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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再見幸福 第10章(1) 作者:千尋
    厲平出國了,而她的向日葵花田也動起來,整地,開墾,一個可以乘涼的籐架,幾張桌椅,漸漸成形。

    筱優企圖用工作把想他的時間排擠掉,所以從早到晚忙得不得了,果然,忙碌是思念的特效藥,這一忙,時間過得飛快,屈指算算,再過五天他就要回家,五天……真好。

    早上和厲平通過電話,十二個小時的時差,她的白天九點剛好是他晚上九點,厲平忙完公事,洗個澡,坐在電腦前面,一邊吃飯一邊和她聊,而她,拿著紙筆,對著他的臉做素描。

    他離開幾天,她的畫冊裡,多出上百個周厲平,笑著的,蹙眉的,擠眉弄眼的,不管哪一種,他的嘴角都掛著抹不去的溫柔。

    筱優的畫展已經排定日期,該交出去的稿件也都在經紀人那裡,她的經紀人是個年輕男子,叫做尹嘉閔,才二十八歲就商業市儈得不得了,是盧叔叔介紹的。

    她原本不太喜歡他,一個大男人,開口閉口都是宣傳,經濟效益,好像她的畫沒有透過大量宣傳就沒有人懂得欣賞似的,但合作兩年,她曉得他是真有本事,腦袋也非一般。

    要不是他,顧筱優這三個字沒有幾個人知道,他的確把沒沒無聞的她捧成畫展天後,聽說,他的下一步計劃是把她的畫帶到歐洲市場上,所以當他聽見筱優私下接了一本童話繪本時,氣到說不出話來。

    厲平說,開會很順利,有幾項技術合作的事宜已經談定,沒有意外的話,他的公寓還得繼續借給別的阿兜仔,所以,他還得窩在她家的沙發裡。

    她笑著說:「忘記啦,土地的事你賭贏,已經取得我們家沙發的所有權狀。」

    他也笑,溫溫柔柔,從沒改變過模樣的笑容,「我還以為你會耍賴,反正沒有白紙黑字,船過水無痕。」

    「拜託,你不知道我這個人別的優點沒有,最大的優點就是守諾。」

    「真的假的?那以後我得常常跟你對賭,騙幾個承諾來用用。」

    「喂,吃我住我,你還想騙什麼,不要得寸進尺哦。」

    「我的存款簿和基金、股票和印章,都在你買的那個五斗櫃的第一層,有空去領出來花花。」他可不愛當吃軟飯的小白臉,雖然他正在做這件事沒錯。

    「用你的錢?有沒有說錯,下次介紹你和我的律師見面,讓你認識認識,何謂億萬富翁。」她把財不露白的至理名言丟到外太空。

    「我賺的也不少,主任醫生的薪水加上開刀費,是普通上班族的一、二十倍。」被女人比下去太丟臉,雖然身份沒上億,但他的雙手價值上億。

    「你要跟我拼賺錢嗎?好啊,我賣掉一幅畫,起價是十二萬,你呢?」

    「醫院我有持股,百分之十。」

    「要是我肯,把你的醫院吃下來都沒問題,何況你不是說過,醫院的生意沒有我想像中這麼好。」她涼涼回嘴。

    太棒了,他被自己的謊言砸到腳,「可是在我的認真經營下……」

    接下來,他們的對話純粹鬥嘴,沒什麼建設性可言,可再沒建設性,他們還是聊了一、兩個鐘頭,當然,小記三不五時會跑過來插插花。

    接下來,她和小記吃過飯後,老師來了,下午三點,上完課,老師說要帶小記去聽音樂會,很難想像,坐不住的小記居然能安安靜靜的在音樂會裡面待兩個鐘頭,所以老師常說:小記很有天分。

    至於小錄,學校辦郊遊,兩天一夜,所以今天的她又當了空巢期女人,而且有點糟的是,厲平不在身邊。

    為了不讓自己胡思亂想,她走趟花市,買幾盆蘭花,她不愛被剪下來插盆的鮮花,總覺得一棵植物,盡情綻放美麗是為了延續生命,不是為了讓人們剪下來,插在盆子裡,維持兩天的光鮮亮麗。

    花市前有一條人行穿越道,筱優臨時停車,把車子停放在花市前,讓商家把蘭花一一移到她車子裡面,弄好後,她和老闆說過謝謝,轉身。

    同時間,在人行穿越道上有一個穿著套裝的女孩,在筱優轉身時,看清楚她的五官,霎時,驚慌失措,兩隻腳竟走在人行穿越道中央,動彈不得。

    說時遲那時快,號志轉變,一輛快速飛駛的車子穿越,砰,套裝女孩被車子猛地撞擊,整個人像破布似的,彈飛起來,墜地。

    撞擊聲嚇到筱優,她猛然回身,當侑亭那雙驚惶的眼睛對上她的眼,筱優嚇得摀住嘴巴,腦袋一片空茫。

    怎麼會?那是侑亭啊!

    三秒,她發狂似的衝上前,一面拉開圍堵的人群,一面放聲尖叫,「讓我過去,那是我妹妹,我的妹妹……」

    ***

    侑亭被送進手術室,醫生說,她的脾臟破裂,大量出血。

    血庫缺血,找不到足夠的血給侑亭,筱優想也不想挽起袖子,她抽了很多血,躺在病床上,腦袋昏昏沉沉,她摸索著包包裡面的手機,打電話給顧媽媽,托她照顧小記,顧爸爸聽見筱優在醫院裡,也沒問清楚是怎麼回事,就搶過電話,說他們一個小時之內到。

    她啊,多了一對爸媽。

    她想,應該下床吃點東西的,早點恢復,早點離開,她並不想和父親或靜雰阿姨碰面,而且,她也不想讓顧爸顧媽擔心。

    於是她費力地從床上爬起來,試著讓自己坐正,但身子不聽話,搖搖晃晃,停不住眩暈的感覺。

    這時,聽見護士小姐在跟人講話的聲音,筱優愣了一下,然後苦笑,該遇上的,注定躲不掉。

    「血庫鬧血荒,AB型的血很缺,是顧小姐捐血讓方小姐能夠順利手術的,你們應該……」

    護士和方毅達同時進門,他看見從床上坐起的女孩是侑萱時,心重重撞上。

    他再也聽不見護士小姐的話,只聽得見自己心底吶喊,是她,他找了五年的女兒回來了。

    他不敢讓厲平知道自己仍不放棄找她,怕把厲平和侑亭已經夠糟的關係弄得更擰。

    但從來沒想過會在這種狀態下見到侑萱,是她救了侑亭,只是他不明白自己的女兒怎麼會成了顧小姐?

    他向前走了幾步,侑萱益加美麗了,她的眉目清澈,嘴角含笑,不再是以往那種抑鬱笑容。「是你捐血給侑亭的?」

    「任何人碰到,都會這麼做。」侑萱聳聳肩,問:「侑亭的狀況還好嗎?」

    「不知道。醫生說他會盡力。」疲憊在他臉上成形,才五年,他兩鬢霜白。

    「不要擔心,侑亭會好的,她還那麼年輕。」

    「嗯。」他歎氣。「侑萱,你不一樣了。」

    「時間會改變許多事情。」

    「你……」毅達想問,她還恨他們嗎?但話在嘴邊,始終說不開,「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不錯。」

    「我找遍台灣大大小小舞團,都沒有你的消息。」

    「我不跳舞了,我畫畫。」

    「畫畫,對,馨儀喜歡畫畫。要不是嫁給我,她可以成為畫家。」他像自言自語似地說話。「可是,你為什麼不跳舞了?你跳得非常好。」

    「你又沒看過我跳舞,怎麼知道我跳得好。」說這句話,不是為了酸父親,或為自己討什麼公道,只是隨口說說,沒有太大意思。

    「誰說我沒看過,我有你表演的每一場DVD,那些片子,我一看再看,靜雰說,你有心的話,揚名國際不是難事。」他雖然忙,但托了江老師將女兒每一場表演留下紀錄。

    原來,父親並沒有她想像中那樣忽略自己。

    父親歎氣。「你到底躲在哪裡,為什麼讓我們找不到你?」

    「野獸受傷時,它會找個安靜的角落,慢慢舔舐傷口,人也一樣,如果還能夠到處找人哭訴,那就代表他的傷口還不夠深,不夠痛,當時,對十八歲的我來說,那樣的傷口,太深,太痛,難以負荷。」

    「所以你躲起來了。」

    「對。」

    他懂了,那時她的確愛厲平,愛得真切,是他太糊塗,做出離譜決定,讓三個孩子都無法掙脫他們上一代曾經走過的命運。

    錯了,大錯特錯,他是個失職的父親,一直都是。

    「一躲躲五年,有沒有想過,我們會擔心?」

    「沒有。」侑萱實話實說,「我以為,侑亭就夠你們擔心的了。」

    「你果然以為我不在乎你。侑萱,我喜歡你,不只因為你優秀美麗,也不只因為我對馨儀有強烈的罪惡感,而是因為,你是我的女兒,你有和我一樣倔強高傲的性格,你身上流著我的血。」

    她搖搖頭,不說話。說這些已無關緊要,愛也好,恨也好,都已經遙遠。她甚至不記得自己為什麼要恨他,是年幼無知,還是以為只要持續恨著,母親就不算真正離去。

    「都過去了,我們不談好嗎?」現在的她學會不執著,她知道母親在上帝的羽翼下,過著無爭無憂的生活。

    「對你而言……真的都過去了?」

    「是,過去了。」她口氣篤定,就是這個放下,拯救了自己的靈魂,生死關前走一回,看破看開,才曉得自己曾經多麼狹隘。

    「不再恨靜雰阿姨和侑亭?」

    「恨她們,只會讓我的心不平靜,我喜歡現在的自己,不願意讓過多的情緒干擾我的生活。」

    「你住在哪裡?」毅達問。

    侑萱想了想,想到厲平,那個早上還說要騙她幾個承諾用用的男人,為了他,她不想洩露住處,如果,她的家真是解決他寂寞的好處所。

    「我領養了兩個小孩子,一家人過得很幸福。」他聽懂女兒的話。她並不想洩露自己的住址,是怕被打擾,還是尚未做好面對家人的心理準備?都不重要,他再也不強迫她了,只要她過得開心就好。「領養小孩?你自己都還是孩子。」

    「只要懂得付出愛,不管是大人小孩,都有能力關心別人,照顧別人。有機會的話,我會帶小記和小錄去看爸爸。」

    她後面那一句感動了他,「你還願意和我繼續聯絡?」

    「為什麼不?你是我爸爸啊。」只要背著厲平就好,她還不想從顧筱優變回方侑萱。

    「很好,別忘了給我電話。」

    「好。」

    「至於侑亭,我代替她,謝謝你也……對不起。」

    「她沒對不起我什麼。」

    「她的任性讓你和厲平分手,知道是她用死威脅厲平結婚的嗎?唉,你怎麼可能知道,我們為了寵侑亭,居然都當了幫兇,如了侑亭的願,卻折了厲平的心,我們是對很自私的父母親。不過厲平那孩子也很執拗,新婚當晚他就搬了出去,這些年,他不斷和侑亭溝通,不斷告訴她,他愛你,就算你已經消失在這個地球,他也會繼續愛你,這麼決絕的話,侑亭還是聽不懂,以為纏著,鬧著,厲平就會二度妥協,到時,他們就會成為真正的夫妻。這讓我想起我和你母親,如果那年我不娶馨儀,如果那年我們不成為真正的夫妻,如果不是我的搖擺態度給了馨儀一線希冀,說不定,就不會有後來這些悲劇,所以,厲平的堅持是對的,只是苦了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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