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派點人馬戒備,不到最後一刻不能鬆懈下來!」
「哼!方圓四周都是官兵,這下子定可將那個竊賊給擒住。」
深夜,原本應該要很安寧的時刻卻一點也不平靜。
朱洛鎮某大宅的裡裡外外到處都戒備森嚴,似乎在畏懼著什麼到來,而這一切,都看在某個人的眼裡。
男子只是一副輕鬆自若、怡然自得般的側躺在屋簷邊,一手撐著太陽穴好整以暇地看著屋裡屋外忙成一團的官差們,似乎這些事情都與他無關。
「呵呵!人馬還真是多啊!」
男子微微一哼,低沉的嗓音帶著嘲笑的語氣,漂亮的薄唇勾勒出一抹宛若高掛在夜空上的彎月般的笑容。
身後的月亮綻放如同燭火般亮眼的光輝,霎時,風一吹……
院子的牆上出現了他的倒影。
在月光的映照下,那慵懶的影子就像是一隻攀在屋簷上的巨兔。
男子並不避諱自己的倒影被其他人發現,反倒是目中無人的想引人注意,雖說如此,整個庭院裡的人卻因為心懷戒備而忽略了他的倒影。
忽地,他窮極無聊地扔出一顆石頭,輕鬆地砸破院中的花盆,鏗鏘一聲,讓原本神經就很緊繃的人們全朝聲音來源一擁而上。
見狀,他不禁冷笑了下。
「一群笨蛋……」他俐落地翻身而起,一手叉上腰間,薄唇再次勾起一笑,忽地,一陣風吹來,吹開了方纔還遮掩半邊月光的雲霧。
一道火紅的身影出現在月亮身旁,高的身影套著一身火紅服飾,一頭長及腰間的黑髮紮起馬尾,在月光的照射下,散發著紅銅色的粼粼光輝,當風吹起他落在額前的兩撮長髮時,乍看之下他整個人就像只披著火紅色毛皮的野兔。
他挑挑眉尾,因為月光的反射而讓他那水亮的雙瞳閃著略紅的橙光,薄唇依舊掛著那副自負的笑。
「想捉我這只赤紅兔?再等幾百年吧!」
語音一落,縱身一躍,漂亮的一個翻身!他便輕鬆的踏入幾乎沒有什麼人在的房間,稍過片刻……
「啊啊啊!我的傳家之寶不見啦!被偷了啊!」
「什麼?在哪在哪?」
「快找!才剛失竊沒多久,那竊賊一定還在這附近!」
官差們在底下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四處亂竄,坐在高處觀望的赤紅兔得意一笑,但這一笑可讓底下的人注意到他了。
「火紅的身影……是他!吞金賊之一的赤紅兔!」高亢的聲音一喊,底下隨即聚集了官差和人潮。
見狀,赤紅兔不慌不忙的在眾人還未看清楚他面貌前,便拉起紅布領罩住口鼻,隨即轉身一躍……
遠遠望去,就像是一隻火紅色兔子奔向月兒一般,下一刻,碩大的彎月之下已沒了竊賊的人影。
「啊……該死!又讓他給逃脫了,這天殺的赤紅兔!」官爺忿忿地跺腳,心有不甘地吼出聲。
其他差役只能互相對視,一臉無奈。
沒辦法!誰教他們這次緝捕的對象是在吞金賊中大有名氣的赤紅兔呢?
※※※※※※※※※※
吞金賊,武林之中一群以高超的偷竊技巧來換取利益的人。
這類賊跟普通的賊可不一樣,他們並非以個人私慾來竊取,而是靠委託人委託才會有所行動。
至於怎麼跟他們聯絡,眾說紛紜。
吞金賊們並沒有固定聚集的場所,因為他們並不是一個團體,而是恰巧都只是靠幫人偷竊賺取生活費的人。
就像是武林四大高手、江湖十大賞金獵人這類稱呼,這群幾乎從未失手而且不全是為了自己的私慾而偷的竊賊就統稱「吞金賊」。
想要從哪裡竊回自己想要的東西但卻無力取得嗎?
吞金賊便是領取當事人所給的酬金而去竊取委託者想要的寶物。
一來委託人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拿到自己想要的寶物。
二來萬一失手,吞金賊也絕對不會說出委託人是誰。
因此吞金賊的委託金通常是按照委託內容、實行者的實力而定。
這其中又以赤紅兔的價碼最高,因為他至今從未失手。
雖說如此,卻沒有任何人知道如何跟他聯絡,就連同行也對赤紅兔的行蹤不是很清楚。
因此在佣金方面也沒有人知道實際價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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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夜,彎月高掛,快速飛馳而過的血紅色身影就像只靈活的紅兔在月光之間躍走。
他是赤紅兔,才剛剛引起一陣騷動的吞金賊。
也許是特別偏愛月亮吧!赤紅兔每次犯案總是挑月光最明亮的時刻。
此舉在官差們眼中,就像是一種——狂妄的挑釁。
「哼!輕輕鬆鬆就將這個寶物偷到手!」感覺還有點意猶未盡呢!
赤紅兔冷哼幾聲,將手中的寶物拋起又接住,隨手拉下遮掩口鼻的紅布後,一張俊秀的臉蛋就這麼大方的展現在月光之下。
摸摸挺立的鼻頭,完美的薄唇又勾起一笑,漂亮的雙瞳像是跟月光呼應般閃著水光,可以明顯地看出來赤紅兔對今日的表現感到相當滿意。
赤紅兔回頭一望,在確定身後沒有官兵追來時,才放緩腳步像散步般的走向委託交貨的地點——夜晚的風呼呼地穿過竹林,竹子搖動摩擦的聲音、竹葉飄落的聲響、彎月在烏雲之間遮遮掩掩的晦暗光線都令周圍的氣氛顯得十分詭異。
輕盈的腳步停在竹林之中,縱然夜晚的竹林看來頗詭異,但他卻絲毫不為所動,風……自他身邊呼嘯而過。
「東西我偷來了。」
赤紅兔的低沉嗓音迴盪在整個竹林裡,他將手中那塊如同珍珠般渾圓光滑的球連同碎布擱在地上。「以後可得小心點,別又讓人類偷走了。」
語音一落,風倏然停止。
夾帶著一陣陰風,傳來一道像是來自黑暗深處的怪聲:「謝謝……」
微微一縮,赤紅兔雖然自認對這檔子事是最習慣不過了,但每次一到要跟這種東西做「另類接觸」時,還是讓他有點畏懼。
也不知道是什麼緣故,他一生出來就有一身會吸引妖魔鬼怪接近的特異體質。
可能就因為他這體質,所以他的親身爹娘才會拋棄他,如果說他是被妖怪養大的那也不為過。
就連他自己也認為親生爹娘拋棄他是個明智的決定,所以他半點怨恨也沒有。
「東西我就放在這,委託金我擇日再來拿。」他拍拍衣褲站直身,然後相當瀟灑的轉身要走,臉上依舊掛著那自負的笑容。
害怕歸害怕,該做的表面功夫他還是得做好,為此,赤紅兔倒還挺佩服自己的演技。
然而,在赤紅兔轉身要離開的那一刻,風突然吹起,陰森的聲音迴盪在整個竹林裡——
「謝謝……謝謝……」
媽呀!饒了他吧!雖說他有跟師父學過那麼一點點法術,但對於這類令人毛骨悚然的「委託人」,他可是害怕得緊耶!
撫過泛起雞皮疙瘩的手臂,赤紅兔頭也不回地往竹林出口步去。
霎時,一道灰色影子閃過他身邊,讓他訝異地回頭一望。
「謝謝……謝謝你幫我們取回……」
隨著音調逐漸渺茫,雖只是一瞬間,但赤紅兔還是瞧見了一抹銀灰色、甩著五尺長尾巴的巨大貓兒抱著那顆球躍上夜空。
「原來是貓妖委託的啊……」
霎時,方纔的詭異宛若不存在一般,空氣中飄著一股淡淡的清香。
就像是恍然大悟一樣,原本還有點畏縮的赤紅兔漸漸鬆緩了表情,俊秀的臉上又換回那張充滿自信的笑容。
※※※※※※※※※※
有多久了?在這樣灰暗廣大的房間中,他不知道自己被囚禁了多久?
想移動身軀,無奈身旁仍舊是那顆燃著令他厭惡的火紅光輝、限制著他行動的赤炎珠,座底下貼著一張讓他不能動彈的紅色禁咒文。
在這樣像是巨大囚牢的房間裡,他早已算不清楚自己究竟被關了多少年。
他是年獸,一隻擁有神力的上古妖獸,此刻,卻被囚禁於這個家族之中。
民間謠傳,年獸喜性食人,但實際上,他卻從未食人。
這是千真萬確的,年獸其實是一群只吞食危害天地萬物的妖魔鬼怪、只在年與年交替之時才會有所行動的上古神獸。
就因為他們擁有驅魔驅邪的能力!昔日,貪婪的人類便任意將他們捏造成恣意食人的惡獸,還四處散播對年獸不利的謠言,再假借替人民除害的名義間接想要控制他們。
思及此,被困的年獸不禁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他已經不記得自己的族人在何方,更早已忘記自己是怎麼被這個家族給捉住,只知道他從未有過自由,一直被這個家族用著八戰神的八樣寶之一——赤炎珠,控制著一舉一動……
身旁的赤炎珠綻放著令他畏懼……但卻又欣賞的紅光。
在這窮極無聊的漫長歲月之中,其實也只有這道令他害怕的紅光陪著他度過。
本來年獸就該害怕紅色,但在不知不覺間,他對紅色這個顏色竟也起了莫名的興趣。
明明就只是一個顏色罷了,為什麼年獸就是會對它感到畏懼呢?
面對這種畏懼,為什麼又老是夾帶著一絲絲的欣賞和眷戀?
正當年獸不發任何一語地望著赤炎珠時,突然,門喀的一聲輕悄地打開。
外頭的光輝刺眼地讓年獸不適的半瞇著眼眸,在適應亮度之後才發現,方纔那層亮光不過是外頭的月光。
「呵呵!原來是藏在這裡。」
來者漂亮的唇勾勒出如彎月般的笑,同時間,刺眼的紅光也跟著映入年獸的瞳眸中……
啊……原來是穿得一身火紅的男子佇立在門邊。
年獸第一次覺得原來那令他害怕的紅也會讓人覺得美……
下一瞬間,外頭傳來的嘈雜叫喊及腳步聲打斷了年獸的思緒。
「啊啊!來人啊!有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