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鴛,你我若不從,他要說穿少帆冒充安親王妃一事,令官府拿下孫家大小治罪。假冒王妃,愚弄皇族,藐視婚律,此等大罪……孫家扛不起!
紫鴛,羅非還與長老說,他深愛你,與你之間過去只是有誤會,如今已澄清。
羅非還向長老們承諾若有人繼承鳳女能力他順意像過去一樣對鳳谷提供協助也願意把孩子交給鳳族扶養。
紫鴛,我與你的婚約已經解除,而你與羅非
紫鴛,長老們不知羅非心機深,希望我成全你們,我為顧全孫家,已經無話可說。
不過你……你與他恢復夫妻關係……不需勉強,我和少帆都明白的,我們死而無憾……拖累父母、孫家大小,只好來世再報。
白茫茫的雪,覆蓋了王府一片繁華絕呆……
為什麼她望著這片純潔無垢的白,眼前卻是一片無盡黑暗……
「王妃,這是王爺吩咐的藥!王妃……」小虹把托盤端進寢房,看見她開著窗子,一身單薄坐在窗邊臥榻上,凍得唇色發白還無所覺,趕緊放下托盤,過去把窗戶關上,拿了件披風給她披上,端了杯熱茶來。
她神色恍惚,眼光飄遠,直到一股溫暖從手心傳來,她垂眸,才緩緩看見兩手上多了杯熱茶……
「王妃,快喝口茶,身子會暖一點。」小虹把她的手拉起,茶杯舉到她唇邊.看著她啜飲了一口,她才鬆了口氣。
「王妃?」鳳紫鴛緩緩抬頭,滿眼是疑惑。
小虹望著她蒼白臉容,輕咬了下唇,輕輕說道:「王爺有令,從今後小姐就是安親王府主母,以後都得喚您王妃。」
鳳紫鴛眼神空洞……他連讓她做抉擇的權利都剝奪?
「王妃,趁熱把藥喝了吧。」小虹把藥端來。
藥……我要鳳女絕跡,你不能留後!她無表情地望著那碗藥,放下茶杯,端在手裡。
羅非還向長老們承諾,日後你們生下的孩子,若有人繼承鳳女能力,便順意把孩子交給鳳族扶養。她輕啜一小口,眼裡蒙霧,聲音略顫著說道:「小虹,這藥苦,你去幫我拿些甜食來好嗎?」
「是,奴婢這就去。」
她望著小虹走出寢房的身影,打開窗子,把一碗藥倒出去……
羅非救你一命,這救命之恩你要還他,娘無話可說。
娘只憂心一事。羅非身為二皇子,卻做平民討扮,出現在鳳谷外,一住月餘,這事可疑,若是與鳳谷有關,將來你不可不防。
鴛兒,你不可忘記自己是鳳氏一族之人,一切當以鳳族為先。
她關上窗子,把空碗擱回托盤上。
她才放下,卻見一人進來——望著他,她心跳漏了半拍,臉上倉皇而狼狽……
他,看到了嗎?
羅非狐疑地瞇起眼,瞅著她,瞥一眼空了的藥碗,走近她。
她緊握著手,別開臉去。
「藥喝了嗎?」他坐上臥榻,緊貼她身側,握起她的手……為何發抖?
她抽回了手,從臥榻起身.
羅非一把勾住她纖腰向懷裡帶,她往後跌,被迫坐在他大腿上,目光對上了他——
他忽然俯身吻住她的嘴,濕熱的舌頭鑽入她嘴裡,嘗到她嘴裡一絲苦藥味,冰冷的眼裡才釋疑……
她腦海裡有一瞬間閃過咬他的念頭,但隨即被她心裡的良善迅速抹去,一雙手抵在他胸膛想掙脫,漆黑眼眸不願為他而閉上。
他用環抱她的那隻手輕易地握住她掙扎的雙手,一手托住她的臉,伸舌在她嘴裡肆無忌憚地舔了又舔,幾乎把她口腔裡的唾液全吸光了……
他的吻忽然變了,隨著他眼裡添入一抹妒怒,索吻她的唇舌裡充滿獨佔欲和皇族霸氣——姜軾居然敢違背他的命令讓他們獨處!
陰暗眼神殺氣騰騰,瞇眼怒視她漆黑眼眸,她的抗拒更激起他難以壓抑的火氣,他毫不憐惜地狠狠吻疼了她,強勢地吻了她好一會兒,把她的唇都吻腫了,才甘願從她唇上離開……
重新拾回理智的眼神,這才看見她流血的嘴唇——是他咬破的?他手指輕輕抹下她紅腫的唇上的血跡,雙眉蹙起,眼裡同時添上狐疑。
***
叩、叩!
「進來。」
「王爺,奴婢給王妃送甜食進來。」小虹低垂著臉兒,兩手捧著托盤走進來。
鳳紫鴛背對著她,被羅非牢牢箝制在他懷中無法動彈,一臉羞窘。
「放下。」羅非掃一眼臥榻旁的茶几。
小虹趕緊擱下,順手收走藥碗,匆匆退出寢房。
「放開我。」
「你的能力還沒恢復嗎?」他撫摸她柔滑的面容,狐疑地瞅著她。
鳳紫鴛瞥他一眼,瞬間一閃,就從他懷中消失,出現在他對面的椅子裡。羅非命令丫環們陪著她吃飯,除非她吃一口,丫環們不能多吃一口。
她若有一頓吐了出來,當日便要有一名丫環少吃一餐。幾名丫實嚴守羅非訂下的規矩,沒有一個敢不從。她挾著莫大的壓力,每日都要努力吞嚥,拚命忍下嘔吐感,正常飲食一、兩個月下來……
她也不知道該感激他,還是惱他……
羅非瞇起眼,臉色冰寒,胸中鼓著莫大火氣,空虛的手緊握成拳。
「我只是問你,沒有要你『表演』給我看!」俊逸臉龐罩上了陰霾,滿滿是厭惡……她垂下眼簾,面色略白。
羅非眼裡抹過複雜神色。眼看著她身子一日日好轉,心裡放心許多,也隨著她的能力逐漸恢復,內心一塊黑洞無形擴大……他起身來到她面前,緩緩拉起她,撫摸著她蒼白臉容,緊緊抱住了她。
「以後不許在我面前使用你的能力。」
以後……她一臉無表情,淡淡開口:「你讓我見少宇,是要少宇來告訴我,你的權勢如天,孫家和鳳族生死存亡都在你一念間,你要我徹底明白我恢復能力也難有自由之身。」
羅非讚許地揚笑,手指刷過她嘴唇的傷口,「很好,你能明白,就省得本王開口了。」
「鳳谷少了鳳女能者鎮守,族民精神無所托,而你正可光明正大以鳳女能者夫婿身份派人進駐,以我為名,表面上是協助族民,安定生活。你卻是行潛移默化之環,要滅去鳳氏一族的傳統和流傳千年的習俗,讓族民沒有鳳女能者也可安居,鳳氏從此歸入大東,鳳女能者自然絕跡。」他想得好深遠啊!
羅非瞇起了眼,胸口泛著一陣陣深痛和遺憾……為何要讓他認識孫少凡,卻又讓孫少凡是他欲除之而後快的鳳女能者!
他兩手捧住她的臉,眼神炯炯發亮,眼底抹著更深沉難辨的情緒,許久,才壓下內心一股激動,緩緩放開了她,背過身去。
「和平天下……確實不需異能者!」
「今日這和平天下若非你羅氏所有,羅非,你可能還要鳳女能者絕跡嗎?!」
他轉過身來,瞇眼注視著她,「少凡,你莫忘,天下也不在我手上!」
她一怔,望著他拂袖而去……他已經好久不曾喚她『少凡』了……
他的意思是說,今日天下若非羅氏所有,只要鳳女能者存在可能令野心者覬覦,成為社會動亂不安因素,他依然要剷除?
既是如此,羅非,你為何不把我殺了?為何是破兒傷痕纍纍,奄奄一息?
羅非,你……若是鳳女能者是你至親之人,你可還能說出要鳳女絕跡這話來?
你可還會折磨得她奄奄一息嗎?你……能夠親手焰死你的骨肉?到那天,你能瞭解我的痛嗎?
***
湖水結冰,都看似比她的心還溫暖。
鳳紫鴛站在歇亭上,瞇眼望著冰湖,晨曦冬陽初起,湖面一層薄光閃爍,一會兒就刺痛了眼。
嘴唇上還留著昨日他咬過的痕跡,在她無意識的折磨下,又泛出血來。
一個高大身影,踏過薄雪,走上四角涼亭,臉上不悅,瞅著她單薄衣著,脫下輕裘,披在她肩上,才把她轉過身來。
「你想凍死自己嗎?」
她搖搖頭,眼望著他,忽然說:「羅非,放過孫家,善待鳳族,我願意留在你身邊。」
願意留在他身邊,卻是用這種視死如歸的口氣?羅非雙手撫摸著她的背、她的發,瞇起的眼神嚴寒,嘴角緩緩勾起冰冷令人懼怕的笑……無人看見的笑裡卻隱隱帶出了一抹淒涼。
他放開她,帶著一臉滿意的笑容凝視她,笑容緩緩消失在她淡然神色間。
「吻我。」霸氣裡帶出試探,要看看她有多少誠意為他任何事或者為孫家、鳳族而留下。
漆黑眼眸沉靜如斯,不帶起伏。他穿著一襲月白色袍服,高大身軀站得直挺挺,俊雅面龐冷,高傲下巴對著她。
她一身紫白羅裙,兩手攀上他寬闊肩膀,輕裘落地。
寬袖滑落靄出兩隻纖細手臂,一隻白玉無暇,一隻疤痕滿佈……兩手稍稍撐起身子,腳尖微踞,輕觸他緊抿的嘴唇……
即使面色嚴峻如冰山冷,他的唇始終溫熱柔軟……一雙纖瘦手臂緩緩勾住他脖頸,忍著嘴唇滲血的疼痛,帶著一臉面紅,略帶顫抖青澀地貼住他的唇輕吮……
她注意到,他正垂眸凝望她,冰冷眼裡不甚滿意,雙手負在身後,對她的吻沒有絲一毫反應。
她的心莫名地扯起疼痛,猶豫好一會兒,顫著嘴,輕歐紅唇,學他的吻,把粉舌伸入他嘴裡和他糾纏……
羅非這才閉起眼,兩手伸向她柳腰握,緩緩鎖緊……
少凡……你的心終於離我而去了嗎?
***
寒夜冰冷,街道無人,忽有一人踏雪而來,由街口轉入小巷內。
一盞微弱燈光點亮了小宅院,姜軾推門進去。
「王爺。」他拱手。
屋內一塵不染,一人獨影窗前,只手樽杯,深邃眼神彷彿墜入遙遠的回憶之中,遙想著再也觸摸不著的那段歲月……
「你來做什麼?」
「屬下有一事想問。」
「說吧。」
「當日屬下把『公子』由鳳谷帶回來,是不是做錯了?」
羅非冷嗤了聲,「姜軾,你其實是想質問我為何要如此對她吧
「屬下不敢。」只是,他帶公子回來,他自覺有責任。
「姜軾,倘若你面對你一生執著的人,這人又和你如此癡心,還是無情容易?」
姜軾一怔,緩緩握緊了拱起的手,「屬下愚味。」
「你知道愛一個人太深的結果是什麼嗎?」
「這是指王爺?」那就是毀了她吧……
「是指少凡。」羅非冷冷瞥他一眼,深知他在想什麼。「她太良善,一顆心太柔軟,我是傷害她至親之人,她卻無法恨我,仍然深愛我,結果是她無法原諒自己,獨自垂淚,暗自飲傷,苦苦折磨自己。」
姜軾抬頭,望著主子……
***
「我和少凡共有太多刻骨銘心、相知相惜的回憶,這些記憶她大概想拋也拋不掉吧。」如同他一般……
「她以為把自己交給另一個男人,她總能走過這一關,卻沒想到和我情緣未斷。她求我讓她離開時,我已經知道,她再見我才恍然情關難過。縱然我可以放手,怕她離去之後也無法放過她自己,她……愛我太深了。」
姜軾忽然想起他殺鳳紫鴛那一夜,她臉上如釋重負的笑容……也好,你動手吧。
羅非掃他一眼,「你想到什麼?」
「沒……什麼。」說出來只是徒增主子痛苦加疼愛,浮現在王妃眼前的是鳳梅破的滿身傷痕,他轉口道:「所以王爺對王妃愈強烈對比反而折磨得她痛不欲生。所以王爺才改變態度?」
羅非啜飲一口,瞇眼望著這屋裡的一景一物。「我和她再也走不回過去,這一切是我逼得她如此,我不能讓她困死自己,既然她解決不了自己的問題,就由我來幫她……你懂嗎?」
幫她拿掉存在她心底她所珍惜又同時折磨著她的回憶,最快的方式就是破壞、摧毀,讓她的眼睛蒙上仇恨,然後靠著恨他的力量好好的……為他活下去。
只是,他的少凡太心善了,直到現在還是學不會恨他。現在他只希望她不要太清醒才好,她就是太聰明了,才作繭自縛,折磨自己。
「王爺用心良苦,屬下明白了。」姜軾眉頭深鎖,直望著主子深邃眼底滿是深情光芒,心卻為他扯痛。「屬下可否再問一事?」
「你的問題可真多,就不能讓本王一人好好靜一靜?」羅非已經暍得微醺,雙目露不悅。
「王爺當真不要王妃懷有子嗣?」
羅非頓時一臉沉冷,「本王要滅鳳女能者,此決心任誰也無法動搖!」
「但她是『公子』。」是畫中女子,是主子一生心繫之人……
「就是少凡也一樣!」何況他的少凡已經不存在……她,現在完全封閉了自己的心,此刻留在他身邊的,只是受他囚禁的鳳紫鴛……
「王爺打算和王妃一輩子就如此下去嗎?」
「姜軾……我寧願她心裡沒有我,再也不想看見她為我嘔血難活。」
姜軾望著主子眼裡深沉的痛,緩緩垂下眼,不忍再看他唇上那抹淒涼自嘲的笑容。
他默默站在一旁,看著他一杯喝過一杯……
若非醉了,主子也不會對他說了這麼多話。
「少凡……」
大哥,小弟回來晚了,趕不及大哥喜日,請大哥見諒。
大哥,這酒……好辣。
哈、哈、哈!難得我兩兄弟再見,今夜就相擁而眠吧!走吧、走吧,夜深了,大哥我也累了
大哥!大哥,你喝醉了。
少凡,你忘了?今天是本王大喜之日,喝醉是正常。
大哥見過新娘了嗎?不知,嫂夫人生得如何?……莫非,新王妃其貌不揚嗎?
頭大四方、眼小如豆、血盆大口、膚如粗石、體重百斤。
真是辛苦大哥了。
少凡,你忍心趕我回去嗎?
「少凡,你忍心嗎……」
***
嚴冬走過,春花開。
天未醒.唯有花香撲鼻,陣陣吹入芙蓉帳裡來。
輕紗飄,床裡人影晃動,一隻粗掌摸索在一把細腰上,硬是將那背對他的人兒轉過身來,重新納入懷中.這才滿足地深吸了口氣,吸入一抹淡香,才甘心地繼續沉睡……
不久,手臂上的重量又輕了,她又翻身過去。
俊逸面容微沉,緊閉雙眸不悅,等了一會兒不見動靜,手臂上愈來愈涼,一把空虛襲上心頭,一把惱火燒了出來……
他索性翻過身去,壓在她上面,讓她再也動彈不得,更同時吻上她的唇,把她從濃濃睡意裡吻醒過來……
「天亮了嗎?」她仰起臉兒,任他的吻落下雪白玉頸,身上已經逐漸習慣承受他的重量,雖然偶爾會喘不過氣來。
「嗯……」緊閉的雙眸這才瞇起瞥一眼窗外,粗啞嗓音低喃了聲:「還早。」
火熱的吻下她的身子……羅非,放過孫家,善待鳳族,我願意留在你身邊。她從說過這些話後,不曾再抗拒過他……
「羅非……可不可以不要?」
一怔,他眼裡閃過一抹光,抬眼看她。
尚還蒙暗的天色,只微微看見她清雅的五官,看不清她細微的神色變化。
「為何?」他撫摸她臉兒,手指壓在她沉重的眼皮上,來回撫揉。
她終於把眼睛張開,「我……想吐。」
他還來不及問她怎麼了,她已經雙手推開他,甚至無法走下床去了,只來得翻身趴到床邊,把昨夜吃的東西全吐了出來。
羅非坐起身,抓著她肩膀,臉色罩上陰霾。
難道她有了!
「羅非……可不可以拜託你,不要再讓小虹她們陪我用膳了?你讓她們好好的吃,這樣我喘一口氣,好嗎?」她緩緩坐起身子,埋怨的目光對上他。
「你是吃太多了才吐?」
她眼皮沉重閉起,身子直接靠入他胸膛,歎了口氣,「吃太多了對身子也是一種負擔啊。」
他緩緩把她抱緊,雙臂擁著她纖柔的身子,心臟跳動著一股許久不曾有過的輕快感,嘴角略微抖動,終於勾了起來。
「都依你。」低啞嗓音吐出壓抑許久的深情溫柔。
一雙眼埋在他胸膛緩緩張開來,眼裡寫著複雜神色,臉上帶出了一抹心虛,神情卻散發著從未有過的光芒,一隻手悄悄停在腰腹間……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