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突然來了場大雨,讓正沉浸在山巒疊翠間的李紹風與兩名僕人不得不就近躲在一個石窟中避雨,只見狂風驟雨聲勢駭人,頃刻間,似乎山搖地動起來。
「少爺,這風雨來得古怪非常,一點前兆都沒有,該不會是傳說中妖魔鬥法……」
另一名名喚阿羅的僕人忙伸手摀住開口胡亂說話的阿剛,怒斥道:「別在少爺面前胡言亂語,講這些怪力亂神的荒唐事,少爺可是個讀書人,別嚇唬他。」
嚇唬他?!李紹風挑高著眉,卻未置一詞。
他哪裡看起來像他們口中弱不禁風的樣子了?
石窟中兩旁的巖壁因此刻的山搖地動而剝落了些石泥,瞬間,和著洞外狂風暴雨捲入,一片黃沙風雨充斥整個石窟,主僕三人全拂袖遮面,一陣天昏地暗。
「再不離開這兒,我們可就要被活埋在此了。」阿剛閉著眼大叫。
「是呀,少爺,看來這妖怪挺厲害的,我們還是快離開這兒吧。」阿羅慌亂中也忘了方才才制止阿剛講妖怪,自己脫口說了起來。
此時逃命重要,命都快沒了誰還有心情管得了別人會不會嚇著。
李紹風看這情勢也覺得還是別待在石窟中來得好,外面雖大風大雨,但至少還有一線生機,不會像此刻這般,石窟好似整個快塌下來。
「走吧,快出去吧!」李紹風推著兩個僕人先出洞,自己前腳才剛要邁出,卻聽見身後有一女子的聲音--
「哎喲!」古瑛痛苦的大叫一聲,攬著眉忍住那一直從腳底延伸到腰椎的疼痛感,像個突然癱瘓的人倒在地上爬也爬不起來,動彈不得。
此時,天地像是應聲停止般,風雨不見蹤跡,山不搖地不動,太陽也像風雨前般高掛在天空上,使得已出洞外的阿羅、阿剛雀躍不已。
甫回過頭來找聲音來源的李紹風卻被眼前的一切驚呆了。
這是怎麼回事?!
這個小姑娘竟然末著寸縷的出現在這裡?
還來不及說任何話,洞外的阿羅、阿剛已邊叫著少爺邊要進洞來--
在那一剎那間,李紹風也沒去想太多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下意識的便飛奔到古瑛身邊將她摟在懷中,並用馬甲將她赤裸的身子包裹住。
「少爺,你怎麼還不出來?」阿羅一踏進石窟內,就見到主子正摟著一個姑娘--一個平空冒出來的姑娘,不禁錯愕半天,嘴巴張得大大的。
李紹風沉聲道:「你們先出去等我,我一會兒就來。」
「少爺你不可以,你就快和王姑娘成親了。」要是讓大莊主和王姑娘知道就糟糕了。
「你在胡說什麼,快出去!」他可一點也不希望這姑娘的胴體讓這些外人瞧見,貞潔對一個姑娘家簡直比命還重要。
待阿羅咕咕囔囔的走出洞外,李紹風這才不禁愕然想到自己這個「外人」正摟著人家姑娘的身體呢!
這一想,忙將懷中的女子放開,站起來背過身去。
「姑娘,快將衣服穿上。」他的聲音沉著有力。
「衣服?!」古瑛這才忙往身上一瞧,看到自己竟然一絲不掛,再一次驚呼出聲,「天啊,我竟然沒穿衣服?!」忙抓起馬甲又往身上披。
這個該死的密裡,竟然將她光溜溜的丟在黃山,而且還丟在一個陌生男人的身旁--
陌生?!
密裡好像說過他會將她送到王子身邊,難道這個人便是王子?
古瑛開始打量起對方的背影。頎長壯碩的身子外,穿的是藏青色的袍子及寬鬆的高腰淺藍色褲子,腰間則束一個白色結帶,至於頭髮……
還是結辮子的!她兀自在心上歎了一口氣。原來還巴望密裡會將她送到清朝末年,讓她有機會穿一下「西服」,戴淑女帽,拉著蓬蓬裙四處遊玩一下。
看來這個希望已然破滅,她還是認命些當個清朝姑娘,頂個紅丹頭,穿著寬大旗袍,一小步一小步地「蹭」著走吧。
既來之則安之,何況,似乎也沒有她選擇的餘地。
思緒兜了回來,她將視線再次放在李紹風的背影上。他的寬肩長腿倒是和王子如出一轍,但--
光看他的一條辮子和袍子、褂子,實在無法確定他究竟是不是她要找的人,都怪剛剛塵土一片,又莫名其妙被人這麼一摟一抱,沒來得及端看這名男子的相貌。
偏偏,這人又君子得緊,連偷瞄她一眼的企圖都沒有,連帶地讓她無法看清他的面容。也許,她該檢討一下自己的女性魅力了。
背過身去的李紹風一直未聞身後有任何聲響,不禁訥悶不已,問道:「姑娘是否著裝完畢?」
聞言,古瑛愕了一下。
著裝?!她根本忘了這件事。
何況她並沒有衣服,叫她如何「著」呢?
「我……沒有衣服可穿。」她聲細如蚊,雙手緊拉著馬甲蔽體。
完蛋了,這不可好,尚未找到王子呢,就失了貞潔,他不會像古籍上所寫的,因為看了她的身子,所以決定要負責到底娶她回家吧?
沒有衣服可穿?!李紹風愕在原地半晌,像是沒聽懂她的話,過了一會兒才道:「姑娘別開我玩笑了,將衣服快快穿上,這秋初時節容易著涼的。」
這男子倒是好心。
「可是我真的沒有衣服可穿呀。」古瑛再一次低聲說,怕一不小心便讓外頭那兩個探頭探腦的人聽到她這位姑娘竟一絲不掛的訊息,那就真的完了。何況,聽方纔那僕人與這名男人的對話,他似乎已有了未婚妻。
老天保佑他千萬不要是王子才好,都已經有未婚妻了還硬要拆散人家,似乎亂不道德的。
聽身後女子可憐兮兮的聲音,雖然李紹風真的有點懷疑她一名女子為何會一絲不掛出現在這石洞之中,而且方才也沒有察覺到有人和他們三人共待在一個石窟之內,但,他還是選擇相信她的話。
命外頭兩人將他包袱裡一件用來替換的袍子及套褲遞進來,他將之丟至身後。
「這是我的衣服,妳先穿上吧!」說完這句話,他便擺擺手走出石窟。
古瑛將袍子套上,再穿上那件又寬又大又長的高腰套褲,用結帶在小小的腰際繫上一個結,七手八腳的按照古籍上的指示穿戴完畢後,她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捲起過長的褲腳與袖口。
一襲烏黑柔亮的長髮披在她纖細的背上,古瑛忙著去捲那些袖子、褲管的,壓根兒沒注意到李紹風已進入洞內,為她身後那如瀑般的髮絲深深著迷。
他望著那略微嬌小的身影出神了一會兒,目光由她的長髮移至她那雙此刻正忙碌的小手,然後,他看到一雙白皙纖細的腳|-沒有裹腳布的腳。
那是一雙美足!他在心裡讚歎著。
雖然不若一般姑娘的小腳,在他眼中,它們卻是如此的性感美麗。
終於打理好自己後,古瑛滿意的站起身,一雙美麗的眸子盯著自己的身子看了一圈,確定沒有任何問題後才轉身欲走出洞外。
「嗄?!你何時進來的?」差一點撞上一堵肉牆的她忙退後一步,晶亮而欲探索些什麼的眸子,便這樣對上李紹風熾熱而略含笑意的雙眸。
「進來夠久了。」他佯裝不懷好意的說,臉上的笑容有點可惡。「看來妳是非嫁給我不可嘍!」
古瑛臉一紅,卻沒害羞的別開眼,反而死命的盯著他瞧,好似現在不趕緊看清楚,以後就沒機會瞧見似的。
那張和王子一模一樣的臉孔此刻漾著的笑容,是讓她半刻也不願移開視線的原因。因為她從未見過王子的笑容,至少不是如此親切、生動的笑容,而且,王子從不對女人笑。
但眼前這個男人,卻是笑得如此燦爛,雖然充滿調侃,還是這般讓人心動。
想及此,她不由得眼眶紅了紅。
原來,以前的王子是如此體貼且親切的一個人,而使他成了二十六世紀冷漠男子的,竟是一個女人啊!
突然間,她有點嫉妒那個女人,也有點恨那個女人。
李紹風見她一會兒羞,一會兒紅眼眶,一會兒惋惜,一會兒又似乎惆悵百轉的眼神,實在下明所以,不過,他喜歡那雙含蘊著千變萬化而讓人看不清、摸不透的雙眸。
真的喜歡。
很美,也很特別。
像是意識到他的眼正專注的凝視著她,古瑛的心狂亂的跳了幾下,頭一低便要錯身而過。
李紹風手一伸擋住她的去路,「姑娘還沒告訴我,妳為何會一絲不掛的出現在這裡?待在這石窟內有多久了?」
問得好!要她怎麼回答?
說她之所以一絲不掛是因為自己來自另一個時空,而且是被某位好友陷害?
哈哈,他絕對不會相信。
至於第二個問題,她也無法回答。因為她知道自己是「莫名其妙蹦出來」的,所以,總而言之,最好的回答也是最笨的回答是--
「我不知道。」古瑛一臉無辜的望著他。
李紹風微皺起眉頭,眼神由戲謔轉為冷峻,深深的刷過她的臉,帶點審視與研判的意味。
「除了妳有不得已的苦衷不得說外,我希望妳可以給我一個解釋,妳甚至連鞋子也沒有穿。」他的目光再一次停留在她光潔白皙的腳丫子上。
哇,露出馬腳了!她無法不苦著臉。
古代女子都纏小腳,雖然她的腳丫子並不大,但相對於古代女子可就變成特大號的了,不知道李紹風會不會介意自己的老婆沒有蓮花小足?
連腳丫子都「曝了光」,如果現在他就覺得她的腳太大而嫌棄,那她要讓他愛上她可就難上加難了。
唉,突然覺得她的未來十分、十分的坎坷。
「我真的不知道啊,你為什麼不相信我呢?」她真的替自己的未來悲哀,想大哭一場排解。
李紹風神色一斂,問道:「姑娘貴姓芳名?」
「古瑛。」她有氣無力的說。
「古姑娘真的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在此洞中?而且身無寸縷?」瞄見她又羞得紅了臉,他忙換個話題,「那妳總該知道自己在這洞中待多久了吧?」
他企盼看見她點點頭,雖然他有預感這種機率十分渺茫。果不其然--
她還是無辜的搖搖頭,「我……呃,是被石子打醒的,然後你就出現在我身邊了。」
他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所以,妳應該一直是昏迷的,直到妳被落石子打醒叫出聲,我才發現了妳?」
基本上,似乎挺合邏輯的,但,他無法相信自己竟然沒發覺洞內除了他們主僕三人之外,還有另一個人存在。
也許,是方才太注意外頭的狂風暴雨,不一會兒又山搖地動的緣故吧!他給自己找了一個尚稱得上理由的理由。
「是呀、是呀,應該就是這個樣子的。」古瑛眉開眼笑,很高興他終於替她找了理由,不必讓她再費唇舌扯謊了。
「是嗎?」他笑著瞅了她一眼,眼神中帶有一抹縱容。
她被他看得有點不好意思,羞答答地低下頭去。
「我不知道。」如果二十六世紀的王子也能這樣看著她,她一定毫不猶豫的披上婚紗當他的新娘。
「讓我猜猜看,妳一定也不知道自己打哪來,要往何處去吧?」他又笑。
古瑛將小腦袋瓜一抬,見到他眼中的笑意與戲謔,竟有點生起氣來。她絕不是一個會死纏著人不放的女人,但,現在,她卻必須纏著李紹風不放。
在他的目光中,她相信他一定以為她只是個想盡方法要待在他身邊的女人,事實呢?
是,也不是。
如果她有選擇,她會倨傲的離開。就像在二十六世紀,她不會去接近王子的道理一樣,她不要做一個等愛的女人,委屈自己乞求男人的憐惜。
但,現在畢竟不是二十六世紀,而她來到清朝的目的是要想辦法讓王子愛上她,讓他跳出綿延幾世的情緣糾葛。
所以,在所難免的,委屈變成必要的,她不能因為他的一點小小嘲謔而輕易忘記自己身負的使命。
淚霧浮上她的眼,鼻子也跟著一酸,「我說的都是實話。」
她的無辜與楚楚可憐讓李紹風的心驀地一動,開始自責不該將她的遭遇當成玩笑,一個女人吊有錢公子哥的手段與把戲。
怎麼看,她都不像那種女人。也許,她真的是失去記憶了,或者,是失去某段記憶了。
畢竟她沒有忘記自己的名字,不是嗎?
他伸出手拍拍她的臉頰,笑著要說道歉,未料卻拍下串串淚珠……
不叫他歉疚得無地自容都很難,唉!
「古姑娘,別哭了好嗎?我無意惹妳傷心。」他在一旁哄道,心裡急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古瑛聞言,淚愈掉愈凶,益發覺得委屈。
李紹風見她這般含著淚的淒楚模樣,情不自禁便伸出手去為她拭淚,手指輕劃過她柔嫩細緻的粉頰,引來片片紅雲。
她羞澀的下意識退了開去,眼睛睜得亮亮的望著他。
發現自己做了什麼之後,他倏地收回了手,表情靦?,過了半刻才恢復正常。
「如果姑娘不嫌棄,可隨在下回杭州府上作客,等姑娘想起自己的過去再離開。」李紹風小心翼翼的開口,生怕不小心又惹得她淚漣漣。
古瑛抬起手拭著淚,眸子卻未曾離開過他,彷彿要看他是否真心誠意,「你真的要帶我走?」
哇,說得像兩個人要私奔似的。他不由得愕了半響。
「我就知道你不是真心這麼說的。」她哀怨的瞅著他。
「姑娘千萬別誤會,在不是真心邀請姑娘到府上作客。」丟一個女子在深山之中,絕不是他李紹風會做的事。
「真的?」她柔柔的問。
他趕緊點點頭。
「那,小女子我恭敬不如從命。」古瑛學著古代女子微微欠了欠身,低下的臉
終於出現一抹微笑。
這該算是成功的第一步吧!
辛帝寄
構成黃山的岩石絕大部分都是堅硬的花崗岩,這類岩石多裂縫,有的垂直,有的水平,經過長期的日曬雨淋、風吹水蝕,被塑造成千姿百態的七十二峰與怪石,山峰尖峭,崖壁直立。
古瑛腳下著一雙男人的大魚棉鞋,是阿剛預備出門替換用的棉制鞋,因為鞋子過大,她只好一小步、一小步的緊貼著地面走,不然鞋子一不小心便會脫落,只不過這一路下山,地面全是大小不一的突狀石子,腳丫子挨地走的結果就是磨破了皮,腫得一塊一塊。
自始至終,她沒有喊過一聲痛,只是腳步愈來愈慢,一陣接一陣的刺痛從腳底竄升,不禁讓她冷汗涔涔。
黃山的沿路風光雖然美不勝收,她卻無暇瀏覽,趁著阿羅、阿剛嚷著要到崖邊看那浮於山谷之間的層層雲海,她終於忍不住痛的席地而坐,伸手揉起雙腿卻沒勇氣去看自己的腳丫子,她很清楚它們會是多麼慘不忍睹。
「古姑娘,這千峰競秀、萬壑藏雲的景致平日難得一見,千萬別錯過才好。」李紹風說著便伸手要拉起已經快癱在地上的古瑛,不意瞧見她小巧臉上不尋常的蒼白與冒出的小水珠,他伸出另一隻手探了一下她的額頭,下意識的又替她把了下脈,見無異狀,這才鬆了口氣。
他關心的蹲下身子盯著她瞧,古瑛慘白的臉上泛起淡淡的紅暈,她將讓他拉著的手輕輕的縮了回來。
「我沒事,只是太累了。」她縮了縮腳,弓著身子,讓長袍遮住一雙腳丫子。
「讓我看看。」他依然盯著她,眼神與語氣透露著他的堅持。
聞言,她下意識的又拉拉袍子。
「真的沒事,只不過腳酸。」
原本還不甚確定的李紹風,在見了她欲蓋彌彰的動作之後,心裡已有八分明白她的蒼白面容起因何。
「讓我看看。」他伸手欲掀開她的袍子,她卻緊緊抓著不放。
「不行,你不能看我的腳。」她搖著頭,堅持著。
她的腳那麼大,此刻又慘兮兮的,萬萬不能讓他瞧見。
「妳受傷了,我必須替妳看看。」他的臉色不是挺好看。
「你又不會醫治。」
「我是大夫,我懂得一點醫術,何況妳受的是外傷,妳不會希望它腐爛吧?回到莊裡還要好些時日,拖下去痛的可是妳不是我哦。」
「可是……」
他知道她在顧慮什麼,歎口氣,壞壞的睨了她一眼,「怕什麼?身子都讓我看過了,還怕讓我看腳?」其實,當時慌亂成一團,他什麼也沒看見。
「你--」衝口想要罵人的古瑛只來得及驚呼,雙足便被牢牢的扣入他的手中。
他輕輕地將棉鞋脫下。
她忍不住瑟縮了一下,雖然他的動作十分溫柔,還是免不了弄痛了她。
見到那原本白皙美麗的雙足被石子磨成紅腫一片,破皮處又泛著淡淡血絲,李紹風整顆心都被揪得疼了起來,臉色益發難看。
「妳不該如此好強,磨破了腳還跟我們走了這麼久的山路。」他嘴上責怪著她,心中卻責備起自己。
他應該想到她的一雙嫩足是禁不起折騰的。
古瑛沉默的低下頭去。他那冷然嚴峻的面容,讓她想起王子時常掛在臉上的一號表情,不過,她知道他們是不同的,一個是關心,一個是冷漠。
「妳不可以再走路了,得休息一陣子。」他開口說話,不知何時已取來一瓶藥膏,伸手沾了一點塗抹在她的傷口上。
清涼的感覺減輕了方纔的疼痛,她的臉也回復了些血色,看著他熟練的替她上藥,專注的凝視著她的雙足,她有一種溫暖的感動。
「很醜吧?」她輕問著,別開眼不敢正視他的回答。
李紹風愕然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不解地問:「妳指的是……」
「腳。」她低低地道。
一抹彎弧浮現在他的嘴角,笑容似乎快將他整張臉淹沒。
難道先前他誤會她了?以為她是因為男女授受不親才拒絕讓他看她的腳傷,看來似乎不是這個原因。
「妳不會是因為這個緣故才堅持不讓我看傷吧?」他飽含笑意的口吻加上眼神,令人無法忽視。
就這樣紅著臉任他笑,她默認了他的看法。
終於,李紹風大笑出聲,再也抑制不住狂湧的笑意。
「妳夠特別的!」他下了結論,眼神直直的定在她嬌羞的臉上。「妳的雙足很美。」他說,認真的神情擺明了無庸置疑。
「在我的腳『滿目瘡痍』之後?」她揚起眉。
「妳不該懷疑我的話,占姑娘。」
「叫我古瑛吧,如果你不把我當外人。」
「古姑娘」在她聽來有若「咕咕鳥」,實在拗口得很。
「不當外人,當內人如何?」他笑著戲謔。
「公子真愛說笑。」她隨口應了一句,雙頰又不禁熱起來。
明知是一句無心的玩笑話,卻仍是讓她的心湖泛起陣陣漣漪。
「禮尚往來,那妳就叫我紹風吧。」他正色道,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後,順手提起那雙大魚棉鞋朝阿羅、阿剛的方向走去,一邊往身後丟了一句話,「待在這兒等我一下,不要亂跑。」
他突然頭也不回的離開,讓古瑛怔愕了下,感到莫名,但她還是聽話的待著。
半晌之後--
奇峰、怪石、雲海和松樹,大自然賦予的松濤聲、泉水聲、鳥鳴聲,讓她如沐浴在美妙仙境之中,不自覺的打起盹來--
五嶽歸來不看山,黃山歸來不看岳
密裡形容黃山時提到了明末徐霞客的句子,此刻在她腦子呈半渾沌狀態時出現。
美呆了、美呆了!他是這麼跳著腳說的吧?
還說他其實挺羨慕她可以到古代黃山一遊,哼!叫他穿皮鞋來走走看。
若回去了,一定要向他抱怨一番。
古瑛邊打盹邊想著二十六世紀的密裡,緩緩的進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