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何憐幽已二十五歲,是身為他情婦的第八年,完全長成成熟美麗、神秘飄然、萬種風情皆備的年紀;而且,她已習慣淡然,不去在意,不去掛念他的風風雨雨事跡!也許全是真,也許全是假。但她已釋放自己,所以活得更加適意。沒有步上其他女人的後塵,卻也讓王競堯更珍視她。
在她二十五歲生日那一天,他帶她到大飯店吃飯。浪漫的情境中,他告訴了一件令她驚異的事。
「你不會知道,在初見面那一天,我以吻宣誓,將生命交予了你,你是我此生的伴侶。」
她怔楞的看他。他不是會表白內心的人,事實上,他不浪漫,他也不必給她什麼甜蜜的言詞與承諾,不必要的,她只是他的情婦而已。但他卻肯傾吐,令她心湖再次翻攪!這麼多年了,在她的心田驚嚇到害怕,由不安到掙扎,以至如今的凡事淡然,他必然全看在眼內。選擇了這時機訴說,也許對他而言,也不容易吧!?
「何必告訴我?反正是跟了你了,除非你不要我,否則我不會跑掉的。」她微笑的啜了口水果酒,酒杯讓他接了去,仰首飲入口中,傾身緩緩吻住她,共嘗水果酒的滋味。
過後,兩人額頭相抵,為了方便能時什吻她。他又道:「你該知道的。將生命交予你代表什麼意思。」
「你這種人不說『愛』,只以『交予生命』取代。也許,我心中早已有些明白,但愈明白,愈在意,也就會牽牽唸唸你的一切,以及風流事跡,於是我選擇放過我自己,也遺忘你『也許』愛我的事實。這些年,我過得比較好。」
「因為知道你已成熟,才決定告訴你。否則,早幾年,只會害死你。」
「謝謝你愛我。」她笑靨如花,這一次不帶輕愁。
「我早知道,你會是我今生的伴侶。」
她側著臉,下巴擱在他手掌上,笑道:
「每一個愛你的女人都說我幸運,也忌妒得想咒死我死。一直以來,我不認為。如今,我已能承認,我果真幸運。」
「哦?」他挑眉,看來英俊又狂野。
她一雙手圈住他脖子,低聲道:
「畢竟,誰有幸能在有生之年遇上一朵嬰粟,並當上了他的情人!我愛你,我的嬰粟情人,危險與致命的眩惑,我果真幸運。」
他低沉笑了出聲,在音樂聲揚起時,風度翩翩的挽了她的手步入舞池,舞出了他們專屬的步伐。
※※※
這就是我父母的愛情故事了。
他們依然沒有結婚,依然以他們的方式互相深愛著。如果正常的愛情,唯一的結局是依循人類的法律步入禮堂,結成一生一世的婚盟誓約。那麼,他們是不正常的。
我依然叫何掬幽,一個十七歲的私生女。
也許是時代變了,私生女這名詞不再讓人以有色眼光視之,也或者是因為我父親有財有勢的關係,所以沒有人會對我說刻薄的話。
坐在地毯上,我背靠著床沿,放任眼光無意識的游移在天花版的幾何圖形中,依然不得其解。他們的身份,一個是有婦之夫,一個是情婦,情況是不是相似各類道德書籍上所大力討伐的不倫違常敗德?
很多事情,是很難以一道律例去概括的,猶知至今我仍不明白,為何他們是以這種方式相戀,並且嘲弄婚姻,笑看世間慎怨愛癡
但,特別的事物總是吸引人的,我渴望那種狂野脫序的愛戀嗎?不,我並不,但我會渴望愛情的模樣。好一個十七歲呵!我竟也已十七。
愛情啊……
習慣游移的目光,不經意被一股存在感緊緊掠住!隨著心悸的方向,我屏息的看向落地窗。在落地窗外頭的欄杆旁,不知何時佇立了一個修長的身影,悠閒的站姿,卻蓄著無與倫比的力量,像是潛伏著準備獵食的猛獸,危險而攝人。背光下,尚未看清他的面孔,卻已能感受到我是他侵略與環伺的目標!他的灼熱一波波朝我身上投射而來,霎時,他就那麼站著,卻已震攝住我的心湖……
他──是誰?
莫名的一股悸動和著一股淚意,我向來無感的心居然在顫抖著。似會是乍見故人的激越騷動……
那男子跨了進來,一步一步向我走來。直到他巨大的陰影完全罩住我的天空,在突然凝眸的一眼,他已蹲在我身前。而我,也終於看清了他的容貌。
這男人,有著與父親一般的氣勢,劍眉星目,銳利的在我臉上梭巡,沒有放過任何細微之處。然後,他抬起我的下顎,審視我的頸子。
在我尚不能有所回應時,他已俯身吻住我的頸子,在曾是傷口,如今卻只餘粉紅淺痕的地方印下了烙印。
不知怎的,我抓住他雙手,似乎知道了什麼,看到了他手掌上交錯的刀痕後,眼眶被淚霧模糊了視線。為什麼我會知道他的手心該有刀痕?
「你是誰?」我的聲音在發抖。
「葉問昕。我為你而回來。」他再度俯下面孔,這次,毫不客氣的奪取了我的唇。
於是,我知道,我的故事由此開場。
在我美麗的十七歲夏天……