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料,沒一會兒光景,天空居然飄起細雨。
起初她並不在意,身為創作者還覺得頗浪漫,放慢步伐,任憑雨絲打在臉上,感受雨中淒迷的氣氛。
但轉瞬間,雨勢傾盆而下,童沁歡冷不防被淋了一身濕。驚呼一聲,她四下尋找地方暫時遮雨。
她蹬著高跟鞋跑了一段距離,才躲進停滿機車的騎樓下,狼狽的拭乾雨珠,慶幸終於擺脫大雨的糾纏。
等了約莫十分鐘,雨非但沒有停歇的跡象,反而下得益加兇猛。
「真掃興……」她望著蒼茫茫的天空咕噥道。
失去等待的耐性,也喪失在雨中散步的雅興,她只好悻悻然打道回府。不過在嘉義想攔輛空計程車,簡直比登天還難。
幸好她記得無線電計程車行的電話號碼,一通電話便可免去漫長的空等,又不必和別人搶破頭。
三分鐘後,車子抵達她面前,任由差遣。她優雅從容的上車,暗自佩服自己的冷靜、聰明。
車內的冷氣,讓渾身濕淋淋的她渾身發冷,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她要求司機把冷氣調小,卻仍止不住的頻頻發抖。
又遇到個熱情的司機,一路上講個不停,她也只能陪笑,敷衍虛應。
彷彿經過一世紀,終於回到元家別墅,童沁歡如獲大赦的從皮夾抽了張五百元大鈔,也沒耐性等司機找錢,就立刻拎著戰利品衝下車。
好冷——她抱著雙肩、不斷摩挲冰冷的肌膚,企圖驅趕一身寒意。
翻了半天卻找不著大門鑰匙,她不禁氣惱的踢了下門扉。下一秒,門竟然應聲開啟,眼前蹦出一道黑影,令她陡然一悚。
童沁歡就著微弱的燈光定睛一瞧,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熟悉的男性臉孔,乍見來人時,她垮下僵硬的肩膀,吁了一口氣。
「捨得回來了?」黑暗中,元炯諒的語氣低沉,帶著幾分不悅與質問。
她默不吭聲,以為調整好的心情在見到他之後,又驀地被打亂,一陣煩悶襲上心口。
垂下眼,她推開門越過他,努力想忽視他的存在,急著回房間泡個舒服的熱水澡,再喝杯熱牛奶。
透過小夜燈的奶油色燈光,元炯諒清楚發現她的穿著和出門時不同,雪紡紗材質的洋裝,經過大雨浸潤後服貼著她的身體,使她的曲線畢露,散發出一股若隱若現的性感。
他暗下眼瞳,心中一股不快油然而生。
這一整天,他都心不在焉,滿腦子想著她和其他男人在一起的畫面,嚴重干擾了他的心思,導致無法專心工作。曾幾何時,她竟對他產生如此大的影響力,擾得他心神不寧?
他曾經捫心自問,卻沒有確切的答案。
或許,是因為她身邊突然冒出個強力的追求者,讓他開始產生危機意識,這時才不得不正視自己真正的心意……
「看來,尹克祺很懂得討好女人。」他戲謔的聲音,在她背後幽然響起。
他飽含嘲弄的言詞,猶如利針刺入她的心頭,她頓下步伐,忍不住反諷:「是啊!他既溫柔又體貼,還買了一堆東西送我!跟某人專製冷漠的態度簡直是天差地別。」童沁歡加油添醋道,毫不畏懼的迎向他的眼睛。
她挑釁的話激怒了情緒不穩定的他,宛如被踩到尾巴的獅子,勃然大怒。「你倒很瞭解我,嗯?」元炯諒逐步逼近她,眸光深沉的睨住她姣好的身材。
「我沒有指名道姓,是你自己對號入座。」她伶牙俐齒的回擊。
瞇起利眸,他的臉色更沉一分。
察覺到他眸底閃爍的危險光芒,童沁歡下意識的想逃離。「我累了,你也早點休息。」
一早出門到現在晚上十一點多,她真的感到疲憊不堪。再者,她著實不想被他漠然的言語和眼神傷害,於是選擇逃避。
甫回身,一股強力的勁道扣住她的皓腕,尚不及反應,已跌入一堵結實寬厚的胸膛裡,她手中的戰利品頓時灑落一地。
童沁歡睜大杏眼,驚呼一聲,神經一陣緊繃。
他溫熱的大掌佔有性的箍住她纖細的腰肢,冰涼的唇狂亂的吻著她的瓷頸,製造出一枚枚鮮紅的印記。
兩人的身軀幾乎緊密貼合,他挾帶著濃烈嗆鼻的酒精氣息,噴拂在她敏感的肌膚,令她不舒服的皺起眉。
「你喝醉了!」童沁歡揚聲斥責。
頓時,他蒼白的病容浮現在她空白的腦海,分不清究竟是氣他不懂愛惜身體,抑或厭惡他身上難聞的酒氣。
在等待她的過程中,喝了幾杯酒,他早已不記得了,意識雖然逐漸呈現模糊,但心思卻格外清楚。
處在寧靜的空間裡,往日的回憶一幕幕在腦海中播放,兒時的記憶仍鮮明的宛若昨日,她的一顰一笑、捍衛的姿態,時而惹他發噱、時而牽動他的心弦。
這時才恍然大悟,對她的感情早從孩提時代的相處,一點一滴累積至今,只是一直以來,他總是理所當然的認定她屬於他,所以對她,並不特別關心。
當某一天,意識到圍繞在身邊的她即將被奪走時,才驚覺她在他的心裡及生命中已佔了極重的份量。就像是心愛的珍藏品未經他同意,便被別人一聲不響的帶走,那種感覺實在很不好受。
而她,能大方對其他人展現甜美笑容,卻吝於給他一點溫柔和體貼的舉動。
只有在逗弄她,看到她眼神中不經意流露出小女人的嬌羞,才能隱約感受到她稍縱即逝的情意。
在他以為就快要抓住她時,她卻又突然「變節」,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他該死的在乎她、不想讓其他男人接近她、觸碰她……一陣洶湧的醋意腐蝕他頹靡的心志,令他深陷在悵然若失的情境中。
他向來心高氣傲、沉穩自信,如今卻有種被打敗的沮喪與窩囊感,在心中逐步發酵。反覆思索許久後,他決定放手一搏,想試探她的真心,不希望她是抱著「報恩」的心態才留在元家、留在他身邊。
他甚至不敢想,倘若結果不是他所想像,他是否真能雲淡風輕的讓她離開,並且大方祝福……從沒想過,自己也會感到害怕,而且,對像還是個女人——一個他認識了十幾年的女人。
「你在擔心我?」他親吻著她小巧柔軟的耳垂,低嗄道。
童沁歡僵直著身子,細緻的雪膚泛起一顆顆小疙瘩,理智和情感正相互拔河,致使她的神志有片刻恍惚。
他的問題,翻攪著她的心湖,答案早就不言而喻,卻因賭氣而拒絕回答。老實說,她完全被他忽冷忽熱的態度給搞混了,不曉得哪個才是真正的他。
童沁歡的沉默惹他不悅,也擊潰了他僅存的信心,於是他懲罰性的罩住她胸前的渾圓,恣意揉捏,手中飽滿的觸感加深他內心的迫切。
她倒抽一口氣,無措的扭動身軀,試圖甩掉他無禮的侵犯。「不要這樣……」
微弱的音量毫無威嚇力,倒像撒嬌時的呢喃,激起男人與生俱來的征服本能。
「不喜歡我碰你嗎?」元炯諒附在她耳畔低語,嘶啞的嗓音,夾雜著幾不可察的慍怒及失望。
緊皺著眉,她乏力的無法言語。明明想推拒,卻沉溺在他惑人的男性氣息中。
「說你不愛我、對我沒感覺,我會……馬上放開你、讓你自由。」他緊緊環住她的嬌軀,瘖啞的口氣透著堅決。
他的話狠狠揪疼她的心,胸口驀地感到一陣窒息與莫名的恐慌。
什麼意思?童沁歡心跳得好快,不敢妄自解讀那近乎痛苦的一字一句,所代表的意義到底是什麼。原本如槁灰的心不禁燃起一線生機,本欲拔除的愛苗又悄悄在心田萌芽茁壯,但心中未修復的那道缺口卻劇烈疼痛著,她矛盾不已。
沉默頓時蔓延,寂靜得連彼此急促的鼻息都清晰可聞。
好半晌,他開啟猶如千斤重的唇,重申道:「如果你已經找到幸福,我不會把你強留在身邊。」
在名目上,她是為了幫他沖喜才進入元家,也知道奶奶一直希望他們兩人能兩情相悅,進而走進結婚禮堂。
結婚?!這兩個字如同炸彈般在他腦中引爆,一片轟然。他先是怔愣,隨後忍不住啞然失笑。大概是鬼迷了心竅,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興起跳進墳墓的念頭。
「沁歡,只要你一句話,就可以不必再背負童養媳的責任。」他切切低語,引導她說出真心話。
他柔嗄的嗓音,勾出她滿眶淚水,強咬著唇瓣,克制著不哭出聲,但溫熱的淚卻悄聲滴落在他的指縫間。
「噓——不要哭。」元炯諒收攏五指,淚在指紋中蜿蜒滲入,沁入他的體內,一滴滴漫入心臟。
他啞聲的慰哄,更讓她壓抑不住的涕泗縱橫,泣不成聲。
他握住她顫抖的肩頭,扳正她的身子,垂眼凝睇她掛滿淚痕的嬌美面容,歎息道:「我會心疼的。」
童沁歡沉沉的喘息,被他突如其來的滿溢深情淹沒,感到迷惘且惶恐。即便她早已臣服在他的魅力之下,但心中又害怕這只是他另一種愚弄的手段。「我不會上當的……」微顫的輕語是自我武裝,亦是警告。「我累了……」
她亟欲掙脫他太過緊窒的摟抱,也一併想抽走淪陷的心。
「回答我的問題!」他糾結的眉宇,洩露出真實的情緒,整個人失去了耀眼的自信光采,黯淡的黑眸宛若無光的星子。
避開眼,她方寸大亂,失控的低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試圖維護著僅存的尊嚴,也為自己留一條後路。
「明白告訴我,你愛的不是我,對我沒感覺、討厭我,我就會成全你。」元炯諒瞅著她,逼迫她正視問題。
他平靜低沉的語氣,在夜裡格外凌遲她脆弱的心房,淚水如斷線珍珠般墜落不止,只能像個孩子般無助的嗚咽著。
他的視線未曾自她身上抽離,抬起手想拭去她粉頰上的淚珠,但手停在空中好一會,最後頹然放棄。
彷彿經過一世紀那麼漫長,童沁歡終於抬起頭,淚眼婆娑的盯著他完美的英俊臉孔,蠕動唇瓣。
「我討厭你——」細如蚊蚋的聲音響起。
聞言,元炯諒的瞼色轉為陰沉,灰蒙的瞳仁蒙上一層難以解讀的霧氣。
時間與空間為之凍結,悄然無聲的氛圍恍如處於真空狀態。
他的喉頭哽著不明硬塊,良久後才勉強擠出一句話。「是嗎?」他勾起嘴角,盡量表現得雲淡風輕。
情路走來始終一片平坦、意氣風發,他身邊多的是女人主動投懷送抱,雖不至於來者不拒,卻也曾經放蕩不羈過。這時他才瞭解,原來放手需要費盡全力,而所謂的瀟灑,只適用在不在乎的人事物上。
「理論上,我該祝你幸福。」他緊握拳頭,故作鎮定。「但我又不想。」
淚水在她臉上肆虐,讓她看不真切他的表情,更不確定他眼中那抹顯而易見的哀傷,究竟是不是幻覺,他所說的每個字,她都牢牢刻印在心版上,捨不得錯過。
「因為,那個能給你幸福的人,不是我!」無奈又悵然的話,幾乎是從齒縫進出來的。
童沁歡的心陡然一震,聽他那不平衡的口吻所透露出的訊息,竟為她乾涸的心房注入無限生氣……
她怔怔的望著他,心口被他類似告白的這番話扼得好疼,喘不過氣來。
「我沒那麼大方……」元炯諒撇唇苦笑、自嘲道。
他強迫自己轉身,宣告實驗徹底失敗,也逼迫自己漠視胸口幾乎要爆烈發狂的情緒。原來,心痛的感覺就是失去所有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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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討厭你——」她哽咽的對著他的背影低喊。
他閉上眼,杜絕接收傷人的字眼。
「我討厭你——討厭你——」童沁歡聲嘶力竭的吶喊,粉腮爬滿了淚。
他止住腳步,深吸一口氣,拳頭關節泛白,正隱忍著強大怒氣。「夠了!」他沒那麼寬宏大量,可以忍受心愛的女人反覆否決他。
「我討厭你,更討厭自己。」她抽泣咆哮道。「討厭你總是左右我的心思、老是讓我哭泣,更討厭自己愛上你、離不開你……」
她的每個字,都像保齡球般強而有力的撞擊他的心臟,俊臉佈滿錯愕和狂喜。
童沁歡邁開步伐,自他身後擁住他,細聲嗚咽道:「你休想甩開我,休想把我賴給別人……」
或許是氣氛使然,她一股腦的將心事供出,不再保留。「你真的好討厭——」她像個小孩抽抽搭搭的埋怨,毫無防備。
聽到她的告白,元炯諒再無法壓抑激動的情緒,反身握住她的肩,掠奪她微啟的小嘴,未乾的淚在口中化開,滋味卻是甘甜無比。
她也同樣激切的回應,第一次縱情宣洩對他的情意,不想再掩飾下去。
他們的唇熱烈交纏,交換彼此的氣息,他高超的吻技令她再無力招架。
她的身子已融成一灘春泥,偎在他寬闊的懷裡,此刻,終於能放縱藏在心底已久的情感。
他一手固定她的腦袋,貪婪恣意的品嚐她檀口中的甘醇與芳香。
童沁歡情不自禁的嬌吟,既想遏阻他的侵犯,又渴盼他能繼續觸摸與親吻。
「歡……」他抬首,輕啄著她的粉頰,黑眸蒙上一層欲色。
她的胸口瘋狂鼓動,杏眸虛掩,媚眼如絲的瞅著他,散發誘人的性感風情。
「好美……」他暗啞讚美,慾念逐步攀升。
「我想要你……」元炯諒吻著她的貝耳,低嗄的露骨道。
他魅惑的嗓音鑽進耳膜,使她一陣輕顫,肌膚泛起美麗的粉紅色澤。
「不拒絕,就當你默許了。」他盯住她羞赧的俏顏,沙啞的聲音是掩藏不了的慾望。隨後,他將她攔腰抱起,踏著穩健的步履回到房間,像呵護珍寶似的,將她輕置於大床上。
她的長髮在雪白的枕頭上散開,嫣紅的嬌媚臉龐淨是未經人事的羞澀,揉雜著女孩的天真與女人的性感,令他移不開視線。
童沁歡癡迷的望著他俊逸的臉孔,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幸福。「阿諒……」親密的稱呼,自然而然的脫口而出,像喚了一輩子似的熟稔。
她貓兒般的絮語,恍若甜美的媚惑,邀請他的唇與她的糾纏、挑弄。
他的氣息逐漸濃重,在他灼熱的凝睇下,童沁歡覺得身體越來越熱,體內仿若有一把無名火正熊熊焚燒,理智只餘灰燼。她無法再欺騙自己,想要被他觸摸、愛撫的念頭。
他將她置於腿上,深深吻住她嬌喘連連的小嘴,然後挺身,將勃發的昂揚推進那不曾有人造訪的處女地,令童沁歡吃痛的流下兩行清淚。
他稍稍停滯,待她眉間逐漸舒緩,才又開始推送,進而加快速度,在她密徑裡馳騁。
兩人共赴高潮後,緊緊相擁,聆聽彼此的心跳,滿足的酣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