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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女生的日記 第二章 作者:肖復興
    12月25日

    元旦前夕,學校組織迎新年象徵性長跑比賽。男子8000米,女子4500米。學校的領導腦瓜一熱,想起一出就是一出。元旦過後不久,就要期末考試了,時間這麼緊,還組織長跑比賽。全班同學沒有一個人報名。連體育委員郭輝都不報名。

    當然,如果郭輝報名,我就不會晾他的台,不管怎麼說,也會報個名跑跑的。雖然我跑800米還累得連喘帶呼哧的,而且速度慢得很,才3分41秒。夠苯的!

    沒人報。我看郭輝的臉上一點兒責情也沒有。

    不知怎麼搞的,我特別高興。學校總把我們學生當成發麵團,想怎麼捏咕就怎麼捏咕,想捏戍什麼樣就捏成什麼樣。這回,讓他們看看吧!八十年代的中學生不是那麼好擺佈的。

    回家時,我特別想和郭輝一起走。可是,他讓班主任黃老師給叫到辦公室去了。還用說,一定是為了長跑的事。

    我特別想騎自行車。因為每天郭輝騎車上學來放學去。可是,爸爸、媽媽一直不願給我買車,不是捨不得花錢,而是怕我騎車出事。哥哥比我只大一歲,他就成大人了?他騎車就不怕出事?我都十七了!十幾才算長大成人呢?在家長的眼裡,你長多大也是孩子。尤其是女孩子,就更小,好像永遠長不大。永遠上幼兒園得了!

    回到家.我不沖媽媽講車的事。我知道全家的經濟大權在爸爸手裡掌握。我沖爸爸講:「爸爸,給我買輛車吧!」

    爸爸還沒講話;媽媽先插嘴:「又買車買車的,家離學校又不遠,一個女孩子騎車容易出事,買什麼車!」

    我挺不高興:「人家別的女同學怎麼騎車了?」

    「人家是人家!」媽媽說著,麻利兒把飯菜擺滿桌子。

    「我是我!爸!你得給我買輛車。下學期就考大學了,時間緊張了,有輛車也可以節約點時間!」我一下子想出這麼個理由,心裡挺得意。在爸爸、媽媽的眼睛裡,考大學的事唯此為大,我所提出的一切要求.他們都得編著法兒地滿足我。

    果然,這招兒挺靈。爸爸先發了話:「要說也是,要考大學了,每天騎車,省得天天擠公共汽車費時間。現在,公共汽車越來越難走,簡直象走幾步就趴窩的老母雞。」

    我趕緊順桿兒上:「就是嘛!爸,買輛車吧!人家好多同學都有車!」

    「行!買!買!你要是考上大學,我還給你買輛摩托呢!」

    哥哥在一旁不愛聽了,嘴裡還嚼著飯,就含混不清地嘟嚷:「還買飛機呢!」

    我不管哥哥。我知道他心裡不服氣,誰讓他去年沒考上大學呢?

    「不過,你先別著急,買咱就買輛好的,永久、鳳凰,頂起碼也得是飛鴿……」

    爸爸沒說完,媽媽就說了:「買女車,別買男車,騎著方便。要不,我可真不放心,一個女孩子家!」

    「媽,您沒當過女孩子嗎?」

    「我當女孩子時候,可沒像你現在這樣,要這要那的!」

    「時代不一樣了嘛!您那時候。糖葫蘆五分錢一串,現在要三毛錢了呢!步步高嘛……」

    「貧嘴!」

    媽媽用手指戳戳我的額頭。

    我今天特別高興。一是爸爸終於答應給我買車了。一是長跑比賽,全班沒人報名。我簡直是一個心眼兒大大地壞的環姑娘,在幸災樂禍呢!

    12月26目

    今天下午自習課,黃老師來到教堂。她昨天下午放學後找郭輝,顯然沒有奏效。因為今天依然沒有人報名。我想她來一定是要批評大家的。黃老師批評起人可厲害呢,話茬子跟得上,也損。不用說,首當其衝的,肯定是郭輝。誰讓他是體育委員呢!

    黃老師並沒有批評任何一個人。她只是給大家講了當年她在農村插隊時的情景:過河時,河上沒有橋,是男同學跳進河裡,搭成人橋,讓女同學踩在肩膀上走過去。她發高燒38度7,還堅持為農村老鄉演出,下台後就暈倒在地上。還有一次,山洪暴發,水庫要決堤,她正病著,被同伴鎖在屋裡。為了和大家在一趟她和另一個女同學從窗戶跳出去,跑在路上,那個女同學把眼鏡都丟了,還是堅持跑到水庫工地上……

    「同學們,今天,為什麼我想起了這些往事?又對你們講述呢?我們都是青年,我們要有朝氣,要有責任感,要想到每一件事,哪怕是小事,都是對我們意志品質和性格的磨煉。我不想批評你們為什麼不積極報名學校組織的長跑比賽,我只希望你們認真想一想。學校不組織活動,你們有意見,學校組織活動了,你們又不參加……。」

    我發現,黃老師的嗓音嘶啞了。同學們的目光卻是淡漠的,不解的,不解中又帶有一絲不屑。

    不知為什麼,那嘶啞、動情的聲音總在我耳邊繚繞。我看得出來,黃老師是真地被自己的往事所激動。然而。這激動並沒能給我什麼鼓勵,我也沒有為之振奮。相反,我心裡湧起一股憐憫之情。黃老師,您今天講的這些個動人的故事,能收到些什麼效果呢?

    你們的青春,就是這樣渡過的嗎?這事跡雖然動人,但你們的青春並不閃光。你們有火樣的熱情,但能量卻白白浪費。你們生活緊張,但並不充實。您忘了吧?這些「動人的事跡」是在什麼年代發生的?那個年代又該怎樣評價?黃老師,我敬重您,同時也可憐您。您無疑是那個年代優秀的人物。為了那個年代,您付出了本不應該由您付出的沉重的代價。遺憾的是,您的代價沒有能換回豐收。我們是思考的一代,不會再走彎路了。我們懂得怎樣讓青春過得充實而有意義。而你們只留下青春虛度的歎息。難道您還想用這些來打動我們呢?黃老師,不客氣地說,您的這番「追憶往昔」的教育,是失敗的。

    長跑比賽,依然沒有人報名。

    12月27日

    我們中學生的心,有時候是很古怪的,讓那些好心、善良老師們難猜,也難對付。有時候,別人說:「路天琳,你往東走!」我偏不,我偏往西!我覺得特樂!我好像一下子有了主見,像個大人一樣,可以不聽別人擺佈。本來嘛,我們又不是木偶,也不是棋子兒!

    今天下午自習課時,校長大人光臨教室。顯然,我們全班同學不報名參加冬季長跑比賽,把事情鬧大發了。大就大唄。我心裡挺高興,每天把我們學生當成陀螺,想怎麼轉就怎麼轉聽?沒門兒嘍!

    校長一進教室,就是一臉陰雲。他走到講台前,雙手撐著桌面,這是他要講話的習慣動作。每次全校大會他講話前都是這個動作。今天,他撐了半天,運了半天的氣,竟沒有講出話來。同學們都憋著氣,教室雖一下子出奇的靜。我心裡好樂,望著校長肚子一鼓一鼓的、象只氣蛤蟆。

    「你們班一直是全校優秀班集體,真沒有想到,你們竟做出讓我失望的事情。學校每年冬季都要舉辦一次象徵性長跑比賽,這已經是我們學校的傳統,三十年來,就是在『文化大革命』動亂時期,我們也沒有中斷過嘛……」

    我心裡「哼」了一聲。心裡想:這算什麼好傳統?中國人就講究傳統。什麼、什麼事都有傳統,吃有傳統,喝有傳統,裹小腳、留長辮子,還有傳統呢!

    校長大概見我表現出的樣子不大恭敬吧,用手一指,把我叫了起來:「路天琳,你站起來!」

    我鯉魚打挺一樣站了起來,筆直筆直的,等候校長發落。校長居然還記得我。上學期全區中學數學競賽,我捧回一個二等獎的獎狀,校長單獨接見了我。那時候,他的樣子可不像現在這麼難看,挺和藹可親的。也問我家裡都有什麼人?喜歡哪門功課?業餘愛好有哪些?入團沒有?……給我的印象挺不錯的。

    「路天琳,你現在是團員了吧?」校長真是好記性,又關心地問起我這個問題。

    我回答道。「不是。」

    他好像專門等我這句話似的,用鼻子「哼」了一聲:「怪不得你還沒有入團!僅僅學習好是不行的,我們這裡是社會主義學校,培養的是又紅又專的人材,不能培養只專不紅的學生。」

    他這麼一說,教室裡騷動起來。同學們低聲議論:「誰只專不紅了?」「誰不知道是社會主義學校?」

    「你們都不要講話了!」校長氣得一拍講台,把講台上擺著的兩支粉筆都震落到地上,摔成好幾段,「你們班現在不服從學校的領導,我要提醒你們一句,現在,社會上也有這麼一種思潮,你們不要受影響……」

    「西鐵城」在我後面故意關著嗓門叫了一句:「校長,是不是還得抓抓階級鬥爭呀?階級鬥爭,一抓就靈呀!」

    「你放肆」你給我站起來!」

    「西鐵城」騰的一下也站了起來,整整比我高出一頭。我們倆這一前一後站著,樣子一定挺滑稽。

    「你們班有沒有團員?是團員的,給我站起來!」校長大概真的生氣了。

    「呼啦」一下,以團支部書記帶頭,全班十三名團員都站了起來,好像就要上前線衝鋒去打越南佬!

    「你們班幹部呢?也站起來!」

    班幹部也站了起來。

    「小組長站不站起呀?」不知誰小聲嘟囔了一句,校長沒聽見,大伙可都聽見了,引起全班一陣哄笑。

    「還笑?你們還有什麼險面笑?你們自己看看,這麼些幹部,又這麼些團員,對學校的要求,為什麼不帶頭去做?這次象徵性長跑,為什麼沒有一個人帶頭報名……」

    校長正慷慨激昂地講演,「西鐵城」突然伸出長長的胳膊,叫道:「報告!」像個一年級小學生一樣要有什麼事講,嚇了我一跳!

    校長也一驚,不知他有什麼事?沒準以為他要報名了吧,問他;「有什麼事?」

    「西鐵城」就是「西鐵城」,這時候,他特別願意顯示一下他的幽默;「校長,我既不是幹部,也不是團員,是不是可以坐下了?」

    全班又發出笑聲。

    大概笑聲驚動了左鄰右舍,我們班主任黃老師趕到教堂來,見到的正是這樣一個場面,校長被氣得說不出話來。他見黃老師走進來,把火撒在黃老師身上:「小黃,你看看你們班!這都是你平日寵的!你總說他們思想活躍,這就是活躍的結果!你要好好批評他們!不服從教育的,要給予處分……」

    「校長!」黃老師叫了一聲,「您先回去吧!我會好好處理的!同學們也會報名的!」

    校長正好下台階,說道:「好吧!回頭把處理結果告訴我!」然後,走出教室。

    黃老師這時的表情真是複雜。我注意觀察了她,一時找不出適當的詞兒來形容。說她生氣吧,有;說她歎氣吧,有;說她難過吧,有;說她恨鐵不成鋼吧,也有……黃老師對待我們學生,是沒的說,那是傾注著一腔的愛。尤其是在學生們和校方發生衝突時,她總是要站在同學們的一面,替同學們說話,把責任攬在自己的身上。我們大家對她敢講真話,很敬重。但有時也可憐她。她這個老師是教過我們的所有的老師裡最特別的一位。她既不像老教師一樣,動不動就拿五十年代、六十年代的老一套來套我們,也不像更年輕的老師,處處都是新的思想、新的方法,跟同學處得不像老師,倒像同學。她既不滿意老的一套,也不贊同新的一套。她似乎新舊交替,更多了幾層苦惱。她極力想創造一條新的溝通我們之間思想、感情的好渠道,一時又沒有找到。我有時候替她想像,她簡直像一只沒有啄破蛋殼的雞。外面亮堂堂吸引著她,裡面又實在憋得慌。她怎麼能不苦惱?

    記得去年有一歡看電影《青春萬歲》,電影結束,電影院裡的燈亮了,我看見黃老師的眼睛裡淚花晶瑩閃爍。她就那麼靜靜地坐在那兒,半天沒起來。當時,我和郝麗萍坐在她的身邊。我們想走又不好意思打擾她,就這麼也陪著她……她掏出手絹抹抹眼角,站起身來對我和郝麗萍講:「走吧!」這時候,電影院裡已經沒有多少人了。

    走到大街上,我問黃老師:「黃老師,這個電影您看得好激動呀!」

    她點點頭,沒講話,似乎還沉浸在電影的氣氛中。

    「黃老師,」我又問,「您說現在我們同學還會像電影裡演的那樣,為了聽新年鐘聲那樣激動嗎?」

    黃老師大概沒想到我會問這樣的問題。她有些吃驚,問我:「你說呢?」

    我說:「這電影是一首五十年代的輓歌:」

    「什麼?」她徹底吃驚了。

    「說句白點兒的話,我們不會像電影裡那樣的『傻冒兒』!」一直沒講話的郝麗萍突然插嘴道。

    黃老師長長歎口氣:「路天琳,郝麗萍,你看你們和我才差幾歲呀?也就剛剛一輪十二年吧,怎麼我像比你們老了許多一樣?」她講這話時有些感傷,我聽得出是發自真情。我挺感動。

    她又說:「也許,不同年代有不同的青春,這是無法超越,也是無法更替的。」

    那晚,我們一起談了許久。最後,她說:「路天琳,郝麗萍,我希望我不僅僅是你們的老師,而且能成為你們知心的大姐姐!我希望你們能向我多講心裡話,就像今天一樣。當然,我有心裡話,也決不瞞你們!」

    這一番話,當時讓我流出了眼淚。

    ……

    我都記到哪兒去了?整個一個「意識流」。我為什麼又想起了這段往事?這段早已經在日記裡記過的詳細又詳細的作事?只有我清楚,黃老師,雖然我不同意您昨天對我的那番「憶苦思甜」,可我是愛您的!真的,如果為了您一個人,我願意報名去長跑,雖然我可能跑一個「老末」!

    送走校長後,黃老師沒有再提長跑的事。她見那麼多同學站著,揮揮手讓大家坐下,說了句:「大家接著上自習吧!」就走出了教室。我敢說,這一刻,全班同學都特別同情黃老師。當一個班主任老師真不容易,要受校長和同學的夾板氣。

    不寫了。今天記得夠多了,寫得我的手腕子都酸了。明天化學要摸底測驗呢!化學是我的薄弱環節,高考前一定攻破這座堡壘。

    12月20目

    今天是星期六。下星期一就要長跑比賽了。用校長的話說是象徵性長跑比賽。他總強調這個「象徵性」,殊不知我們最討厭「象徵性」這三個字。

    課間操後。我看見郭輝找郝麗萍說話。後來,我問郝麗萍講的是什麼。郝麗萍告訴我:「他說黃老師昨天哭了,他心裡挺難受,讓我報名參加長跑,他也報,還動員了其他幾個同學……」

    我的心裡突然不好受起來。郭輝呀,郭輝,你為什麼偏找郝麗萍,不找我呢?第三節課,是黃老師的政治課,我整整一節課心情不好,好像塞滿了東西,堵得心窩難受。我原以為過了十七歲,自己長成大人了,看來還不行。

    第三節課下後,我誰也不願見,也不想和誰說話,出了教室,就往廁所跑。等我從廁所出來,在走廊裡正碰上郭輝,我不想理他,一低頭走過去算了。誰知,他倒先叫了我一聲:

    「呃——」這「呃」叫得我心頭一震,止不住停住腳步。

    「報名算了!昨天,我見黃老師哭了。我們別讓她為難了!」

    我心裡還有些憋氣。為什麼不先找我說,而先找了郝麗萍?我本想成心氣氣他,可還是止不住點點頭。

    「別告訴黃老師,星期一讓她吃一驚!」

    「嗯!」我又點點頭。我可真沒出息,我幹嘛把他的話當成了聖旨!

    第四節課是物理。我的心情一下子變好,像窗外湛藍的天空。我覺得物理老師那副高度近視眼鏡特別有趣,像是一圈一圈的密紋唱片。想想剛才,我可真好笑!嫉妒,女孩子大概都逃脫不出嫉妒!

    星期一,黃老師會高興了!那時候,看校長怎麼說吧?我們可不是為了他那個傳統的「象徵性長跑」,我們是為了黃老師!,我呢,為了黃老師,也為了他——郭輝!

    我寫著,寫著,就想笑。

    日記給我帶來樂趣。

    12月29日

    上午,接到姑姑的回信。我真高興,一連讀了好幾遍。姑姑說她身體還好,讓我放心。我最擔心的就是她的身體。姑姑特別瘦,可她卻總說:「千金難買老來瘦!」你拿她有什麼辦法。她身邊雖然有幾個孩子,但都是男孩子。她特別喜歡我,從小把我帶大,我永遠也忘不了她。

    媽媽在蹬縫紉機,給我趕做新年穿的衣服。媽媽總是這樣,逢年過節都要給我和哥哥做新衣服。她的手很巧,在大街上或者在商店裡,看到一個新樣式,就記住了,回家就能做出來。我說:「媽!您別在您的製藥廠干啦,到服裝廠干最合適了!」其實,我還真不願意趕著新年穿件新衣服去湊那份熱鬧。什麼時候想穿就什麼時候穿,什麼時候穿就什麼時候過年!

    媽媽一邊蹬縫紉機一邊問我:「你姑姑都寫了些什麼?」

    我說:「我姑姑說讓我放寒假去呼和浩特找她!」

    「應該去看看,你姑姑最心疼你!」

    「那當然嘍!」

    「你忘了,小時候,你一直把你姑姑叫媽媽,那年我把你從呼和浩特領回來時候,你擰著個膀子,就是不叫我一聲兒媽!」

    我咯咯笑起來。我怎麼會忘呢了那一年,我十歲,上三年級。

    我趕緊趴在桌子上給姑姑寫回信。放了寒假,我立刻就去呼和浩特看望您!我特別想念您!寫完信後,我就跑到郵局去寄信。給姑姑寫信,是我生活中的一大樂趣,一項重要的內容。真的,我想姑姑。我長大了,姑姑一天天老了。她那三個並不大孝順的兒子都大了,結婚了,自己去單過。姑姑身邊應該有個人照顧,女孩子照顧更方便些。我真恨自己為什麼才十七,要是二十七該多好,我可以自己找房子,把姑姑接過來,我來照顧姑姑。

    郵局門口有許多換郵票、賣郵票的人。我湊過去看看他們手裡有沒二什麼新票。我挺喜歡集郵,覺得特別有意思。我的集郵方法和別人不一樣:把每個國家的郵票收集一套,現在已經有三十多個國家的郵票了。如果世界上一百多個國家的郵票收集齊了,整個世界就都在我小小的集郵冊裡了。而且,從各國郵票裡,可以看出各國不同的建築,不同的風光。不同的特產,不同的風俗。我還能記住各國的國名英文排法呢。我就愛集郵。為了這,老和媽媽發生衝突。她一說我亂花錢,買了這麼一堆也不能寄信的郵票,有什麼用處?二說我影響學習,當前最重要的是準備高考,不是集郵。我說不服媽媽,媽媽也說不服我。她唯一的拿手好戲是不給我錢,我就向爸爸要,氣得她就和爸爸吵。我在一旁樂。

    那幾個換郵票、賣郵票的小伙子手裡沒有什麼新鮮的,儘是假票,要價還高,就是為了賺錢。不過,一套郵票,撐死了能賺多少錢呢?大冷天的,一站站上半天,浪費的時間比賺的那幾個錢還寶貴呢。現在,真夠可以的,到處都編著法兒地賺錢。人們越來越不臉紅地伸手要錢了!也別說,連我們的課本也漲價了,賺錢都賺到中學生頭上了。錢,這玩藝兒真像是風,無所不在,無孔不久!我這人就愛胡思亂想,郵票沒買著一張,倒瞎感慨半天!我不操這麼多心,賺錢是大人的事,暫時還輪不到我頭上。

    我轉身剛要走,一個坐輪椅的殘廢人叫住了我:「姑娘,照顧照顧殘疾人吧,看看我的票,有沒有你中意的?」

    我望望他,大約有二十多歲,面孔胖胖的,挺溫和,顯得有些老實、可憐。我又望望他癱瘓的雙腿,禁不住同情他。我拿過他的票夾,雖然沒什麼好票,而且價格也不便宜,我還是花了一塊二,買了一套澳大利亞的貘、袋鼠的動物郵票。他把票取出來,交給我時說:「還是你有眼力!這套票難討換哩。賣別人我要一塊五呢……」這話,讓我討厭,剛才對他的同情一下子消失了,真想把票砸給他,不買了。

    買完票,剛要過馬路,一輛自行車眼瞅著向我騎來。我躲,車頭偏偏還要撞我,嚇得我夠嗆。車輪馬上要碰著我的時候,嘎然而止。抬頭一看,是常鳴。他正衝我嘿嘿地笑:「又買郵票來了?」

    他知道我愛集郵。以前,他送我不少郵票。還他東西的時。候我真不捨得把郵票還給他。最後還是還給了他。據說.他轉手就賣了,不知賺了多少錢?誰知道!太可惜了!有些東西,失去就失去了,沒什麼。有些東西,失去了,可就永遠找不回來,任是花多少錢也買不回來了。

    我們雖然不像以前那樣親密。但也不像有的人那樣成了仇人。見了面還照樣講話,只是彼此之間隔著一道牆,雖然看不見,卻厚厚的,難以穿過。

    「你小心上當!這些票販子心可黑了!我知道他們!」他叮囑我,然後看看我手中這套澳大利亞郵票,又說,「這套頂多值五毛餞,你是多少錢買的?」

    我沒說話。

    他自問自答:「少說也得跟你要一塊二,賺你一個大頭,七毛錢夠他買包禮花煙的了!」

    我得佩服他,他有一個懂經濟的好腦瓜!可是,上學期他的數學才考了個將將及格。

    我見他後車座上馱著一個挺大的紙箱子,問他:「又給你媽送貨去?」

    「嗯!巴拿馬褲!新從福建兌來的.」

    「一條賺多少錢?」

    「你要不嫌棄,免費贈送,外帶蝙蝠衫!」

    「你留著吧,以後送別人!」

    我們都笑了。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可你別那麼純潔高尚,沒錢行嗎?沒錢,什麼事也玩不轉!」

    我不想和他爭論。為了這事,我們以前爭論的次數夠多的了。我推推他的車,說:「快給你媽送貨去吧!」

    他騙腿騎上車,紙箱在搖搖晃晃,回過頭又衝我說:「有空找我玩,別光想著借車才找我!」

    我笑笑,沖地揮揮手,我看得出,他還在喜歡著我。不知為什麼,我的心裡挺不是滋味兒,竟愣愣地站了半天,汽車憤怒地衝我直按喇叭。

    下午,黃老師突然來到我家裡。媽媽端茶倒水,忙乎之後,忘不了數落我一番:「黃老師,您可得對她要嚴。我的話,在她那兒是打不起份量來的。她聽您的。」

    我挺不高興。當家長的,要是不向老師告狀,好像就不像家長一樣。

    「媽!」我叫了一嗓子。

    「你甭不愛聽!」媽媽向我一擺手。

    「我又怎麼啦?」

    「怎麼啦?上午,寄封信寄了多長時間?都高三了,明年就考大學了,一點兒不抓緊!黃老師,您猜她幹什麼去了?看換郵票的!還花了一塊多錢買回來一套。您說說,她都到這工夫了,也不著急,還有閒心集郵!」

    「媽!您又來了!」

    「來什麼?光集郵有什麼用,考大學考集郵嗎?」

    黃老師笑了。我媽可真是沒治了。在她眼裡,我除了考大學沒有別的事兒!但分有點兒旁枝兒就是歪杈!

    「黃老師,這孩子可就交給您了。現在的孩子可了不得,學問都漸長,看不起家長。家長一說話,她就撇嘴。這些孩子!說家長愛咦叨,家長說他們呢,不聽話!您說可有什麼招兒?黃老師,您好好說說她!」

    媽說完走出屋去,星期天休息,她總有忙不完的事。除了忙,就是數落我這兒不對啦,那兒不對啦。這就跟她到商店裡去買東西一樣,挑來挑去,不是看這兒有毛病,就是看那兒也有毛病。好像她不是買一種好東西,而是專門去挑一件有毛病的東西一樣。

    黃老師找我準是關於明天長跑的事。沒錯!

    「路天林,你這孩子直爽,對我講點心裡話好嗎?你幫我分析一下同學們為什麼不報名參加長跑比賽呢?大家平常不是總提意見,希望學校多搞些活動嗎?別總悶在教室裡死讀書嗎?」

    「黃老師,同學們不是反對舉辦長跑比賽,而是反感這種象徵性的長跑比賽。」

    「為什麼?象徵性長跑比賽有什麼不好呢?」

    「您看呀!校長一口一句這是我們學校的傳統,五十年代,搞叫做『北京——莫斯科』長跑比賽;六十年代和越南關係好時候,叫『北京——河內』長跑比賽;『文化大革命』時期呢,搞什麼『北京——韶山』長跑比賽。現在還是這一套,只不過換了名稱,叫做『北京——非洲』象徵性長跑比賽。好像我們跑了這麼幾圈之後,真地就跑到非洲,支援那裡的難民似的!每次比賽後,校長都把它寫進他的總結工作裡去,向上級匯報,然後報紙上還做宣傳。實際上,真能起到什麼作用呢?大家都對這種形式主義的東西討厭死了!難道以前這麼些年,學校教育裡那些形式主義的東西對學生的危害還少嗎?……」

    不管黃老師愛聽不愛聽,我的話一說開,就像開了閘門的水流個沒完了。黃老師久久沒講話。

    「我們還聽不慣校長說的一口一句的傳統。好像什麼一成為傳統就不可以改變似的。傳統,有好的傳統,也有不好的傳統,得分析。咱們中國,傳統太多了,背的負重也就多了、之所以發展得慢,這起碼是其中的一個原因。我覺得學校太重視過去留下來的傳統教育方式,而不太注重新的教育方式。您別忘了我們都是八十年代的學生了,您還拿五十年代,六十年代的老一套教育方法對付我們,這本身就不符您在政治課講的辯證法吧?世界一切物質都是在運動。在發展的嘛……」

    我這人也是不可救藥,一講起話來,越講越快,越講聲音越高,辟里啪啦,就像和人打仗似的。媽媽走進來,衝我嚷:「你紙糊驢——大嗓門兒怎麼著?你看看你,這麼半天了,光聽你一個人的了!你倒成老師了,人家黃老師來家是為聽你演講來了?……」

    「伯母,她講得很好,對我很有啟發!」

    黃老師這麼說,我很注意,也很出乎意外,我這一通機關鎗亂掃射,居然能打中了靶心?

    「伯母,您忙您的去吧,我和天琳好好聊聊!」

    媽媽莫名其妙地走了。她實在不明白我都瞎講了些什麼,居然老師還愛聽。她大概覺得奇怪,現在的學生怎麼這麼沒大沒小?這老師當得也太缺乏師道尊嚴了吧?而這一點,恰恰是我們喜歡黃老師的原因之一。她讓我們同學講話,而且能夠聽完,還能夠「擇其善者而從之」。不像有的老師,雖然能頭頭是道講好韓愈的《師說》,卻忘了韓老先生這句名言。

    「你接著講呵!」黃老師對我說。

    「完了!」我一攤雙手。

    「你要是當老師,一定是個好老師!你適合當老師!」黃老師忽然這麼對我說。我可是從來沒想過是塊當老師的料。

    黃老師摟著我的肩膀:「你講得真好!我太不瞭解你們了:你剛才講的關於學校教育中的弊病,足可以寫篇文章了。這已經遠遠超過這次象徵性長跑比賽的事。真的.路天琳,我真羨慕你們!你才十七歲,如果我還能再回到十七歲,我一定什麼、什麼都從頭做起、學起……」

    黃老師這話讓我的鼻子酸酸的。

    「學校的好心,有時不見得收到好的效果。看來,學校的傳統真是不改不行了!雖然,挺難的。」黃老師感慨一番後,忽然問我。「路天琳,以我這個當老師的來看,你們同學集體不報名這方法不可取。你們應該把你們的這些想法統統講出來,幫助老師,幫助學校,改進教育工作才對呀!你說是不是?」

    「當然,您說得有道理。可是,您別忘了,學校總以這傳統為美事,要想改變這些固有的傳統的東西,挺難挺難的,有時候得這樣矯枉過正,才能觸動一下。」

    黃老師笑了:「這只有你們十七歲時才幹得出來的事!」

    我說:「您覺得有些可笑嗎?」

    「不!不!只是你不要一骨腦把傳統都否定掉。學校裡有許多傳統還是要發揚的!」

    我沒講話。黃老師又說:「你說現在還有什麼補救的方法嗎?不管怎麼說,明天下午就要比賽了,全校各班同學都參加,少咱們一個班,對咱們班集體也不光彩吧了」

    我實在忍不住了,雖然郭輝特意囑咐找先不要告訴黃老師,我還是說了「沒關係!昨天,郭輝已經和大家商量妥了,明天的比賽,我們還是參加!」

    黃老師一把摟住了我。我覺得出來,她哭了。為了這次長跑,她哭了兩次。

    12月30日

    下午,我們高三1班參加長跑比賽的同學,穿著天藍色的運動衣,出現在操場上的時候,校長的眼睛一定睜得像青蛙眼睛一樣格外大。這些同學是怎麼啦?犯神經病了吧?怎麼屬孫悟空的,一會兒一個變呀!

    我看見黃老師的臉上露出微笑了。我也看見郭輝的臉漲得通紅。上午剛見到他時,我就發現他的臉通紅,還特意戴著一副大口罩,這在他是難有的。我問他:「怎麼啦?是不是病了?」他說:「沒事兒!」可我敢斷定,他一定病了,發燒了。只是他不願意說出來就是了。也是,要我是他,也不會說自己病了。男子漢嘛,又是體育委員!

    女子先賽。我果然又跑了最後一名,和去年的成績一樣。但我還是堅持跑到底了。同學們為我加油,當然,也有起哄的。在終點時,我尋找著。我希望郭輝這時候能出現在這裡,等著我。可是,我沒有找到。馬上,我明白了,男子比賽就要開始了,郭輝在操場起跑線上呢。我笑自己。

    「西鐵城」卻正在這裡,跑過來衝我打著招呼:「路天琳,你可真行!我還以為你趴在半路上呢,正準備找到擔架去抬你呢!」

    「去你的!」我白了他一句,沒跟他招訕,趕緊向那邊趕跑線上跑去。

    「別著急,還有十分鐘,郭輝他們才跑呢!」這個壞蛋,「西鐵城」在背後衝我喊。男女同學誰和誰好了,這類的事情,他的眼睛最尖、最賊!

    我跑到操場,比賽還沒有開始。我一眼就看見了郭輝。他正在活動身體。不過,我覺得他的身子軟軟的。聽說,他在原來學校裡一直是長跑冠軍。他的身體可棒了,一年四季堅持跑,堅持冷水浴。真倒霉,他今兒病了。我也看見了常鳴。他的中長跑在學校也是有名的。我希望郭輝能超過他。真奇怪,前兩年,一到長跑比賽的時候,我總是希望常鳴超過別人的。今天,我希望別人超過他了!我怕別人看出我是特意為郭輝加油來的。我也怕郭輝看見我來,影響他的注意力。但我又特別希望郭輝能看見我來,站在這裡為他助威。人的心就是這麼矛盾。這一刻,我好像比他們要跑的所有男生都緊張。一直到起跑的槍聲響了,我的心才鬆弛了下來。我承認我愛郭輝,我並不怕為此而讓媽媽、爸爸罵我。因為好像我現在才真正理解了「感情」。以前,我並沒有真地理解。

    我就是懷著這樣一顆愛的心,祝願著郭輝能夠跑第一。可是,第一,還是讓常鳴拿去了。郭輝得了第六名。跑到終點時,他大汗淋漓,滿臉通紅。兩個男同學剛扶住他,他就「哇」的一下,吐了出來。

    「趕緊扶他上醫院!」黃老師說。

    我真想上去扶他。可是,沒敢。我怕人家說,真是作賊心虛。怕什麼?人家說就人家說唄。正在我猶豫的工夫,「西鐵城」早推著自行車過來,馱上他走了。我看見郭輝坐在後車架上,突然哭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哭。一個堅強的男子漢哭,讓我格外奇怪。

    我們好些同學都跟著上了醫院。一試體溫,郭輝發高燒已經39度1。他居然還能跑到底,而且跑了第六名。他真夠堅強的。可他為什麼要哭呢?

    我拉著郝麗萍一直守在醫院裡。黃老師打電話給郭輝的母親。我們一直等到郭輝的母親來。我第一次見到她。一個象郭輝一樣高個子的女人,並不老,比我媽要年輕,起碼顯得年輕。她的樣子挺焦急的,黃老師安慰著她:「沒關係的,現在燒退了些。您來照顧他一下,帶他回家好好休息吧!」

    我很想幫助她一起送郭輝回家。可是,我依舊沒敢。看樣子,我還是一個膽怯的姑娘。我只能在日記本裡充英雄。

    回家的路上,「西鐵城」陪我和郝麗萍一起走,他忽然問我和郝麗萍;「你知道今兒郭輝跑完後為什麼哭嗎?」

    郝麗萍搖搖頭說:「不知道!」

    我問他:「你知道?」

    「告訴你們,特別是告訴你路天琳,我知道你這些日子倍兒關心郭輝……」

    「到賣關子,快說!」我催促著。

    「郭輝上中學已經連續拿了五年長跑冠軍。今天沒拿到第一,他覺得是自己的恥辱。」

    「你怎麼知道?」郝麗萍問。

    「我怎麼不知道?我什麼不知道?我會算卦,不信?我還知道你郝麗萍這時候想著誰呢?」

    「爛舌頭根兒的!」郝麗萍罵他。

    他也不生氣,瞥瞥我。我沒再說話。一路上,三人都沒再說話。郭輝的這種性格,使我對他更加佩服,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感情,充溢在我的全身。我覺得自己也變得堅強起來。

    [作者附記]

    班主任黃老師以後曾讓同學完成這樣一篇作業,題目為《從象徵性長跑運動會談起》。她要大家敞開思想,盡惰地發表自己對這次象徵性長跑比賽的意見,也可以不局限於這次長跑比賽,深入談談對學校其他工作的意見。

    佈置完作業的第二天,她又向全班同學宣佈:「這次作業的內容和要求,我向校長匯報了。他很重視,很想看看你們的作業。希望大家認真完成。你們別把老師和校長都看成老保守。說句實話,我們都不保守,腦瓜子也沒僵化到成了榆木疙瘩不開竅的程度。」同學們都笑了。最後,她說:「經過昨天教導處研究批准,我們這學期政治考試實行開卷,就以這次作業為考試了!」全班同學一致鼓起掌來。

    作業交齊,黃老師看完,從中選出幾份有代表性的作業交給校長,其中有路天琳的。她是從象徵性長跑比賽成為學校傳統談起,專門分析傳統。作業寫得有幾分楞角。有的地方已經不僅僅是寫象徵性長跑,而是談了教育改革和更為廣闊的問題。應該說,她的思想是活躍的。現將其中某些段落摘抄、附錄如下:

    我們中國是一個最富有傳統,也是一個最講傳統的國家。

    什麼叫做傳統呢?老師曾這樣告訴我們:廣義而言,傳統指的是在受生產力制約的經濟生活、政治生活中,長時期生產方式、生活方式、思維方式等所養成的習慣,在這習慣基礎上進一步理論化形成了不是區域性而是全民族的東西。

    按照辯證唯物主義的方法來分析傳統,我認為傳統具有兩重性.即動性和慣性。動性,指的是它對於現實的衝擊力;慣性,指的是它對現實的束縛力。我國受幾千年封建社會的影響,歷來講究的是對傳統的繼承,而西方資本主義國家所講究的是對傳統的批判,崇尚的是一切文明都包含著與舊傳統決裂的冒險精神。正因為如此,我們的科學、技術落後了人家一個世紀。這難道不是事實嗎?而我們卻洋洋自得於我們有悠久的歷史傳統。我們有古老的長城,有四大發明……這些又能說明什麼呢?這只能使我們身上因襲的重擔越發沉重,妨礙我們大踏步前進的步伐。

    我們並不因此而否定我們是有著優秀的傳統,但我們實在也不應否定我們有的傳統是極其落後的、愚昧的,與今天變革的形勢不相符合的。

    比如勤勞,這是我們常引以為自豪的中國人的傳統美德之一。但是,這勤勞的傳統卻大有研究的地方。固然,勤勞裡面有其好的一面。可是,在土地上辛辛苦苦一輩子,離不開土地又不講求效率的這種小農的勤勞,於社會進步到底有多大作用?再比如勤儉,也是傳統美德之一。可是,想一想酒喝光了瓶子都捨不得扔,一輩子處於守業狀態而缺乏創業精神的勤儉,又有多少意義和價值呢?

    現在,再來看看我們學校的象徵性長跑比賽,一直也是把它當成我們學校的傳統而代代傳下來的。這種傳統又有多少意義和價值呢?今年從北京跑到這兒,明年又跑到那兒。這種換湯不換藥的形式主義的做法,對同學們的思想教育究竟能起到多少作用呢?這種傳統的教育模式,是不是反映了我們三十年一貫制的教育思想呢?當前教育改革呼聲甚高。一個民族的振興,首先要依賴於全民族文化水準的提高。在這方面,我們做了多少呢?遠的不說,還說長跑,難道冬季裡除了長跑,學校就不能組織一些其他活動嗎?難道老祖宗除了給我們留下一個象徵性長跑的項目,再投有留下別的什麼嗎?即便沒有別的什麼,我們自己就不能創造些新的什麼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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