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宮外有英格蘭溫莎子爵求見。」
宮外護城河外的守城兵,慌張地一路奔到宮內大廳。
「溫莎子爵!?」菲特烈瞇起冷灰色的眼眸,沉下冷峻的臉,直直地望向那位慌亂的守城兵。
他真是大膽,居然還敢踏進蘇格蘭!
該說他無知,還是說他愚蠢?
過了半晌,菲特烈輕輕地抬起冷灰的眼眸。「快請他進來!」
他想要知道,席諾爾究竟是個怎樣的男人。
過了一會兒,領命下去的守衛兵,已經將溫莎子爵席諾爾帶上來。
菲特烈定定地注視著他;望見他俊俏宛如神祇的臉孔,再見他特殊的銀色髮絲和銀色眸子,心底也不得不承認他確實長得俊美,連身為男人的他也不得不由衷地讚美他。
這也是菲特烈第一次仔仔細細地見著席諾爾。
「好久不見了,斯圖亞特王。」席諾爾毫不在乎他的打量,欠了欠身,禮貌性地問候著。
「今天到蘇格蘭來……有事嗎?」
菲特烈慵懶地坐在沙發上,倒也沒示意要席諾爾坐下,逕自凝著一雙森冷的眼瞳望著他。
不管他來的用意是不是要和汀娜見面,他是絕對不會讓他們相見!
「英格蘭女王要我來見見汀娜——也就是現在的斯圖亞特王妃,請原諒我的措辭不當,畢竟我和她相處時日甚久,向來只以暱名相稱,我的用詞若有冒犯,還請見諒。」
席諾爾的銀色雙眸直凝視著他,俊臉上扯著匪夷所思的笑,還帶有一點挑釁的意味。
果真是有點古怪;他來了這麼久,汀娜居然還沒有出來見他,而且菲特烈的態度顯得有些冷淡。
「無妨。」
菲特烈淡淡地回著,不斷地壓抑著內心風起雲湧的怒濤。「倒是先將你的來意說清楚吧。」
表面上,他看似漫不經心,但實際上,他卻非常的介意;席諾爾的一番話更是令他確定那一首情詩真是汀娜寫給他。
這麼說來——在汀娜尚未出嫁之前,她和席諾爾果然交往過。
他是不是該大方一點,成全她和席諾爾?
他是不是該放手,讓席諾爾帶著汀娜回去……
「除了要見汀娜之外,另外我是來提婚的。」席諾爾淡淡地說著,望著菲特烈森冷的表情。
當他在英格蘭收到那一封信時,他便確定那一定是汀娜寫的;後來伊莉莎白女王召他入宮時,他便知道汀娜在打什麼算盤了。
恰巧,他也不怎麼排斥,所以他便依約前來求婚。
但是這一切,好像有點蹊蹺……
「提婚!?」菲特烈簡直不敢相信他所聽到的一切。
他居然大大方方地向他提婚!
他未免太不將他斯圖亞特王看在眼底。
好歹汀娜現在仍是他的妻子,席諾爾居然敢堂而皇之的向汀娜提婚,真是太過分了!
「我不准!」
菲特烈站起身,斜睨著席諾爾,冷灰色的眼眸詭譎地綻出邪魅的冷光。
他改變心意了,決定不讓汀娜回英格蘭,就算是過了這個冬天,不,就算是再經過數十個冬天,他也不讓她走。
「你不准?」席諾爾挑了挑眉,睨著一臉陰鷙的菲特烈。「這可是汀娜叫我來的。」
「住口!」
菲特烈結實的胸膛不斷地劇烈起伏,暴怒的額上浮著一絲青筋。
「我不會讓你跟那個賤女人見面的!」
該死,那一首情詩只有上半段,原來被燒掉的下半段,竟是要求席諾爾到蘇格蘭帶她回去!
那個該死的女人真是逼人太甚!
可是儘管如此,他還是不願意讓她走。
「我們是不是有誤會?」席諾爾氣定神閒地望著他暴怒的模樣。
到底是發生什麼問題?
再怎麼說蘇菲亞也是他的妹妹,就算蘇菲亞犯下什麼大錯,也用不著說出這麼難聽的話語。
「有什麼誤會?」菲特烈冷冷地笑著,雙眸緊緊地鎖住席諾爾神色自若的俊臉。
「你別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別以為你幹些偷雞摸狗的事,我都不知道。」
若不是礙於國際禮儀法,他真的想要殺了他!
席諾爾為什麼可以這麼光明正大、理所當然地進入斯圖亞特宮,揚言要迎娶他的王妃;難道在別人的眼裡,他是一個無能的君王嗎?
偷雞摸狗!?席諾爾想著字面上的意思,這確實是有點不夠光明磊落,但是倒也用不上這詞彙形容吧。
「我不知道你這麼反對……」
「我當然反對!」
這不是廢話嗎?有哪一個男人會甘願將自己的妻子,讓給登堂入室來搶親的男人?
「我以為汀娜與你說好了……」
席諾爾倒也不覺得氣惱,只是以為菲特烈極疼愛蘇菲亞,所以才忍不住對提親的他發怒。
這種心情他瞭解,但是他總是覺得不太對勁。
「她什麼都沒有跟我說!」菲特烈恨恨地吼著。
她果真是想回英格蘭,所以她什麼都沒說,也沒有認罪,她等著席諾爾送她回英格蘭。
她這個主意真是打得太好了!
「那麼她告訴蘇菲亞了嗎?」席諾爾不甚在意地繼續詢問著。
「這件事和蘇菲亞有什麼關係?」菲特烈怪異地望著他,彷彿他問的問題有多麼愚蠢。
這是他們三人之間的事,為什麼還要扯上蘇菲亞?
「我要向蘇菲亞提婚,當然和她有關係。」席諾爾總算有點動怒了,毫不客氣地吼回去。
對於蘇菲亞他是可有可無,也不一定要娶她進溫莎堡的,不過,既然是汀娜幫他提起的,又加上伊莉莎白女王提起的聯婚,而且她的臉——因為諸多的原因,所以他才會千里迢迢地來到這裡。
「你說什麼?」菲特烈震愕地望著他。
不會吧!?
???
菲特烈一知道事情的真相後,火速地帶著席諾爾來到地窖。
「汀娜!」
席諾爾不敢置信地望著蜷縮在地上的汀娜,她整個人毫無血色,身體冰冷得令人害怕;他緊緊地將汀娜抱在懷裡,不斷地以雙手搓揉她冰涼的小臉。
「汀娜,你醒醒——」席諾爾不斷地親吻著她的臉龐,雙手更是不斷地搓揉著她似乎凍僵的軀體。
菲特烈愣愣地站在一邊,所有的事情來得太快、太急,狠狠地撞進他的心窩,令他措手不及,讓他無所適從。
天,汀娜所說的一切全是真的,而他……
他怎會如此盲目呢,怎會愚蠢得不相信汀娜所說的話,怎會不願意聽她的解釋?
菲特烈懊悔不已,無法原諒自己。
「你還愣在那裡做什麼?」席諾爾突地大吼。
「若是汀娜出什麼差錯,英格蘭一定會替她討回公道!」
他實在是氣極了,若不是他一時興起來到蘇格蘭,他可不知道汀娜還會被折騰成什麼樣子!
菲特烈默默地走在前頭,帶領著席諾爾來到地窖外頭,走進他與汀娜的房間裡,差來侍女點上柴火,端來熱水,再拿來各式皮裘,一一蓋在汀娜的身上。
過了半晌——
「席諾爾……」汀娜艱澀地喊著眼前的男人,一時的錯覺令她以為她已經回到英格蘭了。
「我在這裡。」
坐在床畔的席諾爾趕緊握住她的雙手,原是無情的銀色眸子如今卻盛滿關切與擔憂。
向來活蹦亂跳的汀娜,現在卻是面色蒼白的躺在床上,這感覺令他既難受又憤怒!
「我回到英格蘭了嗎?」汀娜愣愣地問著。
菲特烈怎麼忍心趁她昏迷不醒的時候,將她送回英格蘭?
「不……這裡還是蘇格蘭,這裡是你的房間。」席諾爾簡單扼要地說著。
「我在這裡……」菲特烈不再沉默地挪身到汀娜的身邊。讓席諾爾坐在她的身邊,這對他來說已經是極大的忍讓了;是的,他知道自己錯了,所以才會毫無立場來責怪席諾爾。
現在——他必須向汀娜認錯。
「你……」汀娜痛苦地合上眼,不懂眼前怎會出現菲特烈,又有席諾爾,而且又在這個溫暖的房間裡?
慢著,這只有一個可能!
汀娜緩緩地睜開眼,望著菲特烈充滿愧疚的俊臉,她便知道這一切是怎麼一回事了。
他一定是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明白事情的真相。
「席諾爾,你為什麼會來這裡?」汀娜轉過眼眸不再望著菲特烈,轉向席諾爾詢問事情的經過。
「我收到你的信了……還好我趕過來了,否則我真不知道事情會變得怎樣?」
席諾爾望見轉醒的汀娜,瞧著她堅定的眸子,他知道不出幾日,她便會完全好轉,懸著的心總算是安定了下來。
「可是我做錯了,蘇菲亞喜歡的人是克裡斯,不是你——」汀娜愧色滿面地說著。
「沒關係,我還是會對她求婚的,因為我已經答應陛下要將蘇菲亞帶回英格蘭。」席諾爾信心滿滿地說。
「那……要回英格蘭的時候,你可以帶我一起回去嗎?」汀娜強忍著眼中打轉的淚水。
席諾爾一愣,隨即扯起一抹笑。「當然可以。」
「不行,我不准!」在一旁的菲特烈忍受著汀娜的冷落不打緊,聽到她進而得寸進尺地想回英格蘭,他當然是千萬個不准!
「你憑什麼不准!」席諾爾凝著如鬼魅般的銀眸瞅著菲特烈說道。
「你該慶幸今天來的人是我,不是威廉,否則……你可能連開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向來好脾氣的席諾爾,終於也忍不住地發火了,是的,任誰看見汀娜被欺負成這模樣,都會覺得火大!
「我知道我錯了……」
菲特烈緊靠在汀娜的身邊,雙手緊握住她的小手。「你別走,我知道我錯了,請你原諒我。」
菲特烈不知道該怎麼做,汀娜才會原諒他,但是只要汀娜開口,哪怕是要他爬上星空,他也會照做。
他不能失去她,絕不能失去她!
他可以以斯圖亞特宮來換取她留在蘇格蘭,他會答應她所有的要求。
「我可以馬上和英格蘭簽下和平條約,甚至可以無條件成為英格蘭的附屬國,開放兩國之間的交流,配合著英格蘭的所需,更甚者不再讓蘇格蘭人民繼續仇恨著英格蘭人!」
一見汀娜不發一語,菲特烈不由得急了,只要是能將她留下,他什麼都可以捨去!
汀娜淚眼朦朧地瞅著他,如花般的唇瓣緊緊地抿住;她好感動,真的!可是……在這麼多事情之後,他要她再如何相信他?
誰知道他現在這麼說,以後又會起什麼變化?
她要如何相信他?
「好,如果再加上你把蘇菲亞嫁給我,我馬上幫你勸說汀娜。」
在一旁的席諾爾聽到菲特烈開出絕好的條件,他心裡明白菲特烈鐵定是愛慘了汀娜,否則不會有人愚蠢得說出這種條件。
菲特烈和汀娜登時望著他,一時搞不清楚狀況。
「願不願意……就看你了!」
席諾爾總算斂下怒氣,扯出一抹笑。
「好,一言為定。」
菲特烈不多細想,立即應允他的條件;席諾爾點了點頭,隨即走到門邊,眼看著他就要步出門外。
「席諾爾!」菲特烈不解地喚著,他不會是在耍他吧。
「我去拿文件讓你簽字,否則到時候你空口無憑又賴帳,那我和汀娜不是虧大了。」席諾爾簡單地解釋著,對汀娜眨了眨眼。
「但是你說……」菲特烈擔心的可不是這個,他擔心的是汀娜打算離開這裡。
「真是!」席諾爾不耐地啐了他一口。「要是我不願意帶她離開,她離得開蘇格蘭嗎?」
這下子,菲特烈才明白了他適才的舉動所代表的意思。
席諾爾走出房門後又突地回頭:「汀娜,絕對不可以意氣用事!」
話一說完,席諾爾便輕鬆地走出去,打算讓小倆口有機會聊一聊。
沉默了半晌,菲特烈打算打破沉默。「這好像是我們第一次這麼對話。」
他看起來有點靦腆,臉上不自然的笑意,活像是個羞澀的大男孩。
汀娜沉默不語,湛藍的眼眸直盯著他;想愛他——卻又覺得恨他,可是若不是愛他,又怎會恨他。
「你愛我嗎?」汀娜鼓起勇氣問著。
她想要將一切紛亂弄清楚,再也不要過著寢食不安的日子了。如果要她待在這裡,就要讓她知道他的心意,她再來決定到底該不該留下來。
「我當然愛你!」菲特烈隨即說道。「若不是愛你,又怎會如此地氣惱你;若不是愛你,又怎會在乎你、又怎會捨得傷害你?」
他知道自己是嫉妒心作祟,卻又不願意承認,所以才會令汀娜那麼痛苦;他現在要把一切說清楚,讓她選擇願不願意留下來。
不,他不管她的抉擇如何,也不放她走了。
汀娜望著他好半晌,突地掙扎著坐起來——
「你要做什麼?」菲特烈心疼地撐起她的身子。他以為她要離開他了,儘管心疼得無以復加,儘管她不願留下,他還是不想讓她離開!
汀娜一坐直身子,隨即拉下他的頸項,在他的唇上烙下火熱的吻。
「我會一輩子遵守著我的誓詞,直到死亡將我倆分離……」
菲特烈一愣,他沒想到她會原諒他,雙眸感到有點刺痛。他的長指掬起她淌下的淚水,熱烈地回吻她,「儘管肉體分離,我們的靈魂將永遠常在!」
這一個真正的吻,才是他倆的誓詞之吻……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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