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座位前方的空調氣口仍吹送著微冷的空氣,不過好像沒什麼用處。
靳雰將頭撇向窗外,數著一個個紅綠燈,終於,車子彎進她熟到不能再熟的巷道。
等不及車子完全靜止,靳雰便打開車門。
「雰雰。」
響應他的是一聲「砰」,靳雰狠狠地甩上門。
該死的,他剛才在做什麼?他竟然活像個抓到妻子紅杏出牆的吃醋丈夫般,賀天牧終於冷靜下來,為自己的行為苦惱著。
「鳴汪」布洛抓了抓他的褲管,有些心虛地直盯著賀天牧。
賀天牧噓了口氣。
「走吧,先進屋去。」
他得好好想想了。
靳雰忿忿地將披肩扯下,丟到床上,用力地拉開衣櫃,把身上暴露的火紅禮服脫下,換上她在家裡常穿的T恤跟短褲。
踹,她踹,靳雰不悅地踢著地上的禮服以發洩自己的怒氣。
驀地,她瞥見自己前幾天擺在床頭櫃上的哈姆太郎,她跳上床,一把將它抓了下來。
舉高手,想狠狠地摔它幾下
「咕嚕咕嚕。」她的肚子突然傳來幾聲怪聲。
啊,她肚子好餓喔,靳雰無力地跪坐在床上,她雙手抓著的玩偶也因此逃過一劫。
靳雰虛軟著身子踱下樓,從廚房翻出一碗泡麵。
上回去參加宴會最糟糕的也不過是無聊到發慌,而這次更絕了,居然連餐點都沒得吃。
瓦斯爐一燒著水,泡麵則擺在一旁。
她嘟著嘴,死命地瞪著那碗泡麵,看能不能把它想像成宴會上那些光看就令人垂涎三尺的美味佳餚。
總算,水滾開了,靳雰沖了面,嘴裡咬著雙筷子,捧著燙人的碗走到客廳。
瓦斯爐上的火焰依舊青紅
而在牆壁的另外一頭。
賀天牧裸著上身,僅穿著一件長褲走出蒸氣漫漫的浴室,而布洛則垂著頭死黏著他。
賀天牧看了看牠,其實牠也沒有錯,牠只是負責跟好她而已。
「布洛,要不要吃點東西?」
「汪!」布洛這時終於有了精神,尾巴也舉得高高地,開始搖呀搖。
「真是的,貪吃鬼一個。」賀天牧失笑道,剛才還一副垂頭喪氣,聽到有東西吃就不一樣了。
賀天牧走到廚房,放了點東西在牠專屬的盤子上,等到他示意後,布洛隨即衝上開始狼吞虎嚥。
「布洛,吃完東西就去睡覺喔。」他離開廚房前交代道。
「汪汪。」布洛嘴裡嚼著東西,等到嚥下後,像響應似地吠了兩聲。
賀天牧笑著搖搖頭,轉向樓梯處,慢慢地踱上樓。
走到三樓,他推開右邊的門。
「啪」地一聲,原本黑暗的室內,馬上大放光明。
不過,令人驚訝的是,放眼望去,她、她、她這個房間裡全是——靳雰,連天花板也被佔據了。
賀天牧關上門,走向他昨晚擱在地上的相本。
他承認,他實在是太無聊了,尤其是回到這裡後,一種很奇怪的感覺老是揪著他的心不放,尤其在看到她的時候。
那感覺愈來愈強烈,為了避開它,他只好找些「工作」了。
賀天牧盤腿坐下,打開相本,抽出一張照片,然後貼在牆壁上。
他默默地反覆這個動作,偶爾抬起頭別向窗外,外頭的黑夜仍是星子滿佈,天空總是迷人極了,不管是白日或夜晚。
總算,他貼上最後一張照片。
賀天牧將空的相本放下,他雙手放在腦後,懶懶地躺了下來。
目光不意地落在一張有些泛舊、有點年代的照片上,裡面的小靳雰正坐在一匹白馬上,小臉上全然沒有懼怕,只有驕傲。
勾起一抹輕笑,她這個表情,他好像常常看到。
最令他印象深刻的大概是他將搬離這裡的那個時候吧
「天牧,媽媽跟你說件事好嗎?」趁箸賀天牧已經退燒,精神也好些的時候,靳母困難地開了口。
她知道天牧一直很喜歡這個他出生的家,以前也曾經考慮要搬到一個比較適合他身子的地方,但因為賀天牧不肯答應,而一直延巖下來,但是,這次可由不得他了。
「什麼事呀?」賀天牧緩慢地啜著溫開水,童稚的聲音因為感冒而變得沙啞不已。
「爸爸在加拿大找了幢房子,再過兩個禮拜我們就要搬過去了。」
小手一鬆,熱燙的杯子隨即摔個粉碎。
「天牧!」賀母趕忙拿了塊抹布蓋住碎片。
「我不要,我喜歡這裡。」說完,又猛地咳了起來。
賀母輕拍著他的背脊,希望能讓他好受一點,就在這個時候,門鈴聲響起。
「來了。」賀母走到房門口,朝外頭喊了一聲,又回過身。
「天牧,爸爸已經決定,手續也都辦好了,我們是一定要搬過去的。」賀母的聲調帶著些許強硬。
賀天牧看著從未如此對他說過話的母親,小臉佈滿迷惑。
「我先去開門。」賀母輕歎了口氣。
他真的要搬離這裡?然後就見不著雰雰了。
「賀天牧,我來看你。」
是班長,賀天牧的印象只有這樣,女孩跟他說了很多話,不過他卻一句也沒聽進去,腦海裡不斷地迴盪著他即將搬家這件事。
終於,女孩告辭了,賀天牧披上外套,禮貌性地送她走到門口。
「賀天牧,我會再來看你的。」
「歡迎。」賀天牧笑了笑,臉色蒼白的他,看起來仍有些虛弱。
然後,女孩突然發出驚人的尖叫聲,一堆黑黑軟軟的毛毛蟲從天而降,這情況連成年人看了都會毛骨悚然的,可,賀天牧倒是呆愣在原地,不像被這些毛毛蟲嚇到的樣子。
「哈哈哈。」靳雰坐在圍牆上拍手大笑,那頑皮的模樣真的會氣死人哪。
「妳、妳這個野丫頭!」女孩驚惶地撥開掉在身上的毛毛蟲,顧不得自己的家教,終於破口大罵。
靳雰驕傲地仰著小臉,一點兒也不理會女孩的怒氣。
「呀,對了,我這裡還有一些耶!」靳雰裝模作樣地將手伸到口袋裡,似要掏出更多的毛毛蟲。
「啊——」女孩倒退幾步,然後被嚇得奪門而出。
「膽小鬼。」靳雰對著她的背影吐了吐舌頭。
「雰雰」我要搬家了,不能再陪妳玩了,賀天牧望著高高在上的靳雰,想說的話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靳雰哼了聲。「賀天牧,你真的很討厭耶!」
討厭!討厭死了,他居然跟那個女孩有說有笑的!
她討厭他?!賀天牧的臉色更加蒼白了,然後,一顆眼淚無預警地掉了下來,然後愈來愈多。
「喂,你」靳雰呆愣了下,他在哭耶,他會怕這些毛毛蟲嗎?
不要,他不要搬離這裡,他不要雰雰討厭他,賀天牧哭著轉身跑進屋裡,留下被嚇著的靳雰
他苦呵了聲,那時候的他因為要搬家,可哭得淒慘了。
正當賀天牧沉浸於以往的回憶時,時針在這個時候指向十一的方向。
「啊哈——」靳雰打了個大大地呵欠,揉著快要合上的眼兒,好不容易將自己餵飽了,瞌睡蟲便在她耳邊大唱著晚安曲。
她走到自個兒的房間,換上睡衣,在倒下身子的時候,腦海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她,是不是忘了什麼事呀?
靳雰強搏著眼皮子,努力地想著,不過,沒多久她就放棄了。
她好像好久好久沒那麼想睡覺過了
「嘟嘟嘟。」一陣電話鈴聲突然打破這房間的寧靜。
賀天牧看了下手錶,十一點十分,這個時候應該只有美國那邊會打電話來。
懶得起身,他伸長了手,總算勾到電話線。
「我是賀天牧。」
「天牧呀,我是媽媽。」電話筒裡傳來他熟得不能再熟的嗓音。
「媽,跟靳爸靳媽他們玩得還愉快嗎?」賀天牧笑問。
靳父靳母到美國旅遊的事,賀家的人早就知曉,而且還力邀他們順便到加拿大一遊,兩對老夫老妻大概逛了不少地方了,聽到他母親隱含興奮的聲音,答案早就知道了。
「嗯,我們逛了好多地方,誰叫你老爹老是說他工作太忙,不肯帶我出去逛逛,剛好這次一併補回來。」賀母笑得溫柔,卻又有一絲得意。
賀天牧隱約聽到自個兒的老爸在哀號腳疼的聲音,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那就好,多出去走走看看,才不會老是悶在家裡。」賀天牧可是非常知趣,這件事一定要站在老媽這邊。
「對呀」賀母頓了會兒,她身旁好似傳來賀父的聲音,不過太小聲了,他非常努力地側耳仍聽不太清楚。
「媽?」
「對了,天牧,我有件事要問你。」那聲調有些鬼鬼祟祟的,逼得賀天牧只好半坐起身,將注意力全放在母親身上。
「嗯?什麼事?」
「你跟小雰還好吧?」
賀天牧場了揚眉。「問這個做什麼?」
腦海裡再度浮現她在別的男人前的甜笑模樣,他的心就被迫塞滿了不悅,沉甸甸的,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你不是喜歡小雰嗎?」
賀天牧一愣,燥熱快速地爬滿了他的俊臉。
「我」
「別解釋了,有人會把『鄰居』的相片藏在床底下嗎?而且還是一整箱。」賀母強調著鄰居二字。
是喜歡嗎?他喜歡她?
賀天牧努力地抓回思考能力,開始思索他對她
一回到台灣,他只是單純地想整整她,誰叫她小時候老是欺負他,可是在看到她臉紅氣惱的時候,這個念頭慢慢地開始變調。
他愈來愈愛逗她,只為貪看她艷紅的面頰。
看到她對別的男人笑,他就像被浸到醋桶一般,渾身酸醋味兒。
這樣,就是喜歡嗎?
賀天牧一下子陷入自己的沉思裡。
黑黑的鼻頭動了動,布洛發出巨大的打呼聲,呼嚕嚕的,比雷公怒吼還誇張。
「鳴?」布洛睜開惺忪的睡眼,一陣很濃的焦味嗆醒了牠,牠伸伸懶腰,好奇地推們出去。
在牆的另外一頭好似有細微的啪啪聲,還有一股子火熱襲向牠。
「鳴——汪汪汪!」布洛猛吠了幾聲,然後衝回屋子,奔上三樓。
「天牧,你怎麼了?」賀母一直聽不到響應,疑惑地問道。
「沒、沒什麼。」
「天牧,你都快三十了,也該好好想想了吧。」賀母一句話敲在他的腦袋。
「我知道」
「小雰不錯呀,應該不會被你吃得死死地。」
賀天牧忍下翻白眼的衝動,乾笑了幾聲,現在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
「鳴——」門外忽然傳來布洛的低鳴聲,還加上刺耳的抓門聲。
賀天牧蹙著眉頭。「媽,您等一下。」
不等貿母響應,他隨即起身,拉開門。
「布洛,我不是跟你說過,不准抓門的嗎?」端起主人的架子,賀天牧不悅地瞪著牠。
這個壞習慣一定要牠改掉,否則家裡的門老是被抓得滿是痕跡。
「鳴、鳴!」布洛才不理會他兇惡的眼神,咬住他的長褲,便死命地要拖他走向樓梯。
「布洛,你在做什麼呀?」
驀地,屋外傳來「砰」地一聲巨響,連他眼前的玻璃窗都被震破,尖銳的碎片四處亂飛。
賀天牧連忙伏下身子,將布洛欖在身下,等到玻璃碎片都落了地,才敢起身。
天!是爆炸嗎?
賀天牧連忙下了樓,推開紗門,隔鄰的靳家被一片橘紅火光給籠罩。
巷子裡的人全被這爆炸聲給炸醒了,穿著睡衣,出來探個究竟。
「失火了,失火了!」幾聲驚叫,伴隨著一陣騷動,有人撬開靳家大門,有人拿著社區的滅火器開始噴灑,更有幾個忙著衝回家撥電話。
「阿雰呀,阿雰跑出來了沒有?」靳家對門的阿婆在人群中看不到靳雰的蹤影,急得快昏倒了。
「沒、沒看到。」這句話直接刺向賀天牧的心臟,害得它差點無力跳動。
賀天牧俐落地翻過牆,站在被烈火烘得燙人的庭園地上,頭仰上看,一雙焦急的眼搜尋著她的身影。
她呢?她在哪裡?
濃煙順著門縫進入,等到靳雰被屋外的騷動及叫喚驚醒時,她的房間早就被濃煙所佔據了。
「咳咳。」靳雰不住地咳嗽,她搞著口鼻,想打開窗戶讓新鮮的空氣進入,卻驚訝地發現窗戶老早就沒玻璃了,玻璃碎片散落一地。
她心頭一驚,怯怯地探頭。
天哪,她家失火了,樓下一片橘光讓她傻了眼。
「阿雰、阿雰在那裡!」
「快呀!消防車到底來了沒?」
「雰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嘈雜之中,吸引了她的注意。
由一、二樓竄出的火舌及濃煙,阻礙了她的視線,靳雰僅隱約發現他的身影。
「雰雰,跳下來!」
火勢愈來愈大,小小的滅火器根本不敷使用,鄰人們開始拿起水桶往靳家潑水,但仍是無力回天,而消防車還未到達,眼見火舌就要燒上三樓了,賀天牧覺得自己就像只熱鍋上的螞蟻。
嘎!跳下去?
「雰雰,快點!我會接住妳的。」
「阿雰,快點跳呀!」
靳雰咬咬下唇,回頭看了看房門,濃煙及熱氣還是不斷地從門縫邊進,兩邊都是難以忍受的燠熱,而窗台是唯一可以逃離的地方了,靳雰推開還有些許碎玻璃的窗框。
靳雰剛站上窗台,低頭打量著高度,驀地,她發出一聲尖叫。
「賀天牧,你走開。」靳雰扭捏地搗著睡衣的下襬。
「雰雰,怎麼了?」賀天牧疑惑地問道。
「你快點走開啦!」
「靳雰!」賀天牧喚著她的全名,看來是有點生氣了。
「汪汪汪!」一直跟著他身旁的布洛,也緊張地直繞著圈子。
「阿雰哪,妳怎麼不跳呀?火愈來愈大了呀!」阿婆連忙走了過來,抬頭看著靳雰。
「我、我」頓了頓。「我裡面沒穿內衣啦。」小小聲地說完,她的雙頰浮現著不知是因為羞赧還是因為高熱而產生的紅雲,何況,這才三樓,她還沒放在眼裡。
阿婆耳背,沒聽到靳雰的話,倒是賀天牧聽得是一清二楚,他深吸了一口氣,天!她居然在注意這個,她不知道她的小命就快沒了嗎?
賀天牧凝著臉,怒吼道:「靳雰,我命令妳馬上跳下來!聽到沒有?」
靳雰從來沒有看過那般嚴肅的賀天牧,她愣了一下。
「靳——雰——」賀天牧咬牙切齒地下了最後通牒。
好啦好啦,跳就跳,靳雰扁著嘴,拉好裙襬,閉上眼,一跳。
呼呼的風聲在她耳邊狂嘯著,不過僅有短短的幾秒。
在鄰人的驚呼聲中,賀天牧僅向前站了一步,便將她牢牢地鎖在臂膀之中。
這時,消防車抵達,消防隊員拉好水管後,兩道強力的水柱一下子將張狂的烈焰壓下不少。
賀天牧抱著靳雰快步走出靳宅,以免妨礙到消防隊員。
「放我下來。」靳雰掙扎落地,眼看著她住了二十五年的房子被火神吞噬,心頭泛起不小的沮喪。
重點是,她會被老爸打死啦!
要是老爸回家,看到家裡被火燒成這樣,她的皮鐵定會被剝掉的。
看到靳雰一副要哭卻哭不出來的模樣,賀天牧驀地將她攬進懷裡,僅抱著她一句話也沒說。
火勢漸漸小了,一陣陣白煙夾著水氣迷漫在空中。
「誰是屋主?我們得做些筆錄。」一名身著銀色防火衣的消防隊員走來問道。
「是我。」靳雰舉手。
「小姐,我們有看過火場,廚房好像是起火點,妳是不是煮東西而忘了關瓦斯爐?」
瓦斯爐靳雰驚呼一聲,她好像真的忘記了,賀天牧則皺起了眉。
消防隊員沒漏看她的反應。「小姐,這樣很危險,瓦斯桶也爆炸了。」
靳雰低頭,為自己的疏失懺悔著。
「先生,我可以先跟你談一下嗎?」賀天牧跟消防隊員走向另一頭。
靳雰疑惑地看了看,布洛也是,鄰人們見火已被撲滅,終於安下心,紛紛走回自個兒家了。
賀天牧沒幾分鐘便踱回靳雰身旁。「先到我家吧。」
「可是筆錄」
「我弄好了。」
嗄!那麼快?靳雰一下子便被拉進賀家。
賀天牧領著她上了二樓,他進房翻找出一套新的睡袍給她。
「妳髒死了,先去洗個澡,我在樓下等妳。」賀天牧說完便下了樓。
髒?靳雰看了看自個兒,綠色的睡衣下襬沾到了黑黑的炭跡,雖然不多,但硬是有些突兀,何況經過這陣仗,她已經渾身是汗,所以她乖乖進了浴室。
「呼——」賀天牧無力地倒坐在沙發上,深深吐了口氣,似想將積在體內的驚懼給吐出來。
一想到剛才,他仍是不自覺得渾身顫抖。
要是她沒有跳下來的話,要是再發生一次爆炸的話賀天牧甩甩頭,甩開這幾個讓他心臟更無力的想法。
他愛她,賀天牧終於在心裡承認,只不過,他不曉得自己竟然這般遲鈍。
那她呢?
賀天牧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一下子找不到出口。
突地,他擱在桌上的手機鈴聲大做。
賀天牧拎起手機,發現手機屏幕上顯示他有三十幾通未接來電。
完了,他忘記他剛才電話還沒講完呢!
「媽」
「天牧,剛才發生什麼事?那是爆炸聲嗎?」賀母焦急的聲調傳來,她真的被嚇到了,突然一聲巨響,接著她怎麼喚兒子都毫無響應,任誰都會急得跳腳吧。
「嗯,雰雰家失火了。」
「失火?!小雰呢?她沒事吧?」賀母驚呼,身旁夾雜著賀天牧很熟悉的聲音,賀父跟靳父靳母都圍箸電話。
「她沒事。」因為有事的是他,他都快被嚇死,活像有人將他的心給刨了一塊去般。
「沒事就好。」賀母才鬆了口氣,賀天牧便聽到——「給我、給我。」的細微聲響。
「天牧,那房子怎麼了?」實事求是的靳母在聽到女兒並無大礙後,馬上想到另一件也很重要的事。
賀天牧沉吟了下。「一、二樓全毀」
他很「婉轉」了吧?他還沒說靳家庭院裡那些所費不貲的盆栽花草,不是被火星波及到了,便是被水柱給沖個七零八落,損失慘重哪!
「靳雰——」靳母的尖叫聲,教全部的人都不得不摀住耳朵。
靳雰望著身後拖到地上的睡袍,還有長得可以登台表演歌仔戲的袖子,這件睡袍好大喔。
不過,靳雰還是覺得怪怪的,因為非常「空曠涼快」——
當然,因為她睡袍下可空無一物,連基本的小底褲都汗濕而無法繼續穿著,她只得偷偷洗淨,放在她的髒睡衣下面。
她扭捏地拉著襟口,小心翼翼地走下樓,打算向他借一間客房,然後晾乾自個兒的小底褲。
她一踏到一樓,便聞到一股濃濃的奶香。
靳雰動了動鼻頭,往香味走去。
一個馬克杯出現在她面前,裡面是泛著白煙的溫牛奶。
「喝完,然後」樓睡覺,妳自己挑一間房間吧。」她眼下仍有少許黑影,有什麼需要她「解釋」的事也只好等她休息夠了再說。
他走了幾步,好似想到什麼又回過頭來。
「對了,三樓右邊的房間不能進去,知道嗎?」
靳雰不甚在意地點點頭,她皺眉看著杯裡的白色液體,她不討厭牛奶,可是,看到牛奶就會不自覺得皺著臉。
快點喝完吧,她想快點躲進房間裡。
賀天牧見她正有一口沒一口地啜著牛奶,便上了樓。
剛才他急著連上衣、鞋子都沒穿,便奔出門,現在可是一身黑灰及冷汗,難受得要命。
進了浴室,水聲隨即傳出,樓下的動靜自然聽不大見
靳雰仰著頭將牛奶咕嚕咕嚕地全灌下肚子,然後吐了長長的一口氣。
好好喝喔,她沒喝過那麼好喝的牛奶。
靳雰的雙眼亮晶晶地,面頰有著異樣的酡紅,她搖搖晃晃地走進廚房,發現鍋子裡還有一些,便一古腦地全喝了。
布洛在一旁好奇地直盯著靳雰。
「呀,小布洛,你在這裡呀?」她的身子像滑溜梯似地滑到地上,然後傻笑著朝布洛朝了朝手。
「唔?」布洛覺得不太對勁,縮著尾巴後退了兩步。
靳雰皺著眉,小手硬是圈住布洛的脖子,賴在牠身上。
「呵呵,你好好摸喔。」靳雰不太對勁的舉動,讓布洛嚇得不停地掙扎著,喉嚨還發出求救的低鳴聲。
她將小臉埋進牠的黃色長毛,然後——「嗯嘛。」大大地親了布洛一下。
「鳴——啦鳴。」
聽到布洛的哀號聲,賀天牧飛奔下來時,便是看到這幕景象,他連忙上前解救布洛。
布洛一掙開靳雰的懷抱,一溜煙地跑到客廳,躲到沙發底下發抖。
「雰雰?妳怎麼了?」賀天牧想要將靳雰扶起來,不過,她軟滑的身子卻一直不肯配合。
驀地,他一使力,讓她緊靠著他。
「雰雰?」
「啊,是天牧耶。」靳雰摀著嘴偷偷地笑著。
她的臉好紅,眼睛好亮她、她喝醉了?!
賀天牧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宛如誘惑亞當吃下蘋果的邪惡黑蛇般,一雙軟若無骨的手臂環上了他的脖子。
「天牧,親親。」靳雰噘著小嘴,便將唇印上他的臉頰,不斷地發出「啵啵」的聲響。
天!她真的喝醉了,他只不過是在牛奶裡加了點威士忌,目的是要讓她好好上一覺,哪裡知道她這般也會醉。
他知道酒醉的人都是不可理喻的,可,她喝醉會這般一直狂吻別人嗎?
「等等,雰雰」賀天牧側開臉,合了合眼,試圖抓住最後一絲理智。
靳雰像吻上癮般,由臉頰、耳際,一直到嘴角深吸了口氣,賀天牧將她的手拉下,把她推離了一些。
賀天牧側過臉勉強壓下體內強烈的騷動。
靳雰疑惑地歪斜著小腦袋瓜,看著不肯正眼瞧她的賀天牧,她還沒親夠呢。
「雰雰,妳醉了,我帶妳去睡覺好不好?」賀天牧維持原來的姿勢,他像哄小孩子似地說道,然後他得再進浴室一次,不過這回得洗個冷水澡,他的呼吸不自覺變得急促,火熱的氣息由他的鼻翼噴出。
可,他一直沒聽到她的回答。
「雰雰?」賀天牧稍稍回過頭,想看清她的表情,豈料——
「啊!抓到你了。」靳雰開心大叫,然後一撲,小嘴碰上他的。
慾望的野獸一下子破柵而出,理智早就被踹到一旁去,他扶著她的後腦,將主控權奪了過來。
他強悍地撬開她的小嘴,瘋狂地掠奪著。
「唔?」靳雰終於查覺到這異常的親暱,但她的腦子早就因為酒精而糊成一片,一點兒也不想反抗。
粗喘了一聲,賀天牧放開了她,但仍依戀地輕啄著她的唇,然後他將下顎靠在她的細肩上。
「雰雰,可以嗎?」他快被慾火給燒得發狂了。
他知道即使她現在答應了,等她酒醒後呢?會哭、會難堪,還說不定會拿刀子追殺他,不過他現在
「呼——」驀地,一個很平穩、安祥的呼吸聲傳來。
賀天牧一愣,緩慢地看向她。
她、睡著了!
留下被慾火燒得渾身疼痛的賀天牧。
不會的,他不會那麼倒霉
靳雰就這樣子靠著他沉入夢鄉,仔細看,她努了努小嘴,在睡夢裡綻出迷人的微笑,令人捨不得去打擾她的好夢。
真是的,賀天牧苦笑,咬咬牙,硬將自己體內燃得旺盛的火焰給壓了下來。
「怪了,我怎麼老是拿妳沒辦法。」
「汪。」布洛偷偷地在一旁瞧著,見她一動也不動地躺在主人懷裡,她不會再強吻牠了吧?
可,這一聲出的真不是時候,好像在贊成他取笑自個兒的話。
「布洛,快去睡覺,要不然以後別想去公司。」賀天牧輕聲恐嚇道。
「鳴!」布洛縮著尾巴趕緊朝自己的被窩去了。
賀天牧深吸一口氣,不去想他所觸及到的柔軟,將她攔腰抱起,緩步踱向二樓。
隨意踢開一扇門,輕輕將她放在床鋪上,撫開她臉頰上的髮絲。「妳好好睡吧,明天可有得忙了。」幸好明天是周休,否則他也得請假了。
一想到明天會有的混亂,包括找建商來重建房屋,跟鄰居們討論賠償事宜,因為靳家鄰近的幾戶人家完好的玻璃窗大概沒幾扇,還有由她襟口露出來嫩白肌膚他的雙眼隨著腦海裡所想的移向她的頸項。
他狠狠地摸了下自己的大腿,痛得連眉都蹙了起來,這才拉回理智。不成,他得快些回自個兒房間。
正當賀天牧想直起身子時,不料,卻有些阻礙,她的手緊緊地揪著他的前襟不放。
賀天牧試了好幾次,卻無法將衣料扯離她的五指山,他無奈地心想著:
她生來是來折磨他的嗎?
賀天牧就這樣坐在床邊,哪兒都不能去,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他的意識也漸漸模糊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