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昊憂心忡忡地守在一旁,焦急地看著胡太醫替祁憐把脈。
半晌,只見胡太醫神色凝重地離開床榻,「這……」
「這什麼這?你再吞吞吐吐的,孤就割了你的舌頭!」帝昊急著想知道祁憐到底是怎麼了。
胡太醫立刻跪在他面前,「啟稟大王,憐、憐主兒小產了。」
帝昊頓時如遭雷殛,「小產……」天!他和憐兒的孩子……
看著躺在床上,面色蒼白如紙的祁憐,帝昊悔恨不已,為了賭一口氣,狠心懲罰她的同時,他也付出了相當大的代價……她和他的孩子。
「請大王節哀順變,憐主兒還年輕……」
「別說了!為什麼這麼大的事,我居然一點都不曉得?!」為什麼他從不曾聽聞憐兒有孕的消息?
「這……老臣以為,憐主兒或許根本就不知情。」
帝昊仔細一想,她確實不知情,不然,也就不會拿自己的身體胡來。
「別讓憐兒知道這件事,明白嗎?」痛失骨肉的苦澀由他一個人承擔就夠了。
「臣遵旨。」
「起來吧!孤現在只想知道憐兒好不好。」
若她能夠平安無事地度過這一關,向來對神鬼之說嗤之以鼻的帝昊願意齋素一年,並興建寺廟來表達他的感謝之意。
胡太醫面有難色地站起身,「這……老臣才疏學淺,恐怕無能為力。」
帝昊神色一凝,「此話何解?」
「請恕老臣直言,大王,憐主兒的身子原本就不甚健朗,貿然懷胎對她來說已是個沉重的負擔,如今又小產……老臣認為憐主兒的情況恐怕不甚樂觀。」
「住口!」帝昊火冒三丈地大吼,「你身為太醫,連這點小病都治不好,孤要你何用?不如現下就撒了你,再按你一個失職之名,罪誅九族……你說可好?」
胡太醫嚇得手腳發軟,急忙伏地求饒,「大王請息怒,大王饒命啊……」
帝昊的火氣因為胡太醫的哀求而稍稍平緩了些,他冷哼一聲,「要孤饒你一條老命也行,不過,你必須傾你所能地救治憐兒,倘若憐兒救得回來,你便相安無事,要是憐兒死了,胡氏一族的命就是她最好的陪葬!」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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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回到最初的誕生,祁憐蜷縮著身子,恬靜地沉睡在一片漆黑中。
「快回來,憐兒,別再睡了,快睜開眼看我……」
帝昊的呼喚為無盡的黑暗帶來了一絲光明,祁憐不悅地皺起眉頭,自從她來到這裡後,他就不停地在耳邊吵她,吵得她都快生氣了。
可是,她卻敢怒而不敢言,因為他的聲音聽起來好可怕,簡直像是晴空中突然劈落的響雷般,嚇得她又躲進更深層的黑暗之中。
「為什麼你不願醒來?憐兒,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何時?」
折磨?他是威震四方的「帝央」國君,誰敢給他苦頭吃?況且,她又不是故意不醒來,她只是覺得好累、好想睡覺罷了……
「可惡!」氣急敗壞的帝昊開始找胡太醫的麻煩,「你不是說憐兒已經度過了危險期,很快就能清醒嗎?」莫非這只是他的推托之詞?
可憐的胡太醫被暴跳如雷的帝昊揪住衣領,連話都說不太出來,「理、理論上應該是很快,但是,實際上還得等、等一等……」
為什麼高高在上的君主總是缺少了那一丁點的耐心?
「等?孤都等了好些天了,你還想讓孤等多久?」
「大王,憐主兒體弱,復元的速度當然比普通人慢,您耐心點……」胡太醫掙扎地說。
「孤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耐心,滾!全給孤滾出去!」
「是……」
一陣騷動後,景和宮頓時陷人一片寂靜。
不知又過了多久,祁憐才又聽到他的聲音,「憐兒,你不是想見祁懷嗎?我捉了他,也一併剷除了『反帝聯盟』。」
什麼?他捉了哥哥?
渾噩的睡意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祁憐想追問他,卻力不從心地發現自己居然動彈不得,全身宛若被一條看不見的繩索給綁住了。她使勁地掙扎,試圖掙脫那道無形的枷鎖。
「我的屬下要我殺了他,憐兒,你的意思呢?」帝昊輕輕撩起她頰邊的髮絲親吻,「我想,你應該會阻止我吧?畢竟他是你最敬愛的哥哥。」
不!您不可以殺哥哥,您若是殺了他,我一定會恨您的!
「不過,這完全是我自己的猜測,我聽不到你的回答。」
我的回答是不行!我不准你殺哥哥……
祁憐拚命地想開口說話,只可惜徒勞無功。
她急壞了,深怕帝昊一個生氣,真的會下令處決哥哥。
帝昊繼續說:「你要是不想讓祁懷死於非命的話,那就快點醒來,不然,我就會殺了他,徹底斷了祁氏的血脈……這麼一來,你還睡得著嗎?憐兒。」
討厭鬼,他肯定、絕對是故意的!她真想爬起來教訓他……
這個念頭才剛浮現,耳邊立刻傳來帝昊萬分驚喜的聲音,「憐兒,你聽見了是不是?胡太醫,你快來,孤方才瞧見她的手指動了,胡太醫……」
「好吵……」
在周圍的嘈雜聲中,祁憐略為沙啞的嗓音幾乎細不可聞。
不過,帝昊仍是聽見了。
「憐兒,你醒了嗎……全給孤閉嘴!」太吵了,帝昊聽不見她說什麼。
偌大的景和宮轉眼間便安靜下來,沒人敢再多說一個字。
「好了,憐兒,他們閉嘴了,你想說什麼?」
就在眾人以為帝昊太過急躁而產生幻覺,甚至覺得他瘋了的同時,祁憐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我……我不准……不准您殺哥哥……」
祁憐的清醒固然令眾人鬆了一口氣,不過,她莽撞無禮的言詞卻也讓人替她捏了把冷汗。
帝昊有趣地忍住到了嘴邊的笑意,「你不准?嗯?」
她是第一個敢命令他的人,若不是時間、地點都不適合,他真想為她的勇氣大大地嘉許她一番。
「胡太醫,快來看看她的情況如何?」他轉向太醫道。
一旁待命的胡太醫立刻上前替祁憐把脈,一會兒才說:「回稟大王,憐主兒已無大礙,只需每日按時服藥即可,另外,老臣為憐主兒擬了一張補氣養生的藥方,憐主兒還很年輕,若能細心照顧調養,將來……」
「好了,孤明白了,你們全下去吧!」
「是。」眾人依旨退下。
帝昊體貼地扶祁憐坐起身,在她背後塞了一個柔軟的枕頭讓她靠著,順勢往她身側的空位一坐。
「累嗎?」他問。
祁憐搖頭。
「你可知道你嚇壞我了。」在那一瞬間,帝昊才驚覺自己有多重視她。
「我的寶寶沒有了,是不是?」
她的話在他的心裡激起波瀾,帝昊先是震驚,接著是一抹迅速狂燒的怒火。
「你早曉得孩子的存在?」
「不,我是在瞧見腿間的血跡後,才猛然醒悟了自己犯了什麼錯……」她可憐的孩子……祁憐眼神一黯,自責的淚水立刻決堤而出。「我不是、不是故意的,如果我早點察覺到肚子裡有個小寶寶,我就不會……」
帝昊心疼地將她摟入懷中,「夠了,憐兒,別說了,我明白這不是你的錯,是我的錯,是我沒及時扶住你……」假如他知道她有身孕,假如他知道失去皇兒後,她會如此的悲痛欲絕,他絕不容許這種慘劇發生。
可惜一切都太遲了,他已無力挽回什麼,只能盡力撫平她心底的創痛。
「別傷心了,皇兒與我們無緣,才會回到神的身邊,別哭,你的身子受不住的。」
帝昊輕輕拭去她頰上的淚痕,擁著她一塊兒躺回床上,用絲被裹住她因過度悲傷而顫抖的身軀。「來,再睡一下,我會陪著你。」
「昊……」在他溫暖的臂彎與憐惜的細語中,祁憐漸漸安穩地入睡。
萬能的天神啊!帝昊暗暗祈求。請你一定要守護憐兒,和我們早夭的皇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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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昊一夜無眠。
看著射入房內的微弱光線,他知道早朝的時間就快到了。
為了不驚擾懷中佳人的美夢,帝昊小心翼翼地挪移身子。
「嗯……」祁憐嚶嚀一聲,微微蠕動身子,依然睡得香甜。
帝昊緩緩吐出一口長氣,望著她那張柔美恬靜的睡臉,紅艷的唇瓣彷彿在呼喚他的親吻,這樣的誘惑教他如何受得了?
帝昊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猶如萬馬奔騰的狂熾情火,首先吻上她光潔飽滿的額頭,接著是直挺小巧的鼻樑、白裡透紅的雙頰……正當帝昊準備一舉攻佔城池,吻上渴望已久的香唇時,一個巴掌倏然打上了他的臉。
「走開,討人厭的蒼蠅……」祁憐喃喃囈語,她夢見自己正倘佯在一片鮮亮黃澄的野菊園中,暖和的太陽照耀著她,曬得她昏沉沉的,好舒服……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就在她昏昏欲睡的同時,不知從哪兒飛來一隻不識相的蒼蠅擾她清眠,她揮動雙手想趕跑它……
「祁憐!」
如雷貫耳的吼聲驚醒了她,「什、什麼事?」
祁憐睡眼惺忪,根本不曉得大禍臨頭了。
「昊,是你,你怎麼了?」他的臉看起來好臭,是身體不舒服嗎?
「怎麼了?你居然還敢問我怎麼了?難道你不知道自己做的好事嗎?』』
「我做了什麼好事……啊!」祁憐這時才發現帝昊臉上有個又紅又腫的巴掌印,她錯愕不已,「不、不會吧?這、這是我打的?」
帝昊兩手環胸,任誰都看得出來他現在非常的生氣。
祁憐只好小心翼翼地向他賠不是,「對、對不起嘛!我不是、不是有意的……」
帝昊瞪著她,「你最好祈禱你的理由可以說服我,不然……哼!」
「我作了個夢,夢見一隻蒼蠅好煩人,一直在吵我,所以……」
祁憐不解釋還好,一解釋更是勾起了帝昊暴烈的怒火。
他難以置信地咆哮,「蒼蠅?你居然把我當成了……一隻吵人的蒼蠅?」
「那是夢嘛!況且……我也道過歉了,你就別再和我生氣……唔……」
正在氣頭上的帝昊根本聽不進她的話,他低頭便覆上了她仍叨念不休的小嘴。
帝昊飢渴地吻住她,吸吮著她口中的蜜津,邪肆的雙手順著她柔美的曲線貪婪地撫摸著,彷彿恨不得能將她揉入自己的體內,與他合而為一。
他的吻令祁憐忘了要反抗,她的目光變得迷離,呼吸益發紊亂,就連身體也逐漸火熱起來……
「昊……昊……」祁憐無助地癱軟在他懷裡,發出了陣陣嬌吟。
帝昊離開她的嘴,沿著她的頸子輕輕嚙咬著,留下他的印記。
「憐兒,我的憐兒……」
被啃嚙的疼痛猛然喚回了祁憐的理智。
他是滅了他們祁氏一族的仇人,她怎麼可以沉迷干他的懷抱?
祁憐急忙推開他,「不……」
「憐兒?」帝昊滿臉疑惑地望著她,眼底有抹難抑的欲潮。
「我們這樣是不對的……」她應該要恨他,但可悲的是,她居然辦不到……
「因為我是下令抄了祁府的人?」
祁憐一愣,苦笑地說:「原來哥哥說的話全是真的。」她本來還抱著一絲希望,相信他並不是哥哥所說的滅門仇人,想不到,她失望了。
祁憐眼中的疏離與逐漸浮現的怨懟令帝昊感到憤怒,他已經盡量彌補自己所造成的過錯,甚至連祁懷行刺他一事,也被他壓了下來,他一味地隱忍退讓,容忍祁氏遺孤的放肆妄為,為什麼卻依然化解不了她心中的仇恨?
「所以,你也和祁懷一樣憎恨著我?」
「我……」他眼中不經意流露出的脆弱刺痛了她的心,他是高高在上、受人敬畏的「帝央」國君,為何會出現如此令人心疼的表情?她多想為他拂去他眼中的哀慟……
祁憐忘情地伸出手,卻在快要碰觸到他之前停了下來。
他是她的仇人啊!祁憐眼神一黯,既然安排他們成為仇敵,又為什麼要讓她愛上他?
老天爺,你的玩笑未免也開得太大了吧?
「對、對不起,請你放過我哥哥。」
帝昊冷哼,「辦不到!」
「求你……」
「如果你知道有人想殺你,你還會饒他一命嗎?」他冷冷地問。
她無語,難道她真的救不回哥哥的性命嗎?
祁憐那副萬念俱灰的沮喪模樣,讓帝昊忍不住吃起祁懷的醋。
假使她能把她對祁懷的關心分一點給他……明知道不可能,帝昊依然滿心期待會有這麼一天……他可以這麼奢望嗎?
「哼!要我饒了他也不是不可能。」帝昊就是看不慣祁憐為祁懷難過擔憂的樣子,算祁懷運氣好,擁有她這個好妹妹。「可是,我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只要能救哥哥,什麼條件她都答應。
「我要你替我生個皇子,來交換祁懷的性命。」
祁憐一臉的訝然。他要她為她生個孩子……
為什麼?想替他生小孩的女人多得是,為何偏偏找上她?
莫非……祁憐杏腮微紅,一顆心霎時被一股莫名的暖意填滿。他只要她的孩子,是否意味著他也同樣地愛著自己?
她可以這麼相信嗎?
祁憐望著他,眼底閃過一絲希冀,「為什麼是我?」只要他一句話,甚至一個字,她願意為了他而拋棄過去的一切。
帝昊卻曲解了她眼神所傳遞的訊息,誤以為她不肯為他生下子嗣,慍惱之餘,他說出了違心之論,「因為我需要一個皇子來承繼大統,而你想保住祁氏的最後一條血脈,用我的骨血來交換祁懷的一條命……很公平,不是嗎?」
聞言,祁憐的眼神一黯,美麗的小臉蛋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就因為這個原因?」看來,她太高估自己在他心中的重要性了。
「當……當然囉!」帝昊急忙別開臉,不讓她看見他臉上的心虛。「不然還會有什麼原因?」
「只要我一產下皇子,你就會放了我和哥哥,是不是?」罷了,她何德何能讓一名傲視萬物的帝王鍾情於自己,她該死心了。
「我允許你離開了嗎?」她得留下來做他的王后。
不過,帝昊並不急著告訴她,反正他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慢慢對她說。
不准她離開?他究竟想折磨她到何時?祁憐無奈地在心中歎了一口氣。無所謂了,現下,她只求哥哥平安。
一直等不到她的響應的帝昊催促道:「憐兒?」
「我答應你會為你生下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