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辦公室,秘書川原已經泡好咖啡,笑著等他來臨。
「早,今天的工作?」綾人經過他身邊,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先打開川原幫他過濾好的信件後才一邊喝咖啡一邊看信。
身為專務。能做的事不多,充其量就在文件上簽名、開會。當然,公司發生了甚麼事的話,他很有可能要出面解決,但除非是下屬解決不了的事,否則很難會傳到專務這兒來。
「十點有一個董事會議,然後和董事們一起吃飯,下午兩點要到分公司去考察。目前就這樣了。」
綾人滿意地點頭。
「另外,關田專務的秘書打了好幾次電話來,詢問您到了沒有。專務要找打電話去通知她嗎?」
「關田專務?」綾人挑起一邊眉毛,「沒關係,她打來了再說。」
「是。」川原微笑。
關田專務拚命想介紹自己那將近三十卻還沒出嫁的女兒給松崎綾人認識,這幾乎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公開秘密。但是他會看中綾人也是情有可原的事。
在這公司上下,綾人是唯一依舊單身的高階人員,無論是用過去的三高還是現在的5C來看,絕對是結婚對象的上上人選,更何況長相也不錯。雖然有離婚前科,但是這一點也不會妨礙到他的評價,甚至有女性認為那樣的背景反而更增添他的成熟魅力。從公司的職員到董事的親戚女兒,就連商業來往的公司董事都爭相對他展開攻勢,提親的信函、電話多得不勝枚舉。為了阻擋這些不必要的困擾,身為男人的川原才會來擔任綾人的貼身秘書。
這些話聽起來也許會有人認為過於誇大其詞,可是在聽到綾人已經換過三個秘書,其中一個為了結婚而辭職,另外兩個則因為被他甩掉而氣得辭職,甚至曾鬧過自殺的話,就是最開明的人也笑不出來了吧。也因為這些輝煌歷史,公司才不得不找個男性來當他的秘書,免得又為公司增加無益的綁聞了。
「有時候真是搞不懂,明明我在外面已經花名昭彰了,為甚麼還是有人不死心地圍過來呢?」綾人一邊拆信一邊對川原抱怨道。
「大概是認為專務結了婚以後就會安分守己吧。她們有信心可以管得住您也說不定。」
「有信心嗎……」綾人冷笑。
他也曾經以為自己可以的,可是他失敗了。單純的愛情很快便會使他厭倦,因為無論哪種愛情都是一樣的,只是人物不同而已。
那些建立在錢財和利益上的愛情,不要也罷,還不如自己一個人生活算了。
此時,他聯想到一個很有可能要和自己一起生活的人。
「川原,你幫我在膝川訂個位子吧。今天晚上,兩個人。」
「是私人名義嗎?」
「沒錯,是和我多年沒見的兒子。」
川原吃了一驚。
「我從沒聽過專務有一個兒子……」
「是跟我前妻生的。我想,是時候讓我盡一下作父親的責任了。」
--要和兒子在懷石料理店吃飯,看來這父親的責任並不便宜。
川原笑著點頭,離開了辦公室。
決定了以後,綾人看看時間,夏實已經在上課了,又要像昨天一樣到下午才能聯絡到他,也不知道自己到時還記不記得。
叫川原去通知好了,可是這樣似乎又顯得太過冷漠,彷彿把他當公事在處理。
想到那毫無表情的臉蛋下是如何看待自己這個忽然冒出來的爸爸的,綾人唯有拿出手機,設下夏實放學時間的鬧鐘,以此提醒自己要打電話聯絡。
***
離開分公司後,綾人直接往夏實住的地方開去。
雖然和昨天同樣時間打電話過去,可是沒人接。綾人又試了一次,響了五聲便聽到一個清澈的「喂」。
「夏實嗎?是我。」
(啊,綾人先生嗎。昨天真謝謝你。)聽到他在自己的名字後面加「先生」二字,綾人有股想笑的衝動。
--真是彆扭的小孩!
「你剛到家?」
(是的,今天下午有課外補習。)「那好,我現在正要到你家去。你換件衣服吧。」
電話的另一邊陷入短暫的沉默。
(我知道了。)「那就這樣。」
說完,綾人立刻掛上手機,腳下加速車的駕駛,越過前面的車,快速往目的地駛去。
***
到達家門前的時候已經晚上七點,綾人又打了通電話進去,但沒人接聽。他掛斷電話,往房子裡面望去。
不知為何,綾人無法喜歡這棟房子。老實說,這日式大房是他夢寐以求的,但是眼前這家他卻非常不想靠近,總覺得很有壓力感。
「不喜歡裡面的住客的話,連帶房子也一起討厭了吧……」他喃喃,而所謂的不喜歡的住客當然是指夏實和春美以外的人了,對於夏子跟她媽,綾人是在和春美的關係搞僵以後才開始討厭的。兩個女人不分青紅皂白就把離婚的一切事怪到自己身上,就算綾人當初覺得自己有錯,也被她們搞得罪惡感全消,離婚也由內疚變成一種解脫。對春美雖然還是感到很抱歉,但是她的親屬真是不敢領教。
鎖上車,他到門前去按個門鈴,過了大約幾秒的時間便有聲音從對講機傳來。
「夏實,是我。我現在在你家門口。」
(啊,請你再等一下。我正在換衣服,很快就出來了。)夏實有些著急地說完,立刻便掛上對講機。
綾人有些慶幸夏實沒叫他迸去,轉身便回去車裡坐著。
不消片刻,身穿襯衫西裝的夏實出現在門口,很快便坐上汽車。
「對不起,我沒想到你會這麼快到,所以去洗了個澡。」
沒吹乾的短髮梳得很整齊,把本來就很小的臉蛋襯托得更小,而且剛洗好的皮膚呈乾淨的透明感,充滿水的滋潤。
--到底這孩子長得像誰呢?有空要好好研究一下。
「沒關係。」綾人發動車於,轉了一個彎,從原路離開。「我在一家日本料理餐廳訂了位子。」
「……真的很不好意思,其實你不用這麼做的。」
「沒關係,反正就吃飯而已。就算你不在,我也要吃的。」
「綾人先生都在外面吃飯?」
「沒錯。」他很乾脆地回答。「就我一個人住,不可能特地去煮飯的,而且工作後回到家,也沒那種心情了。」
--最重要的是我根本不會。
車子在一個稍微偏僻的私人住宅前停下。看到大門旁掛著的「滕川懷石料理」門牌,夏實心裡暗暗叫苦。
幸好他有自知之明,穿了西裝來,可是真正看到的時候還是嚇到了。
--這個人該不會三餐都吃豪華料理吧?
適當粉妝的和服美女把二人帶到個別室,綾人連菜單也不看,就隨口念了幾道菜,可見他是這裡的常客。
「其實,你不用特地帶我出來的。」侍者退下後,夏實尷尬地對他說。「我今年要考試,不可能每晚都出來吃飯,而且我也會自己做。所以綾人先生體根本不必擔心我。」
「對了,你今年要考試呢。」綾人恍然大悟地抬頭。
「你報考哪間大學?」
「就東京的幾家國立大學……」這傢伙該不會真的忘了我是考生吧?
「一個人念沒問題嗎?有沒有請家教?」
「沒有,我只參加了學校的課外補習。」夏實搖頭。
「那樣夠嗎?如果是擔心錢的問題的話,我可以資助你。這也是我唯一可以做的了。」
忽然間出現一個十八歲大的兒子,沒和孩子接觸過的綾人也不曉得該如何應對。
他可以和人相處得很好,完全是因為他不用向對方負責。如今面對夏實,增加了「責任感」這一層,反而令他有點不知所措。
一般的家庭到底是怎麼相處的?他身為人父又扮演著甚麼樣的角色?綾人是一個也不曉得。而且夏實這孩子成熟得過分,甚至有些沉默,不叫一聲爸爸,但也不叛逆。他要是不良少年摘不好還比較好對付吧!可是,有一個這麼優秀的兒子卻要求他變壞,未免不太人道。
忽然間要他有做父親的自覺真的人困難了,相信夏實也有這種感覺吧。
只見他坐在自己對面,從頭到尾都低著頭不說話,一不小心眼神對上了,他就慌張地拿起茶杯,再這樣下去還沒等到上菜,他的胃就被茶給灌滿了。
綾人把茶壺拿到自己這邊,不讓夏實再繼續倒茶。夏實用詢問的眼神看向他。
--終於肯正眼看我了。
綾人發現自己心情大好地牽起嘴角。
「再讓你喝下去,待會就吃不下了。」
「啊,對不起……」
「你很喜歡道歉?」
「每次跟我在一起,你都會道歉。你是緊張,還是道歉是你的習慣?」
「抱歉……」夏實立刻掩住自己的口,臉上有淡淡的紅暈。
如此的表情出現在他臉上竟然會意外地好看。綾人發現他有媽媽的單眼皮和線條優美的嘴唇。
「道歉雖然是美德,卻是日本人的缺點。」他把右手放在旁邊的手撐上,體重往那方向倒。這是在和同事或客人吃飯時絕不能表現出來的輕鬆坐姿。「日本人太常道歉了,可是很少人是真心的。」
不知道如何回答的夏實低著頭,右手輕觸自己的耳垂。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也出現這個動作,大概是不自覺的習慣吧!綾人開始覺得那是他緊張的時候會出現的動作。
「讓您久等了。」之前的女子打開門,發出精神的聲音,和另一位侍者一起把食物端上來。
只是一個簡單的父子晚餐,桌上卻擺著用小船盛滿的生魚片,配合季節的食物放在小巧可愛的盤子,花籃裡還有牛肉做主菜,放滿了整張桌子。
「如果不夠的話我們還可以叫火鍋……」
「已經夠了!」聽到綾人這麼說的夏實慌張地喊出來。
這份量搞不好可以餵飽一家四口!
「你確定嗎?」綾人懷疑地問。
其中一名客戶有一個和夏實年齡相仿的兒於,之前一起吃飯的時候幾乎要把準備給六個人的料理全都吃進肚子裡去,害得綾人以為時下的年輕人都是以「尚在成長中」為理由,盡情吃喝的大胃王。不過,那小子的體型大概是兩個夏實左右,所以綾人以為如果包括自己的份的四人料理應該可以把夏實餵飽的。
「我很確定。」夏實肯定地點頭。「這麼多東西,我肯定吃不完,這樣好浪費。」
「這樣啊……」奇怪,自己的計算錯誤嗎?他以為夏實會很高興才對。「那吃不完的就包起來,給你做明天的便當好了。」
仍在一旁尚未離開的侍者聽到二人的對話而不禁笑了起來。
「如果沒其他需要的話,我們就先離開了。請慢用。」
就這樣,夏實很努力地把沒辦法過夜的食物一點一點吞進肚子裡去,吃到一半的時候決定放棄吃飯,專吃菜就好。
也不多量的綾人有「吃不完就倒掉」這種浪費觀念,只吃適中的份量便在一邊慢慢喝著茶,看夏實拚命把食物往嘴裡塞。
--都已經跟他說可以包回去了,為何還要吃得這麼辛苦呢?
他不解地看著夏實,甚至覺得他用茶水把肉灌下的樣子很有趣。
吃完最後一片生魚片,夏實終於認輸地放下筷子,肚子撐得幾乎快爆開了。
「你的食量比其他高中生小嗎?」綾人好奇地問。
「不,我算是普通……」說著,他打了一個隔,不好意思地趕緊用手掩住嘴,免得讓胃裡的食物有機會倒出來。綾人看了又是一笑。
和夏實在一起與女孩子不同,讓他覺得滿新鮮的,也很輕鬆,不用想著該如何應酬或娛樂他,一切順其自然。就因為這簡單的理由,綾人樂於跟他同處,想即使一輩子如此都無所謂。就算是在沉默無比的回程,他也覺得享受而心情愉快,這種心情是跟那些女孩子在一起時絕對沒有的。
「你明天想吃甚麼?」
抵達平井家時,綾人立刻問。
「請問,你是想要每天都陪我吃飯嗎?」正要打開車門的夏實鬆開放在把手上的手,有些猶豫地問。
「不好嗎?」
「不是不好,可是這樣會花你很多錢……」夏實說著,忽然想到一個不錯的建議。「如果你不介意的話,由我來做飯好嗎?」
綾人有趣地挑眉。
「可以嗎?如果有人願意幫我做飯,那是最好不過的了。可是我在想,可以到我家去嗎?」他無奈地笑。
「老實說,我不太敢進這個家。」
夏實不可思議地睜著雙眼。
「我沒有問題。不過我就沒辦法每天都去就是了。」
「不打緊,只要你有空的時候就好了。」
錢財方面他並不怎麼擔心,可是這樣每天都出去吃飯倒真的是挺累的。如果是他一個人,有時候隨便叫個外賣或是讓女人做吃的給他就可以了,可是和夏實一起叫便當感覺有點怪怪的。他也不是個沒神經的人,在尚未和夏實打好關係以前就任意介紹給其他女人,搞不好關係還沒打好,那女人就以為自己要跟她成家立業,黏上自己跟夏實,到時又要頭大了。
「那我們到時候再連絡吧!找一天我們都有空的時候去採購,然後到我家去。」
「好的。」夏實笑的時候,連眼睛都會笑,是個很舒服的笑容。
「既然都要到我家來幫我做飯了,你確定不要跟我一起住嗎?」
在夏實關門以前,綾人又問。
「……綾人先生,我一直很想問你了。」夏實回頭,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看他。
「你為甚麼會想收養我呢?」
「你這是甚麼話了……」綾人失笑。
「雖然才相處了兩天,可是我直覺你不是一個對家庭很留戀的男人,有沒有我這個兒子,對你來說並沒差,既然這樣,那你為何要收養我呢?」
綾人一改平常的神情,用正經無比的眼神望著他。這令夏實感到緊張,以為自己說錯話,連忙垂頭道歉。
「對不起,我說錯話了。啊,還有,這是我的手饑號碼,如果打電話到家裡沒人接的話就請你打這個號碼給我吧!晚安。」
他交給綾人一張寫著電話號碼的紙條,關上車門後,隔著窗口對他招手。
在回家途中,綾人反覆思考夏實的問題,發現自己居然沒有一個明確的答案。
聽到春美的母親去世的消息時,他想也沒想就跑來找夏實,認為如今孤苫伶仃的兒子一定沒人照顧,而他身為人父,如果不表示些甚麼的話一定會被周圍的人說閒話,便表示願意照顧他。
但是,夏實不是這種狀況啊!他不但繼承了那棟老房子,看樣子甚至連遺產稅都不用傷腦筋了,更何況是三餐的問題。加上他平淡的個性,在在都表示自己的存在對他是可有可無的,那他還執著於甚麼呢?
看來在下一次見面以前,他必須好好思考一下這問題才行--
***
午休時候到頂樓去吃飯是夏實長久以來不變的習慣。從高一開始,他便每天帶著從學校餐廳買的麵包或家裡帶來的便當,在頂樓找個不被打擾的角落吃,明良偶而會來陪他,但因為他有參加社團,有時候要去開會,或者跟其他人跑到其他地方去。夏實本來就不介意有沒有人陪,所以也沒特別在意。
「哇,你的便當好豐富喔!」今天陪他的明良看一眼夏實的便當,誇張地叫出來。「你跑去高級餐廳訂便當羅。」
「別胡說,這只是昨天晚上吃不完包回來的。」夏實苦笑。
其實包回來約有兩層豪華便當盒那麼大。夏實今天早上特地拿出自己的便當盒,把東西挑出來以後才帶過來,不然一個學生午休時候拿著名餐廳的盒子到處亂走,肯定會引起注目。
以為已經盡量讓它看起來不那麼明顯了,結果還是一眼就被明良認出來。
「你昨天跟爸爸去吃飯了?不然不可能有這東西。」
「嗯。」夏實這時忽然想到。「明良,是你跟桂木老師說我爸來找我嗎?」
「對啊,他因為擔心所以跑來問我啊,難道不要說比較好嗎?」
「不是,只是很好奇他怎麼知道而已。」夏實搖頭說道。
「他跑去問你了?」桂木他好像滿照顧你的。
「還好吧……」
「他不是很常叫你到他辦公室去嗎?而且你外婆葬禮的時候他也有出席呢。」
「可能是認為級任老師露一個臉比較好吧。」
夏實還記得自己當天看到桂木時的反應。沒想到桂木會出現的自己兩眼大睜,不可置信地看著那瘦弱的男人經過自己的面前,到靈台前上香,他因為害怕著桂木會上來跟自己打招呼而繃緊神經,直到看到他上去跟夏子打招呼而忽略自己後才鬆了一口氣。
「恩……總之我覺得你跟他走得滿近的就是了。」
明良不經意的一句話令夏實停下拿筷子的手,呆呆地看著自己手上的便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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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後,夏實收拾好書包直接回家。
回到家後,他看到電話答錄機的燈是亮的,知道是夏子打來的電話後,打了一通電話給她報平安,休息一會後去洗澡,然後把剩下的食物拿出來當晚餐。
天色比夏天時候更快暗下,一回過神,外頭已經一片黑暗,只有街燈映在窗戶的玻璃上,造成一圈一圈的光暈。
夏實把樓下的窗簾全拉好,回房間去準備溫習功課。
這麼大一棟房子只有他一個人住,白天就靜得嚇人了,更何況是晚上。
夏實不想把全部電燈打開,顯得很浪費,可是又不敢全部關掉。最後,他決定留幾盞走廊上的燈以及樓梯的燈開著,這樣下來廚房的時候就不用怕摔著了。
沉靜的房間裡只有翻書的聲音,偶而還可以聽見夏實細聲唸書的低喃。
味道不強的咖啡並不能讓他保持清醒。連續念了大約兩小時的書捕後,夏實的眼皮越來越重,意識越來越模糊,同一段句子要念上好幾遍才看得懂,直到最後,他終於受不了而睡倒在躬桌上,雙手壓著物理課本,枕著睡著了……
忽然,樓下隱約傳來一陣敲門蘆。
半夢半醒的夏實豎起耳朵仔細聽:確實是玄關的門傳來的。
「怎麼可能……?」
在進來這家以前還要經過一個大門,凡是外人都要先按門鈴,由屋內的人打開鑰匙訪客才能進到家門前然而敲門聲確實是樓下傳來的。
--也就表示說對方闖進大門了
夏實一陣毛骨悚然。他坐在原位,希望敲門聲會消失,或者只是單純的風聲,但是一旦聚精會神,那聲音反而更明顯。有力而短暫的拍打絕對不可能是風聲,而且還連續不斷地敲打,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
到底那個人是怎麼進來的?自己忘記鎖門了嗎?
不可能。他們家從來沒有把大門開著不管過。畢竟家裡就只有外婆跟他在,如果有歹徒闖人不可能打得過,更不用提現在只剩下他一個人這樣的狀沉了。
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呢?
在他猶豫的時候,大門」砰!砰!「的聲音仍是不斷傳來。
夏實鼓起勇氣,踩著輕步伐慢慢走下樓梯。
敲門聲在這時候停了下來。
玄關前的走廊有一盞燈是亮的,所以夏實沒必要另外開燈,他也不想讓對方發現房內的異狀。
木製的門上有幾片經過噴霧處理的玻璃做裝飾,雖然外面的人可以看到屋內的燈光,但沒辦法看清楚到底有沒有人,也是夏實唯一放心的地方。
站在玄關前閉氣等候片刻,以為對方已經離開,正要鬆一口氣的時候,一陣熟悉的聲音傳來!
「平井,你在裡面吧?」
低沉但枯竭的聲音喊著他的名字,令夏實頓時害怕得顫抖。
--那個人怎麼會進來的。
「平井,我知道你在裡面。開門!」激烈的敲門聲又隨著男人的聲音傳入夏實耳中。夏實不敢繼續待在原地,但是又怕一動就會被發現。
「夏實!你快開門!」男人不放棄地越喊越大聲,完全不擔心這麼一來就會引起鄰居的注意,木門被他拍打得幾乎快搖動了仍不停手。
站在原地的夏實甚至連眼神都不敢移開,伯得全身顫抖不止。
--求求你快離開吧!快點離開!
風在這時候忽然捲起,連同樹葉的發出的憤怒聲幾乎要蓋過男人的叫喊聲以及敲打門聲。
夏實心中不斷默念祈禱,閉起眼睛乞求對方快些離開,連汗水都擠出皮膚之外。
像一世紀那麼長的十分鐘經過了,所有聲音在一瞬間忽然全消失,恢復平時的鴉雀無聲。
又等了一段時間,確定對方已經走掉的夏實這才軟了腳,跌坐在地上。被汗水弄濕的睡衣貼著他的背部。
他把頭現在雙膝間,發出微弱的硬咽聲,心底發出無助的吶喊。
--誰來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