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太多情了,從來他都沒對她說過「喜歡」、「愛」這類字眼,是自己傻傻的先愛上他,現在他對她說要她當他的情婦,自己有什麼好傷心的?至少他從頭到尾都沒有隱藏他對她身體的喜好,現在要她當他的情婦不是正符合了他知行合一的為人嗎?她有什麼好感覺心冷、受傷的?
情婦,為了爸、為了小桀即使要她當他的情婦,她也不會有什麼怨言,更何況她還深愛著這個男人,只是可憐她肚子裡的孩子,還未出生便已注定要當私生子的命運,自己是否真要生下孩子呢?
噙著淚水彎身替他拉好棉被,沒想到眼淚卻抗拒不了地心引力,一個兒不小心的滴落下來,正好滴在他臉頰上,董盈歆頓時驚懼的屏住呼吸,直到確定他並未被自己吵醒後,這才放棄拭去他臉上那自己的淚珠的舉動,小心翼翼的退出他的房間,並輕巧的帶上門。
門一關上,唐清璽的眼睛立刻張開來,伸手輕觸臉頰,撫散她留在他頰上的那滴眼淚。她哭了,為什麼?是他剛剛的動作太粗魯傷害到她了嗎?
唐清璽以手臂壓住雙眼,筆直的仰躺在床上。其實在她伸手將他的手移離她腰間時,他便醒了,而他為什麼要裝睡,完全是因為他不想面對她,至少在他尚未將一切想清楚之前還不想。
今天下班之前接到一通他原以為不知道正環遊到哪個國家的爸媽電話,當他知道他們現在正在台灣時,他就知道不妙了,因為他有預感他們一定是為了被自己請回老家住的江嬸打來質問他的,然而出乎意料之外的,他們竟是為了他的婚事,他們要他娶盈歆。
他還記得當時的自己根本訝異得說不出話,而爸媽則連番上陣劈哩啪啦說了一堆他完全沒聽進耳的話,直到那句,你如果不娶董盈歆的話,我就跟你斷絕父子關係,還有你也不必再為唐氏企業忙裡忙外了,你的職務我會叫唐扉接手,之後,他才有如被醍醐灌頂般的忿然驚跳起來。
「唐扉?!你想叫唐家惟一一個基因突變的商業白癡接掌唐氏企業?爸,你在開玩笑!」他難以置信的朝話筒吼道。
「是不是在開玩笑,你試試看就知道了。」說完,唐禮曄立即毫不留情的掛斷了電話。
開玩笑?不,除了對媽之外,爸從未跟他開過任何玩笑,從小到大爸便一直將嚴父這個角色扮得非常稱職,所以爸是絕對不可能會對他開玩笑的,就算太陽打西邊出來也一樣。
換句話說也就是,如果他不娶盈歆的話,他們唐氏企業就真的會應驗了董事長辦公室那幅匾額上的字——富不過三,唐氏企業真的會讓連一萬和一千都分不清楚的唐扉敗盡。
天啊,爸不愧是他爸,竟然一踩就踩到了他的痛處,知道自己絕對捨不得唐氏企業的,可惡!
盈歆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女人,幾面之緣便讓他破例的管了一堆不關己之事,跟她上了一次床便食髓知味的再也放不開,現在就連他爸媽都逃不過她的魔法,幾句話就來逼迫他娶她,這樣的一個女人,她到底是天使還是惡魔?
不可能是天使的,如果是天使的話,她就不會利用她懷孕的事耍盡心機要嫁給他,哼!她也不打聽清楚一點,他可是素有女性殺手的唐清璽,又豈會如此輕易就被她扳倒?
好吧,愛玩大家來玩,他倒要看看到底是她道高一尺,還是他魔高一丈。
契約書立約人唐清璽,以下簡稱甲方,唐禮曄、柯佳憶夫婦,以下簡稱乙方,茲為雙方同意按以下條款訂立本契約書:1.甲方同意與董盈歆結婚,並要求婚後夫妻兩人同住,而乙方得替董盈歆之父親、弟弟另行安排住所與看護人。
2.甲方與董盈歆結婚後,乙方從此不得干涉夫妻倆的生活。
3.甲方與董盈歆結婚後只要有一個小孩即可,男女不拘,再生與否乙方完全不得干涉。
4.乙方從此不得再利用唐氏企業或甲方在唐氏之職務作為威脅條件。
5.乙方不得再對甲方提出斷絕父子、母子關係與其他同義之詞藉以為威脅。
6.本契約一式三份,雙方以及見證人各執一份,如有違反本契約之約定中任何一項,即甘願讓出擁有唐氏企業之所有股份。
7.本契約自簽約日起生效。
甲方:唐清璽乙方:見證人:中華民國年月日「這是什麼?」瞪著手中白紙黑字的契約書,唐禮曄詫異的望向自己的兒子問。
唐清璽一本正經的回答:「契約書。」
「我是問你這是要幹什麼的?」
「上頭應該寫得很清楚。」他回答道,此時辦公室的門忽然由外面被推開來,先後走進兩個人。
柯佳憶有些好奇的問:「清璽,你一定要媽來公司一趟做什麼?」
「嗨,唐伯父,好久不見,你身體還是跟以前一樣硬朗。」宋靖峰向唐禮曄打完招呼,就一屁股坐到唐清璽旁邊的位子。
「所有人都到齊了,我們開始吧!靖峰,這份給你,媽,我的這份借你看。」
唐清璽將手上另外兩份契的書發給後來的兩人說。
宋靖峰因為唐清璽事前在電話中已大致跟他提過,所以接過契約書後並無太大的驚訝。
倒是柯佳憶卻是叫了起來,而且巧得是所說的話竟與唐禮曄完全無異。「這是什麼?」
「契約書。」唐清璽不厭其煩的回答。
「我是問你這是要幹什麼的?」
他們倆果然是一對夫妻!唐清璽淡淡的說:「上頭寫得很清楚,媽,你們要我跟盈歆結婚,我答應,但是這些是我的條件。」
「你竟然跟我們開條件還立約?清璽,你太過分了!」
「媽,公平點,是你們先逼我結婚的,而且還用那種手段,所謂上一次當學一次乖,我當然得防止你們會故伎重施,畢竟虎父無犬子不是嗎?」
「好,虎父無犬子,但是你的第三點是什麼意思?甲方與董盈歆結婚後只要有一個小孩即可,男女不拘,再生與否乙方完全不得干涉?你這是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嘍。」唐清璽吊兒郎當的說,隨即表情一變,一本正經的看著母親,「媽,我這一點可是保證你一定有孫子可以抱,難道你不要嗎?更何況上面寫明的是再生與否乙方不得干涉,又不是不生第二個,你擔心什麼?還是你要把這條刪掉?那我可不保證我們到底會不會生喔。」
柯佳憶狠狠的瞪了兒子一眼,乖乖的閉上嘴巴。
「如果這張契約一定得簽的話,我要額外加一條。」唐禮曄終於開口說道,「甲方和董盈歆結婚後不得離婚。」
真是一針見血,唐清璽不得不以崇拜的目光看向父親,他果然是最瞭解自己的人了。「如果婚後發現兩個人根本不合適也不能離婚嗎?」
「媽走過的橋比你走過的路還多,盈歆那女孩絕對適合你。」柯佳憶瞪眼道。
真不吉利,連婚都還沒結竟然就提到離婚兩個字,她這兒子唷,真想像他小時候不乖時一樣揍他屁股一頓。
「甲方和董盈歆結婚後不得離婚,但如果是她出於自願提出的話則可,這樣應該可以吧,畢竟我們得對盈歆公平點。」唐禮曄突然說,「老婆,你認為呢,」
「對盈歆公平點,那我的公平呢?」柯佳憶來不及回答,唐清璽已極度不平的皺眉道。
「你都佔盡人家的好處了,還說什麼公平?」柯佳憶再次對他瞪眼道,之後立即轉向正等著她的附議,好將新條款加入契約書上的老公,微笑說:「我認為你說得對極了,老公,就這樣寫吧。」
唐禮曄回以微笑,隨即振筆疾書的在三份契約書上加上新條款——
8.甲方和董盈歆結婚後不得離婚,但如果是董盈歆出於自願提出的話則可。
隨後在乙方的下方簽上「唐禮曄」三個字。
柯佳憶亦同,宋靖峰則簽在見證人下方,並落上今天的日期,此一契約書由此刻起正式生效。
結婚?董盈歆無力的一笑,在她認定此生再不可能會結婚之後,她竟然還嫁給了自己這輩子最不可能下嫁的人——唐清璽,她肚子裡孩子的爸爸,那個在酒後吐真言說著絕對不會娶她的男人,這一切豈是可以用戲劇化三個字所能形容的。
她老實承認,說自己從沒想過要嫁給他是騙人的,可是她必須說自己所有的覬覦全在那晚他嚷叫著絕不會娶她,要她當他的情婦之後就灰飛煙滅了。
仙履奇緣是童話,麻雀變鳳凰是電影,始終生活在現實壓力下的她又怎會不知道呢?
可是他竟然要娶她,而且不顧她的反對堅持舉行了婚禮,一個賓主盡歡,惟獨男女主角笑不出來的婚禮。
他的恨意明顯的寫在看向她的雙眼中,可是她卻不知道他因何恨她,畢竟整個婚禮自始至終她都是被強迫的一方,但他所表現出來的卻恰巧相反,認為他才是那個無辜的受害者,這到底是為什麼?
這個問題像沉痾般重重的壓著她整個人,讓她連喘息都覺得困難,她一直想找機會問他這個問題,然而婚前被伯母……不,現在應該稱之為婆婆的柯佳憶拉著到處添購嫁妝的她根本沒有時間,而婚後……
董盈歆轉頭看著既熟悉卻又陌生的四周,不自覺的露出一抹苦笑。如果問她婚前和婚後讓她感觸最深的差別在哪裡,她會毫不考慮的說時間,因為若以婚前一天有二十四小時而言,婚後的她便覺得一天有七十二小時之多。
爸為了不打擾他們新婚夫妻的生活而堅持要和小桀搬出去住,公公、婆婆更熱烈的提議爸與他們同住,說這樣一來可讓她放心爸有人照應,二來則有老人伴。在他們的堅持與熱心之下,她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就這樣,這間佔地約有五十餘坪,上下兩樓的大房子內就只剩下一個孤零零的她,獨自啃食著寂寞過活。
當然,這個家還有個男主人,只是這個男主人從婚禮之後,當晚便撇下她這個新婚妻子離去,至今不多不少剛好三天,而這也就是為什麼她現在有的是時間,卻依然擺脫不了重壓在心頭,幾乎讓她痛不欲生的沉痾了。
雙手抱膝的窩在沙發上,董盈歆雙眼視而不見的盯著正在播放某支外國MTV的電視畫面,曾經何時這竟成了她一個人度過冗長夜晚的惟一方式。
「沙!」
門口處突然響起三天來第一個不是自己所製造出來的聲響,她渾身一震緩緩的放下縮在胸前的雙腿,然後一動也不動的坐在沙發上等著他的出現。
被電視聲吸引到客廳的唐清璽有些錯愕的看著沙發上的她,在瞟了牆上指著兩點三十七分的壁鍾一眼,他的眼中雖寫滿了疑問,但他卻什麼也沒說的打算轉身回房。
「等一下,清璽。」董盈歆在他轉身之際忽然開口,三天未曾開口的她,聲音聽起來格外的粗啞。
聞言,唐清璽停下腳步卻未轉身。
「我們可以談一談嗎?」她問,並將客廳中的燈打開,原本只靠電視閃爍畫面取得些微光線的客廳頓時亮如白晝。她看著他轉身面對她,臉上表情竟充滿了嘲弄。
「你想談什麼?談我這三天到底跑到哪裡去了?為什麼都沒回家,甚至於連一通電話都沒有?」他冷笑一聲,「如果你以為跟我結婚後,你就有那個權利質問我的話,那你就錯了!在我眼中,無論婚前或婚後你的地位根本沒變,充其量只不過是個管家,偶爾在晚上兼當我的情婦而已,你懂了嗎?」
「我只想知道你為什麼突然變得如此恨我。」
「恨你?你是這樣想的嗎?」唐清璽突然毫無笑意的仰頭大笑三聲,然後冷嘲熱諷的盯著她,「你有什麼本事讓我恨你?不,我不是恨你,而是可憐你,可憐你窮途末路到需要倒貼我以謀求全家的生計;可憐你千挑萬選最後卻選中一個你萬萬不該惹上的人,也就是我,可憐呀,你真是可憐。」
「可不可以請你把話說清楚?」董盈歆面無血色的盯著他問。他嘲弄的說:「我們就心照不宣吧,要我說出來的話可是很難聽,更何況你現在的身份可是我老婆,污辱你不等於污辱我?我不會笨得自取其辱的。」
「我從一開始就反對這個婚禮,是你堅持要娶我的,如果你是這麼不願意,又為什麼要這樣做?我從頭到尾都沒有逼迫你對我負責,就算我懷有你的孩子之後也一樣。」看著他,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命令自己以平靜的聲音開口說。
「哈!說得比唱得好聽,如果你壓根兒沒想要我負責,你會告訴我,你懷孕的消息嗎?別把我當傻子!」
「我……」
「怎樣,你想要解釋了嗎?那麼請你順便解釋一下為什為我爸媽只見過你一次,就迫不及待的逼我馬上娶你,甚至不惜以斷絕父子關係這點來威脅我,難道不是你從中作梗的在操作這一切嗎?
「你當初到底是怎麼說的?不小心脫口而出的說:『我懷了清璽的孩子』;還是佯裝孕吐了一下,然後在我爸媽面前可憐兮兮的承認說:『我懷孕了,但是我不想用孩子牽絆住清璽。』接著又堅強的說:『可是請你們放心,即使我一個人,我也會將孩子生下來好好扶養他長大的?』」
「哇,真是太感人了,而我爸媽也就這樣傻傻的踏進了你設的圈套內,我說的對不對?你覺得有哪裡需要補充、修改的?」
他冷酷無情的眼神像兩把利刃狠狠的插入董盈歆的心口,痛得她忍不住瑟縮了一下又一下。她不知道,她從來不知道自己在他眼中原來是這麼卑鄙無恥的,他甚至連證實都懶得證實,便一口咬定了她的罪行,直至此刻自己還能說什麼?
「無話可說?那就表示我剛剛說的話都是事實嘍?我是不是該為此好好佩服一下自己的料事如神呢?」唐清璽的聲音突然尖銳到連自己都受不了,可是即使這樣他卻不能控制自己。
為什麼她不反駁?即使他真的不小心猜中了一切,但她至少也該為她自己的行為辯駁一下,或者來個死不認罪就好了,為什麼她可以這麼安靜、這麼平靜、這麼不置一言呢?她……
「我們離婚吧。」她忽然的直視他說。
唐清璽無情的回視她,然後冷冷的說:「不過三天而已就能得到好幾百萬的贍養費,你的算盤打得可真精。」
「我什麼都不要,如果你不放心可以請律師在離婚協議書上加上這一條。」
「贍養費的確可以不要,因為等你肚子裡的孩子一出生之後,什麼孩子的生活費、醫療費、教育費等等便足夠你奢侈的過一輩子了,你當然可以不要贍養費嘍。」
「如果你擔心這一點,在離婚協議書上你可以一併申明,我董盈歆肚子裡的孩子跟唐家從此毫無瓜葛。」
半晌,室內陷入一片死寂,然後唐清璽突然露出一抹鄙夷的冷笑,「你明知道我爸媽是不可能放任唐家骨肉流落在外才這樣說的對嗎?賤人!」
董盈歆頓時覺得自己冷得發抖,不解他為什麼要這樣對她?「那你要怎樣才肯和我離婚,難道要我把肚子裡的孩子拿掉嗎?」她問,情緒再也無法平靜下來。
「你真的肯拿掉嗎?」唐清璽一針見血的問,見她不由自主的以雙手護住小腹而咧嘴的冷笑起來,「我看算了吧,你不會放棄這麼一個能讓你往後衣食無缺的生活的機會,不是嗎?」
她默不作聲,因為她絕對不會為證明自己的清白而犧牲掉孩子,況且時間能證明一切,她會讓他知道自己絕對不是他口中那種一心只想貪圖榮華富貴的女人,他會知道的。
下定決心後,她淡然的說:「我明天就離開這裡。」
她突如其來的宣告嚇得唐清璽措手不及。
董盈歆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會有那麼快的速度,在她眨眼間他便從離她約有五步之遙的距離外來到她前方,並一把攫住她的手腕。
「你別想離開這裡,你聽到沒有?」他以令人害怕的威迫吼道。
她面無血色的盯著他抖聲問:「你到底要我怎麼做?」
「你大概不知道我和我爸媽為了你簽了一份契約吧?」看著她,他突然咧嘴笑道,「如果你真想和我離婚的話,其中有兩點我想你有權利知道,第一、如果我們要離婚的話,有資格提出『離婚』這兩個字的只有你,換句話說,即使我再不願意你當我老婆,只要你願意,唐太太這個名義你可以佔有一輩子,聽到這個,你一定很高興吧?第二……」
「我要離婚。」董盈歆毫不考慮的立即斬釘截鐵的說。
唐清璽微愣了一下,然後霍然放開她的手,一屁股坐進沙發中,「聽我把話說完,契約上另外還載明瞭一點,那就是你必須先生下你肚子裡的唐家子孫……」
「你要分開我和寶寶?」從頭到尾董盈歆第一次露出恐懼與驚慌的表情,她護著自己的肚子不斷的搖頭,「不,你沒有權利這麼做,你沒有!」
她的反應讓坐在沙發上的他臉上出現了一抹錯愕,但是很快的他心中浮出另一個聲音,「別被她精湛的演技騙到了」讓他立刻清醒過來。
看著她,他突如其來的命令道:「過來。」
董盈歆依然存在他打算將她肚子裡的孩子搶走的恐懼中,而下意識的護著自己的肚子搖頭的向後退了一步又一步。
「你一直後退做什麼?」唐清璽忍不住皺起眉頭。
「我……我要回房間了。」
「那正好,我也想回房了。」他挑眉起身道,「雖然遲了三天,但是今晚可是我們結婚後的第一次,應該還是可以稱得上是新婚之夜吧。」
董盈歆呆愣了半晌,然後突然在一瞬間瞠大雙眼,「你想……」
「想和你做愛?沒錯!這三天我雖也和別的女人上過床,但是她們卻沒有一個比得過你給我的感覺,看來要做我情婦的也只有你夠格了,百玩不厭。」
什麼叫絕望,董盈歆一直以來都不知道這兩個字會帶給人什麼感覺,直到現在她才知道那是一種絕地不逢生,從心底冷到腳底的感覺。
「需要我按照古代禮俗抱你進房嗎?」見她呆若木雞的站在原地,唐清璽揶揄的問道。
「我不打算跟你同房。」
他愣了一下,挑眉問:「你的意思是你想繼續睡樓下的小臥房?」
董盈歆毫不猶豫的點頭。
「OK,反正我沒差,不過今晚到我房間吧,畢竟是新婚之夜。」唐清璽聳肩說。
「你沒聽懂我的話,我的意思是說我不會再和你……再讓你碰我,從今以後。」
「你的意思是說不再和我做愛?」
看著他,她斬釘截鐵的回答,「對。」
「你在開玩笑?」
「不。」
「當然是!」唐清璽義正辭嚴的說,「我們現在已經是夫妻了,而你竟然跟我說你從今以後不再和我做愛,你當然是在開玩笑。走,我們回房,如果你嫌爬到二樓太累了,我們就直接到你的……」他突然愣住,瞠目結舌的看著她如避蛇蠍般的閃開他的觸碰。
「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
「不是才有鬼!過來,盈歆。」他目不轉睛的盯著她命令道。
她不斷的搖頭,「你說過不會強迫我的。」
「過來。」
董盈歆忽然拔腿就跑,因為她知道現在的她惟有將自己鎖在房間與他隔離才能阻止他現在想做的事情,否則一旦落入他手中的話,即使她的理智再不願,她的身體還是會背叛自己,熱烈的回應他對她的愛撫,她不要那種感覺,再也不要了。
「該死的!你要到哪裡去?」唐清璽三個大步便攔住了她,並成功的將她困在牆壁與自己之間,讓她進退不得,「不要跟我玩花樣。」他警告道,隨即吻住她。
「不。」董盈歆不斷左右搖頭,企圖避開他的吻。
唐清璽竟一個不耐的放開支撐在她兩側的手,以整個身體的體重壓制掙扎不休的她,雙手則霸道的捧起她的臉,要她接受他雷霆萬鈞的熱吻。
她咬緊牙關抵死不開口,雙手則是握緊拳頭不斷捶打著他,心中直吶喊著,唐清璽,住手……
終於衝不過她齒間的關卡,他憤怒的伸出一隻手緊握她的下顎,一個用力便讓她痛得不得不張嘴,而他的舌頭便趁此機會長驅直入的佔領了她的甜美。
老天,自己才不過三天沒有親吻她而已,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她到底對他下了什麼魔法,竟讓他如此眷戀著她?不行,他今晚說什麼也要得到她!
思及此,他的手伸向她的肩膀,開始去扯她身上的衣服,嘴巴亦隨之滑了下來。
「不,住手!」嘴巴一得到自由,董盈歆便立刻張口叫道。她努力的想退後以避開他的雙手,然而牆壁卻成功的阻止了她,令她只能握緊拳頭捶打著他,但他卻不痛不癢的絲毫沒有反應。突然他的嘴唇親吻到她已然完全裸露在他眼前的胸部,她倒抽了一口氣,激動的大叫,「不,住手、住手!」
「你知道嗎?每當我們做愛時,你一開始往往都會口是心非,但是後來卻比任何人都火熱,我一向喜歡你這一點。」他的唇移到她唇邊說道,並在她有機會開口前再度吻住她。他要她回應他所有的熱情,就像以往一樣,他要她呻吟、尖叫、吶喊,在他進入她之後,他還要她主動求他滿足她。
唐清璽使出渾身解數的吻著她,以他知道所有調情方法激起她足以與自己媲美的慾望。他的雙手帶著從未有過的灼熱由她身體兩側緩緩的向下滑,在同一時間滑過她傲人的乳房邊緣,又在同一時間滑進她底褲覆住她渾圓的臀部,將她按向自己緊貼在他的男性上。
董盈歆的身體不再僵硬,在接吻上始終處於被動的她開始熱烈的回吻他。
見狀,唐清璽的嘴角因而得意的揚起一抹笑。他繼續挑逗著她,以雙唇、雙手,還有他強而有力的男性不斷逗弄著她,直到她再也忍不住的呻吟出聲,呼喊著他的名字。
「清璽——」
唐清璽原本是想讓她開口求他的,然而三天沒有愛她的他根本無法繼續等下去。他手臂緊緊的抱著她貼向牆壁,一隻手先將她右腿提起來繞上他的腰,然後另一隻手則抬起她的左腿,在她驚然自己好像會跌倒而用雙臂緊緊圈住他肩膀的同時,以雷霆萬鈞之勢衝入她體內。
董盈歆頓時驚喘,整個身體立刻弓向他,她知道過了今晚之後將會看不起自己、會恨自己,但是她現在惟一能做的依然是緊摟著他,毫不猶豫的迎向他帶給她爆炸性的天堂。
明天的事,留到明天再說吧,至於現在,她只想緊緊的擁住他。她暗忖。
屋內一片死寂,感覺上就像沒人在家似的,可是霍然一看卻見沙發上坐了一個人。
董盈歆一動也不動的窩在沙發上已有三個小時了,她從早上在他床上醒來下樓,見到他留在她房門上的紙條後,她便一直維持著同樣的姿態呆坐在沙發上。她的雙眼空洞,臉頰上則留有明顯的淚痕。
她從來不知道像清璽這樣一個濟弱扶傾,擁抱起她時又是那麼的輕憐蜜愛的男人,在翻臉之後會變得那麼冷酷無情,不留餘地,他竟然為了逼迫她乖乖就範而不惜以爸和弱智小桀作為威脅條件,她真的料想不到。
爸的病情,他和她一樣清楚,她無法想像當他真的將他的諾言付諸行動時,結果會如何?還有小桀,經過一個月的相處之後,小桀對待他比對待她這個姊姊或爸都還親上許多,如果他真想從她手上帶走小桀根本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他的威脅真的是針針見血!看來想趁他不在時離開的計劃是不得不胎死腹中了,可是她若留下來的話……
董盈歆無法控制自己的想起昨晚的一切,原以為乾涸的眼淚也再次溢了出來。
她真恨自己,為什麼始終抗拒不了他的愛撫,在他那麼冷酷無情的指責她之後,依然對他投懷送抱,難怪在他眼中,她始終只是個搬不出檯面的情婦,而不是他的妻子。
還記得被他抱上床後,她一醒來便迫不及待的跳下他的床卻被他拉回去時,他譏諷的對她說的話——
「一哭、二鬧、三上吊,你該不會這麼愚蠢的想對我演出這可笑的戲碼吧?」
他盯著她臉上突然氾濫成災的淚水,譏諷的撇唇道。
「放開我。」她立刻伸手抹去臉頰上的淚水。
「放開你?你要去哪?天都還沒亮呢。」他猝不及防的將她拉回床上,親密的疊在她身上,「該死的你到底對我下了什麼蠱,竟然讓我愈抱你就愈欲罷不能?」
他說著,低下頭吻她。
「不要。」董盈歆避開他的吻,在他揚眉抬起頭時正視他的眼說:「我要和你離婚,唐清璽。」
「我知道,這句話你之前已經說過了,不必一直重複。」
「既然你知道就請你不要再碰我,讓我起來。」
「瞧你說得這麼無情,剛剛不知道是誰緊緊的抱住我,哀求叫我不要放……」
「住口、住口!」
「你的身體騙不了我的,你要我的程度跟我要你的程度不相上下,董盈歆。」
「不,我恨你。」
「喔,真的嗎?」他覺得她的說法很好笑,因而咧嘴笑了起來,「你不說我還以為我在你心目中不是個愛人,至少是個恩人哩,畢竟我當初救了你爸又收留了無家可歸的你們,不是嗎?」
聞言,董盈歆頓時一僵。
「啊,放輕鬆,我又沒開口向你討債,你緊張成這樣子做什麼?別緊張,放輕鬆。」
「你到底想要什麼,唐清璽?」
「我想要什麼你難道真的感覺不到嗎?」唐清璽故意移了一下位置,讓她感覺到自己興奮的證據,「現在,你是不是知道我想要什麼了?」他啞聲問。
瞪著他,她一瞬間握緊的拳頭又突然放鬆,她閉上眼睛一動也不動的躺在他身下,「就算我說不要,你也不會聽對不對?既然如此我也不想白費力氣,隨便你了。」
她了無生意的口氣讓唐清璽的眉頭在一瞬間蹙了起來,忽然移身到她身邊,然後伸出雙手將她攬到自己身上,發現她就像個娃娃般的任他擺佈,他不喜歡這樣的她。
「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呢?」將她壓在自己肩頸處,他喃喃自語的問。
「放我走。」董盈歆沉默了好久之後才悶聲的回答。
「我辦不到,難道你不知道嗎?」他的語氣有些悲傷,「我從沒碰過一個女人像你這樣吸引我,讓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只想要你。我和我爸媽簽的契約中說明你得為我生下一個孩子,只要有一個就夠了,換句話說,我根本可以不必再碰已懷有身孕的你,可是我就是辦不到、辦不到!你說,我到底該怎麼辦?」
「放我走,只要不再見到我,你對我的慾望自然會平息。」
「不可能的,我離開的這三天已經試過了,那只會適得其反的,使我更加想你。」
「三天太短了,也許一個月、一年,甚至於一輩子,我想……」
「不!慾望這種東西只有真正滿足了才能平息。」他突然緊摟著她,辯駁的說,「所以我決定了。」
「決定什麼?」
「決定……」唐清璽欲言又止的閉上嘴巴,在低頭看了她一眼之後便伸手將她抬起的頭按回自己的胸膛。
他決定在未來幾個月內好好善用他身為她丈夫的權利,盡己所能的和她做愛,他就不相信自己對她的慾望不會有滿足的一天,況且說不定用不了多久,等她的肚子一大起來,只要一面對她,他自然會「性」趣缺缺起來,嗯,現在想起來自己似乎沒有杞人憂天的必要了。
他到底決定了什麼呢?董盈歆一直到前一刻依然想不透,然而現在回想起他紙條上的威脅、他昨晚說過的話和早上把她搖醒,跟她做愛的舉動,她茅塞頓開的知道他的決定八九不離十的是要留下她來滿足他的慾望。
做他的情婦,他曾這樣對她說過,而為了怕她趁他不在時溜走,他竟毫不留情的一腳踩在她弱點上——爸和小桀。坐在沙發上,許久未動的董盈歆嘴角霍然扯出了一抹淒楚的微笑。
看來自己真的錯得離譜了,她苦澀的想道,原以為碰到他是她這一生的幸運,沒想到卻是恰恰相反,碰到他是她這一生惡運的開始,至於愛上他,這更是自己這一生中惟一的錯。如果愛可以收回的話,那麼她會毫不猶豫的將它由他身上收回來,可是愛能回收嗎?唉!覆水難收啊。
結婚半年,懷孕八個月,這個事實除了唐清璽他們夫妻倆外,知道的人大概也只有醫生而已,至於唐、董兩家的長輩們則毫無疑問的相信了他們的說辭,到這個月底,董盈歆的孕期便滿六個月了。
「盈歆,不是媽說你,你實在太瘦了!人家懷孕五個月的肚子都比你大,你都快六個月了,怎麼肚子還這麼小,而且人還好像愈來愈瘦,你到底有沒有在吃飯呀?來,媽今天熬的雞湯你多喝幾碗,來。」柯佳憶盛了碗雞湯遞給她。
「謝謝媽。」董盈歆謝著接過,心想,如果媽知道她真正的孕期不是六個月,而是八個月會不會昏倒?
其實她自己也知道,以懷孕八個月的肚子來說,自己的肚子實在是太小了,不過幸好,每回產檢時醫生除了叮嚀她要多吃些,注意營養攝取與身體外,總會告訴她胎兒雖小了一些,其他情況一切都算良好,每回聽到他這些話,自己心裡的石頭多少都落了地些。
「如果真要謝我就給我多長點肉來,也不知道清璽那小子在搞什麼鬼?竟然將老婆養成這樣子,我待會兒不好好說他不行!」
董盈歆搖頭說:「其實不關他的事,是我自己一直孕吐,吃下的東西多半都吐出來的關係。」
「都六個月了你還會孕吐呀?有沒有問過醫生?」
「嗯,醫生說正常,是體質的關係,有些人懷孕甚至於連孕吐都不會,而我則恰恰相反,他說照我的情形可能會持續到寶寶生下來才可能停止。」
「那怎麼行?照你這樣說,你不是會愈來愈瘦,這樣怎麼生孩子?」
「媽,你放心,孩子雖然小了點,但醫生說他很健康。」
柯佳憶瞪眼道:「我擔心的是你的身體。」
董盈歆頓時感覺一片溫暖,心想,在這個被迫的婚姻中,如果問她真正得到了什麼,大概就是公婆的疼愛吧,尤其是來自於婆婆方面無微不至的疼惜,著實讓從小時候便失去媽媽的她感受到母愛的溫暖與慈愛。
「不行!你告訴我吃什麼東西比較不會讓你想吐?媽煮給你吃。」柯佳憶說著便起身要往廚房走去。
董盈歆連忙拉住她,「媽,不用了,雞湯就很好了,真的!不油不膩還有我喜歡的中藥味,你每次熬雞湯來我都吃得好飽,而且也很少因孕吐而吐出來,真的,這就夠了。」
「那我下次再熬來給你吃。」柯佳憶笑逐顏開的說。
董盈歆微笑點頭道:「謝謝媽。」
「別謝了,快喝了它吧,涼了就不好喝了。」柯佳憶將她推回沙發上坐,並將放置在桌面上的那碗雞湯拿給她。
「嗯。」董盈歆乖乖的將它喝了下去,在柯佳憶熱心的想替她盛第二碗時,連忙微笑婉拒說她一次沒法子喝這麼多,待會兒肚子餓了她會再弄熱吃的。
婆媳倆閒話家常的又聊了好一會兒,直到柯佳憶想趕在下班的塞車潮前才離開。
董盈歆在微笑送她走後,轉身回到再度陷入與往常一般死寂的屋內,臉上的笑容消失得無影無蹤。
半年,好快不是嗎?可是有誰知道這半年來她到底是怎麼過的?老公不愛她,對她除了永無止境的慾望之外,他根本無視於她的存在。他很少主動跟她說話,即使有也隱藏不住他的譏諷、厭惡,與對她予取予求的慾望,一冷一熱剛好成為強烈的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