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新進嬌客的區懷謹,終於見識到了常夢縈說過的「挺有錢」是什麼概念,事實上她確實挺有錢的。
前一段時間得知她是任華的股東之一,今天來到這幢小樓,又一次證明了她有錢,而且很不把錢當一回事。
「你竟然有車?」他把車子開進車庫,才發現那裡已經「扔」了一輛去年款的法拉利跑車。
沒錯,是扔!因為從沒見她開過,她平時住在市區的公寓,都是打車上下班,一副很正常的普通上班族模樣,誰知道她把一部很招搖的車扔到市郊的小樓裡。
這幢小樓,大概一百多萬,她只在度假和聚會時用;至於小樓外的花園,更誇張了,被她交給一位朋友當成菜地還有花棚使用,種滿了各種據說是新品種的菜,還有一些一直開到深秋都不落的花;最讓人發指的就是那部車,價值幾百萬的車她竟然放著落灰!
「你到底有多少錢?」牽住她的手走在菜地裡,他忍不住問道。
常夢縈蹲下去擺弄一棵莖葉很長很粗壯、類似羽狀生長的植物,「我不清楚啊,你問煦陽比較清楚。股票、存款、債券、基金……都在他名下,一向由我朋友替他打理投資,他有時候也會參與一下。我有的只是任華百分之五的股份,煦陽是我的兩倍,那輛車也是林老爺子給他的生日禮物,房子倒是任可欣送我的。」
「你不清楚總數,就交給別人打理嗎?」他有些詫異。
「一個很多年前就把上千萬給你兒子的人,現在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她又換到另一棵同類的植物。
那倒是!他點了下頭,卻覺得這株植物長得有點奇怪,至少不像他見過的任何蔬菜。
「這東西能吃嗎?」碰了一下那些四散生長的葉子,他考慮應該炒著吃,還是炸著吃,當然前提是它首先能吃。
常夢縈像看怪物一樣看他,幾乎就差大笑出來嘲弄他的無知,他竟然……竟然不認識這個?!
「幹什麼?我確實沒見過菜長成這樣!我也是買菜做飯的!」他邊說邊不服氣地捅著那些翠綠的葉子。
「是,我也沒見過。」她點頭,憋笑憋到臉有些變形。
「縈兒!」區懷謹歎了口氣,用力摟她入懷,一下一下吻著她臉頰,「不許笑!我不知道你告訴我嘛,你這樣子就好像我是白癡一樣!」
根本就是!她憋到呼吸都有些不順暢,只能埋進他懷裡偷偷咧開嘴,真的是……好好笑,她如果說他真的像白癡他會不會生氣?
他輕輕拍著她的背脊,隨她笑去,只要不笑到趴在地上就行了。
許久,一隻鏟子遞上來。
幹嗎?讓他挖嗎?他真的還沒確定那東西能不能吃!
鏟子又向下比了比,這回常夢縈探出頭來,臉上的表情已經不那麼痛苦,其實她還是很好心的,至少笑完了會告訴他。
「垂直向下挖!」她伸手劃了個範圍。
他無異議地接過,挖就挖!大不了挖完了不吃嘛!
「喂!誰讓你挖我的菜!」一個手持小鏟的女子跑過來,紅撲撲的臉上猶帶著細汗,最讓人覺得詭異的就是鏟子上竟然有東西在動!那是什麼?
「站住!」常夢縈趕在她靠近之前制止,「把你的那些活物收起來,否則不准靠近我三步之內!」
女子還在猶豫,她身後拎瓶子的人已經跑過來,直到鏟子上的活物歸隊,區懷謹才看清那竟是一瓶蚯蚓!果然不愧是生物專家,種菜種花,還玩蟲子!
蕭宛菁的注意力很快從菜地轉移到常夢縈臉上,因為夢縈在笑哎!雖然衝她凶,可還是在笑,她以前很少笑的。
「夢縈,你真的在笑嗎?」她趴在地上,讓本來就很髒的衣服雪上加霜,一隻沾滿泥巴的手伸向常夢縈的臉。
區懷謹立刻摟人退了幾步,戒備地看過去,讓她摸到才有鬼!滿手泥不說,還玩蟲子!
手還想向前摸,但很快被人摟住,她那個醫生丈夫終於看不下去了。不過遞過來的眼神卻是誰也不准動他老婆。
只要她不碰我的人,區懷謹同樣示意。
收到!眼神交匯之後一陣天翻地覆,蕭宛菁已經被橫抱起來,「老婆,我們回去換衣服。」賀喬明抱人走向房子,手上還沒忘拎著那瓶小「生物」。
「我不要回去!你看夢縈她……」被消音,從俯低的頭來看不難猜出在做什麼。
「終於走了!」常夢縈大大呼出一口氣,重新拾起鏟子。
「縈兒……」輕淺的吻落下來,從臉頰延伸到唇角,「你以前真的不笑嗎?我還以為只有我看到的最少。」他貼住她的笑臉問。
「沒,你看到的……最多……以前就是。」偏了下頭,終於讓唇移到耳畔,她得以暢快地呼吸,臉紅與心跳熾烈依然。
「是嗎?那真好。」又吻了下耳際,他滿意地輕擁著她,臉上的笑容逐漸化開,越來越大。這種問題不這麼問是得不到答案的,而她竟然真的是這樣,不枉他沉醉啊!
「縈兒,一直這樣好不好?一直快樂,一直笑。」最好只讓他看到最美的笑。
她輕應一聲,以挖菜轉移著尷尬。
見他接過鏟子幫忙挖,笑意重新找回來,不要怪她壞心噢!是他自己笨,又自己想挖,挖出來之後不要難過得自殺才好!
「你那些朋友都這麼奇怪嗎?難道沒有正常一些的?」他邊挖邊問,「那個蕭宛菁玩蟲子,她丈夫幫忙;林興睿能把人氣到死,任可欣吃東西像餓鬼;尹天藍沒事就瞪我,還有屋子裡那幾個……你不是說有人在外地、外國嗎?」
「如果你要說正常的……」她想了下回答,「我應該算最正常的。」點頭一下加強證明。
不會吧?看她認真的表情,區懷謹幾乎想暈倒。嚴格說來,她應該算有心理障礙的那種,整天冷臉對人,又缺乏安全感,當然他喜歡就沒關係了,可是這樣推演下去,剩下那些不是更可怕?
「你那是什麼表情?」瞪他一眼,催他快點幹活兒。她現在心情好,不和他計較,要不然就是這種態度就要捶他幾下。
他認命地做苦工,垂直向下,一直挖……不一會兒,碰到一個硬硬粗粗的東西,這是什麼?拂去上面的沙土,一點紅色露出來。啊,他竟然忘記有東西是吃根的!
「胡蘿蔔!」常夢縈大叫著跳開,「區懷謹,你去吃葉子吧!想做兔子和老母雞不要帶上我噢!」
「縈兒!」他無奈地笑,追逐那抹身影而去。
微涼的秋風吹過,世界已是一片落葉蕭瑟,惟有此間,綠意濃翠,花意正盛。金黃色的蔬果立於田間,收穫的時候——要到了!
「找我有事?」區懷謹問向站在窗邊的人。手中的茶杯輕輕晃著,淡淡茶香飄散,卻沒有喝的打算,「聽說你快要走了,今天的聚會算是給你送行。」
尹天藍眨了下眼睛,這次倒沒有瞪他,「老闆,你這是對員工的態度嗎?怎麼說我也是一個創利頗多的下屬!」
「海豐會給你一個很好的送行會。從公方立場,我當然覺得遺憾;不過從私人角度……」他淡淡笑了下,「抱歉,我很高興。」
「噢?為我結婚高興?」她才不信!
他也不信!區懷謹仍是笑著,將對面的茶杯注滿,「聽說你當年和夢縈一起進海豐,從任華出來就沒分開過。」得到頷首,他繼續道,「我知道這是一種程度的守護,煦陽和我說過,那麼你現在能遠嫁外地,是不是代表放心了?」
「哎!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力氣!不過沒你說得那麼嚴重,順便而已。」她走到桌邊,同樣舉起一杯茶,「老闆,希望你不要讓我——或者應該說是我們——失望。」
他舉杯與她相碰,待她飲盡,重新放下杯。
「能告訴我你那個複數還代表誰嗎?好讓我知道除了這幢房子裡的人,我還應該注意誰。」
「有一個人讓我捎來一聲問候,她是宏翔褚家的人。」尹天藍不甚在意地說著。探頭看一眼他的茶杯,嘖!聽說他不喝別人泡的茶,還真是這樣!
「褚家?」區懷謹凝起眉,猜想是褚家哪一個,據他所知縈兒這幫朋友都是同學,可是褚家的女兒中好像沒有年齡相當的。
「不用再想了,你不認識她!」尹天藍突然笑得有些得意,「雖然你們家和褚家是世交。」
「你怎麼知道?」他愕然,不認為這件事已經到了舉世皆知的地步,事實上根本是知道的人很少。
「那個人告訴我的呀!」得意越來越大,有露出牙齒的危險,「她說她和你三叔『有些交情』,而且她還掌管著夢縈的財政大權。具體她是誰,你和你三叔聊聊不就知道了?」她有些壞心地建議。
讓他和三叔聊天?很抱歉地說,他還沒長那個膽子。他的三叔區運莫是家族上一任掌權者,屬於那種嚴肅到近乎冷硬的人種,真的想像不到什麼人敢和他聊天、套交情,甚至是個年輕女人!
正想詢問,卻發現對面的人已經晃到門口,一副扔下魚餌就跑的架勢。
「對了老闆,」尹天藍突然又轉過身,表情轉成凝重,「怎麼說咱們也算比較熟了,我需要給『你』一份喜帖嗎?」
他再度凝眉——給他一份?什麼意思?
「不麻煩了。」他含笑搖了搖頭,「把我的名字和夢縈寫到一起就好。」他不想被設計分家。
切!不好玩!尹天藍瞪他一眼,沒趣地晃出去,她還想分開送呢!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區懷謹再次覺得這幫人真的都有些……不太正常,竟然給他下套玩鬥智遊戲!而且這還是這位小姐給他臉色最好的一次!至於以後,誰知道呢!
不過在找三叔「聊天」和問縈兒之間選擇,他當然會去問縈兒,雖然可能她也不很清楚。她結交的都是什麼怪胎!
廚房裡,常夢縈正把一隻鍋鏟架到林興睿脖子上。沒錯,是鍋鏟!如果是菜刀他早閃了!鍋鏟比較不危險,可以忍受。
「夢縈,有話好好說。」林興睿一邊舉高手配合,不時放下右手以長勺掀動幾下鍋裡的菜,「老婆,你倒是幫個忙啊!」他懶懶地叫著對面的任可欣。
任可欣就當沒聽到,繼續在那裡洗菜,這是廚房裡她惟一會做的事。
「林興睿!」常夢縈幾乎想用鏟子敲他的頭,「你這像是被威脅的人嗎?你這個死傢伙有沒有悔改的意思?」
「我錯了。」他哀求著低頭,手裡沒停下,「但是如果不想大家今天吃炒糊的菜,你還是先放過我吧!」
「你!」這個死人!又將鏟子比了下,終於將他逼到牆角,她瞄到了正拿著柿子看來看去的任可欣,「可欣,你覺得柿子切成什麼樣比較好?」她有辦法了!
「這個啊……」任可欣真的摸起菜刀,橫著比了下直切,又將柿子豎起來,「我看切片比較好。」她一手扶柿子,另一手以剁的架勢舉起刀。
「住手!快把刀放下!」林興睿這次立刻冒出冷汗,「老婆,快放下,我切!切成花都行!」
「可以切花嗎?」她仍是舉著刀,存心要把丈夫嚇個半死。
「夢縈,救命!我錯了行不行?」
「道歉!坦白!」知道他不敢反抗,她繼續用鏟子比著他,「你敢亂動,你老婆手一抖刀沒準兒落到什麼地方!」
「我是故意的!我有意放水!上次酒會是我的錯……救命啊!夢縈切到手了!」他猛地大喊,尤其想讓某個人聽到,「區懷謹!夢縈的手指斷了!」
「你胡說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