果一個鐘頭的等待時間不夠,那就兩個鐘頭,或者可以更久都沒關係,是不是只要她再耐心等會兒,雨就能夠不下了呢?
納蘭守花只穿著一襲單薄的連身白色睡衣,赤著雙足,站在落地窗旁看著屋外的雨幕一重又一重,層層疊疊的,隨著大風飄搖,似乎一時片刻之間沒有停頓下來的跡象。
那陰霾不見星月的夜色,說明了這場雨怕是要再下好一會兒。
真是奇怪,明明屋子裡是暖的,腳踩著的地板是暖的,她的手腳也不冰冷,可是,她卻覺得有點涼,像是心裡有某個角落空洞洞的,讓窗外的風雨趁著那空隙給灌進來。
到底,這場雨還要下多久?
到底,她還要等待多久?
這時,一張眼掉著眼淚的臉蛋映入了她的視線之中,其實,那張被淚水給濡染的蒼白臉蛋她一直都有看見,只是刻意地想要忽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